就连国和国之间,都是这样,打赢了千秋万代受四海朝拜,打输了做亡国奴,血流成河家破人亡!什么打人是不对的?那是胡扯!
唐初九倒了杯热茶讨好的递了过去:“好芸娘,你就别气了。我那是一时太过震惊了,没想到东离她……这些年过得那么苦。丫”
芸娘把一杯茶喝完,才勉强气平了些:“你可怜她过得苦,她可反思过你的不容易?累死累活任劳任怨为宋家付出十年的青春,可落得的是什么?弹尽弓藏,兔死狗烹!他们一家,可有谁念了你丁点的好?一家子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说着说着,就又咬牙切齿了起来。
唐初九低声到:“老夫人她对我还是不错的。媲”
芸娘刚熄下去的火气,又腾的一下上来了:“你个榆木脑袋,存心让老娘今天归西是不是?你看不懂这种好是带着毒的好啊?!口蜜月复剑懂不懂啊?!”
“她要真心为你好,当初就不会由着那白眼狼另娶!”
“她要真心为你好,就不会现在无名无份的就劝着你回去!”
“她要真对你好,就不会让她女儿过得跟千金小姐一样,连碗都不洗一只,全让你累死累活!”
“她要真对你好,那么多年,怎么不给你办个婚礼坐实了你的名份!?”
“你怎么就还看不清,她对你的好,是淬了毒!是全都建立在宋家的利益之上!”
“她为什么要劝你回去?因为,你不回去,她儿子就会落得个忘恩负义的罪名!就会成为世人唾骂的白眼狼!陈世美!”
“她算盘打得精着呢,你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在笑呵呵的帮人家数钱!”
唐初九从来没有过这些想法,被芸娘一说,目瞪口呆,摇头到:“不是的。你不知道,老夫人是真的对我好。”
芸娘这回真是七窍生烟了,恨不得拿个木棒一棍子下去,把眼前这人打开了窍:“审时度势的虚情假义你不懂啊?屈于现实逢场做戏你不懂啊?”
“那十年,他们宋家,一个是不良于行需要人侍候的药罐子,一个是双手不沾阳春水只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蝴蝶,一个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书生,家里一切的开支用度,都靠你江边浣纱,你说,这种情行,她会不对你好?”
“而且,对你好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是了,动动嘴皮子的事而已!又不傻,谁不愿意干?”
“她要真对你好,在宋兰君高中之后的三年,怎么不见她为你操办婚事?”
“以身体不适为由是不是?真要身子那么不好,怎么没见她死掉?!”
“你个傻子,人家那是在待价而沽呢,这不一钓上唐诗画那条大鱼,不就把你弃了么?!”
“你以为她真对你好,在她儿子和你利益相冲突时,你看她是站在谁那边?!毫不犹豫的牺牲你!”
唐初九被芸娘这种血淋淋的分析,解剖弄得心里难受极了,闷闷不乐的,可是却又哑口无言,因为芸娘都是一针见血,让人无从反驳。现在想来,那些好,确实是不堪。
芸娘拍拍手,说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唐初九怎么都没有想到,芸娘所说的好地方,会是——坐在大街上,看人来人往。
芸娘理所当然,道:“我觉得你看人的眼光最差,今儿个老娘日行一善,教你怎么火眼金晶看人看妖。”
好吧,芸娘言之有理。
但是,有这么看人的么?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看到那个大胡子没有?他脚步浮虚,昨夜肯定是一夜***到天明了。”
“看到那个身穿大红碎花的大婶没有?她脸泛桃花,肯定是阴阳调和得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她夫君调的,还是她偷人调的?”
“看到那穿青布衣的大娘没有?一脸灰暗,肯定是深闺怨妇!嗯,有可能是个守寡多年的寡妇,有着强烈的需求,却又无人解决,所以脸越拉越长……”
“哇,初九,初九,那是苏莫语啊,你看她走路,她……她肯定被破瓜了!!!”
