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陆瑾娘的腿养了小半年,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的。只是天气太冷,陆瑾娘也不愿意出门。而且那腿长久没用,有点无法受力,走路还走不了,还需要慢慢的习惯,慢慢的复健。
陆瑾娘曲着腿坐在炕上,荔枝从外面进来,就带进了一阵寒气。等寒气散了,荔枝才敢上前。“夫人,这都两个多月了,也没见王爷来看望夫人。”
陆瑾娘正忙着模叶子牌,这是陆瑾娘用来打发时间的。听到荔枝的话,陆瑾娘看也没看她,“你这都说了几回了,荔枝你就不嫌烦。”
“奴婢不烦。倒是夫人一点都不慌。”
“慌什么慌?没看见外面那么大的雪,这样的天气里谁会出门?更别提王爷了。你就放宽心吧,咱们在这别院过得挺好的。我都想永远在这里过日子,别回那王府了。”陆瑾娘笑着说道。
“夫人又说笑了。”
陆瑾娘笑着摇头,她可不是说笑,她是真觉着这里挺好的,没有纷争,连过日子都可以不用动脑筋,每天懒懒散散的,带着孩子过的多如意啊。就是王妃齐氏过的没她惬意。
荔枝扯着线头,“当初王爷亲口许诺夫人,说是等夫人腿伤好了,就接夫人回王府。如今夫人的腿好的七七八八了,差不多可以下地走路了,正是回王府的时候,王爷却不见了人影。夫人也真是的,要不让小顺子回一趟王府,同王爷说一声,安排人来接夫人回去。”
“你可别折腾人家小顺子,小顺子不和你计较,那是他脾气好。这样的天气你让他进京城,你可是在害他。”
“奴婢又没说今日要他出门。只是这么打算而已。说来说去,这也要夫人你点头才行,你不点头,谁敢私自出去。”
陆瑾娘若无其事,“别说这些了,过年前总有时间回去的。”
“夫人你可总算松口了。”荔枝高兴起来。
陆瑾娘摇头笑了笑,真是个傻丫头。王府里的人平日里可以装作忘记了她,等到过年的时候总不能还假装忘记了吧。就是齐氏也会主动问问,派人来看看她的伤势可有恢复。趁着这最后的时间,陆瑾娘就打算好好的放松一下。等回到王府可没这样的机会。
五王爷回到王府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半,换好了衣服,齐氏找了过来。“王爷辛苦了,这里有热汤,王爷喝一口暖暖胃。”
五王爷接过汤碗,喝了几口,肚子里面的确暖和了不少。
“今日大雪,王爷何苦出门。这累的,妾身看了都心痛。”
五王爷无所谓,“公务在身,岂能因为天气不好就耽误了。以后这话王妃可别再说。”
“妾身知错。这天气也不知家父那里究竟如何了。这仗不知何时才能打出个胜负来。”齐氏一脸忧心。
五王爷笑道:“王妃多虑了,咱们这里下了大雪,西北那地方只怕是暴雪。这样的天气鞑靼只能退兵,以待明年再战。”
“那朝廷上可会说些什么?尤其是太子那边?”
“如今已接近年底,除非大事,大家也不想在年底闹起来,免得一个年都过不好。”五王爷喝完了汤,浑身舒坦。
齐氏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只要鲁国公没事,她这王妃的位置也就是稳稳当当的。
五王爷突然提起陆瑾娘,“已经到年底,陆氏的伤势也差不多该好了。王妃安排一下,派人将她接回来吧。”
齐氏挑眉,“王爷提起陆氏,妾身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同王爷说。”
“你说来听听。”五王爷轻松的表情收了起来,齐氏既然开口了,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齐氏慢慢的说道:“府里有些关于陆氏不好的流言,妾身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怎么就被说成了那个样子。”
“什么流言,本王怎么不知道。”
齐氏说道:“妾身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一直犹豫着该不该同王爷说。陆氏在养伤,却传出那样的流言,妾身很是愤怒。已经下令不准再提。只是暗地里这消息却没办法禁止。陆氏在别院养伤,按理不该有她的流言。怪只怪太医院派去的那个姓高的太医,以前是跟在尚太医身边的。妾身也是前些天才知道高家和陆家算起来也是世家,两家来往很是频繁。”
五王爷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陆瑾娘曾坦诚她那避孕药是从高家得来的。那位姓高的太医照着这么说起来,陆瑾娘在娘家的时候就认识了。五王爷皱眉,莫非陆瑾娘撒谎,那药不是从高家得来,而是从那姓高的小子得来的?
