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平阳郡内有个华灯节,晚上一起去吗?”经过昨晚以后,梵慕看着沐华庭的眼神就自然多了,尤其是看到皇平阳坐在她的旁边时,他不会表现出一滴弱势。
“华灯节可是男女相会,互相祈福猜谜的好日子,沐公子你要跟一个男人去吗?”皇平阳的笑容有些嘲讽。“我这军营中的军妓个个美貌如花,如果你寻不到良人,倒也可以赏赐一个军妓给你。”
沐华庭白了他一眼,“怕是只有侯爷这种不招人爱的人,才会用的上军妓!”扭头看着梵慕的目光温柔而充满笑意,“好啊,晚上一起去。”
皇平阳的脸色顿时变了,看着面前眉目传情的两人,前方大胜的捷报也不愿意看了,起身就离开了。
突然的转变倒让沐华庭有些不适应,但也懒得去管他了,梵慕提着药箱继续下去诊治伤员了,沐华庭站在城楼上百般无聊的看着下面的残战。
入夜,前方的将士在已归来,敌军退兵十里,也没有再攻过来的迹象,皇平阳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并没有出现。
直到梵慕来找自己进城,皇平阳的大脸与梵慕便一左一右的过来了。
“今日城中月色姣好,本侯想着也是时候出去寻觅一桩好姻缘了,可介意本侯与你们同路?”
“介意!”异口同声,梵慕与沐华庭笑着对视了一眼。
皇平阳脸色未变,一身淡紫色长炮穿的十分贵气,手背在身后,头发束起,多了几分利落的干练,满是笑意的脸却丝毫不在意的接道,“无妨,本侯不介意就好。”
倒是想直接甩了皇平阳,但平阳郡毕竟是皇平阳的地盘,二人走到哪,一回头,他都好好的跟在身后,反复几次,两人就也懒得逃了,就当身后跟了个影子。
夜幕下的平阳郡,各色灯光的灯笼高挂,四周叫卖的小贩声音四起,摊贩上也开始挂上了几个灯谜,今晚若是想吃什么东西,只要去猜个灯谜,店家就不收钱了,但一般都是一些便宜的食物,弱水河边,许多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放孔明灯,粗略一扫,大街上都是一些年轻的男女,且大都是成双成对的走在一起的,也有少数一些单独出行,但一看就是出来寻姻缘的。
华灯节的繁华,沐华庭是想到了的,梵慕站在自己的身边,白发白衣,面容绝色,如仙人般的气质让过往的许多女人都忍不住对他发出赞叹,他站在沐华庭的身边,就像看不到别人一般,那温柔的目光只为自己停留。
皇平阳满脸笑意的跟在二人身后,一看到二人相视而笑,就青筋暴起,脸上却还是得一脸笑意。
三个男人的出行,不免让别人以为,这也是出来寻姻缘的,才刚没走多久,面前就跑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拿着孔明灯有些娇羞的走了过来。
“公子,一起去放孔明灯吗?”
梵慕摆摆手,无声的拒绝,女子蹙眉,有些委屈的跑开了。
“公子,一起去许愿吗?”
“公子,一起去猜谜吗?”
“公子。”
络绎不绝的搭讪让梵慕有些头疼,皇平阳走在二人旁边,头一次觉得自己被无视的这么彻底,以往花灯节出来,他哪一次不是大街上众多小姐妹的焦点,哪一次不要接到很多邀请?唯有现在,真的像没看到自己一般,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女孩都往梵慕的身边跑。
难道跟他在一起以后,魅力也打折了?皇平阳看着旁边的梵慕那一脸温柔的笑意,眼里闪过几分阴霾,尤其是沐华庭也看着他笑时。
“抱歉小姐,我不喜欢女人!”
