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站在洞口,跟月寻欢龇牙咧嘴的一笑之后,非常痛快的转身,走人,干脆利落。
月寻欢看着芸娘离去,心里突然就感觉堵得慌,脸上神情怔怔,星眸一直瞪着洞口。
欧小满第一次看到这么失落的月寻欢,就好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一样。
月寻欢好久好久之后,才把目光从洞口收回,心里一寸一寸的变冷,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突然之间,月寻欢就感觉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栀。
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心上人把自己‘供手让人’更伤心?
月寻欢闭上了眼,什么话都不想说。
欧小满背对着月寻欢而站,脑海中在不停的盘算着样。
现在巫术已达到第八层,还有两层,就是功成。
虽说越往后,就越难练,可是,如果在这山洞中住上个半把来月,相信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福来心至,领悟得快,说不定十来天就好了。
一想到此,欧小满心生雀跃。
举目四望着山洞,看后更是欢喜。
这是个好地方。
欧小满转身,看上全身上下光溜溜的月寻欢,眼神飘了飘……看果男,还是不大习惯。
月寻欢看着欧小满,声音冰冷:“给我解开穴道。”
欧小满不亢不卑的问到:“那你以后和我好么?”
月寻欢对着欧小满虎目圆睁。
欧小满叹息一声,这是不愿意呢。抬手,凌空用族里独一无二的点穴手法,双重保险的点了月寻欢。
月寻欢满身杀气,暴戾恣睢:“欧小满,你敢!”
欧小满拿大红的绣花被子,当头把看起来非常吓人的月寻欢罩住了。
那被子上,绣的是交颈而眠的鸳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喜被。
仔细看起来,这个山洞的布置,还真有洞房花烛夜之感。
虽然没有大红喜字,可是,那大红色的帐子,大红喜被……处处都是喜意。
一看就是布置得非常花心思,那心思,就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样。
而且,这格局,一看就是月寻欢的手笔。
欧小满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月寻欢的这份心思,决不是给自己花的。
不过,那又如何,管它呢,反正也只是要他的精元而已!
欧小满在一旁坐了下来,打座,练功。
月寻欢没有被点哑穴,可是,他再也没有吭过声。
以致于欧小满都有些怀疑,月寻欢被闷死了?或者是觉得受辱,一时想不开,咬舌自尽,宁死不屈什么的?
心里有些七上八下,静不下心,于练功不利,还易导致走火入魔。
欧小满干脆站起身,把被子挑开,一探究竟。
月寻欢闭上了眼,但是鼻息犹在。
欧小满放下心来,这才再接着练功。
在太阳要下山之时,芸娘提着个装满食物的菜篮子,来到了洞口,叫到:“欧小满,欧小满……”
听着芸娘的叫声,月寻欢‘忽’的睁开了眼,目光灼热如火的看上了洞口,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欧小满听着叫声,走去了洞口,芸娘把篮子递了过去:“呶,这是一天的吃食。”
默默的接过,欧小满轻声道谢。
芸娘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到:“怎么样了?”
欧小满红了脸,眼里春水秋波,荡漾着羞色:“他……不愿意。”
芸娘想起了月寻欢的霸行,想了个‘以彼之道,还治其身’的法子。
毫不吝啬的告诉了欧小满:“生米煮成熟饭就成,反正,到时也是他的崽!由不得他不认。有了崽,就是母凭子贵,即使他不待见你,但是因为孩子,这辈子他都会和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无法忘记你……”
欧小满凌乱极了,要月寻欢的‘精元’不假,可是,真没想跟他‘生堆崽子’啊。
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芸娘看了眼月寻欢,又非常热情如火的补充说明到:“有了崽,若是他还对你不好,冷言冷语冷脸冷面,可以废了他的……”
欧小满瞪大了眼,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看着芸娘:“……”!!!
‘废了他的……’意思是不是让他从此太监?是这样,没有理解错吧?
此女彪悍依旧!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月寻欢听到芸娘如此说,差点就吐血身亡。
从牙缝里挤出句:“芸娘。”
芸娘眉眼不动,无视了月寻欢,跟欧小满说到:“我明天再过来送吃的,想吃什么?”
欧小满对口舌之欲,一向没有什么贪念:“你随意吧。”
芸娘挥挥衣袖,笑容明媚:“那好,我先走了。”
月寻欢眼睁睁的看着芸娘扬长而去,俊脸又青又白,后来又成了万紫千红,被气的。
欧小满提着篮子走到桌前,把里面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出来,四菜一汤,还有一壶酒,一时满洞生香。
走到床前,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月寻欢,伸手扶他起来,坐在了床头。
随后拿碗盛了饭夹了些菜过来,送到他唇边。
月寻欢食不下咽,却终是张嘴,一口一口的吃着,神情有些麻木。
欧小满突然问到:“你很喜欢芸娘,是么?”
月寻欢身子一僵,暴戾四起:“不是!”
死鸭子嘴硬!!!
