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日落时分霞兮宫内
沈阿辞再一次蹲在霞兮宫院里的那叶子已成金色的银杏树下,看着搬家的蚂蚁,发着呆,嘴里哀怨个没完。
“要是那个该死的凶手一直没抓到,我该不会得一直被关在这个破地方吧?天啊,我啥时才能恢复自由啊!呆在这儿明明就是来抓凶手的,为嘛我反倒成了疑犯被软~禁了?不行,我是不是得未雨绸缪一下下呢?”
“要什么有什么啊!”沈阿辞咧嘴笑了笑,“天下的地是我的,天下的人也都归我管,嘿嘿,我让他们往西,他们就往西,让他们往东,就往东,不听话,那就月兑裤子,挨板子。”
“我~”让她告诉景妃打掉孩子?确实有些残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吧?”
沈阿辞也明白因由,由此她开始有了担心,迟早会有一个时候,他会开口说,他不需要她,让她离开。
“你说呢?”
稍稍收起笑意,他道:“来这里之前,朕是不太高兴,不过见到你,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啊?!”
沈阿辞挑高了眉梢,这个说法,她喜欢,霸气!
“除非什么?”
“当皇帝,当然好啊!”
贺全转转眼珠子,想了想,最后认同的点了脑袋,表示同意。
看着她眼眶有了泪光,安允祈心如刀割,摇了头:“我不想你有事儿,所以这宫中,你呆不得。”镇定的神情已然说明他现在很是清醒。“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沈阿辞横了眼,嘀咕了一声:“你眼前不就是个。”
“哦,派这么多人围着我,其实也算是保护我,对不对?”
*
借着酒劲儿,他猛然将她顺势一拉,搂入怀里,随即将她吻住。
面对这样倔强的她,他还能说什么?
“啊~”沈阿辞叫了起来,“那要是抓不到,那我岂不是一辈子就得关在这里?”
“傻丫头!”
至这夜之后,安允祈解了霞兮宫的禁足令,不过守在沈阿辞身边的侍卫却一个也没少。
安允祈停了步,转头看向了她。
动动眼脸,安允祈看了她:“怎么不一样?”
“回答我啊?”
之前还未发现,直到几杯酒下肚,沈阿辞才意识到这皇帝爷今儿过来,还真就是找她喝酒解闷儿的。显然,他心事有些重。
“娘儿个咚咚的,他终于想起这还关着个喘气儿的啊!”沈阿辞倒不慌不忙。
“丫头你~”
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又会被拒之以门外,沈阿辞刻意对应门的宫女说了句:“就跟宛妃娘娘说,今儿我可是带了上次在你们这儿犯了宫规的贺全来的。事情前因后果,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就这样跟你们主子说,一个字也不能落下。”
又能走出霞兮宫的沈阿辞,一出霞兮宫,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探望玉婵,也不是去找景妃。而是,再次来到了宛妃的秀羽宫。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啊,要怪,得怪那个幕后凶手,不是吗?”
看来这丫头思维还是挺敏捷的嘛,一下子就懂了他意思。
一细想,好像听出了点儿什么?“禁我足,该不会是做给别人看的?”
“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提上一口气,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皇上放心,有我阿辞在,肯定能帮你把那个坏人给揪出来。”
“那,不如你陪朕喝酒解闷儿?”家得关发。
他的话,她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见他默认,沈阿辞立马又转换了音调:“哎呀,说实话,其实你不用派人保护我,那个凶手肯定是冲着景妃的,所以还不如把外头那些人,派到璃华宫去。”
想到这个除非,沈阿辞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除非,等这些事都过去后,你亲口告诉我,真不再需要我了。”
“准备啥啊?谁知道他是不是来审我的。”冷不丁儿的再一想,“我是不是该做出一副苦大仇深,可怜兮兮的样儿啊?这样说不定皇上见着觉得可怜无辜,就不关我了?”
