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邪王诱悍妃 【064】面瘫正太

作者 : 默女

想来那男孩的个头应该挺高的,因为楚绿昔的头恰好埋在他的脖颈间。她正要侧过头去看身底下的人时,好巧不巧的唇触碰到了他颈侧的皮肤,那是比玉还要白皙的肤质,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香气。然而当这香味萦绕在鼻尖时,却让楚绿昔觉得有种异常的熟悉感。那种香气仿佛雪地里松枝散发出的味道,有雪的淡雅和着松枝的清香,很淡很淡却叫人极其舒服。

有那么一瞬间,楚绿昔完全呆了,几乎忘记呼吸,更全然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恍惚中,她闭上双眼,陶醉般地深深吸了一大口香气,呼,确实好闻极了。她几乎可以十分的肯定自己在近来的一段时间里确实从某人的身上闻过这种味道。可是,那香气的主人是谁呢……

“臭女人,还不赶快从我身上滚开!”

正当楚绿昔冥思苦想间,耳边又传来了那天籁一般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最初时的疑问与迷惑。那一刻,他说出的话是那般平静,细细咀嚼一般,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可就在这个平静之下却掩藏着非比寻常的怒气,如同一种严厉且忍无可忍的告诫,显示出说话的人一直以来隐忍的限度。

楚绿昔虽震惊了片刻,但没多久便回过神来,脸上的迷恍逝去无影。知道自己还趴在一个少年身上后,她蹭地一下跳了起来,飞快的闪在一旁。

她只得心虚地垂下头,伸手慢悠悠的抚平衣衫各处丝绡皱起的地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有着不着痕迹的闪躲,却始终不敢抬眸看向那被她撞到在地的少年。

一旁,微生玉潇迅疾地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拍去身上、发上的尘屑。

该死的臭女人!他在心中暗骂着。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怒到了极致。

适才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转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而且对方还是个女人。他虽然极力躲开,但最终却还是没避过被那人压在身下的命运。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个男子,直到感觉到她胸前压着两团软软的凸起和颈窝里柔女敕的唇瓣,这才瞬间反应过来。

他自小就很讨厌女人这种生物,一直以来都对她们敬而远之,更别说是被女人压在身底下了。今天的事情对他来讲,简直是一个件耻辱。

他攸地挑起浓眉,眼睛扫向边上的罪魁祸首,那眸子里明显烧着熊熊火焰,散发出灼热的光亮,在微微上挑的的眼里,散射出凌厉的寒意,像是恨极。

“臭女人,干什么撞人!走路不长眼睛么?”他咬着牙,脸憋得通红,似是忍了再忍般,依然忍不住骂咧嚷嚷。

楚绿昔的身子似乎是僵了一僵,那汹汹的骂声就霹雳入耳时,震得她耳中嗡鸣直响。

她抬起头来看向他,但见眼前的人那震怒的脸色,似乎是恨不得把他拨皮拆骨,大卸八块。

然,也正是这一刻,楚绿昔总算才看清他的模样。

然后,惊艳。

那是一个小美男。

那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极品小美男。

只不过,或许是他正处于发育期,看上去身量体形稍稍单薄了一些,不过,那倔强挺起的胸膛,倒是显出了一分掩藏不住的傲气,而那张精致的脸庞,撇开青涩气息不说,看起来可是一点也不比她哥哥楚诃曦逊色。

可是,这样的一张脸怎么就那么像某个人呢?

楚绿昔瞪大双眼,终于被他的样貌给惊醒过来,伸手指了指他,“是你……”

才说完两个字,她又自顾自的摇头。不是,他当然不会是那个,她在楚国皇宫里认识的白衣男子,因为两人的年纪完全不符。

可如此相似的容貌,莫非这少年与那白衣男子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瞧瞧那眉峰,那鼻梁,那凤眸,那薄唇,越发地觉得,假以时日,眼前这个小正太说不定会成为少年版的白衣男子,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他的私生子——

可是算算年龄,又似乎对不上。

这厢楚绿昔仍在思索中,那厢微生玉潇越发的不高兴了,冷着脸,把背脊挺得直直的,继而噼里啪啦的一阵怒斥,“是什么你啊?!就你这个臭女人,撞到本公子,赔得起么?别以为装作认识,本公子就会轻易饶过你!”