唐初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几乎是芸娘话音刚落,就快速的好奇的凝神看上了苏莫语,但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还和以前一样的走路么。
芸娘摇头叹息着指点茫然的羔羊:“处子走路双腿并得比较拢,而非处走路更自然,不会刻意保持并拢。你看苏莫语的两腿分得比较开……”
说真的,还是没有看出来!感觉一个样!
芸娘:“……”好吧,教育的方法有很多种,这种不通,再换一个:“那你看苏莫语的眉毛之间,也就是印堂的部位,双眉紧蹙了对不对?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情深眉自蹙!从相学的角度说,人脸上的某些部位和身体上某些部位是有联系的。苏莫语她定是破身了。”
唐初九觉得不大有道理:“那要是她心烦,皱起了眉呢?”这也不是没可能,不是么?!谁还没个烦心事啊。
对牛弹琴啊对牛弹琴,芸娘深吸了一口气淡定后,再次传经授道:“那就看脸部皮肤,所谓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者,往往就是非处。因为同男人睡了,特别是在天冷时,女子就会出现白里透红的脸蛋。而真正处子的脸,却是通红通红的,就象苹果到了秋天。你看苏莫语,大冬天的,她是不是白里透红?”
唐初九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抬脸仔细看着越走越近的苏莫语,唔,还真的是白里透红呢。
芸娘不愧为夫子,鉴定的方法层出不穷:“唔,还有,可以从坐姿上来判断,非处坐下来习惯双腿自然张开,处子则大多保持双腿合拢或者双腿交叉起来。也可以从背后看立正时双腿的缝隙。处子都是紧紧的,几乎密不透风,而非处却不同,你看苏莫语,是不是有条缝?”
刚好苏莫语在对面摊子前站住了,正低首挑选风筝,唐初九特意目光下移,果真是有那么条缝……
芸娘笑:“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方法,就是从一个女子背后或她所不能看到的侧面去盯她。看她会不会回头。一回头,就能认准她是处子了。”顿了顿:“所以初九啊,你要是想吸引某个男人的目光时,你就一步三回头,最少也三步一回头!保证他会两眼发亮光的看着你。”
唐初九:“……”芸娘威武,第一次听说!
看着苏莫语买走进了一家首饰店后,芸娘又说了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鉴定法子:“真正的黄花闺女在听别人谈论处的时候,虽然红着脸低头,但是神情是骄傲的!而像宋东离那种,老娘保证,你要是去跟她谈这个处的问题,她肯定会翻脸,因为她心虚!”
………………
就处与非处这个问题,唐初九在芸娘的大力教下,终于出师了。唔,这里的出师,不是指她火眼金晶的看得出是或者不是了,而是,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去看人家的脸是不是白里透红,看双眉是不是紧蹙,看走路双腿是不是并拢,看坐下来时是不是……
总之,这天的看人,让唐初九甚感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到天将黑时,芸娘才偃旗息鼓的打道回府。
吃了晚饭后,唐初九又拿滚烫的煮鸡蛋在脸上青肿的地方滚了半晌,才上床歇了。
盖着被子,看着天上的半轮弯月,睡不着,心里堵得厉害。
若是按芸娘的分析,那老夫人果真一直以来都是抱着那样的心思么?很想否认,可是,芸娘的话,却又不是毫无道理。
忽然就觉得很不值,非常的不值。为这些年的付出,为这些年的真心。
只是,又能怎么样呢?过去已经无法改变!
幽幽长叹一声,唐初九拿手用力敲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睡觉!莫要再想了。”再想也没有用!
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的刚睡着,猛然感觉不对,好像被人火辣辣的盯着看一样,睁开眼,果然,床边有人。
是古清辰。
正一身铠甲。
脸上长满了胡子,人也清减了一些,肤色更深了一些,双眸更亮了,发光一样的看人。
他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大街上没听说大军凯旋归来啊。
古清辰看着唐初九睁开眼,哑声到:“吵醒你了么?”