在第N个女人的搭讪之后,梵慕终于有些不耐烦的牵起了沐华庭的手,东邬王朝虽然允许龙阳之好也可成婚,但平阳郡毕竟地方偏僻,这里有这种嗜好的人还不多,看着两个大男人明目张胆的牵手在街上走,还算是一条小新闻的,那些本上去欲与他搭讪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心,立马就碎了一地。
“既然来了华灯节,不如一起猜几个灯谜吧。”笑嘻嘻的拉着沐华庭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走,他根本没有给二人拒绝的空间。
梵慕看着他时就忍不住蹙起了眉,但他毕竟是侯爷,他的地方,也懒得跟他争了,加上他上次看见他对沐华庭那样以后,两个男人的自尊心碰撞,自然都想证明自己更强一些。
皇平阳拉着两人到了一家酒楼面前,沐华庭皱了皱眉,看着那巨大的牌匾。
“风月楼。”
这是易何出来**没带钱的地方!
“你带我们来青楼干什么!”
“风月楼每年出的灯谜都是我这平阳郡内最难的,怎么梵慕神医,不敢进去了吗?”
门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几个女人早就已经冲了过来,难得见如此帅气的公子,一个个的拉着梵慕的手在催促他进去,沐华庭与他交握的手也被那些疯狂的女人冲开。
“哎呀侯爷您可来了,奴家可等了您一年了。”出来一个浓妆的老妇人,看样子是老鸨,而她亲昵的称呼,似乎代表皇平阳每年都会来,是不是只来猜灯谜,那就不得而知了。
胳膊上多了两只手,沐华庭也被几个女人给搀了进去。
二楼绝好视觉的好座位,沐华庭与梵慕坐在一起,皇平阳坐在两人的对面,面和心不合。
“三位爷,我这楼里最近新来了几位好姑娘,要不要传来看看?”老鸨陪着笑脸站在一旁,憨态可掬。
“不用!”沐华庭与梵慕异口同声。
“叫上来跳个舞吧。”皇平阳直接无视二人的表情,“多上几壶酒,快些过来。”
“诶。”老鸨笑眯眯的点头下去准备了。
皇平阳看着对面两人,他们俩人看着自己的脸色丝毫没有隐藏的不悦。
“怎么了?”
“风月场所,你自己来也就算了,我今天可不是来看歌姬跳舞的!”沐华庭白了他一眼,脸色不悦。
“无妨,难道怕你的情郎被这里的歌姬给勾了魂?不过是个舞而已。”他满面笑容的看着对面两人,沐华庭有些无奈,却也懒得再说,只是等那些舞女上来了,她才开始明白皇平阳的月复黑。
七八个身材纤弱的舞女,个个只穿着一个类似裹胸和短裤的小物件,在这古代的保守风下,这种穿着已经十分暴露了,尽管是在青楼,那露的地方也太多了些,这些舞女个个长相都不弱,有些个还可以算得上是个十分美女,披着轻纱的身体灵活舞动,舞姿曼妙,动作狂野。
那一个个勾魂的动作都足以让男人鼻血狂流,沐华庭还以为皇平阳也会流一脸的鼻血,却没想到他脸色无比之镇定,反而一脸笑意的看着双颊通红的梵慕。
梵慕扭过头不去看,只是那窘迫的脸色已经暴露了他的小心情。
皇平阳是只狐狸,狡猾又月复黑,他就猜到梵慕必然没有看过这等表演,才故意叫来这些人,看着脸红发烫的样子,他就心情大好。
叫来的几坛酒也被老鸨很快端了上来,皇平阳笑意满面的看着面前两人,各自倒了一大碗。
“就以这酒为惩罚,若是梵慕神医猜不上来,就喝一碗酒如何?”他十分自信的指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大坛子,楼里的姑娘已经拿了锦旗写好的灯谜过来了。
“神医莫不是怕了?”带着几分轻蔑的笑让脸有些红的梵慕更加激起了斗志,他笑着点点头,一挥手,那姑娘就打开了手里的锦旗。
“二形一体,四支八头,一八五八,飞泉仰流。”
“就让你先猜如何?”皇平阳自信的样子仿佛自己已经知道一般,沐华庭皱了皱眉,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他可疑,看梵慕那茫然的样子,就知道那小子肯定不知道谜底。
“侯爷先猜吧。”
皇平阳轻笑,俊逸的脸上笑意更甚,“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二句有四个支柱,八个头;第三句一八指一个字八个角,五八为四十即四个十。前三句,每句皆为一个”井“字。”
“侯爷猜对了!”那拿着锦旗的姑娘声音甜美的宣布,就连她也是衣着暴露,虽然这青楼穿成这样的人随处可见,但梵慕毕竟还是纯洁的,脸都红的快滴血了。
“喝吧。”指了指面前的那个杯子,沐华庭皱了皱眉,看梵慕那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该是没喝过酒的了。
“我来。”打断皇平阳的嬉笑,沐华庭端着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华庭。”梵慕有些愧疚的坐在沐华庭的身边,表情可怜,“都怪我!”