楚绿昔此刻心里十分不舒坦,这件事亦非全是她的错,若是其他人,她自也会出言真心道歉。可如今还未等她说完一句话,便被莫名地给人骂一通,自然是气得恨,抬眼看着微生玉潇,她冷冷一笑,抿了唇,正待怒时却又懒得开口与她说理,哼了哼,转身便走。

这小正太虽长得一副好容貌,却竟是个蛮横无理的人,若是浪费精力去和他计较,还不如留着这点时间回客栈去睡觉。

“臭女人,你给我站住!”怒喝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楚绿昔闻言只得止步。

“这位公子意欲如何?”楚绿昔毫无畏惧的看着她,目色一沉。

“你刚刚那声哼是什么意思?”微生玉潇横眸质问着。

楚绿昔弯唇一笑,冷道:“就是不愿与你计较的意思。”

“你不与我计较?”微生玉潇瞪圆了眼,十分精致的面庞上戾气盛浓,“你没长眼睛啊?这可是你撞了我,我都还未计较,岂能说你不计较?”

楚绿昔无奈,目光却依然冷冷,转眸看了看四周,情不自禁地嗤笑一声,摇摇头:“有人长了眼睛还撞了我?”

微生玉潇张了张口要什么,却因为心中气急而喉间一噎,突然间竟不知道该骂什么,只恼得满脸通红。

“你!大胆!”他素来冷漠,那稚气却也清隽的面容上,第一次凝起那么可怕的表情,凤眸隐露锋芒,竟然气得有些微微地发抖,表情狰狞地发着狠:“你竟敢讽刺本……本公子是瞎子?”说着,扬起手便要向楚绿昔狠狠挥过去。

楚绿昔吓了一跳,费力挪开脚步,险险避开那道巴掌。人虽逃过了,手却没逃过,她近乎本能的拿手去阻挡,最终手背被抓出了一道痕迹。

混乱中,耳中只闻得楚绿昔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冷冷的吸了口气。她低头看着手背,那无道抓痕中隐隐留着血迹,可见微生玉潇刚才下了多狠的手。

“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是这样!”听到抽气之声,微生玉潇收回手臂,面色不再凶狠,而是笑吟吟地望着楚绿昔,神情高傲,凤眸中尽是不屑与藐视,“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那本公子今日就暂且饶过你一次。你走吧!”

楚绿昔脸上平静如素,心中却被她这鞭抽得怒火中烧。她睨眼瞥着他,清了清嗓子,弯唇一笑:“在下即便是个再怎么没用的女人又如何,却远远好过你这个蛮横得没有半点风度的男人要强。”

她咬了唇,容颜顿时冷下。

这少年事先还一副男女不吃、油盐不进的模样,那强势傲娇的态度明显是对女人无感,瞧不起女人。而此刻在伤了她之后,竟然还摆出一副大人有大量、洋洋得意的样子。看着着实令人可恨。先不说其他如何,单凭他能毫无绅士风度的对一个女子下手,便可见其气量胸襟都不行。

虽然某一个闪神的瞬间,楚绿昔会觉得此少年很像皇宫中那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可是,白衣男子虽偶尔有些无赖,但至少人不算太坏,且脸上永远带着笑。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仅一张苦哈哈的扑克脸不说,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这赝品看得久了,真是觉得十分的作胃了。

即便他是个长得好看的正太,那也是个讨人嫌的正太。

“天下从没有人敢说我是蛮横之人!”微生玉潇看着楚绿昔,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而血色褪尽,苍白中凸出了森森指骨,“你最好收回这句话!否则——”说话时,他语带威胁,带着一种恨意拳拳。

他此生最恨有人说他蛮横无理,而楚绿昔这番话无疑是直直的撞在他的枪口上了。他本还想着放过她,却不知这女人竟如此不知好歹。

楚绿昔撇唇一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脸上还多了几分略带嘲讽的冷笑:“天下虽大,却从没有人能逼我说我不愿说的话,公子你也如此。”