唐初九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心情莫名的雀跃:“你回来了,饿不饿?”
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还真有些饿了,古清辰点了点头。
唐初九披衣起床,说到:“我给你去做些吃的。”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古清辰说到:“不用,莫要吵醒他人,我马上走。”现在百万大军还扎营在百里之外,主帅不在,不宜外扬。
“那怎么行,你饿着肚子呢。放心,我不生火。”说着,推门出去,没一会,唐初九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和一些糕点回来。同时,点了灯。
灯光下,古清辰一眼就看清了唐初九脸上的五指印,那定是被人打的,星眸微眯了起来,沉声问到:“你脸怎么回事?”
唐初九双手小心翼翼的端着滚烫的豆浆递到古清辰的面前,水眸盈盈:“喝吧,我没加糖。”因为面前这男人,非常的不爱吃甜。
古清辰却是伸出粗糙的大手模上了那片红肿:“痛吗?谁打的?”
不想谈论这个闹心的问题,唐初九带了些娇嗔,道:“快点拿,我快烫死了。”
大手一伸,古清辰把大碗端了过去,然后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还面不改色。
唐初九呆若木鸡了,这人,铁打的不成,不知道烫的么?
把大碗随手搁在了茶桌上,古清辰复又执着的问到:“谁打的?”
唐初九:“……”这人怎么犟得跟蛮牛似的。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十七这事,他迟早会知道,于是,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古清辰听完后,脸上神情严肃极了,带了压制的怒意。
是的,非常生气。
唐初九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小心的瞄了眼古清辰:“已经不痛了。”
古清辰威严万千的瞧了唐初九良久,到:“去打盆热水来。”
“好。”推门出去,没一会就端了热水进来,把盆放架子上摆好,再寻了块崭新的毛巾过来,唐初九以为这样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哪曾想这回古清辰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自己动手洗脸,而是拿眼瞧着唐初九。
唐初九不明白什么意思。要是芸娘在,肯定又要骂她木头样的不解风情了。
古清辰似是挫败的叹了口气:“我穿着铠甲。”
唐初九一脸茫然无绪。
古清辰认命似的:“不方便。”
唐初九恍然大悟,古清辰这是让自己给他洗脸呢。
有些难为情,这辈子还只给十七洗过脸呢。
古清辰不再说话,就站在那,跟门神似的,一动不动,却星眸眨都不眨的黑幽幽的看着唐初九。
在毅力坚强方面,古清辰天下无敌。
唐初九败下阵来,上前,把毛巾拧成半干,再走到古清辰面前,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彼此呼吸相通,素手执起热毛巾,扬起小脸,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面前男人的高度。
古清辰低下头来,眸子灿若星辰的看着唐初九,内含千言万语,情丝万缕。
唐初九被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心跳不自觉就快了,乱了。特别是一想到芸娘说的‘入骨相思’,整个人更是感觉要烧起来了一样。
实在是受不住古清辰那样看人,唐初九把毛巾摊开,把面前男人的整张脸给盖住了,眼睛自然就看不到了。
古清辰疑似闷笑了一声,由着唐初九来。
唐初九力道有些重,可以说是有蹂躏之嫌,按着毛巾用力在古清辰脸上擦了几下后,拿下来,去盆里重新搓洗。
水滚烫滚烫的,唐初九搓一下毛巾,就要甩一下手。
古清辰明明在桌子旁的,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就来到了身后,伸出大手直接放到了热水里,把毛巾三两下就搓洗好了,拧干递给唐初九。
看着那大手上的裂口,一道一道的,唐初九都感觉到痛,接过毛巾后,几乎是挨着古清辰坚硬如铁的身子侧身闪开,去寻了‘雪花糕’过来,把盖子拧开,说到:“手上擦点这个吧,两三天就会好。”
闻着雪花糕散发出的那股清香扑鼻,古清辰脸色有些僵:“不用。”一个大男人身上擦那么香,像什么话!
