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第五章 乌镇

作者 : 微紫云兰

沈凌风的这通电话接了有十多分钟,我和陈哥边等边聊边吃,陈哥要开车,不能喝酒,他胃口好,边吃边介绍着乌镇的风土人情,我没什么胃口,只淡淡喝了几口汤,说道西栅的桥里桥时,沈凌风进来了,看得出不是很高兴。

“有事?”我其实不想问的,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酒店催我回去。”他舒了一口气,长话短说。

我心头一动,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老天爷终于肯垂怜我了,终于肯让我摆月兑他的控制了。但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装作很为他着想,轻声道:“那你赶快回去吧,工作要紧。乌镇我一个人去玩就行了。”

他默默的看着我,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嘴角一扬,轻轻松松的对我说了一句:“我辞职了,以后靠你养。”

“啊?”我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被他的“靠你养”惊着,他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真的靠我养,而是他对工作的态度。护理本科毕业后,父母也是托人情走关系才让我走进医院的大门。没办法,现在工作太难找了。而他,一通电话就把工作辞了。自然,象他这样的人找工作应该轻而易举,但也不能儿戏吧。

肚子明明是空的,可就是什么都吃不下。这流感折腾得我那个难受呀,难以言喻。好在我终于走进了乌镇东栅的大门。青青的石板路,旧旧的民居和木门,隐隐约约飘着的檀香和酒香,一切都让人那么陶醉,沉迷不知所往。站在桥上,一览水乡的全景,虽然是下午两点多,仍游人如织。好在不是跟团,没有被赶鸭子样的急匆匆。惬意的看着桥下三三两两的小船不时划过,微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明媚,古镇芬芳;感受着如丝清风,曲径幽香,真是享受!

乌镇,梦里水乡。

可是手机铃声很不识相的响起,是静华打来的,真难得,这新娘子终于想起我来了。

“静华。”我倚在桥栏上,接通了电话。新郎新娘婚宴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度蜜月去了,静华一直觉得不好意思,我说没关系,总不可能要新娘不管新郎而来陪我游山玩水吧?上海那么大,周边好玩的地方又多,我这么大一个人,还怕找不到乐子,再说,原来的计划里不是还有叶子吗?只是可怜了我的钱包,上班才一年多,哪有什么多余的钱,好在静华客气,酒店的费用都包了;老爸老哥仗义,都偷偷的塞了钱给我,袁翔也不含糊,直接把银行卡放在我手上,说出门身上不能没钱。袁翔,我的心一阵疼痛,袁翔,我们还有可能吗?

“心儿,”静华的声音感觉有点怪怪的,虽然她努力维持着平时的语气,但声线的波动却与平时不一样。静华是我的好朋友,她比我大四岁,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他照顾了我很多。后来她考上大学,外出读书,在上海工作,虽然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们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这么熟悉的人,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声音里的变化?“心儿,你现在在哪里?那晚你说不舒服,我一直很担心,没事了吧?”

我的心一沉,胸闷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面对这件事。虽然沈凌风不时在我眼前晃,但我就是鸵鸟般的躲了起来。静华的问题再度撕裂了我的伤口,流着看不见的血,压迫着我的心脏。但她正新婚,我能怎么说?看着河边的绿柳依依,我只能强迫自己:“没事,我现在在乌镇玩呢。你和李哥放心的度你们的蜜月吧。”

“哦,那就好。”挂了电话,总感觉她似乎欲言又止。倒是她的话,让我想起洗澡时看到自己左手臂上的红点,随口问沈凌风:“我手上的针眼是怎么回事?抽血了?”那个位置一般只有静脉采血时才用,况且我只打了退热的针,又没输液,不是采血的话不会在那个位置有针眼的。

沈凌风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我在此时此地会提这样的问题,他的手正拿着手机对着我,估计在前一秒还在拍照。高热时抽血化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那是什么表情?他放下手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我。

毕竟在医院上了一年多的班,一眼就看得出那是两张化验单。

我狐疑的接过单子,上面是张很平常的血细胞分析单,白细胞12.6,有点高,拿开这张,我怔住了。这种化验单我很少见,但结果还是看得懂。只听见“嘭”的一声水响,我手上的手机不知何时掉了下去,碰到我的脚反弹了一下,直接落入水中,等我发现已然抢救不及。那是上班第一天妈妈给我配的手机。但我一时顾不得这么多,茫然的看着沈凌风:“这……怎么回事?”