微生玉潇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拳头再次挥来。随后胳膊一直,猛然掐上了她的喉间。

“你若是此刻向本公子求饶道歉的话,本公子尚且还能轻饶了你,不然……”他扬眉,冷哼。

“不然如何?”楚绿昔截过他的话音,冷笑时,眼中寒光顿闪。

微生玉潇咬牙,看着她就是不认输的样子,原本就极难看的脸色一下便青黑了起来,眼眸中蓦然戾气滚滚、锋芒摄人,“我会杀了你!”语气听起来凶狠而又恶劣,

楚绿昔挑眉,冷哼一声表示不屑:“那你杀吧。”

就在微生玉潇如意料中的怔然惊讶后,乍然间,眼帘一垂下时,她也不再多想,拿了银针刺上他的筋脉,而后狠一用力,将针身整根拍入他的体内。

掐在脖子上的手指蓦地收紧,微生玉潇咬牙切齿道:“竟敢暗算我?”

她这叫暗算?那他突然就掐她的脖子算什么?

楚绿昔虽恼,但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一时只能翻眼无语,心中祈求着那银针上的毒快快发作。

然而她低估了眼前人忍耐痛楚的限度,纵使他的脸色已暗暗现青,刀割般的浓眉不能自抑地拧成一线时,那只箍在她喉间的手指却依旧似铁铸一般,虽无力再捏紧,但也毫不松缓一丝一毫。

慢慢地,楚绿昔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急促,视线渐渐模糊,不能再看清前方人的模样。

正当她想着怎么唤那暗中保护她的侍卫出来时,对方终于憋不住了。脖上忽地一松。顷刻间,空气顺利地吸入鼻中,眼前恢复了如初清朗,她伸指抚着颈边火辣疼痛的肌肤,靠在一旁的墙上大口喘气。

“臭女人……”微生玉潇的声音,有些发抖的颤微,那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体内游走不停的银针让他难忍。此刻虽垂首,却仍然遮掩不了他已苍白得瑟瑟发抖的面庞,“不……你想死的……就快点拿……解药来……”

到此刻还不忘威胁她?!

楚绿昔嗤笑,偶一抬眸,装作不经意。

“臭女人……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本公子……”言至一半,微生玉潇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一声痛呼,手掌抚向胸口重重揉搓,脸色因寒冷而透着吓人的青白,额角却涌上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楚绿昔咬唇,本能地想要一口拒绝。但转念又听他提起自己的身份,心中一乱,不禁开始踌躇。

想起那白衣男子是冀王微生玉疏的人,这少年又与那白衣男子有着什么隐秘的关系,想必也多少应该和微生玉疏有些关联。

既然是微生玉疏的人,若是毁了他,貌似说不过去。

她最终忍气快步走到微生玉潇身侧,“喏,吞下去。”随手自腰间模出个药瓶,倒出一粒药,递到他面前。“如果不是看在冀王的面上,你就是下辈子也别想得到解药。”

微生玉潇抬眸飞快地扫了她一眼,迅速接过药丸,吞下。

正当他满心不服恨意难消,又想对着楚绿昔下手之际,脑中攸地闪过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认识玉疏哥哥?”微生玉潇拧紧了眉毛,声音颤微怀疑,满是不敢置信、抑或不愿相信的挣扎。

楚绿昔回眸看他,不语。

玉疏哥哥?

她微微有些错愕,她确实猜对了这少年与微生玉疏有关系;只是她没想到是,他开口说的话,语气竟是与微生玉疏如此地熟捻和亲昵。

那么,这少年到底又是什么身份呢?

就在她疑惑茫然间,微生玉潇亦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此时不语即是默认。心缓缓沉下,微生玉潇上前,仔细看了看楚绿昔,只开口疑惑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认识我玉疏哥哥……”

他才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正等着楚绿昔的回答。忽地却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玉潇!”