不愿意也不能强求,唐初九只得把好东西收了回来。
古清辰从怀里拿出一枚簪子,也不跟唐初九说,而是直接插到了她的三千青丝上,才道:“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明天午时会进城。”
说完,看了唐初九一眼,像是在打量发簪戴在她头上好看不好看,然后推门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人……
唐初九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那男人就走了。愣愣的抬手,把头上的发簪拿下来,在灯下细细打量,是一支蝶恋花镂空金镶玉的金步摇,钗股鎏金,钗首以金丝镶嵌玉片,呈蝴蝶状,下以银丝编成坠饰,形似弱柳扶风,行则花枝低摇。
很好看,但也很贵重,唐初九一天不歇卖五年的豆浆和冰糖葫芦,才买得起这么支金步摇。
所以,在唐初九看来,买这么个东西,谁敢戴头上?被抢了怎么办?
把簪子慎重收好到箱子里,还特意加了把锁。
见天边已经发白,干脆也不睡了,抱着琴去了后院。
这天的琴声里,透着欢快无限。
练了半个时辰后,才停下来歇口气。
南长安在一墙之隔:“初九,你今天可是有什么高兴事?”琴音里带了丝少女忍不住的雀跃。
唐初九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喉:“南长安,今天过小年。”古清辰真的赶在过年前回来了。
听着佳人声音里的兴奋,南长安忍不住的摇头,又不是三岁孩儿,过个年也如此兴奋:“过年你那店里歇业么?”
说到这个,唐初九就肉痛:“歇啊。”总共歇六天,又得少赚好多银子。
南长安闷笑,初九这是掉钱眼里了。
唐初九看了看天色:“哎,我要去店里了,南长安,有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带回来?”
南长安声音里染上笑意:“不用,你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
到了店里,唐初九正忙得热火朝天时,芸娘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初九,初九……”
唐初九手拿大铁勺,正在往串好的冰糖葫芦上浇糖:“怎么了?”
芸娘不由分说,把唐初九手上的大铁勺夺了下来:“你男人回来了,马上进城。”
唐初九:“……”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看着激动得脸都红了的芸娘,忍不住的怀疑,此女这是在盼郎归!
芸娘兴奋得磨拳擦掌:“午时你家男人就进城,我们一起去看热闹吧……”
看着还有一半的活没干完,唐初九说到:“我就不去了。”
芸娘才不管,拉着唐初九就走:“快点快点,我们去占个好位置。”
唐初九无奈极了,这芸娘从来都是听不懂拒绝的。
来到大街上,唐初九才发现,今天如此的热闹,可以说是人来人往,密密麻麻,香风十里。空气中全是姻脂水粉的气息,以及无数少女少妇那雀跃不已的芳心。
不管是含情带羞的少女,还是含情脉脉的少妇,都特意打扮了一番,描眉画红,个个皆动人。
今天路上的美人,格外的多。
芸娘拉着唐初九,进了‘好再来’茶楼,下了血本,花了重金,才得了个临窗的位置。
这处位置极好,居高临下,能把楼下行人看得清清楚楚,又看得远。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果真如此,二人刚坐下没多久,宋东离进来了:“小二,要最好的靠窗的位置。”
看着眼前穿金戴银的千金小姐,店小二满脸堆笑:“请跟小的来。”
带着宋东离,坐到了唐初九那桌的隔壁。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宋东离恶狠狠却又带着蔑视的看了唐初九一眼,高昂着头,冷哼一声后,落座,打赏了店小二一小块碎银子。
对于打赏,宋东离一向舍得。因为她喜欢那种施舍的感觉,高高在上,又能被人千恩万谢。
拿着赏钱,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尽捡好听的说:“谢小姐赏,小姐菩萨心肠……”
好话谁不爱听,宋东离嘴角带了笑,财大气粗般的挥了挥手:“来壶好茶,再上几样精致的点心!”
