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的拍了拍她,郁云川说:“昨晚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呢,他很快就会来,别担心。”瞧着她额际擦不净的血迹,皱眉问:“疼不疼?”
徐尽欢本能的摇头,却被小护士固定住了,医生不耐烦的呵斥:“别乱动。丫”
徐尽欢立马不敢再动了,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看的郁云川哭笑不得。
眯着眼睛望向车顶,眼角却忍不住瞟向他的方向,又能见到他的微笑了,真好。
“睡一觉吧,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然后她就真的睡了过去,梦里没有黑暗,没有疼痛,没有人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只有一个好看的男人,站在暖洋洋的灯光下对她笑,眉目疏朗,天高云淡媲。
醒来的时候天已近黄昏,夕阳透过西边的窗子,绯红色的光芒洒了她一床,有人握着她的手,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眉目紧蹙,极不安稳。
是祝言明,仰躺的下巴上一层青青的胡渣,脸上少有的带着些疲倦。
徐尽欢抖着眉梢看他脑袋渐渐滑向一边,接着嘭的一声侧脸砸在了椅背上,然后揉着脸颊调了个姿势继续睡……
实在看不下去了,徐尽欢出声提醒:“去那边沙发上睡一会儿吧,怎么也比这椅子舒服吧?”
贵宾级的单人套间,有沙发电视网络,独立卫生间,舒服的堪比酒店,徐尽欢撇嘴,一看就知道是祝言明的主意,这***包……
祝言明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转瞬又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声音是谁的,那一个嗯语调又拐了上去,当真是百转千回,揉了揉眼睛看她:“你醒了。”
“可不醒了吗?”徐尽欢一脸严肃:“难道是在说梦话不成?”
祝言明黑线,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伸手模了模她额上一圈圈的纱布,问:“疼不疼?”
“疼。”
“很疼吗?”皱眉:“我叫医生来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
“……蛋疼。”
模着她的脑袋,祝言明抽着嘴角嘟囔:“确实是……蛋疼。”
徐尽欢挥开他:“我说的是脸蛋的蛋。”
“……”
阴沉着脸模了模她肿胀的脸颊,好一会祝言明才说:“胖一点也挺好看。”
徐尽欢暂时拒绝回忆,不想搭腔,侧着脑袋寻找:“云川老师呢?”
轻轻揉着她脸颊的手猛然加重捏了她一把,某人不满的说:“喂,为了寻找你我彻夜奔波,又守了你半天,你个没良心的不关心我一下倒是心心念念想着别的男人,哼!”
“如果我没记错,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在关心你好吗?”徐尽欢捂着脸冷冷的说。
祝言明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算是承认,凉凉的说:“你家云川老师犯了事,被目光如炬的警察叔叔请去局子里谈心去了……”
话刚说到这里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淡淡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说:“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不宜吃太多,先喝点粥吧。”
祝言明耸耸肩,尴尬没有,倒是觉得挺好笑,自己嘎嘎乐了二声,倒沙发上继续睡觉去了。
徐尽欢无语的鄙视了他两眼,见郁云川打算把她的床垫高一点好吃东西,连忙说不用:“我其实没多大毛病,就是脑袋有点晕,用不着像照顾绝症患者一样照顾我。”
“胡说!”
“瞎说什么呢!”
两个男声异口同声的训斥……郁云川扶她起来,把床侧的餐桌摆正,动作娴熟自然。
徐尽欢说:“云川老师照顾过人吗?看起来对这些设施很熟悉啊。”
郁云川身形微微一顿,而后笑道:“你忘了吗?我是医生。”
觑了觑他脸上不甚自然的微笑,徐尽欢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忙低头喝粥,傻笑的问:“今天几号了?睡晕了我都。”
“5号了。”
徐尽欢咋舌,也就是说自从那天下午她被绑架之后已经过了两天,那一针让她足足睡了一天,扯了扯胸前衣服上印着的医院名字,又问:“中山医院?A市有这个医院吗?我都没听过。”
本来她只是想多和郁云川说两句话,随便扯了个话题,得到的答案再次大出意料,呛了口粥:“这里是H市?离A市上百里的H市?”
郁云川把自己的那份粥喝完,秀气优雅的擦了擦嘴,淡定点头:“对,H市。”
“那你是怎么……怎么这么快找到这里的?”想到当时郁云川紧紧抱着自己,徐二欢略有些不自然。
郁云川说:“我有个朋友是电脑高手,我让他追踪你的手机IP找到的。”
两人自觉的没再往下说,那一段回忆谁都不愿想起,顿了顿郁云川又说:“对了,我刚刚去了趟警察局录口供,介于你现在情况不太好,他们明天再过来,你……”模模她的头发,笑:“你可以的。”
徐尽欢点头。
躺在沙发上的祝言明忽然冷哼一声:“明明有这么迅捷的方法偏不告诉我们,看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自己开车先跑来了,想英雄救美直接说啊,我又不跟你抢。”
徐尽欢黑线,郁云川笑。
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旋律竟然是《两只老虎》?徐尽欢与郁云川对视一眼,祝言明闭着眼睛没反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恶狠狠的瞪了徐尽欢一眼才接起来。
上次去补习班试听的时候徐尽欢百无聊赖的玩过他的手机,不声不响的把铃声换成两只老虎了,祝言明与徐尽欢一样,平时都是调的震动,这次怕漏接电话给改成了响铃……
喂了一声之后祝言明就没了声息,徐尽欢好奇看他,发现他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十分难看,站起身快步走向了阳台。
隐约听到他问:“什么时候?”