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划破两人的沉默,风一般的绯色身影闪入两人跟前。楚绿昔只觉眼前一道光过,下一秒竟然发现一抹颀长的男子身影如天降神兵似的立在眼前,背对着她,隔开她和微生玉潇。这男人是空降的吗?楚绿昔错愕地合不上嘴。

下一秒果然听见那男人笑道:“玉潇,你竟然在这里,我可是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楚绿昔再一次听到那男人嘴里唤着的名字,一愣神,身子顿住。

玉潇?

她咀嚼着这称呼,记忆之中,她也认识一个名为的‘玉潇’的人,而那人便是翼国的太子微生玉潇。

眼前的两个男人在说什么,楚绿昔没注意听。此刻,她的一门心思都定在微生玉潇这个身份上。

*

翼皇足下只有微生玉潇一子,而微生玉疏却是前冀王之子。翼皇和冀王本是一对兄弟,翼皇登基为帝时,封他的兄长为冀王,王位乃世袭爵位。微生玉疏十二岁封王,便是由他爹名下传承而来的。

听闻微生玉疏与微生玉潇二人的关系素来十分要好,微生玉潇更是将微生玉疏当偶像一般看待,不仅事事拿他做标榜,更甚至连日常生活习惯言语姿态也刻意学着他。

此刻,楚绿昔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位少年就是翼国的太子微生玉潇。只是,忽然间,她竟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如若微生玉疏就是微生玉潇的升级版,那么他是不是也该像微生玉潇这般,不只面部表情,就连行为举止也是如出一辙,活月兑月兑就是个少年老成的面瘫呢?

想到微生玉疏是这副模样,她不由自主地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正要伸手揉眉时,她才又忽然记起一个很关键性的问题。

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是翼国太子微生玉潇。那么,那位与微生玉潇长得很像的白衣男子又是谁?

楚绿昔抿紧唇角,尽管她一直避免想起,但此刻脑中还是清晰浮现出他的模样,那个笑容总是优雅得动人、邪魅横生的人,那个嘻皮不恭、言语痞痞总对着她耍无赖般的人……

她无言而默,琢磨半晌无果,心里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眼前的两个人还在热络着,楚绿昔瞪了瞪眼,虽对有些事情感到很奇怪,但微生玉潇这人之赖之胡搅蛮横已让她心存忌惮,于是懒得和他多说,她转身便走。

“臭女人。”

楚绿昔才走两步,身后的男人声音依旧动听十足——她才不不要和他再有什么牵扯呢,一面如斯想着,脚步却不听话地挪了回去。

她转过身,也不打算开口询问,只是略略挑高了眉,静静看着微生玉潇,似乎是在等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微生玉潇漠然地看着楚绿昔,面无表情,语气平板而五起伏,近乎公式化地诉说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楚绿昔斜眸冷冷地瞧着他的举动,唇角抿得紧紧,就是不做声。

正在这时,那名身着绯衣的男子亦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楚绿昔这才真正看清绯衣男子的脸。那容颜十分年轻,五官精致之至,眉梢眼角始终带着几丝笑意。头顶的阳光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因他唇边的笑意而黯然失色。然而在这样魅惑的笑靥之下,当他看向她时,有那么一瞬的凝滞和僵硬。

那人一怔,继而抬头,深邃的眸光定定的停留在楚绿昔脸上时,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并不是初次见面时那些该有的打量和探究,反而竟是一种认真而又霸道的审视,他的眼神犀利冷锐,震惊,错愕,不可置信,不解,惊疑,诸多情绪塞满其中,复杂得让人难以瞧分清的目色下,偏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喜色和思念在缓缓流动。

楚绿昔和他对视良久,觉得奇怪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慢慢开始发毛。这眼神太过难以捉模了,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为何会对她流露出如此诡异古怪的神色。然,她以为自己又眼花,因为再凝眸看时,他脸上的神色淡定如初。

“你聋了啊?”正想得出神时,耳畔就突地响起一声惊天巨吼。

楚绿昔面无表情地看着微生玉潇,但见他面色铁青,下颚越绷越紧,好似要碎裂了一般。大约是发泄她对他从头到尾都漠视,甚至是无视的不满。

楚绿昔无奈摇头,心中暗道:就这小正太这副模样,怎么当的翼国太子?日后若真的将翼国交到他手里,只怕国运堪忧啊!

