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檀垂首,眼底余光中,却映入了两道影子。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颀长而瘦削的影子有些歪斜,他未回头,却已猜到那是谁了。
陌檀转身的瞬间,眼中的幽邃苍凉被柔和的浅笑抹去,无影无踪亦无迹可寻。
一只留着纤长指甲的修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佳人兮,美若桃夭。流连盼之兮,恨不能忘。辗转觅之兮,思之若狂。今之得见兮,不负我心伤啊。”凤眼挑起如盛极蔷薇般瑰丽绚烂的眼瞳,将眼中流转的水色光华传送到陌檀温润澄净的眼眸中,一手揽过他的腰,一旋身,倚在了金丝楠木的美人靠上。
“陌儿,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快告诉我,那天你在洞中是如何出来的?”凤眼上扬的魅惑语调带着些微颤音,全然一副情人相见的亲热语气。
陌檀并无惊异之色,只颔首轻笑,眼睫低旋,“多谢亦公子挂念,那日多亏齐公子机敏过人,我们才得以躲过机关,炸开石墙逃了出来。”
“哦?机敏过人?”凤眼不由得笑出了声,语调却是上扬,“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们在洞里的经历很感兴趣。不如你说来给我听听?”他一手捻起陌檀一缕墨发,在指尖轻轻摩挲着。
陌檀抬起眼看着他,眸中水色却无半点波澜,依然静若幽潭,“那日我们掉进一个很深的大洞,洞底有很深的水……”陌檀不慌不忙地向凤眼娓娓道来。
亦弦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是想从中抓出什么似的,可惜从始至终他却什么也没抓到。
“然后,齐公子背着我进入一间很不同的石室,上面有很多刻字,还有很多画,我不知怎么就觉背后一痛,在他背上昏了过去。我醒来之时,他正背着我躲避祗岩的追兵。后来我们换成了女装,逃出了祗岩城。”陌檀在整个过程中编造了一个他昏了过去的情节,于是巧妙地跳过了季瑾将石壁上的字印在衣服上带了回来的部分,只把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说给了凤眼,丝毫未言半句有关长生之事。
凤眼终于抓到了陌檀眼神中一丝细微的变化,却是歉意。他不禁失望地撇撇嘴,松开了捻着陌檀发梢的手指。
陌檀似是看出了凤眼的失望,转而一笑道,“在我昏过去期间的事情亦公子可以去问齐公子,虽然他贵为王爷,为人却是爽朗和善,这几日他一般每晚都会来这别院跟我学吹笛子,如果一会儿他不来,大概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去了银安殿,亦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在这儿等一会儿。”
凤眼眼中闪过一抹光华,放开搂着陌檀的手,绕着房子四下打量了一番:美人戏蝶的檀木屏风,鎏金铜兽炉,金丝楠木的美人靠,绣着金银牡丹的淡青床幔和粉红纱帘……
他一伸了个懒腰便倒在了绣着火红石榴花的床单上,嘴里喃喃着:“忽然好困啊,陌儿先让我睡一会儿,一会儿齐儿来了记得叫醒我。”
陌檀走到床边之时,床上的人已经仰面朝天地打起了呼噜,他轻手轻脚地放下纱帘帐幔,反身独自立在了窗台,静静向外望着,眸色幽沉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夜凉如水,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