徐尽欢有些担忧,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不到一分钟祝言明已经走了回来:“云川老师……咳,郁医生,借一步说话可以吗?”那是徐二欢的“云川老师”,他叫这么顺嘴干嘛!
徐尽欢更加疑惑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那两人之间能有什么秘密。
又是不到一分钟,两人齐齐走来,祝言明说:“二欢,你好好养伤,能活蹦乱跳了再回A市吧,我……有点事要处理,得先回去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干嘛神神秘秘的,严重吗?”
对上她担忧的眼神,祝言明笑了笑:“不严重,就是需要我回去一趟,”凑到她耳边说:“不正好给你创造机会吗?我看他挺关心你的,想吃就赶紧吃了他吧。”
徐尽欢囧囧有神的扭头看他:“你卖冷酸灵牙膏呢,想吃就吃……”
祝言明又声似破锣的嘎嘎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徐尽欢却没多开心,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分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真别扭。
接下来无论她如何的软磨硬泡撒娇卖萌,甚至连装病装疼都用上了,郁云川的回答始终都是:“没说什么,就是让我还好照顾你,嘱咐了一些你的生活习惯。”
“……”
他越是这么说徐尽欢就越肯定有什么,但郁云川死活不说,她也没办法,不过倒真如祝言明所说,两人原本疏远的关系又慢慢拉回来了,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会对她温暖的笑,牵起嘴角,眼睛弯弯,会细心体贴的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有一晚半夜醒来还碰上他起夜给她掖被角,温柔的心都要化了。
可是以前他时常显露的慧黠奸诈神情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有什么深深束缚着他,使他陷入某种矛盾中左右挣扎,难以抉择。
祝言明走后倒是经常给她打电话,咳,其实也就两天而已,躺在病床上晒着夕阳,徐尽欢也纠结,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郁云川却不让她出院,今天做这个检查明天又做那个检查,把她全身上下都化验了一遍。
刚刚回来说脑部检查结果出来了,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继续住院观察,然后扔下她找医生询问具体的治疗方法去了。
徐尽欢没心思理会这些,她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徐长夏的情况,从当时他与对方老大的谈话可以听出,对方是想让他终止追查当年的事,而他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怎么了?虽然他人在瑞士,但既然对方针对的就是他,不可能不对他采取别的手段。
试着打他的手机,仍然是令人沮丧的关机,心里又有点凉,她因为他被人绑架折磨,他却杳无音讯。
这就是她的父亲。
郁云川回来就见到她对着手机发愣,问了一声:“怎么了?”
徐尽欢回神,面无表情的看着护士拔针,换上另一个新的吊瓶,手背上因为药水的注入一片冰凉,苍白暗黄的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郁云川把一只小巧的暖水袋放到她掌心,叹口气道:“再忍一忍,明天就好了。”
她忽然说:“云川老师,如果你的父亲亲眼看到你被绑架又被折磨,事后连个问候都没有,你会恨他么?”
当时与他在视频里闲扯是不想让他担心,那时她才醒悟,无论表现的有多不能接受他,心底还是很关心他的,可是……
“不会,”郁云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她:“与其浪费心力去恨一个人,不如好好爱自己,不如好好爱那些关心你的人。”
顿了顿又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就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多事情他也是不得已,又或许他是被某些事情耽误了。”
“是这样吗?”呼出一口气,徐尽欢笑道:“云川老师,谢谢你,现在已经开学了,你总留在这里照顾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有护士,要不你回A市?别耽误了正事。”
“不急,明天一起回去吧,我已经通知你的室友帮你请了假,我这边只有周一在医院坐诊,研究所那边也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徐尽欢又好奇了:“云川老师你既然在德国专攻生物化学这一块,为什么又学中医呢?给我们带的课也是中药学。”
郁云川笑:“我爷爷是中医大夫,我的中医是跟他学的。”
徐尽欢惊讶了,不仅是因为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在她印象里,这种传承的文化技艺基本都会越传越薄弱,一代不如一代,但看郁云川能去A大附属医院当医生的水平,应该不差,那他爷爷得多神啊。
“我爷爷也是附属医院的中医大夫,不过已经退休了,只是偶尔会去门诊坐坐。”
“哦,”徐尽欢开玩笑的说:“接下来你会不会告诉我,你爸爸也是附属医院的中医大夫?”
郁云川一愣,低头笑说:“他啊,他不懂医术,不是大夫。”
徐尽欢敏感的捕捉到他话中微小的区别,提到爷爷、的时候他都会说“我爷爷”,并且眼带笑意,而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却只说“他”,难道他父亲对他也不好吗?
很想问,又忍住了,既然郁云川不想说,她也不能追根究底的挖人家的秘密,索性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