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曲近尾声,指尖用力挑起琴弦,弦骤然断开,割破了指尖。渗透着鲜血的坠落声,音乐戛然而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良娣……”定定的看着我,汉元帝喃喃开口,打破了许久的沉寂。
“皇上,她只是冷宫的一个宫女,不是姐姐……”柔声劝慰着汉元帝,王政君示意刘公公带我离开。
起身,对着大殿内的所有人万福,不舍的看了魏君晨最后一眼,对他身旁的陈汤歉意的笑笑,转身准备离开。
“皇后娘娘,这个宫女,真的很与众不同……”易寒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跟随着我。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熟悉而陌生。
“是呼韩邪单于有眼力,如果不是单于举荐,恐怕哀家永远不会知道,冷宫中有这样一位奇女子。”浅笑着,王政君礼貌的回答。
是他,听到了嫱儿的《凤求凰》,听懂了她超月兑凡尘的心境。如果真的要错过魏君晨,易寒,不,是呼韩邪单于,也是她可以依靠的归宿。
“皇后娘娘,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把她,王昭君,送给我……”惊讶的回头,他的食指指着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从他的声音,我可以听出来,他是认真的。
我?王昭君?送给他?
竟宁元年(前33)正月,呼韩邪单于稽侯珊第三次朝汉,自请为婿,娶汉宫女王嫱,即王昭君为妻,号为宁胡阏氏。
现在是公元前35年11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即使我的出现,阴差阳错中代替嫱儿成了王昭君,那出塞,也应该是一年多后,为何,会提前了十几个月?
“既然单于赏识,那哀家愿意割爱。皇上,妾身做这个主,可以吗?”高高在上的看着我,王政君竟答应了他。
能够令汉元帝想起司马良娣的女人,她怎会留在身边。既然有人开口,她倒乐于做个顺水人情。
“既然她不是良娣,就依皇后所言吧。”不再看我,汉元帝随意说道。
“我不会嫁给你的。”手足无措的,我看向呼韩邪,竟说出了声。立刻,我再次成了大殿的焦点。
皇上允诺的,就是圣旨。我是在抗旨!空气渐渐冰冷,令人窒息。大殿内的侍卫冷冷的看着我,右手抚上了腰间的长刀。只要汉元帝开口,我的人头随时都会落地。
“嫁?本王可从没说过娶,你不要自作多情。你至多,不过是一个有意思的奴才罢了。”冷漠的声音穿透几欲凝结的空气,带着淡淡的不屑,缓和了令人窒息的气氛。
易寒,呼韩邪单于,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诡异的笑在他的嘴角化开。一个善变的男人。冷酷、威严、不苟言笑,体贴、狡猾、好胜。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奴才?历史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来人啊,将王昭君送往呼韩邪单于暂住的寝宫。待启程之日,随军出塞,终身不得回长安城。”冷冷开口,汉元帝用他的金口玉言决定了我未来的人生。
“皇上……”陈汤欲起身开口,却被魏君晨抬手制止。郅支城外,他为了我失去了功夫,魏君晨只轻轻阻拦,他便无还手之力。
只是,魏君晨,他为何,要对我如此冷漠?
他依旧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我,端起桌上的酒,浅酌着。
明明一天前,桃花庵,他还曾温柔的要我留下。拥我入怀,我可以真切的感受他的心跳,他的在乎。甚至只在刚才,我还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温暖,他对我的关心。难道他的心痛,他的柔情,都只是假象,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怎么,关内侯,你要舍弃你才过门的娇妻,和本王争这么一个奴才吗?”冷冷的看着陈汤,呼韩邪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中已有了明显的不悦。
“呼韩邪单于说笑了,陈汤不过是想谢谢皇上赏赐的大婚贺礼,并没有这个意思……”微微笑笑,举杯,魏君晨接过了他的话。
魏君晨,他终究会为了嫱儿,推翻这大汉天下。他绝不可能因为我,开罪雄霸大漠的呼韩邪单于。
我,于他,终究,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