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要活到现在,再经历这次剜心般痛楚?
认命是个乖巧温顺的字眼,无论何时何地听到,都会成为放弃最好的介口。
可是她现在已无力挣扎,只能认命。
媲
十二月初一,姑苏国天皇陛下召诰天下,娬洛小姐贤德昭昭,品行温良,有母仪风范,于天皇甲子月初一册为王后,各州县百姓万民雀跃,而宫中却议论纷纶。
“你们听说了没,娬洛小姐是圣朝皇上的宠奴,破城之时被陛下抢了过来,视若珍宝,还要封为王后,不怎么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天下间美女那么多,怎么就钟情于她呢?”
“你知道什么呀?”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娬洛小姐原本就是陛下的义女,听见在圣国的时候十分宠爱,可是不知道怎么被皇上看上了,硬抢进宫中,陛下这才动怒发兵攻城篡位。”
“什么篡位啊,小心别乱说话,你们难道还没听说吗?”突然插进来的一个声音不屑的道:“我家堂姐在桐莘宫当差,听说啊,那位娬洛小姐从那边宫里被带出来的时候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前几天被陛下——用药小产了。”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几个人闻言大惊,一起“啊”了一声。
“你们在这儿乱说什么?”一道威严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几个围在一起说闲话的女官忙四下散开,惶恐的退到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杨阅厉喝道:“这样的话不准让我再听见第二次,谁再敢乱说,就割掉舌头。”
女官们听到割舌头,立刻吓得乱了主意,扑通跪倒,纷纷磕头不止,“杨大人饶命啊,奴婢再不敢了。”
杨阅冷眼看过她们跪地求饶的可怜姿态,与先前闲话谀人之时有天瓤之别,心中顿生厌恶,沉声叱道:“滚——”
几个人如获大赦,匆忙逃离。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便服,腰间银白镶珠腰带上面挂着一把精美绝纶的长剑,越发显得身量修长,转过一众回廊,径自来到一处辉煌的銮殿。
圣殷以手支颐,冷冷的坐在榻上,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眸,“事情调察的怎么样了?”
杨阅拱手回道:“已经查清,女真兵力不足,现正从后方调兵过去,而圣朝也渐渐稳住了局势,各方支援都已赶到,战区内,百姓已被安全撤离。”
“女真国强将差不多都已战死,这次又派谁出战?”他似是沉思似是疑问,语声轻轻淡淡传出来。
杨阅略惭愧的道:“这个……末将还不知道,好像是一个亲王罢?”
圣殷闻言,不禁冷笑,“连亲王贵族都开始出动了,想必是真得快山
穷水尽了,这个时候朕若再插一脚,想必就能安然拿下女真国。”
“陛下要插一脚吗?末将现在就着手备兵。”杨阅问道,他心里也正有此意,现在见陛下跟自己想得一样,不禁有些欣然。
圣殷沉思着,并未回答。
他接着道:“其实,以圣朝现在狼藉,一切事物都得重建,自顾不暇,陛下要是插足的话,也算是助了圣君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圣殷突然转眸望过来,沉声道:“好罢,出兵,顾将军刚刚立功回来,兵力稍减,人马也该歇歇,这一次就由朕亲自主帅。”
杨阅骇然,“陛下要亲自主帅?战事太危险,刀剑无眼,陛下万金之躯若有差迟末将担待不起,此事陛下还是另当计较罢。”
圣殷苦笑着摇头,“不用想了,这一次由朕亲自主帅。”
与其待在宫里,天天与她对坐无言,比死还难受,还不如去战场上杀个痛快。
“陛下。”杨阅还是有此担心。
“不用再说了。”他冷冷的打断他,换了个话题,“朕走后,你要一刻不离的保护她,那件事朕对不起她,现在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去好了,一个月之后的大典也要好好筹备,一定要全天下最气派,最奢华,朕要给她最好的。”
杨阅低头不语,一直以来,陛下对娬洛小姐的爱他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一路太过艰辛,有太多地坎坷与不平,不愿意看到陛下那么累,为情所困,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要劝他放弃娬洛,可是陛下的心时时刻刻都紧系着小姐,外人的话一概不听,执着坚定的抓住她不肯放手,逼得自己狼狈不堪。
桐莘宫
寝宫门口挂着红稠,娬洛如刚刚生产完的女人一样,躺在床上坐月子。
这几天,他不顾忌讳进了产房,却只是默默的坐在她床边,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愧疚与歉意,娬洛独自冷笑,杀了人之后心生愧疚就好比风云一般飘怱,虚伪的可笑。尽管她知道他是真的在表达歉意,可是她已无心接受。
那日,她在床上接了圣旨,一个月后就要当她的王后,突然之间时间仿佛跳到了五年前,她被带进王府之日,她也是在这样无助的境况下做了他的女儿,他不容她挣扎、反抗,她茫然、无措——而今,她再一次无言的接受他的安排,却已经从养女一跃成为他的王后。
“你们都退下。”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娬洛微微侧了眸,看到他正望着自己亦步亦趋的走过来。
她没有说话,亦不打算说话,房里的宫婢鱼贯退出,绿绮也福身启道:“奴参告退。”
圣殷在她床边坐下,灯光下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憔悴又削瘦,双只原本灵动的大眼睛也变得深陷、无神,他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怜惜的道:“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娬洛不语,怔怔的望着前方,他的柔情蜜语一直是她心中难以割舍的独宠,可是此刻听来却异常别扭,刺耳。
圣殷无力的垂下手,凄然望着她,“朕有他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娬洛条件反射般转过头,“他怎么样了?”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她语声嘶哑微弱,情绪异常激动,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心头慢慢划过的苦涩仿佛要将他整个埋葬,胸中压抑,憋闷,苦笑着道:“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这么重要吗?你这么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