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谷上常年雾气缭绕且地势低凹。谷内珍贵药草丛生,繁花簇群,花蝶飞舞,进谷的人美美总也逸叹片刻,只是进来之人也是寥寥少数。
这里春意莹然,丝毫不受外面深秋天气的影响,一排欣欣向荣之相。
流花尽头处,并排的两间草屋里徐徐生烟,空气中荡着一股清淡的花香,细闻下隐约还隐着药香,这让进来的人皱了眉。
抚了抚身上皱褶的衣衫,男子细白的手轻推房门。
入眼处,草堂一览无余,男子疲累的双眸定在床上躺着的女子身上。女子乌发如云,面颊只看到侧面,苍白无血,安静的没有呼吸。
“”声音哑在喉间,愣愣的不敢上前一步。
“你来了?”
身后响起老人的轻唤,让他提着的心更是到了喉咙口。
“她可还好?”他转身看向来人,声音带了不自觉的微弱。
白发唏嘘的老者瞅了他一眼,并未回答,端着药进了草堂。看他还傻愣的呆在原地,没好气的说:“好与不好,自己看了便知!”
男子听他这么说,本就慌乱的心更是犹如乱麻,一时间竟是半步不敢近前。
她怎么了?
老人把药放在桌上,扶起床上躺着的女子,听到身后没有一点动静,疑惑的回头对门口的人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一下!”
门口的人猛然回神,应了声手脚慌乱的进了屋,朝床走来。
老人叹息着:这情之一字,纵你再过睿智一旦沾染,也会变得愚钝不堪。莫过于,有缘之人之幸,无缘之人之殇。
无解,无解
“墨先生,她….”青岚揽着怀里的人,低头看到女子面如白纸,呼吸几不可闻,心里发紧。
“吵什么!你今天才回来,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要死早死了…”
青岚哑然,只得安静的看老人拿着汤勺喂药。
药水顺着女子嘴角滑落,滴在脖颈,老者迅速的拿了帕子擦拭干净。还好,至少多半被她饮了下去。
“她现在已经醒了,只是身体疲累的很,脉络未通,一时无法完全清醒…”待喂完最后一勺,老者擦掉她嘴上的残渣,才淡淡解释。
抬眼看到男人脸上放松了表情,伸手把碗给他,自己则轻手轻脚把女子放平,语调隐约带着怜惜,“这丫头,骨头硬的很,若是换了旁人,怕早就魂归天涯了。”
听出老人口中的疼惜,青岚淡淡一笑。他当日伤了腿,就被那丫头拖了过来。俩人一大一小斗嘴了一日,想到那日她聪慧灵动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痛意。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目光带着毫不可绝的柔情,轻声附和:“是啊,何止是骨头硬。”
老人扭头看着男人面上的柔意,锐利的眼神悠地闪过一丝光。
男人起身对老人道谢:“青岚多谢墨先生搭救之恩,他日若有所求,青岚必是义不容辞!”
“哎….”墨沅扶起他,男人如玉温润的面上款款深情,眉眼清秀,是个长情之人。
“自古这‘情’本就讲究个缘。之前,她倾慕与你,你若也有心与她,结百年之好也是件幸事”墨沅话没说完,只是微微叹气。
青岚抬眼对上他清亮的眼,顿时浑身一震。
之前?那如今呢?
缘?是说她与他缘尽了吗?
为何?
青岚按捺下乱了的心思,静等着下文。
确见老人只是叹息着走到床边,伸手把了把女子的脉搏,轻轻盖上被子,这才示意男人出门。
青岚心乱的跟在老人身后,俩人在离小屋不远的溪潭般站定。
风迎面吹来,带着不同外面的寒意,却更让他心里发寒。情吗?这些日子来,他从未多想这些事。只是本着心里的感觉想见她,想要她平安。
他记得那日皇城门前的对峙,那个新登帝位的男人浑身透着古怪,明明武功高成,却生生被沫然刺了俩剑。为何?抬起头,看着眼前银发飘然的老人,竟是开不了口。
“我且问你:那日你明知她命在旦夕,为何还要离去,在第四日才回来?”
老人出口犀利,让他又是一僵。
为何?
难道说,他为了摆月兑凤储国炎帝的暗哨,与之纠缠了三日。他想带沫然离开,却又没有正名,只得这般。
或者说,他只是想还她一个平安无忧的身份?
为何没想过正名求亲,他不知道。
他记得那日城门离开时,是她趁自己不察,点了昏睡穴送他离开。
而这一次,他正面并与慕容夜泸州交锋,那个男子眼里的狂乱让他震惊。若非慕容夜受伤在身又被他乱了心神,他才以假乱真的转移他的目标,抽身离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凤储国的炎帝不惜与吴国打破和平,也要讨回被他带走的公主。
为何?他不敢想…
那个男人为什么对沫然如此执着,没了青花公主,为何却有个花沫然长居青云殿?
是有所图,还是别有所求?
她没了身份,还有何所被他担忧?
她离了皇宫,他为何会亲自来找?
一个无名的女子,为何要炎帝放下一切朝事,出现在泸州?
心里的震惊让他不自觉的低头,敛了脸上的情绪。清澈深蓝的潭水,里面映出他苍白无助的面容,手指紧握成拳,心里泛着不知名的酸楚。
她的沫然,再醒来,可还是那个对他淡笑嫣然,应了他婚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