“没什么,我还能喝几杯。”沐华庭轻笑,还是开口安慰他,其实她想说,她的酒量也不好。
“沐公子好爽快。”皇平阳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人,带着阴霾的脸却未直接把那戾气表现在脸上。
挥了挥手,那姑娘就拿着下一个锦旗过来了。
“顶破天。”
只有三个简单的字,沐华庭本来想开口,那皇平阳却丝毫不退让的笑着说,“夫,丈夫的夫。”晚了一步,他却装做没有发现沐华庭也想回答的意思,指了指面前的杯子。
“公子请。”
沐华庭有些抓狂,想伸手去拿那杯子,去被梵慕接了过去,笑着看了沐华庭一眼,他似乎在说我可以,也懒得拦他,就算他醉了,到时候一起扛回去就行了。
“四个晚上。”
“罗!”
压根没有一点谦让,每次的灯谜一出来,他都是疯狂的抢答,梵慕再喝了几杯之后脸色就开始红的厉害,又来了几局,已经开始打嗝,跟他说想先回去,他却死活不肯,一直固执的在与皇平阳斗气,可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梵慕给喝趴下了。
沐华庭有些无奈,看着趴在桌上的梵慕,对面的皇平阳还是一脸的笑容。
“果真是不胜酒力,不知那方面可否满足沐公子呢。”含笑的话语让沐华庭有些嫌恶的白了他一眼。
“继续吧。”
“他都醉成这样了,你跟谁玩?”沐华庭已经有些不悦,也带着隐隐的担忧。
“你啊,沐公子也是人吧。”满是笑容的脸仍旧没有一丝变化,“公子不敢?”
“我不玩!”
“不玩也得玩!”皇平阳话音刚落,这风月楼内,就站起了许多佯装是嫖客混在其中的护卫,“你如今还在我的平阳郡内,想拒绝我,也得等你出去再说。”
“卑鄙!”
皇平阳不以为然,挥挥手,那姑娘又拿着锦旗过来了。
“进水行不成。”
“衍。”他回答的很快,沐华庭根本抢不到机会,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他就笑着指了指面前的酒杯了,沐华庭很想直接操起酒坛子砸在他的脸上,但那些混在人中的护卫又让她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不得不把面前的碗一干二净,头已经开始有些晕眩了,再喝一杯,估计她就要直接倒在这里了。
“画中人。”
“佃!”不等皇平阳开口,微醺的沐华庭带着几分酒气的声音响起,本来不想跟他争,但怕自己待会就喝的倒下,他抢答的速度无比快。
皇平阳笑着点点头,干了自己面前的一杯酒。
“凤头虎尾。”
“几!”
也不怕得罪人,沐华庭若是酒醉了,发起酒疯来那是十分厉害的,虽然还没有完全醉,但几乎是那题目一出来她就疯狂的抢答了,反复几次,皇平阳已经喝了许多了,但他的酒量比沐华庭要好的多,仍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样玩太小了,如若下一轮我再猜出来,侯爷就把面前的这坛喝完如何?”指了指面前大约两斤的酒,这可都是有度数的烧酒,就算是酒量再好的人喝下去,也必然倒下去了,再说喝这么多烧酒也是伤胃的。
但皇平阳却很爽快的答应了。
“熙熙攘攘。”
“侈!”仍旧是抢答,还好经常听天桥底下的老王头说书,偶尔也会听到他告诉自己的灯谜,这些灯谜,几乎早就印在沐华庭的脑中了。
“喝!”指了指面前的那一大坛子,沐华庭卖起了疯,那皇平阳却也不推辞,直接抱起坛子喝了,有些透亮的酒水顺着他的衣领滴了下来,敞开的胸膛,蜜色肌肤十分诱人。
放下坛子,他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沐华庭站在他的面前,他艰难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直接冲着沐华庭倒了下来,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就那么直接压在沐华庭的身上倒在了地上。
梵慕倒在了桌子上,皇平阳倒在自己身上,诡异的场景,沐华庭想叫那姑娘过来帮帮忙,她却拿着锦旗笑着走下去了。
“啊!”