齐氏继续说道:“原本这也没什么,认识而已。却不想竟然有人传出流言说陆氏同那姓高的男子有私情。在别院的时候,两人经常一起闲聊。还听说那姓高的为了陆氏的腿,连婚期都推迟了。”
“那人订婚了?”
“是,就是今年年初定的婚。这流言一起,妾身听了很是生气。陆氏是王爷的女人,别的不敢说,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只是这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连妾身听了心里也有几分怀疑。两人算起来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又在别院里一起相处好几个月,万一真的发生一点什么是事情,那陆氏的名声岂不是都要毁了。妾身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同王爷说,也就是一直没拿定主意,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不用再说了。”五王爷板着脸,“此事本王自有决断。年底了,王妃忙着过年的事情就行,陆氏的事情不用操心。”
“那妾身还要安排人去将陆氏接回来吗?”
“不用。”
齐氏出了书房,嘴角微翘,笑眯眯的走了。
五王爷气的在屋里发闷气,叫来顾忠,“去,给本王查清楚,陆氏同那姓高的究竟有什么关系,可有私下里来往。”
顾忠犹豫,这个时候却不能劝解,只能先应下。
第二日雪停,还出了太阳。又过了几天,天气总算渐渐好了起来。到了年底,陆瑾娘还在别院住着,秦氏和陆长中都着急起来,于是叫龚嬷嬷带着过年的年礼来看望陆瑾娘。
陆瑾娘在屋里见了龚嬷嬷,“嬷嬷过来,我心里高兴的不行。之前听说大嫂生了个哥儿,大嫂可是极有福气。大哥如今也能安心读书了。”
龚嬷嬷乐呵呵的,“谁说不是了。得知大女乃女乃生了,胡家太太都来了,咱们太太也是高兴的不行。”
“上次让人给大嫂和我那小侄子送回去的礼物,不知大嫂可满意?”
“满意的,满意的。”龚嬷嬷笑呵呵的,“三姑女乃女乃,你看着都到年底了,奴婢带了一车年礼过来,全都是三姑女乃女乃用的上的。还有太太着实关心三姑女乃女乃的伤势,不知伤势如今可好了?”
陆瑾娘笑了起来,“好的差不多了,也可以下地走路。只是腿长久不用力,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是该如此。”龚嬷嬷犹犹豫豫的。
陆瑾娘笑道:“嬷嬷有什么话就说吧,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三姑女乃女乃,那奴婢就冒昧问一句,也是太太和老爷要知道的事情。你看如今都到年底了,三姑女乃女乃还在别院住着,之前因为腿伤所以不能动弹下床能理解。可如今小半年都过去了,三姑女乃女乃怎么还没回王府?”
原来是这事。陆瑾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劳烦太太和老爷为我担心了。嬷嬷放心,想来要不了几天,王府那边就该来人了。”
“如此甚好,如此奴婢就能放心了,老爷和太太也能放心了。”龚嬷嬷高兴起来,陆瑾娘没失宠就好。
“老爷太太可好?老太太身子骨可康健?”
龚嬷嬷乐呵呵的,“三姑女乃女乃有心了,老太太身子骨康健的很,每餐都能吃下一碗饭。太太也很好,如今抱上孙子,太太每日脸上都带着笑。就是老爷最近很忙。三姑女乃女乃想来可能还不知道。就前些日子,天气干燥,宫里头有宫殿失了火,烧得很吓人。奴婢在外城都能看到那火光。这不朝上说要重建宫殿,老爷在工部当差,就被派了部分差事。”
陆瑾娘立即坐直了身体,死死的看着龚嬷嬷,龚嬷嬷吓了一跳。“嬷嬷,你刚才说皇宫大火?老爷被派了一部分营造的差事?”
