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缪缪坚持去夜总会应聘的同一时间,白家大宅也没落得安宁。
是夜,华世博际大街,天空银练如丝,朦胧的星子染了影影绰绰的光晕,静朗的夜空绽起一朵硕大斑斓的烟花,消逝的焰火缓缓坠落到半山腰的一座玻璃城堡。
今天是周六,又是万圣节,白家的家庭聚会。
宅邸庭院里,私家泳池水波荡漾,鸟声鸣啭,契合着交响乐团悠扬的旋律,萦绕在玻璃城堡的喧闹人群里。
红色甲壳虫漂移急刹车,泊在白家府邸的金属大门前。
一只十公分的高跟鞋迈下车,的小腿修长匀称,女孩探出身子,身材瘦而高挑,黑色晚礼服,容貌可人,化着精致的淡妆,她的脸色泛红,像是刚喝了一些酒。
出来迎接她的,是一位亮银色燕尾服,金色碎发的男人,他捻着高脚杯,斜倚在镀金门栏上,朝下车的她扬了扬手:
“——初美,这里。”
初美醉意微醺,看着月色里的美男子,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染汐?”
染汐的美,让身为朔风传媒的第二大股东之女,且是朔风旗下当家花旦的初美,也望尘莫及。
“我的救世主,一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帅的……”
初美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奔跑过去,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夺过他手中的高脚杯,咕嘟咕嘟喝光了红酒,“刚才的酒会,好多娱记拍照,我要和厂商合影啊,差一点赶不来……”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时,她的目光落在染汐的身后。
初美的眼底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咦,小五爷怎么有闲出来迎接我,其他的人呢?”
染汐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我哥在应酬客人,进去吧。”
她勉强地动了动唇角,“什么时候,朔夜能对我这个未婚妻热情一次呢。”
沿着幽径一路向东,派对的霓虹灯与悦耳的小提琴声近了。
二人迈上台阶。初美一眼就看见,白朔夜坐在泳池旁的太阳椅上,多少光鲜靓丽的美女围绕着他,他被她们逗得前仰后合。
如果说,染汐的美是白色,那么,朔夜的美,就是黑色。
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阴郁之美,黑眸,黑发,黑色燕尾服,最难驾驭的黑色,将白家三少衬得璀璨明耀。
堂皇、典雅、夺目,他在白天的美,如暗涌,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从他垂眸时细长的眼隙,从他冷傲的嘴角,从他高挺的鼻翼,精致的下巴与宛转的颈项,汩汩流淌,足以让女人被侵蚀得失去自我;他在夜里的美,是掠过草原的龙卷风,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继而势头不减,盘卷升空,不由分说地将身边的女人撕得粉碎。
美女们骚首弄姿地围在白朔夜的身侧,仿佛他的目光是恩宠,他的声音是赞美诗,谁被赏赐,谁就上位。
初美的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地指向人群:“染汐,那些家世显赫的女人,都是我的对手!”
“朔夜是战争的主宰者,不是战利品,这个战场由他操盘,你的对手只有他一个人,不要把精力浪费在那些女人的身上,搞定他就可以了。”
染汐淡然一笑,径直走向交响乐团,交换暗号般地对指挥家耳语,于是,温婉悠扬的天鹅湖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慷慨激昂的布兰诗篇。
振奋人心的管弦乐,突然划破夜空。
顷刻间,原本沉浸在优雅旋律中的宾客们,受惊地停止了嬉闹与交谈。
朔夜捻着高脚杯的手指颤了一下,脸上渐渐浮起冷漠,望向初美与染汐的方向。
就在众人以为,白家三少想责怪小五爷的恶作剧的时候——
朔夜的目光越过染汐,落在了他的身后。
白家老爷子“白朔风”从玻璃城堡大门出来,轮椅由中式长袍的老管家推着,老爷子向会场众人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随后老爷子目光冷峻地扫了一眼他的三儿子,说:“朔夜,一位姓张的小姐,想见你。”
“不见。”
老爷子脸色阴沉:“必须见。”
“第一,我不见没有预约的莽客;第二,我不见没有印象的游客。”
“快去!”
“她没有预约,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老爷子威逼地低吼:“你竟然不知道张小姐是谁?!”
朔夜放下酒杯,优雅起身,一步步走向老爷子。
他唇角牵出笑来,他甚至轻笑出了声。
“完全相反,我知道很多张小姐,人事总监昨天给我传入电脑182名本周的应聘者名单,其中有18位张姓女士,之前认识20多位姓张的女性,其中有2位是我熟稔的传统作家,1位歌手,5位网络作家,2位漫画家,1位轻小说作家,剩余基本上是我的编辑,当中资深编辑每人至少要负责1000名签约作者,张姓自是数不胜数。如果再算上龙都白家的所有慢摇、酒吧、连锁餐厅、娱乐城、赌场,皇爵夜帝,张姓的小姐有多少与我有过交结,我实在无力清数,所以,我真的不知道,爸爸,您说的是哪一位呢?”
老爷子:“……”
“或许您可以问她,她是在白天认识我的,还是在夜里认识我的,那完全是两个世界。”
“……你你……”
“请回房吧,外面冷。”
——来了,终于来了。
染汐虚弱地扶额,身为白朔夜的弟弟,他比谁都清楚,抛除轻微洁癖、工作狂、傲慢之外,朔夜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数据控,而他的特长之一是背圆周率以提高记忆力。
附带一说,熟人皆知,白家三少不论开心还是平静,都不会露出如此笑意,一旦他笑容明朗,那只能有两种情况。
情况之一: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情况之二:他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
老爷子怒喝:“就是我介绍给你的那位张小姐!”
他笑意更浓:“很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
未等老爷子再开口,染汐吓得挡在朔夜身前,“爸爸,哥在陪客人,让我去见她。”
“你去见她?”
老爷子嘲弄地哼笑一声,他像老外那样摊了摊手,点点头说:
“好啊,那么她肚子里孩子,也由你来抚养?”
染汐:“……”
老爷子呵呵地笑了:“那个女人说,她怀了白家三少的孩子。”
霎时间,玻璃城堡陷入冰渊。
布兰诗歌戛然而止,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也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