“一个被当成疑犯软~禁的娘娘,哪儿会有让皇帝作陪解闷儿的啊?”
不需要她?这让安允祈觉得着实难以开口。
忍住伤心,她道,“既然答应过你,所以~,所以即便你赶我,撵我,哪怕是用皇帝圣旨来压我,那我也死活不会走的。除非~,除非~”
寝殿内就只剩安允祈及沈阿辞二人。
“丫头,回答朕一个问题。”安允祈有些微醺的问道,“你觉得当皇帝好吗?”
“你怎知道凶手是冲着景妃的?”
“现在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沈阿辞说着,便垂头丧脸的又继续蹲在了银杏树下。
“丫头,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封守霞兮宫,关着我,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张公公他们查案,给外面的人一个说辞?”
“是景妃的事儿?”沈阿辞想也不想,喃喃道,“不是听说沐子轩进宫,他能救她吗?”
“主子,陛下就要进门口了,您~您不准备一下吗?”
看着她又憨傻笑起,安允祈倍觉窝心,不禁,反手握起了她的手来。
“主子,主子~”贺全此时跑来打断了沈阿辞的哀怨,气喘吁吁禀告道,“皇~皇~皇上驾到!”
“不是早说好了的,阿言回来前,我做你的宣妃吗?”
“你到底是谁是只有朕知道,可在外人眼里,你还不是宣妃吗?”
“这~”沈阿辞急速的转动了脑瓜子,“我又没得罪谁,又~没怀孕,诬陷我的藏红花,还有古貉草,这不明摆着有人跟景妃过不去吗?”
沈阿辞想了想,用两指食指按住了双眼眼尾,往上一提:“高兴,就这样!”再往下一拉,“不高兴,就这样!”
“我是不该属于这里,可是偏偏我就来了,不是吗?”
可是,接下来的事实证明,让沈阿辞装可怜是可以的,但想抑制她那暴脾气,那个绝对不可能的。
“凶手能避开守宫侍卫视线,自由出入你霞兮宫,可想此人并不简单。”
“为什么?”
“如果抓到元凶~”
“就这么简单?”
意识到他要逃离,她赶紧开了口:“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听此,安允祈觉得有些好笑,敢情儿这丫头怄气了:“丫头,你是觉得朕在怀疑你?”
“我~”沈阿辞赶紧又动了眼珠子,“呵,呵呵,呵呵呵,霞兮宫门口人来人往的,总能听到点儿什么吧。”赶紧又问,“景妃肯定能治好的,对吧?”
“你真想赶我走?”沈阿辞这才意识到,这才是她最害怕的事儿。
看着讶然的沈阿辞,他问:“丫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又是何说法?”
这样的对话,让一旁侍奉的小喜子只觉冒冷汗,或许,就只有这沈家二小姐敢这么跟皇帝说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带琢磨,小喜子赶紧跟一旁的香儿及贺全使了眼色。这三人,像是有了默契,不啃声儿的便自觉出了宣妃寝殿。
用手托着脑袋,沈阿辞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帝爷,烛光映衬,美酒相伴,她咋越发觉得这个时刻如此美妙,即便就这样一直坐着,看着,也觉不会闷。
安允祈又为自己斟了杯酒:“朕不知如何向她开口。”一饮而尽之后,“景妃怀孕之事早已公告天下,而太后也早已知道。孩子没了,也不知该如何向太后解释。”
眯眼瞅瞅这表情变化无常的疯丫头,安允祈道:“才关了两天,就这么耐不住了?”
安允祈长叹:“想救她,必须得打掉孩子。”
听来还算有些道理,安允祈表示认同的点了头。
不过,此时的他看来真的不太开心!
“我才不傻呢!”她反驳了他的感慨。
“如果时机合适,朕会安排你离开这里。”
“皇上没怀疑我?”沈阿辞瞪大了眼,“那为何让那张公公三番两次的搜我查我?而且,还派了这么多侍卫守着我?”