她叹了口气,转了眼眸,也不再和他无谓纠缠,最后看了他一眼,抬步离开。

身后,微生玉潇气到不行,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对待着。刚点脚想要追上去,却被身侧的绯衣男子拦住了。

楚绿昔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那怒火中烧却有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禁扬眉一笑,微微得意。

她突然莫名的想起自己与微生玉疏的婚约,没有想过嫁给他后想要得到什么目的,只是此刻在心里快速地滑过一个念头:

倘若与与微生玉疏联姻,那么,她好歹也算得上微生玉潇的长辈了……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她字字带刺!

就冲着这一点,她便仿佛热血沸腾了。

凉风袭来,楚绿昔慢慢走着,隐约听见身后微生玉潇的声音在叫,“霄灼,你拦着我做什么?我非得给她一个教训不可!”

霄灼?

俞霄灼?

那不就是俞国的太子么?

楚绿昔微微蹙眉,而后似自嘲的笑了。

她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太好’了,总是能莫名其妙的碰到自己最不想碰到的人。

*

身后,微生玉潇还在跃跃欲试的想要追上前去找楚绿昔算账,却被俞霄浊拽住不得月兑身,直到楚绿昔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就此作罢。

回皇宫的路上,微生玉潇一直哼哼唧唧地,俞霄灼却是难得的沉默与恍惚。直到微生玉潇叫唤了多遍后,他才蓦地回过神来,“霄灼,霄灼,霄灼……”

微生玉潇诧异于他的若有所思,不明白一贯冷静沉稳如他在见到楚绿昔后一直失着神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玉潇,适才那人是谁?”沉默半响后,俞霄灼突地问出声。

一听见他提起楚绿昔,微生玉潇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蹭的冒了出来。

“那该死的臭女人……”他只是恨恨地骂了句,颇为不悦的把话说得硬邦邦的,连铁锤也敲不碎:“鬼知道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女人,她竟然还认识玉疏哥哥。”

“女人?”俞霄灼闻言面色一僵,不解而又惊讶地看着他。

“对啊,就是个臭女人!”微生玉潇下意识的回应着,冷冷一哼。他歪着脑袋打量俞霄灼片刻,上挑的凤眸中尽是怀疑的神色,“你打听做什么?!”

俞霄灼也不回答,舒展的眉又皱在一起。神色有些疑,也骤然有些惊。那一刻他的眼神里突地掺杂上许多让人无法明白、无法看透的细微而又复杂的情感。

*

楚绿昔见自己出来的时间过长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呆太久,只怕秀姑又该担心。然而,直到走在回客栈的半路中,她才恍然想起要买襺衣的事情。

一路缓缓走过,前面一座阁楼外偌大的蓝底白字的招牌布幌迎风飘舞。

楼名叫作“百宝楼”。

“百宝楼?”楚绿昔放慢了脚步,笑忖,“这里面真的有百种宝贝么?”

那是一家五层的百尺高楼,楚绿昔好奇地仰望,入门处悬着朱红艳丽的横匾,其上龙飞凤舞的三个烫金大字“百宝楼”,楼外装潢极尽奢华,气势相当豪迈。

正观望间,里面的小厮迎了上来。楚绿昔颔首,在楼下随意的看了一会儿,便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很安静,除了阁里侍侯的青衣小厮两名外,只有一个客人。

楚绿昔转眸看了看,初初了解了阁楼里的布置。货分三处,一处卖上好的丝罗绸缎,一处卖华贵的皮衣裘革;还有一处,珠光宝气,翡色玉耀,却是卖珍玩古物的地方。

“公子,请问您有何需要?”青衣小厮出声询问,态度恭谨有礼。

勉强压下心头的好奇与讶异,楚绿昔浅浅一笑,答道:“我来买襺衣。”