熙攘的花灯节,平阳郡内大街上,沐华庭瘦小的身体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满脸通红被她分别架在两边,艰难的朝那城楼边走去,过往的男男女女无不对这里侧目。
沐华庭现在很想杀人!他妈的皇平阳不是说那些嫖客都是他的护卫吗?可为什么自己像他们求助时他们头也不回的带着女人进了房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在心里把皇平阳骂了无数遍,本来她也是想直接把皇平阳丢在那里的,可是他的咸猪手,抓着自己的手臂死都不放,掰了许久实在没办法,沐华庭真怀疑他是装醉的,可是不管自己怎么扇他的耳光他都不醒,沐华庭才只好把他带出来。
一边梵慕,一边皇平阳,都是比沐华庭高一个头的健壮男子,身材高大,身体又健壮,沐华庭矮小的身子压得更矮了,才一米六几的身体站在两人中间,三个人很好的诠释了一个凹字。
艰难的背着两人到了城楼,才终于有守城的兵卫过来帮忙,把梵慕送回了他的房间盖好被子,沐华庭想让那些士兵带走皇平阳,那只手却还是死死的抓着他,掰的她的手疼,只好再次扛着他,走向了他的房间。
士兵已经都回去了,皇平阳的房间很近,在走廊的最末,沐华庭送他回了房间,他的手却还是死死的拉着自己,已经有些醉意,拉着两个男人回来,沐华庭也已经累的不行,又挣月兑不开他的束缚,他那俊朗的脸上也被自己扇了好多巴掌,可却都没有反映,手都抠红了,沐华庭有些累,便靠在他的床边,想小憩一会,哪知那本来抓着自己手的皇平阳却突然冲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腰。
力道虽然不大,却仍旧是挣月兑不开,沐华庭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直到听到他下一句话。
“娘,不要离开我。”
小声的呢喃让沐华庭忍不住蹙了蹙眉,难得看到他总是笑着的脸皱起了眉头,似乎做了什么噩梦,那俊逸的脸上流出了两行清泪。
没再去掰他的手,沐华庭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就那么任由他抱着。
“都怪他!”
“娘,那不是我!”
“娘,你为什么不救我!”
近乎绝望的话,沐华庭叫不醒他,所以不知道他是在说梦话还是在发酒疯,只是看着他那突然哭起来的脸,有些跟着他抽痛,虽然不知道他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但他那段梦话,也许跟他与皇帝奇怪的关系很有关系了。
靠在皇平阳的床边,直到日上三竿,沐华庭才醒来,醒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没有皇平阳的身影,自己躺在他的床上,外衣已经月兑了,身上盖着他床上的被子。
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房间,却没有皇平阳的身影,穿好衣服带上门出来,就看到梵慕有些慌张的寻找自己的身影。
“你去哪了?”急促的走了过来,梵慕来过这里,知道这是皇平阳的房间,不觉皱了皱眉,“对不起我酒量不好。”
“没事。”沐华庭拉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手轻轻的揽上他的脖颈,偏过他的视线给了他一个早安吻,果然他就马上安静了下来,白皙的脸上浮上几分绯红,他看着沐华庭的目光十分娇怯。
与梵慕手拉手从城楼过来,却刚好碰到从下面端着早餐上来的皇平阳,他已经换了衣服,不似昨天的醉酒模样,意气风发,“怎么不多睡一会?”
有些暧昧的语气让沐华庭有些黑线,梵慕还在旁边呢!
“额,天气太好了,我出来走走。”沐华庭伸手指向城楼外,老天却不给面子的打了一声响雷,外面正刷刷的下着大雨。
皇平阳笑笑,将餐盘递给沐华庭,“你们吃吧。”
这么正常又善良,倒还真的不像他了,沐华庭回头,梵慕皱着眉头一脸苦楚。
“怎么了?”
