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国,银色大殿上,季瑾身着玄色锦袍立于冯太傅身边。
王公公手执金折圣旨,向百官念道:“先皇遗诏,太子季宣年岁尚幼,特命凉王季凉辅政,钦此。”
“臣季凉接旨。”季瑾上前接过圣旨,玄色衣袍随步生风,绣鸾衣摆舞出难掩风华。她转身用沉冷而犀利的目光扫视百官,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底下的官员虽面上多带着笑,但仔细看来也是百态不一,有的微微点头,似是在想这凉王果然风姿非凡;有的睁大了眼睛似是想好好看看这平日极少见到的凉王是个什么样子;有的眉头微合,似是在奇怪这从小抱着药罐子长大从未与政事沾过边的凉王如今怎生变得这般生龙活虎竟要揽起这季国的大权了,还有的表面不动声色,却不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季瑾微微笑着,却心中了然,这一张张看似恭顺的面孔背后到底是敌是友仍然未知,也许是阴谋诡计,也许是刀枪剑戟,王兄被害绝非偶然,要想在这风起云涌的权力争夺中稳住季国,她必须要随时警惕着做好准备面对明枪暗箭。
那么究竟是谁对凉王了下手?既然有人对王兄下手,那么下一步会是什么?会直接冲着她而来吗?还是季宣?冯太傅?
翻阅着近日官员呈上来的奏章,季瑾才发现父皇近年来忙于求仙问药,又安于享乐,政事已经荒废了不少,而且这些年征收的赋税似乎每年都在增长,不知下面的百姓是不是已经怨声载道了。看来现在的季国存在着远比她想象中要多的问题,可是干着急也没用,她的当务之急是先尽快站稳脚跟,熟悉朝中这一切,压下各方暗藏的反势,然后再一样一样解决这些问题。
想做一个合格的掌权者着实不易,不过她也只能从手头的事一点一点开始做起。还好在紫梧山师父有逼着她好好念书,现在才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地抓瞎。
她拿起几分奏章看了起来。西南干旱,稻谷枯死,百姓食不果月复;北方祗岩族上贡的药材缺斤短两,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颜国国主驾崩,按遗诏第五子颜宇继位。季瑾揉揉眉,提笔,向西南拨赈灾粮,催促祗岩上贡足量的药材,而对于颜国,季瑾只知道它是季天子最早分封的诸侯国之一。
她翻开近几年的记事年表,泛黄的书页透着淡淡的霉腐气息。原来早在季始帝开国的第三年,季天子就分封了颜,白两个诸侯国,后来又分封了于,方,成,萧,申等小的诸侯国。后来因连年征战以及各诸侯国之间的内斗,颜白两国迅速发展,并且各自吞并了几个周边的小诸侯国而渐渐发展到了足以与季国相匹敌的势力。而季国因前些年与北方游牧民族祗岩征战,近年又因武帝忙于求仙问药,导致军备废弛势力逐渐衰落,季国天子之位名存实亡,与白,颜,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这么说来,颜白应该算是现在季国的两大外患。那么颜国国君交替,对于季国来说,暂时应该算是一个不坏的消息,至少短时间内颜国内部会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和处理,不用担心会在这个时候对季国打什么主意。
那么白国呢?季瑾继续看下去。现在在位的白文王除了在十三年前曾与祗岩私下密谋造反,却被季武帝发现压制下后,一直安分守己,勤政爱民,白国内政外交有条不紊,并未与季国起过冲突。
“王爷,卓涧卓将军求见。”侍卫的声音打断了季瑾的思考。
“卓涧?季瑾在脑海中反复搜索着之前太傅讲给她的一大堆官员。
原来就是两年前带兵抗击北狄大获全胜的那位。
“让他进来。”季瑾松开了微锁的眉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可是一见到卓涧的人,季瑾便是一诧。本以为会是个高大厚实英姿勃发,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来汇报什么重要军情,可眼前这位却是一袭青色长衫,一副瘦削身板,看起来像个书生的俊朗青年,白皙的脸上泛着慵懒的笑容,手里提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地向她走来。
“凉兄,近日可好啊?”一副老朋友叙旧的口吻,还带出一股浓浓的酒气。
敢和凉王这样说话,若非是皇兄的老友故交,便是喝醉了酒后失言吧,季瑾心中想着,却立刻警惕了起来。
“卓将军怕是醉了,不知找本王可是有何事?”
“看来你这手揽大权了之后还真是严肃了不少呢。”卓涧依然笑着,语气中却带了一丝揶揄,“这不,今儿淘到了好酒,百年的桃花酿,想着凉兄你,便给你拿了一壶来了。”说着便将手中提着的那壶酒放在了桌上,脚下却一个没站稳,向后一倒撞到了窗檐,便顺势半靠在了窗檐上。
季瑾看这架势,多半是喝醉了,心中便放松了几分,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故意右手微微倾斜,让小指上的银指环从酒中浸了一下,然后拿起酒杯嗅了嗅,却没有喝。
“如此好酒,不知卓将军你喝了多少杯?”季瑾满面笑意。
斜倚着窗檐的卓涧颤悠悠地向季瑾伸出三个手指,笑咪咪地说道:“三坛。”然后打了一个饱嗝,喷了季瑾满脸的酒气。
季瑾有些无奈,瞟了一眼指环,没有变黑的迹象。若这卓涧真的是皇兄的好友,那么便要十分小心不要被他发现她是假凉王了。
“对了,我上次送你的千金笑你可尝过了?与这桃花酿相比又如何?”卓涧眼中满是醉意,笑得迷离。
季瑾心中一骤,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卓涧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这么问会不会是在试探她,也许他根本没有送给过凉王千金笑也说不定。
“卓将军可曾送过本王千金笑么,近日公务太多,本王都忙得忘记了,实在对不住。”季瑾装作思考的样子略带疑惑地向卓涧道。
“哦?是我记错了么?”卓涧用手模了模后脑勺,“那下回我再差人送一壶过来,上次你可是点名找我要千金笑呢。”
“好,那下次一定和卓将军痛饮一场”季瑾笑着用手拍了拍卓涧的肩膀。
“那下次我拿千金笑的时候你可要拿出那幅说好了和我交换的美人图,不许耍赖啊。”
“一定一定。”
季瑾看着倒在椅子上睡着了的卓涧,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