龚嬷嬷不理解陆瑾娘为何这个样子,只能点头。“对啊。”
陆瑾娘表情凝重,她怎么就忘了这件事情了。皇宫大火,有人说是宫里宦官偷盗宫内物件,怕被查出来,所以故意放火烧宫。还有说是天干物燥,小太监们没熄灭明火才会烧起来,更有传闻是宫里面一个妃子因为被打入冷宫,所以放火烧宫殿。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宫里头有座宫殿被烧了,然后要派人去修缮。没过几年这座新修的宫殿内爆出巫蛊之案,据说巫蛊女圭女圭就被埋在了地基里。这些消息都是陆瑾娘上辈子零零碎碎听来的,那时候她疾病缠身,常常会陷入昏迷中,到死也不知道陆家为何为落下那个下场。
如今一点一点的回想,一点一点的分析判断,若是没意外,上辈子陆长中也有可能负责修缮宫殿,等到宫中出事,陆长中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牵连,所以才会被杀头抄家流放?陆瑾娘捂着头,她根本就不知道上辈子陆长中在工部做了哪些事情,有没有参与宫殿的修缮。
陆瑾娘猛地张开眼睛,吓了众人一跳。
龚嬷嬷担心的问道:“三姑女乃女乃你这是怎么了?”
陆瑾娘寒着脸,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上辈子陆长中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事被牵连到整个陆家。不行,一定要阻止,对,要阻止。“龚嬷嬷,我要写两封信给大哥还有老爷,你今日带回去,务必亲自交给他们。记住只能交给大哥和老爷,太太那里你瞒下来,明白吗?”
龚嬷嬷下意识的点头,“三姑女乃女乃,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没有,我只是想到一点事情,需要问问大哥和老爷的意见。”
陆瑾娘让荔枝搀扶她下床榻,慢慢走到书桌前,提笔书写。写信的过程中,陆瑾娘始终板着脸,显得异常严肃。荔枝连大气都不敢出,虽然不明白,但一定是比较要紧的事情。
很快写完了信件,陆瑾娘将信封起来,交给龚嬷嬷,“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老爷还有大爷手上。你听到了吗?”
“奴婢听到了,奴婢不敢误了三姑女乃女乃的事情。”
陆瑾娘让荔枝称了五两银子给龚嬷嬷,就当是给龚嬷嬷的辛苦费。
龚嬷嬷回到陆府,见了秦氏,禀报了情况。期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秦氏身上有两封信,可是想到陆瑾娘那张郑重其事的表情,龚嬷嬷最终还是打算遵守承诺,没告诉秦氏。等到天黑,陆长中回来后,龚嬷嬷偷偷将信件给了陆长中,另外一封自然给了陆可信。
陆长中看完了信件,恼怒异常,对陆可信说道:“你看看瑾娘那丫头说些什么,什么叫做让我务必推了修缮宫殿的差事,什么叫做让我务必赶紧找个外放的差事。她一个女人家,做这些像什么话。里面连个理由都没有。岂有此理。”
“老爷息怒。三妹妹这么说总归有点理由。”
“什么理由,我看她是不知所谓。一个出嫁女,竟然干涉起娘家父兄的差事,我看她是轻狂过头了。”
陆可信皱眉,他没同陆长中争论,争也争不出一个结果来,只不过是徒增烦恼。辞了陆长中,陆可信回到自己的院子。胡氏还在做月子,陆可信进去看望了儿子和妻子,胡氏见陆可信不高兴,就问起来。陆可系信说道:“我打算明日去看望三妹妹。”
“相公打算好了去就是。”
“嗯。”陆可信打算好好问问陆瑾娘,为何会来这样的一封信。
陆瑾娘见到陆可信并不意外,接到那样的信件陆可信不来倒是奇怪了。
“大哥是来问我那封信的意思吧。原因我不想多说,我只说一句,老爷若是接了这个差事,会发生祸事,危及整个陆家的祸事。所以我才要求老爷离开工部,只要不在工部,那韩大人也没办法让老爷做这事。”
“好,我不问你原因,我只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大哥你别问我,总归那皇宫修缮的事情别让老爷做,谁做谁倒霉。死个把人算是轻的,严重的危及全家人性命也不是危言耸听。抱歉,大哥,原因我没法同你说。总归这事情绝对不能做。大哥,你最有主意了,你劝劝老爷吧。咱们陆家可经不起折腾。”
陆可信的眉头皱的死紧,“三妹妹虽然你不肯说原因,但是我相信你。这样的事情你肯定不是开玩笑。行,回去后我会劝说老爷。让老爷辞了这差事。”
只是陆长中并不听劝,这次对于陆长中来说可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做的好了,升上一官半职也是有可能的。又怎么可能因为陆可信的劝解,陆瑾娘的一封信改变想法。还严厉呵斥陆可信糊涂透顶,竟然会听陆瑾娘的胡言乱语。