“没关系,我不会多想的。”难得看他如此体贴,都让沐华庭奇怪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男人如此开窍了。
雨刷刷的下了一天,来攻城的敌军也没有再前进的意思,所以城中很闲,皇平阳奇迹般的没有再来找自己,一连三日都是大雨滂沱,走也走不掉,梵慕坐在房中试药,沐华庭坐在房间,百般无聊,才终于出了走廊,想到处走走。
只是没走多久,就看到前方城楼里的小阁楼内,皇平阳一个人有些孤寂的坐在那里,简单的小方桌,一把红木椅,他坐在椅子上,平淡的看着窗外的雨,似乎在想什么。
沐华庭本来转身想走,他幽幽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过来坐吧。”仍是一脸的笑意,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你在这看什么?”
“看回忆。”他的声音很淡,却莫名带着几分淡淡的文艺男青年的气息,沐华庭皱了皱眉,看向那窗外的大雨,为毛她看到的只有雨点。
这是位于山海关城楼最高的一个小阁楼,平日里人来的十分少,下面也几乎没有士兵把守,沐华庭也是以为没人她才来的,没想到会看到皇平阳。
“昨晚。”
“我醉的跟猪一样,没对你做什么。”皇平阳笑着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安慰,又似乎在嘲讽自己,“对了,今早起来我脸疼的厉害,是不是你昨晚打我了?”
“当然不是!”沐华庭有些夸张的笑道,“是你昨晚自己喝的太多,走路没站稳撞在柱子上了。”
“然后撞到了脸?”他挑眉轻笑,却并不戳穿她的谎言。
“你昨晚。”沐华庭皱了皱眉,想到他昨晚说的那些东西,好奇心忍不住有些重。
“嗯?”
“说了些奇怪的东西呢。”沐华庭看着他仍是一脸笑容的脸,看向窗外,“跟你母亲有关吧。”
那笑着的脸突然就沉了下去,皇平阳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半天才开口。
“不大记得了。”
“不能提起吗?”
“不是。”他摇摇头,但脸上却写着明显的不情愿,沐华庭闭嘴不再问,他却又看向她,“如果你想知道,我倒可以告诉你。就当是你帮我击退敌人的报酬好了。”
“这么简陋的报酬你也拿的出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皇平阳笑了,沐华庭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吧。”
“不是不想听吗?”笑着瞪了沐华庭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皇平阳开始陷入了追忆。
“十五年前,焱肆还没当皇上,先皇执政期间,他母亲不受宠,虽然是太子,但却经常在宫中被人欺负,当时受宠的薛太妃也有一个儿子,只比他小一岁,也同样与他一样,聪明好学,太傅经常在先皇面前夸奖他,薛太妃的娘家是当时权倾朝野的薛国师的家,薛国师在朝廷势力很大,有许多大臣都对他阿谀奉承,也因先皇时常在朝堂之上夸奖薛太妃的儿子,有许多大臣纷纷开始提议让先皇废太子,立薛太妃的儿子为太子,但废太子岂是小事,我父亲仍在朝廷,当着他有名无实的清平王,对这件事也极其重视,他极力反对,当时只有几个大臣站在他的这一边,其中包括你的父亲。”他笑了笑,看着沐华庭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然后呢?”
