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袭,盛宠枕边妻 永不离婚

作者 : 公子齐

李琼心中对江承沐还是恐惧的,硬是强撑着镇定自若的站他面前。其实她已经料定他要说什么了,但还是没想到江承沐一出口这么狠戾。

“我以为你还算个单纯的小姑娘,应该懂得什么叫自尊自爱。有些人被逼无奈,被潜规则倒也值得同情,但你这样就叫做自甘堕落。会自食恶果的你知不知道?”

一句话被江承沐说正了,他猜得果然没错。

李琼心脏怦怦的乱跳,有些绝望的意念涌上来,但还是极度不服输的仰首看他:“是啊,我就是私自去找过导演,还跟他做了交易,他愿意把女一号的角色给我,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别人能用的法子我什么不能用?再说我争取到了,这就是胜利。要不然呢?指望你们把我捧红么?那一天我怕我永远也等不来。你们没一个瞧得上我的,你之所以带我,还不是因为我爸给公司带来的那些福利,现在我爸的公司要垮了,你们也打算把我一脚踢出去了对不对?我再不指望自己给自己捞个角色,你觉得我还有望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付出了,也得到了,这样很公平么。”

就是她那样的眼神,却让江承沐看到无望,对一个女孩子的大失所望。她不是单纯,是傻,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终有一日能把自己毁了。

“你所谓的公平交易就是**交易么?如果你自己都不看重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又能值多少钱?你打算一路靠这个走下去?”

李琼一颗心瑟瑟的抖动着,勉强让自己流利说话。

“我没那样想,等我拍完这部戏,有了名声,以后再不会这么做。”

笑话!江承沐听她这样说真跟听了笑话无异。看她的眼神都轻飘起来,修指弯起轻轻的叩动桌面:“你果然幼稚的无话可说,游戏开始了是你能说停就能停的么?你觉得你有本事操纵全盘?什么叫步入深渊,万劫不复你懂不懂?李琼,我告诉你,你进了这个圈子,如果自己都不珍爱自己,那你就等死吧。”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示意话题结束:“我会跟老板说,让他再为你另寻个好的济经人,我带不了你这样不听话的大牌。”

都说富养的女儿有节气,还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就被男人骗上床。江承沐感叹,这个世界太他妈的狗血了,怎么跟小言似的。

李琼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王晶在公司也听到事情的梗概了,到底发什么什么她再细想一想也在脑子里串全了。拿她没有办法,不气是假的。真想不到她傻成这样,会做出这种事情。以前只觉得她笨一点儿,富人家的孩子也有些任性,但没想到她行起事来这么不顾及后果。

侧首想说她两句。

被李琼一句话冷冷的顶回去:“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江承沐不打算带我了,你以后也不再是我的助理。”她哼笑了一声,转首看窗外:“其实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像江承沐那样大牌的经济人怎么可能甘心带我,就算不出这回事,就冲着我爸的公司垮了,他们也会把我踢出去的。现在这样也好,总不至于两手空空,至少捞到个女一号。”

王晶二话不说的把车子打到路边,态度比她还强硬:“你给我滚下去!”这回她可真是火了,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何止是笨啊,简直半点儿脑子都没有,不过长着一个头看着好看罢了。

李琼刚打开车门,又被她叫住。

王晶是替江承沐叫冤:“我告诉你李琼,就冲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足以证明你这个人狼心狗肺,根本不是东西。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你爸的公司垮了当谁不知道么?沐哥哪一天说丢下你了?你那么不成器他还不照样一心一意的为你操心。还不是天天费尽心力的包装你,给你谈角色?在这个圈子里还能找到像他那么有责任心又有良心的经济人么?你现在的经济人要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你说因为你家庭危机他们可能会踢出你去,我信,但是说沐哥会这样做打死我都不信。你以为他是怪你私自当到女一号而生气?长长脑子吧,要是你的父母知道你为了一个角色出卖**看看他们寒不寒心?人活着得要脸,李琼,你这样可就是不要脸了。”一腔话通通吐出来,当即赶人:“你下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李琼坐车出租回去的,一路上心中酸涩,满是泪流的冲动。全世界的人现在都来指责她,像很看不起她,实则她也很无助很害怕啊。没人知道她躺在那陌生老男人的床上时是什么感受,她也觉得自己脏死了,但凡被他碰过的地方,她总要搓掉一层皮才心理舒服一点儿。她也恶心,可是没有办法,她真的很害怕没了爸爸这个后台她会彻底垮下去,然后还没迈出第一步就再与这个圈子无缘,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再靠近江承煜了。她怎么甘心?!