欧小满幽幽叹了口气:“芸娘她……很招人喜爱。性子直爽,长得也好,才情又好。”
月寻欢恶狠狠的到:“闭嘴!!!”拒绝讨论那女。
欧小满低声叹息:“月寻欢,你要是喜欢的是我,该有多好。”
敛着眉说完,也不再看月寻欢,端着碗坐去了桌子旁,沉默着吃饭。
月寻欢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
脑海中把在小村子里这些日子和芸娘相处的点点滴滴,一遍一遍的回想。
随后黑了脸,心中隐约有了一种猜测。
欧小满收拾碗筷时,无意中看了月寻欢一眼,就见他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跟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一样。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鬼诡的是,月寻欢一夜到天明,都是安安静静的,并未发作。
第二天太阳高照之时,芸娘才来。
把装了食物的篮子递给欧小满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到:“唔,篮子里的枯草,点燃后做熏香用,撩情。”‘熏香,撩情’!!!
欧小满一时,只觉得那篮子有千斤重,声若蚊子的到:“谢谢。”
和芸娘在一起,总是能体会到各种惊心动魄!
没有点强悍的承受力,实在是招架不住芸娘的彪悍。能和芸娘相守到老之人,那绝非常人。
芸娘笑眯眯的,到:“不客气。祝你良辰美景,夜夜***。白日宣婬也是可以的。”
欧小满大羞:“……”无语问苍天。和此女说话,人生各种崩溃。
月寻欢听着芸娘对欧小满说的话,心里钝钝的痛,声音嘶哑:“芸娘,你腿上的伤,该换药了。还有,你那煎药,也该没了。”
确实如此!而且,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就是,此两件事,都得靠月寻欢。
芸娘看着月寻欢,不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月寻欢还有下文,说到:“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肯认真回答我,我就把药方给你。”
芸娘稍一沉吟,觉得挺划算,同意了:“行!”
月寻欢看上欧小满,颐指气使到:“你走开!”
欧小满眼角跳了跳:“……”终是走了出去。
月寻欢脸色平静如水:“你进来吧。”
芸娘觉得兵不厌诈,坚决不同意:“我在这里就好,你说。”
月寻欢也没有再勉强,目光直直的看着芸娘:“如果从今以后,我来喜欢你,给你依靠,给你安稳的生活,你可愿意?”
芸娘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月寻欢会问这么一句‘你可愿意’,一时有些愣住了。
月寻欢目光灼灼,声音有些微微的哑:“芸娘,我娶你为妻,许你一世安稳,你可愿意?”
这话,不管对哪个女子来说,都是一种诱惑。
芸娘回过神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月寻欢:“怎么,你想让我和欧小满二女同侍一夫?”
月寻欢坚定到:“不!我只娶你。欧小满,算我辜负她。”
芸娘目光一转,问:“月寻欢,你喜欢我么?”
稍做了一下沉吟,月寻欢才破釜沉舟的答到:“喜欢。”
芸娘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的喜欢,我可要不起。你脾气那么坏,又经常喜怒无常,对我也从没个好脸色。”
月寻欢孤注一掷:“我改!”
芸娘将信将疑,吐出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说狗改不了吃屎!”
果真是境界,骂人都不带脏字。
月寻欢掷地有声:“君子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哦,那你喜欢我什么呢?这些日子的温柔么?那只是我的刻意!”芸娘轻轻浅浅一笑后,露出了本性:“老娘可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也没有小家碧玉的温柔婉约!”
“还有,我心里至始至终只有玉郎一人!就你,喜怒无常,没玉郎一分的好,老娘怎么看得上?”芸娘声音清脆,却又冷如寒冰,化做利箭:“老娘不愿意!不稀罕你娶我,不稀罕你的一世安稳。”
月寻欢的心,沉入了万丈悬崖,窒息般的难受。
看着芸娘,眼里全是痛楚。
芸娘嘲弄的看着月寻欢:“现在,是谁自作多情?”
月寻欢神色悲凉,答到:“麻黄两钱,独活三钱,乌梢蛇两钱半,鸡血藤五钱,千年健三钱……”
两个药方都说完后,月寻欢低低的说了句‘你走吧’,随后闭上了眼。
芸娘扬长而去。
欧小满再入得洞里来的时候,见月寻欢脸如寒冷,隐现悲痛……
当机立断,非常明智的做了决定,不去招惹他。
芸娘下得山后,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心里非常古怪的有些沉甸甸的。
原本应该是高兴的,这些日子,忍气吞声,每天挖空心思,千方百计,虚情假意,不就想让月寻欢上钩么?
可是,等月寻欢真的‘说喜欢,说愿意许一世安稳’了,也恨恨的讥讽过他‘自作多情’了,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痛快。
想起月寻欢脸上的痛楚,芸娘突然生出几分后悔来。
同时心里隐隐也有些害怕,月寻欢他以后会不会打击报复啊?以他的性子和手段……
肯定是惨绝人寰!!!