“但先皇当时鬼迷心窍,被薛太妃迷的颠三倒四,加上朝堂之上众臣的挑拨和薛太妃娘家的势力,他也开始有了废太子的想法,加上当时,焱肆一直心情很不稳定,那段时间也经常有人嘲笑说他的太子会被废,而即将坐上太子之位的,是那个薛太妃的儿子,有一日清晨,他在御花园练武,那薛太妃的儿子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非要跑过去跟他搭讪,可能聊的不够投机,或是薛太妃的儿子太过刻薄,气急的焱肆将薛太妃的儿子推入了水中,救上来以后,大病了几日。有废太子的声音以后我父亲一直很担心这件事,安插了几个眼线在先皇的身边,在前一晚得知了先皇已经拟好了废太子的圣旨,打算在第二天宣布。”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老是在精彩的部分就突然停了下来,沐华庭看着他的眸子有些晶亮,他却仍然不紧不慢的品着自己口中的茶。
“我父亲是一个立场坚定的人,有自己的信仰,他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所以在当天晚上,他进宫面见了皇后,将此事告诉了她,皇后是焱肆的母亲,她是断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废掉的,于是当天晚上就派人劫持了薛太妃的儿子,为了掩人耳目,她将自己的儿子也送进了贼人手中。哪知道那贼人突然叛变,让皇后给出黄金万两,不然太子与薛太妃的性命都会不保,皇后当年不受宠,她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我父亲听说这事,气急去找那贼人理论,我娘不放心,便带着我也跟去了。”
隐约觉得下面的事跟她娘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沐华庭几乎是竖起了耳朵。
“那贼人被逼到绝路,众人包围,却还是死活要拉着那两个皇子,太子当时已经十三,在皇宫也跟着师父学了几年武功,自我感觉良好的他对那贼子出手,惹怒了贼子,将薛太妃的儿子直接推入了悬崖之下,万丈深渊,掉下去必死无疑,混乱中,年纪尚小不安分的我被贼子挟持,与太子一起,被他压在崖边,贼子开口万两黄金,父亲气急,回去凑钱,却凑了许久也才得了千两,贼子生气,指着我与太子,让我娘在其中选一个,他只放了选中的人。”
“你娘他,选了太子?”皇平阳的脸色平淡,只是从他的眼中,还是能看出对当年那件事的哀怨。
“我被贼子扔下山崖,父亲发狂,冲过来要杀尽贼子,贼子手中却还握有太子,就那么劫持着直到成功逃月兑。”
“那你后来怎么活下来的?”
“虽是万丈深渊,但崖底有个无涯老人,出来捡药的时候凑巧碰见了挂在树上的我,也真是命大,从那么高摔下来我居然没死,不过那个薛太妃的儿子就没那么幸运了,摔在我的旁边,面目全非。无涯老人问我是谁,可我虽然想起,但年纪尚幼的我开始憎恨我的母亲,并不想回去,便说不记得自己是谁,无涯老人看我可怜,收我做徒弟,好好心安葬了薛太妃的儿子,在崖底一呆五年,转眼我已十六,无涯老人在将毕身绝学全部传授与我之后也去世了,没有人的陪伴,一个人在崖底孤独的滋味,你一辈子都不会懂。”他看了看沐华庭认真的目光,脸上仍是挂着那淡淡的笑意。
“我出崖了,在出来的时候得知,当年的太子已经继位,成了当今的皇帝,但我回到自己的家,那里却已经变成了靖王府,住在那里的人变成了皇焱卿。我四处打听,才终于得知,当年先皇派人四处寻找薛太妃之子,最后在崖边发现了我父亲的东西,且回来的太子也有些惊吓过度的大病,加上薛国师的挑拨,他断定我父亲就是谋杀薛太妃之子的凶手,不顾手足情谊,判我全家满门抄斩。”
沐华庭听的心惊胆颤,看着皇平阳充满笑意的脸却一点都笑不起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也跟我父亲一起被杀了,但我知道我还活着,而且我是那家人的儿子,太子欠我的,这是我当时唯一留下的想法,我寻访众臣,却发现许多老臣已经换了人,唯有你父亲仍然在任,我在你父亲门外跪了一天一夜,你父亲才终于见我,我告诉他一切以后,他决定第二天带我入宫。看到我还活着,焱肆当时想必都快吓哭了,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站在那里,直到丞相提醒他,是不是该我一个封位,补偿当年他父亲的过失,焱肆也是有心机的人,他怕若给我太多兵马,我会对我母亲的事情展开报复,但若不给,自己心里又过不去,而且也难让丞相服他,思来想去,他决定给我封号平阳侯,管理着这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偏僻的郡侯,常年无战事,他也好控制我的兵马,让我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对外他只是宣称我的他在宫外的义弟,虽然我与他同姓。”说到这里,几乎已经将皇焱肆看见皇平阳就有些愧疚的原因给说清了,沐华庭也有些无奈,只是看着皇平阳那平淡的脸色,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
“你母亲的事。”
“都已经过去了。”皇平阳起身,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上倒像是刚才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想哭就哭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蹦出一句这么突兀的话,沐华庭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
他满是笑意的脸上露出几分嘲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白痴吗?”