陆瑾娘得知这个消息,哭笑不得,心中更是忧愁不已。既然陆长中不肯答应,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强制性的让陆长中离开工部。其实陆瑾娘甚至还想过让是陆可信给陆长中下药,让陆长中病倒。只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陆可信的性子很可能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还要狠狠斥责陆瑾娘胆大妄为。
陆瑾娘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渴望回到王府,回到王府就能见到王爷,就能求王爷给陆长中换个位置。虽然上次五王爷就拒绝了陆瑾娘,但是陆瑾娘依旧抱着希望。
大上午的,陆瑾娘正在做腿部的复健,慢慢的试着一个人走路。高希年在旁边指导,万一陆瑾娘不小心伤了腿,也能及时救治。
五王爷带着寒气从外面进来,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陆瑾娘猛然见到五王爷,高兴的不行,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王爷,奴见过王爷。王爷,奴的腿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五王爷面无表情,目光在高希年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跟刀子似得,在高希年的身上打量。高希年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给五王爷请安,可是五王爷一直没叫起,陆瑾娘就知道不对劲了。
陆瑾娘张了张嘴想开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屋里的空气似乎已经凝滞。所有丫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陆瑾娘死死的皱着眉头,五王爷不对劲,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高希年。”
“下官在。”高希年极为小心谨慎。
这样的气氛下,陆瑾娘不敢吭声。
“你很好,将陆氏的腿治的很好。”
“这是下官的职责。”
“很好,你先下去,本王晚点再问你话。”
“多谢王爷。”
高希年退下去了,丫头们也都下去了。陆瑾娘的腿还受不了力,不能久站,已经自觉的坐了下来。
“王爷怎么突然来了,事先也没说一声。这年底时节,王爷公务繁忙,还以为王爷不会来的。”陆瑾娘小心的说着话。
五王爷嘲讽一笑,“瑾娘是巴不得本王不来吧。”
陆瑾娘皱眉,“王爷,奴可没这么想。奴还打算过两天就让小顺子回王府看看。奴一直盼着能够早点回到王府,能够时常看到王爷。不光是奴这么想,婷姐儿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哦,是吗?本王不管你怎么想,可是别拿本王的孩子来说事。”五王爷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陆瑾娘低着头,“王爷一来就这么大的火气,不知是奴哪里做错了,让王爷这么生气。”
“没做错吗?你老实的告诉本王,当初你那避孕药,究竟是找谁拿的?你最好同本王说实话。还有那个高希年,你同他究竟什么关系?说清楚。”五王爷伸出手死死的夹住陆瑾娘的下巴,让陆瑾娘抬着头,无所遁形。
陆瑾娘一脸平静,“王爷,你弄痛我了。”
五王爷冷笑一声,放开陆瑾娘。
陆瑾娘揉揉已经青紫的下巴,平静说道:“不知王爷从哪里听来的谗言,竟然会有这样的联想。奴同高公子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硬要说有关系的话,那就是奴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曾和高公子见过两三面。他的母亲就是奴曾经说过的那位擅长妇科的高三太太。当初的那药自然也是从高三太太手中拿到的。王爷想想,高公子不过是个小年轻,即便从小学医术,又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就能独自配置药物。此事同高公子无丝毫关系,这样的事情奴也不可能同一个男人说。奴岂能那等轻浮之人。”
这世上有种人称为专才,或者说在某些方面他就是天才。别人做不到的,但是对高希年这个医药天才来说,不过是件简单的事情。不过这话自然没必要同五王爷说。
“哼,既然没关系,那怎么会有你的流言蜚语。那高希年为了你,连婚期都推迟了,就为了给你治腿,你敢说你们没关系?”