桥上人来人往的,手机落水又引起了游客的注意,此时显然不是谈事情的时机。但是手上的化验单轻易的让漂亮的乌镇对我失去了吸引力,有种不祥的预感正向我袭来。

沈凌风显然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走上桥来,轻声道:“结果是今早子勋送过来的。他昨天给你检查时说你不象是单纯的醉酒,所以给你抽了血做检查。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和你说。那天,你当伴娘时我看见了,很漂亮,只是没想到……”

我身子一软,手下意识的找了个支撑,往栏杆靠。长这么大,我是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所以也从没怀疑一小口酒就让我醉成那样,酿出大事。可是,这张化验单,还有静华的电话……一阵寒意陡的从脚底升起。我看着沈凌风,不确定的问:“你……你是说……我被人下药了?!”

沈凌风挨着我,手伸了过来,扶住了我的腰:“你自己好好想想,宴席中有什么可疑没有?你是伴娘,有事情要忙,吃的东西应该不是很多。”

吃的?他这一提醒,我脑海里努力搜索着。婚宴时,因为要陪着静华,加上不习惯上海菜什么都加糖的口味,我并没有吃什么;晚宴上,因为累了一天,倒是多少吃了点,但那些菜,同桌的人吃得更多,只有那杯酒……

那杯酒?

那杯酒是新郎李天伟亲自倒的。我因为没喝过酒,所以一直推辞,倒是旁边的伴郎十分热心,接过来端在手里,劝我意思意思,不要薄了新郎的面子。推辞之下,我才喝了一口。

那杯酒,在伴郎手里,绝不少于五分钟。

伴郎,好像李天伟介绍过,是他的表弟,叫什么——周唯。

周唯,长什么样不记得了,好像比较白净,非常热情,有事没事总喜欢和我打招呼聊天。我头晕回酒店时他还追着要送我,我乘进电梯时把他往后面一推,迅速按电梯关门按钮,不慎就撞进了沈凌风的怀里。

我怔怔的看着沈凌风把湿毛巾放上我的额头。真的不想记起,但记忆就如短片总在脑海里倒带。我想起了对周唯的抗拒,想起了自己倒在沈凌风的怀里,想起了他问我我的房间,没问到带我回了他的房间,想起了一身燥热手忙脚乱的去扯他的衣服……民宿的房间很舒服,柔和的颜色,低低的小矮窗,清风送爽。在想起周唯后,沈凌风见我脸色非常不对,电话联系陈哥送我们到了西栅预定的民宿。然后,体温真的如他所言,“反弹”了。我不想去医院,只固执的认为发热是小毛病,虽然它已经折腾了我两天。

放好毛巾,沈凌风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了我的手。许是我在发热的关系,感觉他的掌心很凉。我任他握着,心乱如麻,忽然就问了一句:“所以……是我欺负了你?”

空气刹那凝住。

他握住我的手一紧,眸里有什么一闪而逝,我没有抓住。而后,只听他平静的说了句:“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被你‘欺负’。”

他刻意突出了“欺负”两个字,我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好在发着热,脸本来就红,他应该看不出来。气氛一下子很僵,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怎么去弥补,只嗫嗫着吐了几个字:“对不起。”

“什么?”他看着我。

“对不起。”我重复一遍,稍提高音量。

“心儿,”他另一只手覆了过来,盖在我手上摩挲着,掌心的清凉通过血液循环迅速传入大脑。我心弦一颤,看着他。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让我莫名其妙的心一紧,只能听他说,“你道歉,是因为‘欺负’了我,还是因为说错了话?”

危险的讯号传来。他的语气很平淡,感觉不到声线的起伏。但就是这种平淡让我说不出话来。他凝视着我,眸子漆黑,看不出悲喜,却让人感觉波涛汹涌。良久,他终于开口,却风马牛不相及:“我看你是烧得糊涂了,还是去医院吧。看这脸烧得,都快赶上猴子了。”

脸红不光是发热的原因好吧。我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气场太强,轻易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在枕上摇摇头,毛巾从额上掉下:“我不去医院,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可是回去以后呢?发生这么多事,我怎么说,怎么面对?我这个样子,不管是谁看见了,都会追问的。最重要的,回去就得面对袁翔,可我怎样去面对?我,已不是他心中完美的刘心了!

果然,沈凌风的一句话轻易就否定了我的想法:“你病成这样子,怎么回去?你看,毛巾一下就干了。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这回,你得听我的!”

我不得不听他的,因为头脑已经越来越迷糊。我感觉到的是他掀开被子,把我抱起来,抱进他那个让我陌生又熟悉的怀里。我不想再支撑,闭上眼,放任自己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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