外面一直下大的雨也慢慢的停了,皇平阳看了一眼那雨中的前方,笑了笑,“没有人能控制我。”
十足的霸气,似乎是在告诉沐华庭他并没有受皇帝的控制,也不会按照他料想的那样生活,不过他倒是真有这个本事。
收买人心,为自己培养暗地里的势力,他全都做到了,而这些训练神武的将士,似乎也都在为日后做着准备。
皇平阳的身影已经离开,沐华庭独自站在阁楼上,看着那个走下楼仍是一脸笑意的男人,不免对他多了几分佩服。
“莫不是爱上我了?”感觉到身后那道一直追随着自己的目光,皇平阳笑着回头看向城楼上的沐华庭。
沐华庭有些无奈,却笑着扭过了头,若论起来,他的身世也算少有的可怜了,怕是那以后,他大概不相信任何人了吧。
吃过晚饭,想出来散散步,却又看到前方坐在城楼上摇着扇子的皇平阳,他看到沐华庭过来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十分自然的让她坐下。
“敌军已经退兵,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有些奇怪,沐华庭忍不住问道。
“现在不是时候。”他笑着看了一眼前方,“有没有让敌人发起攻击的办法?”
“你什么意思?”
“我说,如何让敌人这两天过来攻城。”
“你想干什么?”
“你吃的太多了,我得去皇上那多给你要几个烧饭的。”淡淡的语气,却让沐华庭明白了他的意思,敌军攻城,他就有理由去找皇上要兵马了。
“你怎么早不说!”
“一开始就要兵,那是不战而输,如今我已灭敌军数万人,正好可以说我方伤亡惨重,不堪重负。”
“可他会那么傻吗?”沐华庭皱了皱眉,皇平阳的野心她很清楚,只是她并不赞同他的想法。
“不给,这几座城池就都是西域国的了。”
他说的十分自然,没有那种电视里反派人物特有的让人讨厌,反而很有魅力。
“别让本侯失望。”回头冲沐华庭笑了一声,他再次起身下去了。
似乎有意逃避沐华庭,一连三天,也不见皇平阳,替代他来的,变成了那个胡子拉碴的李将军。
“侯爷让我来问,公子想出办法了吗?”李将军的大胡子拖到了胸口,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沐华庭皱了皱眉。“你们侯爷呢?”
“侯爷这几天有事,就不能亲自来了。”李将军的声音有些粗矿,“我来也是一样的,公子出的主意也都是我下发出去的。”
“他在哪?”
“这末将可就不知了,怎么公子还没想出办法吗?”
“你告诉他,如果再这样躲着我,我马上就带梵慕走。”
“别啊公子,侯爷这几天真的有事。”李将军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皇平阳吩咐的,沐华庭皱了皱眉,态度坚定。
“就这么说!他若要怪罪,让他来怪罪我!”
“是。”李将军有些不清不愿的出去了,门外传来两个嬉闹的身影,沐华庭笑了笑,易何贴在梵慕的身边,似乎正在往他口中塞着什么,两人推推搡搡的进来了。
与梵慕相处越久,越发觉他性格的可爱,也越来越喜欢他这样的人,只是那易何,自从皇平阳不出现以后,他整天死皮赖脸的跟在梵慕的身边,有时候想跟梵慕独处一会都没有机会,偶尔能把他赶跑,突然之间他又会冲过来,导致现在,沐华庭一看见他就有些头疼了。
“华庭。”梵慕猛地推开易何拉着自己的手,目光温柔。
“怎么了?你塞什么?”有些不悦的瞪了那易何一眼,那易何却眼珠一转,笑的十分皎洁。
“这是我特制的鸳鸯丹,只要吃了此丹。”他邪恶的笑容有些不堪入目,凑在沐华庭的耳边轻轻说道。“比药还刚烈,立马欲火焚身,不管动物还是人,只要是异性就立马上了。”
梵慕红着脸站在一旁,不悦的拉开他,“这种东西师父你自己吃就好,不要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