陆瑾娘表情愕然,“王爷,那高公子来给奴治腿,不是因为奉命来的吗?怎么成了为了奴才过来?奴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至于王爷说的什么婚期,奴更是没听说过。对高公子的私事,奴从来不曾打听。奴一直恪守规矩,不曾丝毫的逾越。若是王爷不信任奴说的话,王爷大可去查。奴从不曾同高公子私下见过面。每次高公子也都是换了药后嘱咐一番就走了。他那院子里应该有伺候的小厮,问问小厮就知道高公子的行踪。再说,奴当初在娘家的时候,对高公子,也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也是这一次,才对他熟悉了一点。王爷,奴清清白白,王爷不信,大可将别院所有的人拿去问话。问问看奴可有同那高公子有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陆瑾娘一脸坦然外加愤怒,“王爷,奴不知道究竟为何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但是奴要说的,传这流言的人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就是无事生非。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总是喜欢说人闲话。无风都要起三尺浪。奴不知道究竟是那种情况,但是奴的清白容不得有人玷污。奴就是拼命也要查个清楚。”
五王爷对陆瑾娘的话半信半疑,“这么说来你是被人冤枉的?”
“自然。王爷,你看我这样子,断着一条腿,连路都走不了,每日除了坐着还是坐着,除此之外奴还能做别的事情吗?传这流言的人,心思太过恶毒,还请王爷为奴做主。”
五王爷沉默,他自然愿意相信陆瑾娘的清白,但是又觉着不能这么轻易的原谅陆瑾娘。所谓无风不起浪,定是陆瑾娘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才有人传出这样的流言来。
大冬天的,陆瑾娘手心冒汗,一动不敢动。受伤的腿似乎没了知觉。
五王爷冷冷的看着陆瑾娘,“你自以为清白,若是真清白,还有人传出闲话来?都传到王府去了,你如何解释?”
“王爷,清者自清,奴已经解释过了。”
“你是觉着自己没做错?”
“奴不知道错在何处?”
“好,好的很。刚才本王进来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就如王爷看的那样,奴的腿几个月没用,如今走路还吃力的很,需要慢慢的恢复。高公子在这里是指导奴如何用力,同时也是为了防备着奴不小心再次伤了腿。”
五王爷冷笑,“本王的女人同一个年轻男子单独处在一处,瑾娘觉着合适吗?”
“自然不合适。所以奴每次见高公子的时候,身边都有丫头婆子。奴的所作所为,若是王爷不相信,大可派人去问,去调查。总之奴问心无愧,并无任何不规矩的地方,还请王爷明鉴。”
陆瑾娘的态度很坚决,也很坦荡,这倒是让五王爷对她多了一分信任。“此事本王自然会调查清楚。”
听到五王爷语气中明显放过的态度,陆瑾娘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虚惊一场。
陆瑾娘小心伺候五王爷,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同五王爷说说陆长中的事情。时机有点不对,因此陆瑾娘也在犹豫该不该开口。
五王爷沉着脸,也没吭声,屋里的气氛很沉默。
陆瑾娘并不紧张,很放松很平静。事已至此,紧张也是无用。“王爷如此生气,那奴可不可以说是因为王爷太过在乎奴?”
五王爷冷笑,“陆瑾娘,本王此时不罚你,不过是看在你伤势未好的份上。你可别得寸进尺。”
陆瑾娘笑了起来,“王爷,那若是奴真的得寸进尺,王爷会如何对待奴?”
“你,放肆!”
陆瑾娘猛地跪在地上,五王爷脸色都变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威胁本王?”
