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寒风策骨,殿里却温暖如春。
等待的时间,他微微瞌着眸,平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第一次进到这个帝宫,她是怀着复仇的想法进来,而现在,再一次进宫,她却是抱着成全爱的想法回来。
换乘的鸾舆,厚厚的帘子放下来,她穿着狐裘披风坐在轿子上,听到外面呼呼而过的风声,凌乱踢踏的脚步声,她的心也一样凌乱不堪,快要窒息一样的闷。
“小姐已经到了,请下辇。”
帘外绿绮的声音响起,随后帘子便被掀开,娬洛扶着她的手慢慢下了辇,抬头看看门头上那三个熟悉得大字——龙华殿,这里曾是她极度排斥的地方媲。
王常面带微笑,小声的道:“进去罢,皇上等着呢?”
他率先在前带路,娬洛轻启脚步,缓缓跟在他身后。
至殿门口时,他又停下道:“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这些规矩她是知道的,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片刻后,听到里面一道高高的呼声,“娬洛小姐进殿见架——”
娬洛低着头进去,在他殿中央跪下叩首,三呼万岁。
圣睿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果真是她,既然选择走,为何还要回来呢?是在捉弄他吗?
皇上不宣平身,不免礼,她只能久久的匍匐在地上,大殿里弥漫着他身上的香味,暖熔熔的将她紧紧包围,突然间,觉得安心。
“为何回来?”他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娬洛沉默了,不知该作何回答,是呀,为何回来?她也不知道为何回来,只是跟着心走而已。
“怎么不回答。”他冷冷的逼问,眸子里隐含着痛楚,这个跪在他脚下的女子曾让她深深爱过,也曾深深痛过。
“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上的话,怎么说都不对。”她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圣睿冷笑,“堂堂姑苏国王后自称奴婢?这又是一个笑话不是吗?”
他重提往事令她有些尴尬,苦涩滋味泛上心头,她苦笑着道:“那只是一场误会。”
“天皇陛下皇榜都张帖到朕这里来了,又怎么会是误会呢?”他冷冷的嘲讽,眸中有着同样的色彩。
他是故意,她知道,可是这是她欠他的,所以心再怎么痛,她都不能退缩,“现在,姑苏国已经有了新王后,而奴婢只是属于皇上的女奴,不是什么天皇陛下的王后。”她放下所有骄傲臣服于他脚下。
她的话令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唇畔翕合,却是无声,喉咙深处的颤抖,他深深悸动,握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起身站了起来。
他缓缓步向她,她跪地的恣态那样恭敬,她诉说的忠心那样直白,然而,他能相信她吗?这个像妖精一样令人捉模不定,永远都无法掌控的女子,他该相信吗?
他蹲身在她面前,轻轻抬起她下巴,“你说,你只是属于朕的女奴对吗?”
娬洛缓缓抬眸,看到他憔悴地容颜,削瘦的脸上眼眶深陷下去,忍不住心疼的伸出手去抚模他的脸,嗓音因哽咽而颤抖,“对,我只是属于皇上的,王后娘娘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听到她真情的表白,圣睿却笑了,冷冷的笑了,“一个背叛了的女人拐回头来诉说忠心,你以为朕会相信吗?”
娬洛凄楚一笑,手指垂落下来,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接受自己,她任他嘲讽,一语不发,现在解释什么都无用。
他站起身,冷冷的向殿内走去,语声自身后传来,“即然你说你是只忠于朕的女奴,那就好好做女奴罢。”
她冷冷的苦笑一笑,俯身叩首,“谢皇上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寂的殿里,只留外间一盏清烛,月至中天,月华如水,娬洛睡在地上,沐浴着一片月光闻着熟悉的兰草香,她将脸埋面被子里,满足的笑了。
他说让她安心的做女奴,龙床前的空地上就是她的睡榻,她要像宫女一样服伺他的起居与生活,冰冷的地面就算铺着棉褥也仍有寒意渗进骨髓。
她翻了个身,将身子靠近香炉,袅缈香气带来些许热气。
身后的他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酣声都没有,让她猜不出他是否睡着了,悄悄的起身将帐幔掀起,他身子向里睡着,她大着胆子爬上床去看他睡颜。
“你就这么饥渴吗?”
他突然开口说话,娬洛吓得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原来,原来皇上还没睡着啊?奴婢是想看看你睡着了没。”
他刚刚一句话让她尴尬的红了脸,觉得整张脸快要烧起来,绞着衣襟站在床边。
圣睿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紧着内衣光脚站在地上,不悦的皱起眉,冷声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干嘛?”
“我——那个,地上有点凉,睡不着。”她吱吱唔唔为自己找介口。
他看看地上她的睡铺,冷漠的道:“一个女奴居然还嫌地上凉?真是不知好歹。”
他的话未免也太无情,娬洛猝然沉下脸来,转身钻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将头蒙进被子里翁声翁气的道:“女奴去睡了。”
圣睿忍峻不禁,轻笑出声,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笑颜,躺在床上看着她蜷卧的姿态,有种叫作幸福的感觉袭便全身,其实,她刚刚起身时,他就已经醒了,可是在她掀起帘子后他突然想要看看她想要干什么,于是忍着不出声,没想到,她居然只是为了看看自己睡着了没,暖意过后,从前伤痕正一点点平覆。
只是想到那个孩子,心就会忍不住痛起来,翻了个身向里睡去,他多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掉,那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如果现在还在就已经有五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