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的眼皮子重如千斤,她决定使出浑身解数去睁开,想着最起码看一眼眼前的人,可试过了才发现,她浑身的解数早已经被抽干净了。
她看不见,只能用耳朵去分辨。
感觉到安全着陆在了床上,眼前的黑影便月兑离了她的身体,她身前一空,男人的气息就仅留残余在她鼻息间。不久,听到了浴室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丫。
言诺眯着眼睛动了一下,模到被压在身下的柔软的被子。
沈成予回来时,手上拿着潮湿的毛巾,直接一整块的全覆在了言诺的脸上。
再然后,言诺被人翻过来身子平躺着,防寒衣被解开,接着鞋子、运动裤,上身的短衫,也尽数被褪去。从脸上拿下来的毛巾又呼啦啦地沁了水,开始顺着她的脖子往胸前擦拭着。
身体被温柔擦拭过后,也好受了很多,言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嘤咛声,整个就被沈成予塞进了被子里,上下左右的被子角,都用了力气去掖,最后将她包裹的像只入眠了的蚕宝宝,她又蹭了蹭枕头,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些。
沈成予做完这一切之后,月兑了鞋上床,隔着被子从背后拥着她,低声问她:“好受点了么?”
她轻轻“嗯”一声对他的所作所为表示肯定媲。
他的呼吸近在耳边,扑在她耳鬓的头发里。许久之后,叹口气。
言诺保持着姿势不动,闭着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沈成予从昨晚开始说起,娓娓道:“昨晚回来之后发现你没在家,发现了你放在家里的手机,温流真好打来电话,说了你去鸟夫山。”
四句话,四个过程,中间停顿着的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言诺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昨晚发了短信告诉温流与叶良约定鸟夫山看日出的事,温流没有及时回短信,而她在离开前,却又把手机落在了家里。
就好像是早就注定了的一样,这一切都将会有因有果。
她心里明了,沈成予看她不在家,一定会去医院打听,再看到她丢在家里的手机里的短信,接着就会马不停蹄地赶到鸟夫山,到了之后呢?她甚至能想象到,当他看到车上她给叶良留的言之后会有多么生气,他的眼睛一定很红,只是后来,她没能看到。
她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有他无尽的温柔。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几点钟。
终于能睁开眼后,言诺最先看到的是挂在头顶的葡萄糖输水瓶子,澄澈的液体自透明的管子流向她的身体,手臂已经是整条冰凉了,要张口,发现嘴巴里是苦的。身体暖烘烘的,已经出了一层的薄汗。
她踹了踹被子,就听到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较轻柔的声音嘱咐着说:“她烧已经退了,注意多休息,少吃辛辣食物多喝水。”
低沉一些的应着说:“好,麻烦你了。”
接着,客厅的门“嘀嗒”一声上了锁,沈成予出现了言诺的房间门前,第一眼看到了已经睁着眼睛的言诺,他脚下像是生了风,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她面前,只是面上的柔和刚刚显露,见言诺转眼看他,却又收了回去。
言诺张了张有些苦涩的嘴巴,问他:“外面是谁?”
她声音略有些黯哑,沈成予弯了腰去倒水,应着说是请到家里的医生。
言诺“哦”了一声,说:“走了么?”
他说:“走了。”便过来将仍然没有什么体力的她扶坐起来,喂了口水喝。
润过喉咙,言诺又张了口问:“申婆婆呢?”
他不留遗漏地仔细答着:“去买菜了,给你熬个粥。”
“我睡了多久?”
沈成予看了看手表,说:“下午两点了。”手上不闲着,将她踹开的被子又重新给她掖了回去。
“那你不去上班?”
到这个时候,沈成予这才瞪她一眼,终于话中带了几分情绪,“都开始担心我上不上班了,看来是快要好了。”
言诺被堵了回去,敛了眸子,咬咬牙,不再说话。
沈成予见她不语,站起身开始在她的床前踱着步子,地板被他的拖鞋踩得闷闷声,他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言诺又要开口问东问西时,却被他抢了先。
“好了之后,打算怎么办?”
言诺一怔,反问道:“什么打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沈成予背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脸。
“和叶良……你果然还是给他机会了么?”
言诺晃过神,苦笑着,像是自言自语,“给他机会……是呀,我给了他机会……”
床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一对眉眼中尽是悲凉和隐忍的痛。
“这么爱他么?”
悄无声息的,温存已是不在,锋芒开始显露。
言诺静了一下,扯开嘴角,“是这么爱他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舍不得他。”
她并没有说谎,可这话本不该在他面前说的。于是,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句话之后,她又接上一句,说:“沈成予,其实你们并不是敌人,你和他根本就不在一个战场上。”
他们一个是存在于此时此刻,一个则是纠缠着过去。
可这话听在沈成予耳中,却被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是啊,他是你的爱,‘这么爱’的爱,我算得了什么?可言诺……”他叫她名字时声音开始变得分外轻柔,然而接下来的话刺得也足够深。
“言诺,你们可能么?你给的机会,他珍惜了么?”
言诺阖上眼睛,“如果……没有她妈妈……”
他打断她的话,“如果?你也说是如果!你知道的,你们之间永远没办法去构成的假设就是这个‘如果’!”
他摔门而出,言诺重新睁开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手臂上,那透明的液体仍在源源不断地往她的血管里输送.
温流说,申婆婆熬得粥简直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言诺退烧的当天,就是在沈成予摔门而出之后,温流赶来造访。
唠叨了一下言诺不知道照顾自己之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申婆婆的粥里面。
言诺退了烧,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温流看着,啧啧叹着,说了和沈成予下午一开口时一样的话。
“你打算怎么办?”
言诺放下勺子,抬头无奈道:“我跟他说过这是一个赌,就赌他能不能从他妈妈手里逃月兑……结果,他输了。”
温流撇着嘴巴,“你要是不去挑衅人家老妈,他至于这样两头难做人么?而且,我听说呀,他妈妈半夜的时候进了手术室,这要你来说说看,他能怎么办!”
一瞬间的动容之后,言诺收了心思,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叶良,不再去想,他们究竟能怎么样……
“叶良有给你打过电话么?”
言诺摇头,“从我回来,电话就在沈成予手里了,我没看到。”
温流大口叹一声气,压低了声音,喝她:“你说说你,这两头都不做好人,是想干嘛?谁都不选?”
言诺软子,盘坐在沙发上,轻轻一倒,便躺在了温流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我不想像做选择题一样在他们之间二选一,我现在脑子乱的很,乱到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相信了。”
这一下,才是什么都回到了原点。
有人来敲门,言诺懒着不动,温流无奈地推了推她的脑袋,先走过去。
开了门,却又突然神经质地关了门。
言诺见她这样,暂时也不去顾自己的伤感和忧愁,正了正脑袋,她问:“谁呀?”
温流歪着嘴角,一脸的悲壮,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老……板……”。
言诺自主下地,噔噔噔跑过去凑着猫眼看。就见门外,付森的脸圆鼓鼓的像个吹起来的气球。
“他来干嘛?”
“我怎么知道?”
“要开门么?”
“不能开!”温流一把挡在了门前。
“那他看到你了么?”言诺又问。
“看……看到了……”
此时此刻,言诺脸上不由得挂了几条黑线,抽了抽嘴角,拨开以身挡门的温流,门锁“咔擦”一声便打开了。
温流不及错愕,便听门外付森扯着嗓门扔来了招呼声。
“哈喽,小流流你也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