“好咧。”店小二乐颠颠的去了,最是喜爱招待这种大户人家的客人,赏钱多。
宋东离扫了眼唐初九和芸娘桌上的普通茶水和点心,不屑的撇了下嘴。
芸娘在看到宋东离的第一眼,就想灭她了,一点都不介意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特别是她那狗眼看人低的眼神,让人见了就上火。
往盘中夹了块土饼,从桌子这边递去给桌子那边的唐初九,途中土饼上面的葱花和芝麻掉了些下来,那么正好的落进了唐初九面前的茶水里。
芸娘特过意不去,对着唐初九赔罪,却是斜眼睨着宋东离:“呀,土饼掉渣了。”把那个‘饼’字咬音特别的轻,又快,猛的一听,就成了‘土掉渣了’:“初九,弄得你这茶水没法喝了,不好意思啊。”
宋东离一下子脸就黑了,真恨不得冲上去把芸娘的嘴给撕了,最恨别人说她穿衣打扮土了。
可在芸娘眼里看来,就是个土的,满头珠光宝气,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暴发户似的!虽然件件价值连城,却没个主次之分。
看着宋东离气歪了的脸,芸娘眯着凤眼,笑得格外欢畅。
唐初九低头喝茶,那茶水却因为掉进了渣,全是土饼味,只得又放下了杯。
芸娘夹了块土饼,翘着莲花指,小口小口津津有味的吃着,动作优雅极了,一脸的享受,好像在吃什么难得的山珍海味一样。
宋东离气得半死,却到底是没有发作。因为看着时辰,马上将士们就要进城了。恶狠狠的瞪了唐初九一眼,这口恶气先记下,迟早十倍奉还。哼!
芸娘气壮山河的说:“瞪回去!”
唐初九叹了口气,池鱼之殃啊。
芸娘拿着唐初九个扶不起的阿斗没办法,只得用力的咬牙切齿般的吃土饼!
随着一声欢呼,是将士们进城了。
唐初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眼巴巴的从窗外看了出去。
老百姓们自发在路边欢迎,将士们鞭敲金镫响,高唱凯歌还,雄纠纠,气昂昂,非常的壮观。
万千人海中,唐初九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他着一身玄黑色的铠甲端坐战马上,凛然生威,那种横扫千军的慑人气势,无人能比,格外的与众不同,越发衬得他英姿神勇,耀眼极了。
看着那个八面威风,意气风发的男子,唐初九眼里满是敬佩,还有一丝她自己也没觉察到的目眩神迷。
全京城的少女,少妇,都为古清辰神魂颠倒,拿着手帕,如意荷包,含羞带怯却又义无反顾的往古清辰的身上掷去。
有很多在半路因着力道水够,或者失了准头,掉落下去,染了尘土,碎了芳心。
却也有那么些,顺着东方,送了过去。
在古清辰左面的沈从来脸都是黑的,手帕倒还好,无甚力道。可那些荷包,里面装的可是真金白银,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砸过来,痛死人了!
而那些怀春女子见砸中的不是那个意中人,非常的失落,看着沈从来的那目光别提有多幽怨了,就跟不肯投胎转世的冤鬼般的。
沈从来:“……”脸变绿了!有本事你们砸中将军去!