擦干眼角的泪,强打起精神。她这个人上来一阵是很决绝的,不论该不该做,她都已经做了。都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她,她也没有回头的打算。

容岩没想到江承煜这个时间段会过来,跟白君素一样下意识看眼天色,让秘书请人进来。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江承煜找他干什么,报不平!这个男人可真是几年如一日,有个风吹草动他便能燥动。亏很多年前江承沐提到他这个弟弟时说此人生性懒散,玩世不恭的,现在看着却比谁都肝胆侠义,还是这热情只限白君素一人?容岩手指攥紧,勾画的铅字笔在手中应声断成两截。

秘书正当打开大门请人进来。

江承煜光临景原集团总裁办公室可有几次了,早已说不出的轻车熟路,跟容岩自自在在的打了一声招呼,没用请,直接坐到沙发上。

秘书奉上茶水,等人一出去开始说话:“听说容总近来很得意么,不过瞧着你可是很疲惫,牡丹花下死,但也得优着点儿。以前还真没发觉,宋明秋有让人欲生欲死的魅力。”

容岩听出他的讽刺,面上一层不变的无动于衷,择重弃轻,字字诛心:“这个不劳江公子操心了,白君素是我老婆,死在她身上我也甘愿。”

谁管得着呢?

江承煜一口茶水烫到舌尖,太烫了,就跟小的时候嘴谗却不知深浅,厨房刚将好吃的端上来,只看卖相就已垂涎三尺,想也不想的夹起就吃,非得烫掉一层皮不可,狼狈得无法下咽,不得吃进的都如数吐出,才不至死。那感觉就跟现在的感觉差不了多少,可毕竟年纪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狼狈,更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烫的,疼的,没什么不能忍,仍可像现在这样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再悠悠的抬眸看人。你自己不说肺腑中烧起来了,别人怎会知道?

“容总,你果然是商人,两面三刀都说得比我们一般人仗义的又人义。也难怪江承沐那样老奸巨滑,狼子野心。”当真物以类聚。

容岩偏首好笑,真该将这段话录下来拿给江承沐听听,让他自己听听他平时含在嘴里的宝贝弟弟外人面前是怎么诋毁他的人品的,非气得七窍生烟。

“你今天来这里是想打架?还是要警告我点儿什么?”次次不都是如此么。

江承煜咧开嘴角笑笑:“别介啊容总,说这种话多伤感情。这次我是来鼓励你的,宋明秋这事我真看好你,趁着这个女人我还没上,你赶紧上吧。婚外情得尽情的搞,无毒不丈夫,无歼不爷们啊,男人就得跟禽兽比,你自己不比,女人也拿你去比。你要比禽兽强了,他说你比禽兽还禽兽,你跟它平手,她说你跟禽兽一样,你要比不过禽兽,她会说你禽兽不如。多憋屈,所以这种禽兽的事男人自己懂得干了,也是种觉悟。别说,我扒不得你跟宋明秋,宋明夏,宋明春的搞到一块去,要知道,白君素那丫头傻是傻了点儿,就是眼里揉不得砂子。容总若能把她伤得一塌糊涂最好,我顺手就拐跑了,不用费什么力气。到时候我会好好感谢容总,女星脸蛋漂亮床上功夫又好的,我还真认识几个,到时候介绍给容总认识。”说罢挑挑眉,真真的是眉飞色舞,不管容岩脸面阴冷成什么样了,笑吟吟的站起身:“我看容总日理万机,就不打扰,先走了。”

知道再说下去把容岩惹火了也讨不到什么便宜,眼见开场就被他狠狠的伤了一把。江承煜吸取以往过招的经验教训,撂下话抬走人

好个以退为进,这小子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江承煜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要是他心里还有一点儿白君素的位置,想将人留住了,最好安份守已,否则定要两手空空。

容岩盯着不知名某处,良久,冷冷笑起来,笑声又低沉又狠戾。这世上没谁能拿任何东西来威胁他,他从来不受人威胁。

江承煜舌头烫得不轻,焦烂了一样的疼,路上疼,回到公司还疼,真是中邪了,从来不知道烫一下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蹙起眉头叫李可:“给我弄点冰块过来,舌头疼。”

李可看着他没好气的样子,脸色难看,阴郁得像连绵不晴的雨天。不知死活的调侃:“被哪个女人给咬了?”

