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房间里的两个人。
一个缩坐在窗帘后的角落里,一个站在两米外,一点点地在试图向她靠近。
等到林晓蛮安东尼两人冲进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媲)
“别过来,别过来……丫”
那躲在窗帘后的人,像是一只被拔掉了所有的刺的刺猬,将自己缩成了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团。淡蓝色的窗帘落地,直露出一双纤白的脚。她足下有鲜红静静流淌,是刚才慌忙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踩到了碎玻璃时扎到的。
“念念,念念……”
听到贺连城的声音,自那半掩着的窗帘后缓缓露出一双水眸,怯生生地观察着窗帘外的这三个人,眸光闪烁,极是陌生。
像是哄着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贺连城半弓着腰,一面试着向纪念靠近一点,一面柔声哄着:“别怕,是我……这里没有坏人,没有别人,你看清楚,是我,我是贺连城……”
她将自己的一双眼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将贺连城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轻蹙着眉心,一偏头,清眸里闪过一丝迷茫。
也就是在她安静下来的这一瞬间,贺连城乘胜追击,向她迈了一大步。鞋子刚落在地板上,就见她如一阵风一般倏地再钻进窗帘里面,尖叫接而响起——
“连城,救我!”
也就是同一瞬间,贺连城的高大身躯凝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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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念念……”林晓蛮蹲在纪念旁边,尝试着掰开她紧攥着窗帘不放的手指,可力大了怕伤了她,整个一个小时里,她都在和纪念抗争着。便就是越看到她的这幅样子,心口便开始钝痛不休,泪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纵横爬上双颊的,她哽咽着的声音轻轻地颤,“念念,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看一看我,就一眼,我、我是你晓蛮姐啊……你怎么会连我都不记得了呢?”
窗帘透过纪念纤弱身子的轮廓。
只见她狠狠挣开林晓蛮的手,死死捂住自己耳朵:“我不要,不要……滚开,滚开!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林晓蛮被纪念激烈的态度整个给吓坏了,忙退了些距离。在目光瞥到那一双被地板冰得发白的脚,还有脚心底下还没有取下来的碎玻璃时,心里的痛便越发得清晰明显。探过手去,她轻扯了扯围在纪念身上的窗帘,近乎告饶一般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她:“好好好……不看,不看,那你听姐姐一句话好不好?地板上凉,你现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坐在这里……”
却是纪念好不留情地将林晓蛮手里的那一角窗帘扯过,自己则是退到了离角落里的更深处。
唇瓣半张,林晓蛮再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双温厚的大手紧紧握在了她双肩,掌心处依稀有暖流传来。
回眸,那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正是安东尼。
由他扶着,林晓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站起。
满是疼痛与联系的目光至始至终地都流连在纪念的身上。
就是给她一万次的机会,她之前,也绝对不会想到纪念在醒来之后会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不管是谁做什么、说什么,纪念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她拒绝和任何人说话,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更拒绝任何人的触碰。
就连“林晓蛮”这个名字,也似乎是彻底地从她的回忆里抹去了……
到了这般田地,她记得的,还是那个人的名字——
贺、连、城。
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那一直站在病房里另一角的俊朗身影,半倚着墙而站,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姿态颓废。双眸黯然失焦,不知在看向房间里的哪一处。
林晓蛮陡地冲了过去,猝不及防到安东尼刚感到那握住她双肩的手一松,她就已然冲到了和贺连城的面前。
相对林晓蛮,贺连城足够的高,摆着颈项低垂的姿势时,也足足高上林晓蛮一头,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笼在他的暗影里。
一把扯过贺连城的领带,倾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勒着,一手倏地指向仍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纪念,双眸腥红骇人:“贺连城,你好好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都是你,念念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林晓蛮越说越激动,最后反倒送了他脖子上的领带,变作捏住他双臂,歇斯底里地晃着他高大的身躯,哭得惊天动地:“你要怎么赔一个念念给我!你说啊!贺连城,你说啊!”
贺连城不言不语,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人偶一般任她摆布。深邃的五官就统写了“死寂”两个字,任凭风雨飘摇,他也岿然不动。
这个时候,能阻止林晓蛮再疯狂下去的人就只有安东尼了。
几步冲上前,左右各束住她的一只手臂,让她在他的禁锢下无法动弹,林晓蛮就像是一只被人抓住了尾巴的蛇,忘了手腕上徐徐传来的抓痛,奋力地扭着自己的身子,同阻拦她的人抗衡。
“林晓蛮,你冷静点!”
男子如若狂狮一吼,让林晓蛮所有的动作都跟着停了下来。
“冷静?安东尼,你叫我怎么冷静?!”
安东尼看得清楚,那在林晓蛮眼底汹涌的暗流是浓烈的恨意。
她恨他!
在林晓蛮和安东尼两人一直在忙着争吵的时候,一旁静默不语的贺连城却隐约听到一阵细弱蚊蚋的呜咽声。
来自,那扇窗帘后。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是贺连城攥拳哑声一吼,让这病房倏地静了下来,唯有她的低声啜泣深刻而清晰地印在耳际。
“连城……连城……”
没听错的话,她是在叫他的名字。
那细小而微弱的声音,像是一根根细密而结实的线,在他心头圈圈缠绕,一再收紧收紧再收紧,勒得他血肉模糊。
那站在贺连城几步远之外的一男一女,不吵也不闹了,身体还维持着前一秒僵持而绝不退让的姿态,目光却已经跟着贺连城的脚步飘向了房间里的那个角落。
一双漆皮质地的男士皮鞋最后在淡蓝色窗帘前站定。
窗帘内的小人儿,似是听到了他鞋跟敲在地板上的最后一声,身体一颤,挪着还未结痂的脚再向角落里一挪。
“贺连城,你要做什么?!”
林晓蛮看到贺连向纪念走近,直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怕得不行。
贺连城答也不答,双手狠狠攥过窗帘的上端,狠狠一拽,只听哗啦一声,整个窗帘都被他扯了下来,拿在手上。
窗帘下,她泪痕红邑的一张小脸,显得越发苍白。
当她整个曝光在阳光之下的时候,颤抖的手捂住了她双眼,唇瓣一张一合,虚弱无力地张合着:“不要,不要过来……”
心狠狠一抽,俊眉拧紧。
“贺连城,你在做什么?你吓坏她了!”
林晓蛮厉声想要制止,却已经晚了。
只见贺连城好不留情地将窗帘的全部从她手里抽出,霎时纪念全部暴露在空气中,纪念整个人抖得更厉害,哭得也更凶了起来。
“出去!”
贺连城冷冷对下两个字,是对身后的那两个多余的人。
“我说出去!”他扬声又强调了一遍。
林晓蛮想要反驳,却是安东尼扳过她倔强的身子,下巴垫在她发顶,低声劝慰道:“先出去吧!我相信,对纪念,连城他不会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了……”
贺连城这个人,她还能信吗?她还能放心地把念念再交到他手上一次吗?
林晓蛮偏头迎上安东尼的温润的眸子。
他用目光告诉她,就算是不相信贺连城,她也要选择相信他——这个她从未质疑过的男人。
林晓蛮沉了沉眸子。
好,她就再相信他一次。等下,就算他要对纪念怎么样,她在外面看着,也可以随时进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