“那这边请。”小厮伸臂弯下了腰,伸手相迎。

“小店有不同种类,不同款式的襺衣,不知公子想要哪种?”小厮伸手指着琳琅陈列的各色毛皮襺衣,一一介绍着,脸上笑容很是诚恳。

楚绿昔细细看了看,但见那些襺衣上的绒毛细密,颜色漂亮,一眼看上去便是不同于外间店铺的上等货色。于是也没多想,便张口指着其中的两件道:“那两一款白颜色的。帮我各拿一件。”

“好咧!”小厮显是没想到她如此爽快,忙眉开眼笑地转身取衣。

待到衣服装好后,楚绿昔忙从腰间取出钱袋。她伸手探了半晌,却发觉腰间空荡荡的,早已经不见钱袋的踪影。她紧蹙着眉,猛然才记起今日在路上被人撞倒的事情。想来钱袋应该就是被那人扒走的吧。

她咬着唇,心中懊恼,此时突然回过神来,发觉小厮正等着她给钱呢。她不好意思地冲着他笑了笑,“那个……我身上钱带得不够,你们可否……”

小厮听后,神色倏地变了回来,未等她说完话,便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衣服护在怀里,悻悻道:“就知道天下没有如此有钱的主!你诚心寻奴的消遣是吧?”

楚绿昔面色一变,咬唇笑了笑,声音顿时凉了下去:“你究竟是卖还是不卖?”

“你有钱才卖!”语气如此恶劣,分明是瞧准了她没钱去买。

“我虽没有钱,但有……”楚绿昔伸指掏出怀里的玉佩,轻声笑了笑道。想着玉佩做抵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小厮根本不给她讲完话的机会,语气听起来越发的凶狠而又恶劣,“没钱还来买什么东西?我们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那意思,明摆着是要开始轰人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楚绿昔锁了眉,面色端肃时,脸颊的颜色说不清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愤怒而暗暗发青。

她微微启了唇,正准备驳斥之时,一旁传来的淡雅的谈笑声却听得她思绪一滞。

“那位公子的钱,我帮付,如何?”

*

楚绿昔转过身,寻着声音的出处瞧过去。

原来问话的,是二楼除她以外、那个唯一的客人。

看见柜前伫立着一抹颀长的男性身影,身着一袭白衣锦袍。那男子背对着她,楚绿昔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的嗓音低沉动听。

这样的人,她并不认识,怎么会想着帮她付钱呢?

楚绿昔抿了抿,手指扶着柜台,不急不慢地挪脚过去。

“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不过,在下心领了。”楚绿昔淡淡出声。言下之意便是出言拒绝那人的帮助了。

随后但见那人缓缓转身,人出现面犹遮,他的脸上覆着一张银色面具,叫人只能隐约见到他的脸形轮廓,却看不清他五官的模样。

楚绿昔正好奇时,却瞥眼他侧脸时、隐约露出的一弧度完美的下颚,但那双狭长的凤眸入目时,她的心还是惊得蓦地停止了跳动。

果然,果然,是他!

她之前还以为看花眼了,原来竟真的在。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和行径却又与此前那般地不像?

他,究竟是不是他?

是不是在楚国皇宫里遇见的那名白衣男子?

楚绿昔再凝眸看了许久,心中一阵迷茫困惑……

然而,就在她静静的打量着那男子时,对方亦是在静静地看着她。

他垂眸望定她的眼睛,眸间慢慢亮起,漂亮的眸子里流转出灼灼欲烧的光华,似是惊讶,似是兴奋,又似是欣喜,但只是短短的几秒钟,那复杂的神色便又瞬间消散开去。接着,他笑得谦和,问道:“只是两件襺衣而已,在下今日能在这店里遇见公子,也算是有缘,这等小忙,公子又何必推月兑呢?”

