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哑妻 提亲(二)

作者 : 梦里归尘

扎西多吉赶着羊,不紧不慢地走着。

时节已经是春末,草长得很茂盛,将扎西多吉的多扎鞋遮住了。

扎西多吉咩咩地唤着羊,这两只健壮的母羊根本就不理他,时不时跑到路边去啃食青草。

扎西多吉看看地面,他原本被太阳拉得长长的身影,现在已经缩短了一些。扎西多吉不得不轻轻地甩动着鞭子,羊不情愿地放弃了满眼的青草,朝着前面走去,趁着扎西多吉不注意,又啃食起青草来。

路越来越狭窄,终于进入了山谷之中。两边的山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各种灌木,少有羊儿爱吃的草,两只羊走得快了一些,扎西多吉估算了下路程,他大概能在明天中午赶到格勒家,赶着羊走路,简直就是挪啊!

这一晚,扎西多吉露宿在一处齐腰高的石墙围成的简单的围栏旁边。石墙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十分简陋,石头缝隙里涂抹着泥土,有瘦小的草在墙上长着,给这个破旧的石墙增添了几许绿意。墙外,架了几块大点的石头,石头表面较平,已经被烧得乌黑,很明显是被人当成了灶在使用。两块大石头中间,剩了几根没有燃尽的灌木枝条,大石的中间地上,灰烬只有薄薄的一层。灶的正中冒出的几棵青草,因为有这灰烬,明显长得比灶外的草肥女敕,这灶显然很久没用过了。扎西多吉的两只羊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将灶中的青草啃食得只剩下几茬光杆。

四面石墙围着的里边,满地都是牛羊粪,粪上粘结着黑的、白的、黄的牛羊毛,厚厚的一层,扎西多吉已经看不出围栏里的土原本是什么颜色。那些牛羊粪有些已经发了霉,长着细细的灰黑的小蘑菇,还有几棵藿麻,藿麻长得很肥壮,羽状的叶子在夕阳中舒展着,叶子上白色的细毛逆着阳光,落在扎西多吉的眼里,一根根清晰地竖着。

扎西多吉将羊赶进石墙里面,又将马儿拴在石墙旁边的一棵歪脖子野桃树上,那树长得粗壮而矮小,扎西多吉估模着应该有2个人高的样子。树的顶端,还有几朵没有凋谢的花,给这树增添了些许亮色。

树与他肩膀相齐的位置,拴着半截羊毛绳,被风雨吹打得发黑。

扎西多吉取下行李,又将马鞍卸下来放在石墙的入口处。他靠着马鞍,吃了一碗糌粑,然后将碗揣进怀里,将羊皮袍子穿好,这时月亮已经出来了。

月只有半弦,月色相比满月,淡了许多,照在山间,朦朦胧胧。

涧底的河流,水面已经网上涨了些许,水哗哗地流着,带着高原特有的寒气,流向不知名的远处。

扎西多吉看着天上寥落的星辰,一颗颗明亮得清晰可辨。他将氆氇盖在身上,身子也缩成一团,在流水声里睡着了。

早晨醒来时只有几丝微光,月亮还挂在西边。

扎西多吉胡乱吃了点东西,收拾好氆氇,将马鞍架上马背,又将氆氇等绑在马背上,赶着饿得咩咩叫唤的羊儿朝前走。

那两只羊儿,只要见了草就啃,就算扎西多吉在空中响着鞭子也不理不睬。

马饿了一宿,也不顾扎西多吉手里的缰绳,扯长了脖子去啃食路边不时出现的几棵青草。

扎西多吉舍不得饿着马儿,索性找到河边一处有草的地方,任由着马、羊吃了个半饱,才继续赶路。

扎西多吉到达格勒家时,比他预料得稍早点。

格勒吃惊地看着扎西多吉赶着羊,牵着马走进来。

扎西多吉见了格勒,摘下帽子,端在自己胸前,弯下腰行了礼。

格勒连忙还礼,将扎西多吉让进屋子。

扎西多吉真诚地说着感激格勒的话,梅拉在旁边的屋子里听着,知道扎西多吉家的牛羊吃了草药大概是逃过了瘟疫这劫,她担忧了多日的心终于安了。

梅拉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此关注,她默默地坐在屋子里,扎西多吉与格勒的谈话,一句不落全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不知何时起,扎西多吉与格勒的谈话已经由牛羊转到了家里。

扎西多吉说起自己的家里,只有三个男人,话题就陷入了尴尬。

半晌,他才在格勒关切地询问怎么还不娶妻子的话后,接着说曾经有个妻子,不过因为弟弟年轻鲁莽而意外死了。

扎西多吉沉默了许久,他似乎在回想一些往事。

梅拉静静地听着,在听到他有妻子时,心莫名地跳了一下。

话题再次陷入了僵局,格勒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正巧泽卓嘎和德西回来了。

德西看着屋里的陌生男人,羞红着脸跑进隔壁的小房间里。她惊叫了一声:“梅拉!”