其实砸向古清辰的不是没有,只是,全被他用内力震开了去。高高的坐在战马上,双眼坚定的目视前方,可眼角余光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昨夜有说今天午时进城,不知她会不会来?想她来呢。
可是,那么多女子中,却没一个是她。
星眸微沉,带了丝失落,继续往前。
在走到‘好再来’茶楼时,冥冥之中,古清辰猛然间一抬头,和唐初九四目相接。
看到那熟悉的眉,想见的眼,古清辰忽的抿嘴笑了,这一笑异常的好看,如冰河解冻,山花满枝。
这是唐初九第一次看到古清辰的笑容,在阳光下闪烁,那么的勾人,真正是美色害人。
其实这也是全京城百姓第一次看到本朝将军的笑容,当即,无数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芸娘一手执丝帕,一手抚着左胸口那狂跳的小心脏:“我的个娘啊,你这男人是祸水啊,笑得叫这个***。老娘一向清心寡欲,淡定如斯,都生了想和他一夜风流的念想。阿弥陀佛,初九,你艳福不浅。”
古清辰目光灼灼的看着唐初九,眼里情意万千。边疆镇守几月,夜夜念着的,就是眼前这张小脸,相思欲狂,它就像生了根一样,随着时间茁壮成长,思念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浓,真正是入了骨髓。
宋东离误以为古清辰的目光看着的是自己,激动兴奋的整张脸都红了,从腰意解下如意荷包,含情脉脉的用力往心上人的怀里掷了过去,只可惜,眼看着都要中了,却到底是差了准头,最后落到地上,被战马踩于脚下,格外的人让叹惜。
唐初九被古清辰看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脸起红霞无数。
芸娘见着满天飞舞的手帕,荷包,兴奋极了:“初九,初九,荷包,荷包,快砸,快砸。”
唐初九可没那么冲动,这荷包里有三两多银子呢,舍不得。一分一毫来之不易,岂能随意!
芸娘个败家的,却不管,强盗似的,把唐初九荷包取下,从窗户扔了出去。
眼睁睁的看着芸娘把荷包扔出窗外,唐初九想抢救,却无可奈何,只得一脸肉痛,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荷包,多想它能自己飞回来,三两多银子啊……芸娘,冲动是魔鬼!是要不得的!不可取!
芸娘笑着指点江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那荷包砸得并不准,可是古清辰却一伸手,把那黑色的只用红线绣了‘初九’二字的如意荷包,接到了手里。
这举动惹得大家‘哗’的一声惊吓,声音直冲九天云霄,里面包容羡慕妒忌眼红无数。是哪家姑娘的荷包,被将军接了个正着?
唐初九看着古清辰把荷包接住了,松了口气,没有丢掉就好,以后还可以问他要回来。
古清辰拿着荷包,竟然难得孟浪的在大庭广众之下,送到鼻间轻嗅了一下,才笑意盈盈的放入了怀里,跟得了宝贝似的。
唐初九这回那粉红,是真的熊熊燃烧起来了。
芸娘见此,两眼冒红光的义正严词的更正:“老娘错了,你家男人一点都不冷面冷情,是隐藏至深的风***入骨!”
唐初九:“……”反正左右都是你说的。
古清辰越过无数人群,微抬首看着唐初九,无声的吐出二字:“等我。”然后才策马离去。
唐初九不够惠质兰心,没有读懂那句唇语。
幸喜她身边有个好夫子,芸娘跟打了鸡血似的:“你男人要你回家洗白了身子,床上等着他。”
青天白日之下,如此释义,唐初九真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芸娘却是一扭头,扬声叫到:“小二,结帐。”
小二在隔壁桌点头哈腰的侍候,宋东离似蛇一样的目光盯着唐初九,眼里寒毒万千。
古清辰接住了唐初九的荷包,让宋东离非常的妒忌,恨!
唐初九在宋乐离的目光中打了个寒颤,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芸娘却是耀武扬威似的笑了:“让她眼红去!走,回去等你男人。”
说完,踩着莲步,直接拉着唐初九下楼,跟掌柜的结了帐,走了出去。
唐初九记挂着店里还有一小半未做好的糖葫芦:“我弄好再回去。”
芸娘直摇头:“初九,你个鼠目寸光的货!老娘问你,卖一天的糖葫芦最多能赚多少银子?”
唐初九答到:“一两八钱。”
芸娘翻着白眼:“要是把你男人侍候得好了,他随便送你个什么东西,都够你累死累活大半年的!”
唐初九没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昨夜那支金步摇不就是么。只是,到底是不一样的,自己一分一毫,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拿着安心,花着也踏实。
芸娘最后拗不过唐初九的不开窍,只得随她一道回了长安街的店里。
杨小安也去看热闹了,还没回,店里只有张老头在守着,他搬了张椅子,半眯着眼坐着,时不时的咳一声,精神不是很好。
唐初九担忧到:“张叔,你这咳嗽怎的还没好?要不,换个大夫看吧?”