他说罢,从小厮手里取过襺衣,放置于楚绿昔手中。

楚绿昔怔了怔,眸色忽地莫名一慌,垂了眼睛不敢再看他,口中念道:“多谢公子,在下所住的客栈离这里尚不远,等回去取来银两后再买亦可。”

不管此人究竟不是他,她终是不能随意的接受他的恩惠,这是她行事的原则。只是,枉她一向骄傲,这般难堪的事情倒还是头一回发生,却被他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她苦笑一声,满眸尽是为难不能启齿的挣扎。

“什么亦可不亦可的?!”身后突地传来一个似曾听闻的声音,清亮爽朗的语气,声线里夹杂的一丝丝淡淡的笑意。

楚绿昔回头瞥了一眼,宝蓝色长袍闯入视线时,惊得她的双手一哆嗦,指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襺衣。

趁他眼睛还没有移向她这边时迅速将头扯回,楚绿昔把襺衣递还给了眼前的白衣客人,抬起脚便迅速开溜了,脚步快得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该死的!辗尘怎么也在这里?!早知道出门前,就该好好看看黄历的。

那白衣客人淡淡瞥了瞥楚绿昔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微微一凛,有那么一刻,他微微眯起眼眸里,漂亮的眸中是一闪即逝的盈然笑意,但随即,冷淡又一丝一丝地浮回眼波上,自然平静得犹如宛转的风。

*

辗尘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走进阁里,而后蓦然感觉有冷风拂面,一个娇小的身影自他身侧飞窜而去。

他愣了愣,隐隐的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然后近乎本能反应的扭头去看,最终只看到了一个遗留下来的影子。

看着她急切的脚步,步履不稳的背影,他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那人,分明是落荒而逃嘛!

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有那么可怕吗,需要见着他就跑?

他讪笑着耸了耸肩,再回头时,却见他的主子正怔怔地站在原地,眸底颜色变幻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辗尘移步上前,唤醒了定神着不说话的白衣客人。

主子在看什么,看到这么认真?

没错,那白衣客人其实就是冀王微生玉疏。

微生玉疏转眸回神,目光在辗尘的身上定了半晌,双眸仿若可以摄人心魄,悠远而深邃,低沉的嗓音如同神祗一般,温柔中带着肃然:“你吓跑了她?”

辗尘眨眼,下意识的接过他的话,问道:“她?”她是谁啊?

他皱了眉,仔细看了看微生玉疏说话时的神情,虽依然是淡漠清冷的神色,但是提到那个她时眸间光芒陡然亮起,深湛的眸底掠过几丝细微却又明亮的光芒,那根本不是他以前每每提及到心上人时才会有的神情嘛。

心上人?辗尘一怔,语塞半日后,脑中念光忽闪,突地恍然明白过来:“竟然是她!”他惊讶,张大了口半天说不出其他话来。

微生玉疏不答,轻轻哼了一声,用嫌恶碍事的眼光瞪完辗尘以后,继续跟一旁等待已良久的小厮问起有关玉佩的事情。

辗尘叹了口气,不由嘿嘿笑了两声,心里终于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到底在气什么了。微生玉疏缓侧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犹自在笑的他。辗尘知道自己脸上的猫腻,收敛了笑意,随后还一并乖乖地收回了眼光,敛眉低目,盯着自己的鼻尖。

唉。王爷和绿昔公主当真有缘,竟然还能在俞国相遇,这么好相处的机会,他这一出现就给好端端的搅和了,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哈!

不过,绿昔公主见着他跑什么啊?他又不会吃人。

他满不在乎地笑,抬头看微生玉疏,问他,“主子,你要买这玉佩?”

“嗯。”微生玉疏没有看他,神色不变地微微颔首。

辗尘皱了眉,既纳闷,又不解:主子明知道这玉佩成色不纯,还买它作什么?

正当他于困惑之中,微生玉疏转眸看了看他,挥手,吩咐道:“她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了,对这里似乎不熟,只怕会迷路。你出去找找她,将她安全送回客栈。”

他和辗尘当日离开楚国后,便日夜不歇马不停蹄的赶回翼国京都,忙了几天公务后,又备好东西预备去俞国向姑姑贺寿,却没想到赶巧的遇到了离开楚国皇宫的楚绿昔。

他适才在迎客居的时候,就隐约看见了她的身影。他只当是自己太过思念,眼花看错人了。却不知,竟真的是她!