“奴不敢。奴只是有一件不情之请要求到王爷跟前,奴有点不敢开口,所以先自罚。”
“好,好的很。我倒是要听听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陆瑾娘平复心绪,斟酌的说道:“回禀王爷,奴听人说前些日子宫中起了火,烧了一座宫殿,已经责令工部负责宫殿的修缮营造。不巧,奴的父亲也被上官指派了这份任务。奴的父亲奴最清楚不过,读书还拿的出手,说到做事,奴很是担心。当年黄河决堤,父亲负责的河段后来就出了问题。这一次负责宫殿营造,奴实在是担心不已。以父亲的才能,奴已经可以预见,事情到最后只怕就要出问题。就像当年黄河决堤一样。奴不求别的,就请王爷想法子撤换了家父的差事,调到别的衙门,或者外放都行。即便是个清水衙门都行。奴只求家人平平安安,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情。求王爷成全。”
“你是将本王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对不对?记得上次本王来的时候,本王就说过最烦内宅妇人干涉外面的事情,尤其是官场上的事情。陆瑾娘,你是没听进去吗?”
“奴听进去了。只是这次奴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斗胆求王爷。请王爷成全。”陆瑾娘深深的低下头。
五王爷冷笑,“若是本王不成全呢?你道如何?”
“奴无能为力。”
“陆瑾娘,本王该说你大胆,还是该说你愚蠢?你自以为是的以为陆大人没本事,不足以承担这样的责任。你是谁?你一个内宅妇人,可是比陆大人的上峰更了解他能力?笑话。我看你是蠢笨无知且自以为是。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陆瑾娘慌忙抬起头,“王爷,奴并非自以为是。有的人有的事,不需要天天去看,时时去了解,一两件事情或者某些言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王爷刚才说到家父的上峰,或许王爷不清楚,家父的上峰正是韩大人。而韩大人对家父多有不满,这一年来家父在衙门中日子很不好过,处处受到排挤刁难。试问,有这样的一个上峰,却派给家父如此重要的差事。加上家父本身才干有限,出事不过是迟早的。无非就是事情大小不同罢了。王爷,奴正是因为认识到家父如此下去危险重重,甚至有可能危及的陆氏一府,所以才会斗胆求到王爷跟前,给家父换个差事,好与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那是非之地。请王爷成全。”
五王爷冷笑连连,无论陆瑾娘有多大的理由,这都不是陆瑾娘干涉朝廷中事情的理由。“好一个孝女。这么说来你倒是一番苦心了。”
陆瑾娘沉默。
“此事你不用再说,本王绝无可能答应。”
陆瑾娘抬起头来,满脸失望,“王爷,凡事都要争取,就如王爷一般。难道到了我这里,连争取的资格也没有吗?”
“你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编排本王。”五王爷气的手一挥,就将桌上的杯盘全都扫了下去。瞪着眼看着陆瑾娘,这人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陆瑾娘半靠在椅子腿上,如此可以减轻伤腿的压力。“王爷,我难道说错了吗?这些年来王爷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朝那个目标奋斗。我如今只是想争取一件事情,我也知道自己失了规矩,但是若是有一分办法,我也不会求到王爷跟前来。王爷就不能通融通融。并非是徇私枉法,并非是贪污受贿,只是想换个差事,为何这么难。”
“陆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凭你刚才所说的,本王就可以赐死你?”
“就如赐死李夫人那样吗?”陆瑾娘神情淡淡的,眼里全是失望,她不在乎了,笑了笑,“我并不想死,可是有时候却又由不得人。若是王爷真的想赐死我,我也是无能为力。”
“你到底想如何?”五王爷恶狠狠的。
陆瑾娘浅笑,“王爷,我的就是想让家父换个差事,永远别在那韩大人手下做事就成,也别在工部了。那就是要命的地方。”
“这世上哪有不要命的差事?想当官,就要有这个觉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容不得你反抗。”
“那王爷了,那王爷为何一直在反抗?”陆瑾娘大着胆子望着五王爷。
“收回你的话,本王之当你今日得了失心疯。”
呵呵——陆瑾娘嘲讽的笑起来,“我也情愿自己是得了失心疯。如此就没那么多烦心事情。王爷,真的不能开恩吗?不能成全一次吗?”