张老头直摆手:“不用,我去躺躺就好。”说着,拿起椅子回了后院。
唐初九没奈何,进了灶屋,继续干那未完的活,芸娘在外面帮着看店,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大家都去看百万将士凯旋归来的雄风去了。
活做到一半时,杨小安回来了,脸上满是兴奋,直嚷着做男人当如智勇将军,风光无限。
唐初九叹了口气,杨小安只知凯旋归来的风光,哪知镇守边疆的艰辛,古清辰他,瘦了很多呢。
把大锅仔细刷干净,所有的活都干完了,太阳也要偏西了。
看着大半的冰糖葫芦没有卖出去,唐初九叹了口气,就说美色害人啊,都影响做生意了,今天少赚了不少钱呢。
芸娘见唐初九终于好了,急不可耐的说到:“快点快点,太阳都要下山了,你家男人也该要来了。”
唐初九含羞看了芸娘一眼,但足下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回到竹院时,正是日薄西山,余辉满地。
唐初九一头扎进了灶屋,想着昨夜那糕点古清辰没吃,他又说饿了……洗洗切切,蒸,煮,炸,炒,煎,炖,闷,做了一大桌子非常丰富的菜。
芸娘难得的肯定:“孺子可教子,还知道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唐初九拿着菜勺的手一僵:“……”芸娘,你想太多了。
把最后一道菜做好,芸娘接过了唐初九手上的抹布:“快去洗澡,老娘来收拾。”
唐初九就这样被赶走了。
因着在灶屋,弄得满身烟火味,本来就是要洗澡的。可是被芸娘一说,唐初九这个澡,洗得格外的心绪万千。
用水泼了泼脸,拍了拍渐渐发烫的两颊:“不要再想了。”
起身,美人出浴。
神使鬼差般的,唐初九绾起发后,又去把那只金步摇翻了出来,戴到头上,看着铜镜中的女子,红晕浅浅,肤白若雪,嘴角微弯,颊边梨涡浅浅,荡着春波流转……
芸娘推门进来,见着唐初九头上的金步摇,惊叹:“真好看。”
唐初九承认,确实好看。
芸娘说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哪个奸夫送的?”
唐初九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这要怎么说?说昨夜古清辰送的?那不被芸娘笑话才怪。
芸娘把唐初九的难为情,当成了做贼心虚,惊呼到:“该不会是宋兰君送的吧?”否则,普通男人,哪有这个财力。这支金步摇,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它的价值不菲。
最主要的是这支金步摇,其形是蝶恋花,其名‘相思’,意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哪个女子,要是得了男子送这么支发簪,真是可以死而无憾了。
但如果是宋兰君送的,芸娘就只有两个字要说:“骗子!”
猛然听到宋兰君这个名字,唐初九飞快的抬起头:“不是。”
这个答案,芸娘很满意,但又随即不满意:“那是谁送的?”这所以问是谁送的,是芸娘断定唐初九不会自己买,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么多银子,就是她那闷死人的性子,肯定是舍不得买。
被芸娘的咄咄逼问得没办法,唐初九声若蚊子:“古清辰送的。”
芸娘一向能举一反三,立即猜想到了:“他昨夜送的?”
唐初九红霞满天的轻点了下头。
果然被芸娘取笑了:“我说你今天怎么如此老僧入定,不着急呢,敢情你们昨夜就已经解了相思苦。”
再次背了黑锅的唐初九:“……”有嘴说不清,真想跳黄河里去。
芸娘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来:“呶,这药,助孕,事前吃一颗,事后吃一颗,争取得子。唔,还有夜里情意正浓时,问问你男人是怎么打算的。”现在已经二月多了,马上就到卖身期满了:“得了他的准话,也好早做打算。”
唐初九拿着那瓶药,感觉非常的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