芸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一横,算了,反正老虎头上的毛已经拔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连着三天三夜,月寻欢都是风平浪静的……
可越是这样,越让欧小满心里不安,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这天清早,天色很好,虽然太阳高照,却难得的凉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鸟儿们也感觉到了好天气,‘叽叽喳喳’叫得很欢。
芸娘吃过早饭后,让老人家带着去了趟李大嫂子家。
李大嫂子正在院子里择青菜,旁边小宝在地上爬来爬去,爬得身上脏兮兮的,黑不隆冬的,嘴里不停的‘依依呀呀’叫着。
可能是因为要长牙了,口水流个不停,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这些日子又胖了些,小腿上的肉,一圈一圈的,成了萝卜腿。
小家伙看到芸娘,‘格格’笑了起来,一颗牙都没有。
芸娘把做的两套衣服拿了出来,柔声到:“小乖乖,来试穿看看合不合身。”
李大嫂子笑得合不拢嘴,很是过意不去的说到:“小娘子,你太客气了。”
那衣服的针线一看,就是极好的,而且布料也是难得一见的棉绸。
这种料子,穿着吸汗又透气,可是上品,一看就透着贵气。
村子里的至今还只有李猎户家的孩子穿过呢,而且,他家的那针线,那刺绣,和芸娘的比起来,差太远了。
芸娘捞过地上乱爬的肉丸子,把他身上半旧的衣服月兑了下来,换上新衣。
果真是人要衣裳马要鞍,这新衣服一穿上去,小肉丸子更惹人喜爱了。
不过,脸上因着口水,又在院子里地上乱爬,有些脏,芸娘让李大嫂子打来水,仔细把小家伙擦得干干净净。
老人家在旁见了,笑到:“老嫂子,你瞧,小宝多俊呀。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儿郎。”
李大嫂子看着眼前这一幕,触情生情,抹起了眼泪,看着芸娘,想起了生产时大出血而去的儿媳妇,要是她还活着,该有多好。肯定也会像芸娘这般的疼爱孩子。老人家拍了拍李大嫂子的肩,安慰到:“别再哭了,还得留着眼睛照顾小宝长大成年,娶孙媳妇呢。”
唉,也是个命苦的,孤儿寡母,一生操劳,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成人了,张罗着也娶上儿媳妇,半年不到,肚子就见了喜,村子里的黄半仙模骨后,铁口直言是个男孩。
原本以为是苦尽甘来了,哪曾想,儿媳妇在生产时大出血去了,三月不到,儿子送了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差点哭瞎了眼,现在祖孙俩相依为命。
老的老,小的小,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芸娘看着白发苍苍的李大嫂子哭得伤心,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钱袋子,里面全是些碎银子,加起来有二十两的样子,特意去换的,以后用起来也方便。
钱袋子上面用金色丝线绣了救苦救难的观士音菩萨,芸娘拿到小宝的跟前,小家伙看着喜欢,伸着小胖手就去抓。
芸娘笑:“小宝,阿姨要走了,这些钱,是阿姨给你以后读书用的,你一定要努力用功,好好学习,考个大官,以后阿姨靠你养老。”
芸娘是故意这样说的,怕那银子李大嫂子不要。
果然,李大嫂子一看那么多银子,直摆手:“小娘子,这我不能要……”
芸娘神色认真的说到:“这是我给小宝将来长大读书用的,我观小宝聪明伶俐,以后肯定大有出息,你肯定供不起他,只会毁了个好苗子,会误了他的大好前程。这钱呢,我也不是白给的,以后小宝有出息了,可是得给我养老的……”
一番好说歹说,李大嫂子才愿意收下,眼泪抹个不停,这是欢喜的,只差没给芸娘下跪了。
………………
从李大嫂子家出来后,芸娘背上背了个包袱,手上提了个菜篮子,走走停停的去了山上。
现在芸娘已经不用拐杖了,不过,还不宜久站或行走。
原本伤筋动骨需要百来天,可是月寻欢的药,虽然每次让人痛得人死去活来,但药效……举世无双。
在这小村子也就呆了半个月多点,芸娘的断腿,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芸娘此次上山,不仅带了一大包干粮,还带来了一套衣服,粗布衣裳,男子穿的,常见的青蓝色,只在衣袖处,绣了些祥云,一朵花都没有绣。
倒是衣袖的滚边处,用同色系的线,绣了‘月寻欢’三字,若不注意看,是看不到的。
这衣服是芸娘一针一线做的,虽说和月寻欢水火不相融,但是,其它不说,就那‘月信不调’的方子,确实是受益良多,此件衣服,当作是……诊费。
连同衣服,还有月寻欢的钱袋,芸娘分纹未动,全数……完璧归赵。
虽然很肉痛,但芸娘,还是忍痛割肉了。
还给月寻欢,从今后,两不相欠。
把东西一并递给欧小满后,芸娘说到:“这是半个月的干粮,我要走了,你保重。”
欧小满诧异:“你要走了?”
芸娘看着连绵起伏的青山,叹了口气:“嗯,断骨好得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
在这小村子里过了半个月,芸娘神色有些复杂,竟然生出几分恋恋不舍来。
月寻欢原本是闭着眼的,听到二人的谈话后,睁开了眼,一时和芸娘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