“喏。”

眼见辗尘离开之后,微生玉疏转身,对着小厮道,“将刚才那位公子看中的襺衣全都包起来。”

她想买襺衣,这是要去别国还是打算在俞国呆一段日子呢?

小厮一呆,随后顿时喜笑颜开,望向微生玉疏的眼神里金光闪闪,就像是看到土财主似的。

“好叻。”

*

楚绿昔自百宝阁出来后,什么也没想,只顾着往前跑,心想着不要让辗尘发现自己才好。

很久后,跑的有些累了,她一时也懒得浪费力气再继续,只抱膝随意的找了块地方坐下,安静思索了片刻后,开始认真打量周围的形势。

也不知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屋檐下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瞧不见,许是今日集市热闹,家家户户都去了城中的那条街。

无人帮忙,她只能靠自己。

楚绿昔苦笑着揉揉又痛又酸的脚踝,正待闭眼时,身旁却飘来一缕清风,有人挨着她坐下,笑声清亮:“绿昔公主,好久不见。辗尘荣幸,还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楚绿昔心下一叹,侧目瞧着他,暗道:莫不成今日当真是命运多舛,祸不单行?

于是纵使装得再好,她却也笑得勉强:“本公主也很荣幸。”

“在下离开楚国京都时,时间匆忙,于是不曾去拜访道别,还望恕罪。”辗尘敛下眉,收起那素来总是放肆的目光,微微笑起。

他却似毫不介意楚绿昔的漠然,他抬眸看着她,目光时而纯澈似水,时而又暗沉如墨,不知他脑中在转什么念头。

他无言,楚绿昔一时也不想说话,空气骤凝。

良久,他轻声一咳嗽,道:“公主怎么会突然离宫来到这里?”

楚绿昔抿抿唇,歪头想了半天,她只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在宫里呆太久了,就出来玩一玩。”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来看微生玉疏的吧?

她生怕辗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于是扬了扬眉,好笑地瞅着他,问:“那么,你呢?”他不是去了在帮微生玉疏办差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辗尘显然理解错了楚绿昔的意思,只是含糊的说了句,“为俞皇贺寿。”

楚绿昔装作了悟似的点了点头。

辗尘抿了唇,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他笑道:“公主一个人在外不安全,辗尘先送公主回住所吧。”

楚绿昔徐徐抬头,看了他一会,也不多说,只笑道:“好。”

她当然不会推月兑,因为她还指望着他领路呢,不然怎么走出这里?

一路上,楚绿昔心不在焉,辗尘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迎客居的门口。

“刚才多谢辗大人相助。绿昔告辞。”

楚绿昔颔首,抱揖。言罢,不待他回答,她便转过身,腿脚还有些发酸地朝客栈的厢房的走去。

身后没再响起辗尘跟来的脚步声。

楚绿昔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

厢房内,当楚绿昔推门而入时,原本正躺在软椅上的秀姑忙起了身,迎上来扶住她,神色担忧地盯着她行动怪异的腿,着急问道:“怎么了?腿是不是伤着了?怎么会伤着的?”

“没有大碍,只是多走了些路,腿有些发酸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楚绿昔无所谓地笑笑,软声安慰她。

若非碰到辗尘那个家伙,她也不必瞎跑一通啊!她暗地里果断的抱怨起来。

秀姑叹息一声,柳眉紧紧蹙起,面容间满是无奈和怜惜。她小心地扶着楚绿昔在桌旁坐下,旋即半跪在地仔细帮她揉着脚。

楚绿昔抬手倒了一杯茶,脑中又想起襺衣店的事情,她忍不住伸手使劲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这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辗尘看到。不然,真的丢人丢大了!

“公主干什么打自己?”秀姑忙伸指拉住她自虐的手,皱起眉望着她,神情看起来既不舍又不解。

楚绿昔瞥眼看他,清亮的眸子里难得地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愧疚来,唇角嗫嚅着,“我没买襺衣。”

以免秀姑担心,她并不打算将那些事情告诉她。

秀姑却是听得很清楚,抬眸看了她一眼,好笑道:“那便明日老奴陪公主再去买回来就好了。”

于是楚绿昔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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