扎西多吉明白,刚才的话肯定全进了梅拉的耳朵。

梅拉因为德西这一声呼唤,尴尬极了。

她红着脸,出去也不是,继续躲在屋里也不是。

扎西多吉在外面笑道:“我还以为梅朵拉姆姑娘没在家里呢,我是专程来感谢的,自然也要感谢梅朵拉姆姑娘。”

梅拉不得已,低着头走进了隔壁的屋子。

她的脸红得像藏地熟透了的苹果,头也低得不能再低了,她两眼盯着地面,连扎西多吉给她行礼也没瞧见。

格勒笑道:“梅拉胆小害羞,你不要见怪!”

扎西多吉爽朗地笑道:“怎么会?我们一家都感激梅朵拉姆姑娘的帮助,要是没有那个药方,我们的牛羊不知道还会损失多少呢。”

梅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德西看到她这样子,扯了扯她的袍子,梅拉逃难似的跑出了屋子。

德西也跟着出来了,看着梅拉狼狈、羞涩的样子,大笑起来。

梅拉一直等到泽卓嘎喊她吃饭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氆氇上的扎西多吉,梅拉的脸又红了。

扎西多吉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梅拉。他第一眼就看到梅拉羞红的脸,梅拉的脸圆圆的,带着少女的圆润,她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因为梅拉低垂着脸而罩在了她的双眼上,两颊上各有一朵红云。

扎西多吉不敢再无礼地细看,心里却有了一丝欢喜,他喜欢梅朵拉姆的模样、神情。

因为有扎西多吉这个外人在,平日爱说话的德西嘴巴闭得严严的。

泽卓嘎摆出了平日很少拿出的干牛肉招待扎西多吉,格勒则陪着扎西多吉喝着青稞酒。

扎西多吉豪爽地喝着酒,笑呵呵地和格勒、泽卓嘎说着自家的情况,也旁敲侧击地打探着这家的消息。

梅拉只觉得这顿饭的时间很漫长,她偷偷看了一眼谈得正欢的扎西多吉。

扎西多吉原本就在暗暗留意梅拉,此时见梅拉抬起了头,他也看向了梅拉。

两眼相对,梅拉大大的乌黑的丹凤眼,挺翘的鼻子,映入了他的眼帘,也漾在他的心里。

扎西多吉心想:“难怪叫梅朵拉姆,真美!”

扎西多吉看了她一眼,立刻就转移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格勒说话。

他有意无意地说起自己的年龄,德西和梅拉羞红着脸跑开了。

扎西多吉一直等到看不到梅拉的影子了,才回过神继续刚才的话题。

格勒已经将这些看在了眼里,他有些喜欢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年轻人,也就有意地透露自己家里的信息。

扎西多吉得知两个女孩都没结婚之后,心里有了淡淡的喜悦。他试探着问:“这么好的女孩,肯定有不少的人来提亲,不知道谁有这样的荣幸,可以娶到她们呢?”

格勒很高兴有人这样夸赞自己的女儿,他说道:“我现在还在犹豫是给她们找一个丈夫进门还是嫁出去一个呢。”

扎西多吉听到找一个丈夫,已经有些失望了。他们三兄弟早就决定只娶一个妻子,不过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他委婉地说道:“因为梅朵拉姆姑娘的帮助,我们家才逃过了瘟疫。我们三兄弟都在想,要是能娶一个像梅朵拉姆姑娘这样得到山神保佑的人,就是我们的荣幸了。”

格勒哈哈地笑了:“梅拉是很好,不过不瞒你说,梅拉因为去年从山崖上摔下来,一直就不说话的,我担心她嫁出去要吃亏呢,想留在家里。”

扎西多吉失望得很,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做主,他心里想着梅拉实在适合自己,没想到格勒却想留在家里。

扎西多吉尴尬地想走,又有一些不甘心,他想了想,笑着说:“我们家里就只有我们三兄弟了,所以有事情都得自己做主。实不相瞒,我原本也是不爱说话的,见了她觉得很喜欢,才冒昧地问了这么多。”

德西扯着梅拉躲在屋后面,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梅拉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快要捂不住了。

德西捂着嘴,嘻嘻地轻笑着。

梅拉想着父亲说的话,两个女子嫁一个丈夫,她是做妻还是妾呢?

梅拉想起原来的孤独、寂寞、背叛的痛苦,不,她绝不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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