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临见拦不住我,不放心让富顺一道跟着。我换了男装,在脸上薄薄的涂了一层炭灰涂重了眉毛掩去唇上的女敕红,勉强算是易容,一副小太监的模样。收拾停当后,趁着薄纱罩月四下模糊上了偏门候着的马车。加上赶车的小厮四人奔波了两日两夜赶到察哈尔白城外二十里的镶白旗营地,驻营的士兵见我们手持正红旗的令牌说是二贝勒派来的人,一路顺畅的来到多铎养病的营帐。
进了营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闷热潮湿,看着四周密封的环境,我不由得皱了下眉。多铎身边的小厮看见富顺,带着哭腔:“府里终于来人了,富顺哥哥,爷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叫小卓子的小厮嗓音十分沙哑,而且看身形也十分的消瘦,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咣当了,衣服好像很久都没有换过了,上面有些药渍,眼睛也红肿着。
富顺望了我一眼,语带安慰的道“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看向我继续道,“小盈子和我是福晋派来侍候爷的人,颇懂些医道,听他安排就是了。”
小卓子擦了擦眼泪,垂首立在一旁。
我握紧了拳头,来到床前,看着多铎的脸色蜡黄,紧闭的双眼,两腮凹陷显得颧骨格外的高,单薄的嘴唇灰白全部都干裂了,裂痕处透着血丝。被下的右臂缠着绷带,右胸似乎被什么利器所伤,血渍浸透了层层缠绕的棉布看着触目惊心,的上半身几乎没有完好的肌肤,满眼是深深浅浅的疤痕。看见在这种情况,我真的很担心,靠近多铎,能感觉到他喘息中的热流喷到我手上,我将手放在了多铎的额头上,竟然热的烫手。这副情形令我十分担忧,但是还是稳住心绪,问道“贝勒爷昏迷几日了,发热的这么厉害大夫瞧过了么?”
“昏迷有四五日了,大夫来瞧过说是爷染上疫症。”
疫症,瘟疫么?我思索着,感觉哪里不对劲,“贝勒爷什么时候受的伤?”
“有十日了。”
“战事伤亡的人多么?”
听我这么一问,小卓子一脸不解,“颇重。”
“疫病死的呢?”见我盯着他等他回话,小卓子愣愣的回望我,想了一下道“抬出去的只是些重伤,旁的不甚清楚。”
听完他的话我心中多少有些眉目,喃喃道“要是疫病,这营帐早就戒严了,想进来哪能这么容易。”想是听见我的嘟囔声,小卓子皱着眉看着我,一脸的疑惑,上下打量着我的动作。我又模了模多铎盖着的厚厚的被子,触碰到湿腻,汗臭夹杂着**臭,味道十分不好,转身将窗户全部打开,并且掀了多铎身上盖的被子。
小卓子拎着被子复盖上,“小、小盈子,爷会冷的,前几日爷骤感畏寒,冷的颜面苍白四肢冰凉,满身的鸡皮疙瘩,口唇指甲都发绀。”
先是发冷,现在发热,哈,我知道了是疟疾,“贝勒爷昏迷前头痛、呕吐、月复泻过么?”
小卓子回忆的想了一下,肯定的说道“对,爷那几天进的也少。”
食欲不振,嗯,确定是疟疾,我心中系着的大石落地,起码死不了。我抬高声音口气明显放松自信的道,“听我的。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将身上穿的衣物都给我烧了,不许留下一丝一毫。”转头朝着一旁侍候的人吩咐道,“你们去烧热水,要滚过三道的,去找些烈酒,还有贝勒爷的被单褥子都要换。”
小卓子收敛起发愣的神情,察觉到我的放松,神情也跟着舒缓了,擦了擦眼泪,转身出去了。几个仆人开始纷纷行动起来。我看见多铎消瘦的身体,眼睛有些酸涩,但是还是忍着亲自用冰水浸了帕子给他敷在额头上降温,沾了烈酒擦拭着多铎的身子,又指挥奴才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多铎一直在昏迷中,做完这一切我都满头汗水了。
看着换下的物件,我按医书中的药方吩咐“小柴胡汤:柴胡、黄芩、半夏各两钱四分,常山(酒炒)、草果、甘草各一钱四分,生姜三片,大枣三枚。外加桂枝,羌活,防风各一钱四分。每隔两个时辰喂贝勒爷一次,一次喂饭碗一小碗。换下的物件也烧掉,一件不许留,将屋子里的摆设全都用酒擦拭一遍,用苍术,白芷,艾叶等药拢烟熏房室厅堂。贝勒爷的饮食用具都用沸水滚过,以前的饮水全部换了。”
我又想到了个法子,就对已经换好衣物的小卓子吩咐道“你去找郎中要些青蒿、常山、柴胡,加一些勺药,回来熬成汤,当水喂给贝勒爷喝,那些草药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有很好的辅助治疗作用。好了,赶快去熬药吧!还有你再去找些香油。”小卓子听了吩咐离去。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觉得空气畅通了不少,也不感到那么压抑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小卓子一手端着汤药另一只手拿了一个罐子进来,我上前接过了,用小勺敲开多铎紧闭的双唇,慢慢的将水喂了进去,用毛笔沾了香油点在多铎的嘴唇上。
“莫要忘了给贝勒爷喂水,喂完水给他唇上点些香油,还有他额上的帕子记的常换,我去给贝勒爷准备些吃食。”我边想了一下,继续道“快的话贝勒爷最迟夜里就能醒过来,贝勒爷跟前别断了人,我去给贝勒爷准备点吃食。”说完不再理睬小卓子迷惑探究又带着几丝敬佩的眼神,出了多铎的营帐。我是穿越女受了十八年的现代教育,懂得这些不过是基本常识。
回了我暂住的帐子,当初住蒙古包的情形应景而生,草原上那个洒月兑、自信、傲气的乌仁卓雅,想着想着我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那段日子是我穿来后最悠哉的。知道多铎再过几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估模他这些时日进不得什么,我做些清淡可口的吃食,养尊处优惯了身边没了侍候的人还真的不适应,看着我吩咐人备好的食材,我动手忙活了一阵,凉调了蒲公英、苦瓜,素炒蘑菇、胡萝卜,小米粥还在外面的炉子上熬着,过几天再换些豆浆、绿豆粥、薄荷粥清热祛毒,先进些温和的暖暖他的胃。
唉,奔波了两三日,吃、睡都不适,刚刚送过来的饭菜除了饽饽就是油腻的牛羊肉,熬给多铎的小米粥倒是被我喝掉一碗,香甜软糯,粘稠的很。我累的歪在毡垫上,头挨着垫子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