沈阿辞愣了,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呆呆的看着他起身。
见此,安允祈也自觉跟着蹲在了她身旁,随着她的视线,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群正忙活分解并搬运着飞蛾尸体的蚂蚁身上。
“这里有关着犯人吗?朕怎不知道?”
一听此,沈阿辞立即摆出了臭脸,嘴里念叨着:“什么看不看啊的,亲自过来审犯人,就审犯人呗。”
“为何?”
离开她的温存,他摇了脑袋:“不,这样做只会害了你。”
“虽然你从来没承认,可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直觉告诉她,要是她不挑明这一切,他是永远也不会承认的,“你对我那么那么的好,也绝对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那么的好,只有对我才这样的。明知道我不是你真正的妃子,可你为嘛还对我这样?”
果然挺无聊的。
“好啊!”沈阿辞兴奋的转头了,可立马又垮了脸,“算了,还是免了吧。”
人家皇帝爷关心的一句:“知道你近日肯定会很闷,所以朕来看看你。”
“你有心事儿?”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你高兴时和不高兴时,喝酒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她叫上了贺全。
这像是期待已久的索求,这股冲动,势不可挡,也难以熄灭。这让本想反抗的沈阿辞,也不禁被他的吞噬。
眼瞅着他就要离开,沈阿辞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赶紧起了身,叫道:“我答应过你要留在你身边的!”见背对着自己的他停了脚步,她又道,“其实我早就想起来,秋猎那晚,我答应过你第一件事儿是什么了。你说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许离开的。”
“你本不该属于这里,而这里,也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哈哈,瞧瞧,你现在就是这样。”沈阿辞兴奋的又将眼尾往上一提。
然而,就在他势如破竹前的那一刻,一股清醒的意识迫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没想到,这些话一传到宛妃耳朵里,还真奏了效。没一会儿,宛妃身边那名叫苏娘的侍女便亲自过来迎驾,客客气气的将她这宣妃领进了秀羽宫。
“朕最近老是做梦,梦见沐妃,还有当年那个孩子~”安允祈缓缓说道,“不管凶手是谁,其实都是朕害了她,如今景妃亦是如此。所以,不呆在朕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你懂吗?”
“不过皇上,我啥时才能出去啊?成天关在这宫里,白天数蚂蚁,晚上数星星的,闷都快闷死了。”
见皇帝爷面无表情,她道:“我知道,我这里死了人,还把景妃也搞成那样,可,可我真是无辜的,他们说我因为争宠妒忌,可这宫里就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啊?我怎么可能争宠是吧?动机都不成立,那干嘛还怀疑我啊?冤枉死我了。”zVXC。
这触心的话语,让安允祈不禁再次转身,面向了她。
“是啊,谁叫我是皇帝呢?”
这一夜,安允祈其实还可以做点儿什么,但是他没有。
“要不,朕就在你这儿用膳,陪你划拳喝酒?”
“丫头~”
“你?!”
可正是她这么随意一句,安允祈有了困惑:“你怎么知道沐子轩进宫了?”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在足不出户的!
而只有一个紧实的拥抱,才能彻底表达出他内心那份炽烈与激动。
“嗯!”她表示肯定,但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呵,呵呵,呵呵呵,英雄在当英雄之前,也有狗熊的时候嘛!”
“皇帝的地盘儿,皇帝做主!”
这副模样随即逗乐了安允祈,引来一阵畅快笑声。
收起眼泪,沈阿辞冲他一笑:“我沈阿辞历来都是说话算话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所以别妄想我会食言。”
再次来到秀羽宫,贺全可是有些害怕,毕竟上次在这儿窥探到宛妃秘密,差点儿就让他丢了小命。
见他畏缩在自己身后,沈阿辞自然知道他想着什么?
如果不是小贵子至今未醒,她也不至于贸然来找宛妃,眼下,古貉草之事,或许就只有她能提供点儿线索。在那帮歹人还没对皇帝正面下手前,她得抓紧时间,把他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