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更天,薇塔宫内室依然烛火通明,灯罩中的烛台四周残留的一滩烛泪,是时间悄然流逝的痕迹。
白若今不再坐在梳妆镜旁,而是斜倚在狐裘椅上,微合着双眼假寐。柔滑的狐狸毛很是温暖,但在这样的天气里,不免太过厚重。
忽然幽幽睁眼,向初月皇宫中心处——紫薇殿虚望去,听说那里,是青璃口中的楚璃,她的亲生母亲的住处。
随即她无由地轻笑,在心里有些思不透。若她真是她的母亲,为何她今日不来看望她?十七年未见,她难道不想念她的亲生女儿?还是说,她在摆女王的架子么?
却记起幻境中见到的她,那般焦急地寻找孩子,怎会摆女王架子?
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孝了,她一定是有事耽搁所以没来。
连白若今自己都未发现,在无意识中,她竟已把自己,代入了初月王朝公主,楚璃的女儿这个身份。
幻境、寻儿!
那,幻境中的那个孩子,是妹妹还是她呢?
偶然想到的问题,激起她浓烈的好奇心。
接着柳眉撇起,她们中似乎谁都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眉心的印记,不是粉红也不是淡蓝。那孩子到底又是谁?
又是这种明明感觉答案离她很近,又仿佛远到她抓也抓不住的感觉,今天一日都在她心头徘徊。她恨透了这种感觉,让她完全处于被动接受的状态。
难以让人察觉的推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越想越乱的思绪。像听到了警报的羚羊,她俏脸上满是防备,脆生生地质问下意识月兑口而出。
“谁?”
“叽——呀——”
声音一滞,又接着响起。应该是推门的人未曾想到她还没睡,意料之外的事让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也许是在略微犹豫后,又大着胆子继续推门。
白若今从椅中探出身,隔着屏风之类的障碍物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少许时,碧绿的身影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是个看起来年龄与她一般大小的女子。细眉稍皱,红唇轻抿,小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袅袅婷婷的身姿柔若无骨,一头黛丝木簪挽起,因她的走动随之扬起。
“你是谁?”看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她启唇,再次问道。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距离白若今大约三米远时屈膝向她行礼:“公主盛安。”
“嗯。”白若今轻应她一声,对她的回答却有些不满。她回的话,不是她问的,便不是她想要的。
看见了白若今脸上淡淡的不耐,她俯身,恭顺地答道:“奴名碧倾。”
碧倾、碧倾。
白若今视线随意扫过她后,又躺回了狐裘椅。碧倾很漂亮,漂亮得不容他人否定。只是在深宫中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宫女,似乎很不值。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侧头问她,神情看似慵懒,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碧倾是公主的贴身婢女,自然要来服侍公主。”听起来像在卑贱自己的话,是她似退似进的手法,恰到好处地避开白若今问话的重点。
白若今勾唇一笑,万千风华。碧倾、碧倾,较之普通婢女,她似乎更加聪明,更不简单。
“是国师让你来的?”
她不确定地又问她,她却爽快地承认了来由。
“是国师让碧倾来的,有些疑问,国师不方便为公主解答,碧倾相信公主也明白。”
碧倾的眼神带着异样看向她,白若今领会了她的意思。过去的那些事,对青璃来说就是伤疤,说一次,就是再把伤口撕开一次,那种痛,未经历过的人不知道。
只是她们年纪相仿,她难道会了解那些事情么?
许是看到白若今怀疑的目光,碧倾温婉笑道:“公主放心,碧倾定会为主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