“此事不用再说。”五王爷态度坚决。
陆瑾娘干脆站起来,缓慢的很,伤腿负担很重。站起来后扶着椅子喘了口气,然后也不理会五王爷,转身缓慢的朝着里间走去。
“陆氏,你这是干什么,给本王脸色看吗?你好大的胆子。”
“不敢,奴只是腿伤发作,难受的紧,所以打算到床上歇息。莫非王爷连这个也不答应?”陆瑾娘头也不回,脚下虽慢,但是却一直不曾停下。
五王爷气的将桌上都掀翻在地上。听到声音,陆瑾娘依旧没回头,脚下也一直不曾停下。终于进了卧房,陆瑾娘坐在软榻上,总算轻松了一点。干脆躺下,头朝里面,此刻她谁也不想理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想理会。
五王爷气的在屋里转圈圈,走进屋内,“陆瑾娘,这就是你对本王的态度?”
陆瑾娘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她此刻累的很,谁都不想理会。包括五王爷。他这人才是真正的冷酷,真正的利益至上,哪个女人若是用情在这个男人身上,最后得到的肯定是失望甚至是绝望。为了权势,有一天他甚至连至亲亦可杀。想到这里陆瑾娘打了个寒颤。即便这个男人是婷姐儿的父亲,陆瑾娘也决定要讨厌他。
“陆瑾娘,给本王说话。”
陆瑾娘继续沉默。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本王会让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陆瑾娘不为所动,谁没点脾气。这会陆瑾娘倔强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会五王爷。先是莫须有的指责和罪名,接着又是一通所谓内宅妇人不能干涉外面事情的言论。陆瑾娘听够了,她不求了,她总可以选择不听不说话吧。
“陆瑾娘,你是不是不说话?”
真是吵死了。陆瑾娘缓慢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前方,目光似乎失去了焦距。“王爷要我说什么?我想说的,能说的都说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才合适。请王爷教我。”
“你这是在和本王斗气吗?嗯?”五王爷怒不可歇,从来没有女人敢像陆瑾娘这样。
陆瑾娘笑了笑,“奴不敢。奴只是觉着累的很,腿也不舒服,没说话的**,所以才不想说话。并非是和王爷斗气。让王爷误会,是奴的罪过,请王爷见谅。”
“陆氏,这半年你的胆子倒是长进了许多,谁给你的胆子,嗯?”
陆瑾娘被迫仰着头,“王爷你误会了,奴的胆子一直都不大。今日实在是奴真的不想再说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徒增伤心而已。”
“看来你是怪罪本王呢?怪本王不答应你?”
陆瑾娘自嘲一笑,“王爷不答应我是应该的,毕竟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不过王爷,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王爷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躺着,让着条腿休息休息。”
五王爷冷笑,“很好,本王今日算是见识了。你好胆。”
陆瑾娘异常平静,“王爷何必对奴动怒,奴不过是一介女人能有什么本事。王爷大可不必这样。王爷若是要找人发泄怒火,却外面吧。这内院都是女眷,谁都承受不起王爷的怒火。”陆瑾娘望着五王爷,一脸坦荡,“王爷,奴在王爷面前,就如清水一样,清澈透明,想什么就说什么。王爷实在没必要怀疑奴的。”
“好,好的很。你果然很大胆,当初在宗人府的时候本王已经见识过了。既然你有这胆子那就该承受应有的惩罚。现在你就不用回王府了,就安心的在这别院住着吧。”
“多谢王爷,奴遵命。”陆瑾娘坦然平静,更是让五王爷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甩袖离去,连饭也没用,就离开了别院。
荔枝急忙跑进来,“夫人不好了,王爷将高公子带走了。”
陆瑾娘猛地坐起来,即便腿痛也顾不得了。“当真?”
“千真万确。”
陆瑾娘咬牙,五王爷好狠。“荔枝明日你回趟京城,去北安王府找福乐郡主。无论如何总要将高公子救出来才行。”
“夫人,会没事的对吗?”
“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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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大家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