江承煜倏地转过脸瞪她,那样子还真有点儿吓人。

李可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白君素先跟符丛允去买了块新手机,还是以往的牌子,用习惯的东西闭着眼都知道按哪个键,怎么操作,白君素喜欢省心的过日子,这种小事也不愿偿试。装好卡之后带符丛允去吃东西,移动信号连接后,连续收到几个短信提示未接电话,江承煜的居多,没人接就发短信骂她:“死丫头!”再发就成了:“给哥哥回电。”也有容岩的,只有一次,看时间是今天上午的,看来是试拔一下看她是否买了新电话。电话装进包里叫东西吃,笑着对丛允说;“多吃点儿,一会儿咱们去学校看看,那里有很多小朋友,还能学到很多东西。”

“阿姨,你要送我去上学吗?”符丛允扬起小脸问她。

白君素把好吃的放到他的碗里,点头:“是啊,丛允长大了,该上学了。你喜欢上学吗?”

符丛允眼里有亮彩:“喜欢。”说完就暗淡下去,小声嘟囔:“可是,姑姑以前说这里的学校很贵的。”

白君素模模他的脑袋:“不要紧的,也没有多少钱,再说阿姨有钱。”

她也就是装大,地球人都知道她那些家当搭到李双德身上了,还钱的日期遥遥无期,打水漂也说不定呢。

幼儿园其实很早之前就问过了,符明丽带着符丛允来过,容岩也托人帮着打听过,说好来了就办入学手续。可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一直拖拉到快过年。估计上不了几天就得放年假了,但总不能一直让他在老宅呆着,多跟孩子接触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白君素先让他跟小朋友玩,去问园长一些入学需办的相关手续。先要带孩子到医院体检,然后拿着体检单来学校只要没问题的话交上钱就能上学了。

还是挺痛快,白君素下午直接就带符丛允去医院。那之后还打算带他去买几件新衣服,估计早回去不了,就给老宅打电话。听管家忧心的说:“夫人刚被送去医院,下楼的时候晕倒了。”

白君素正好和符丛允也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到达后先去看望容母,病房外头看到容岩已经到了,还有容父,面色沉重的商量什么。

白君素叫了一声“爸。”又看了一眼容岩,小声问容父:“妈怎么样了?”

容父老眼含泪,叹口气沉沉说:“白血病,你妈这个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医生说要换骨髓,一找到和她匹配的,马上就得做手术。你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心思重,别跟她说。”

白君素点点头:“爸,我知道。”和符丛允一边一个先掺着容父到椅子上坐。带符丛允进去看望容母。

容母本来火气就旺,如今一倒下心情更是说不出的糟糕。儿子难得见一回,符丛允跟也无冤无愁,况且还有几分喜欢,所以也撒不到他头上。唯独看不顺眼的,数来算去也就白君素一个了。只等她一进来,马上摆脸色给她看。其实白君素也跟她没有深仇大恨,但容母跟她就像命中注定的冤家。打第一眼相见就愤愤不平,不论她做多少事情,永远也无法改观。

说不气馁是假的,由其容母如今变本加厉,这样无所顾及,隐约是伤了她的心。

当着她的面就敢直接问容岩:“我听说你和那个宋明秋是不错的朋友,我一直很看好那个姑娘,大方又得体,哪天带来让我见见。”

容岩略微偏首看白君素,白君素目光僵直的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到了这个时节还是满目青葱的样子,很喜人,可是,她欢喜不起来。

拉着符丛允的手越来越紧,下一刻被符丛允反握住,小手又柔又软的,明明那么小,却想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抬起头专注的看着她,那目光像给人勇气,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说:“没事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如此熟悉的一句话,大抵不是一个人同她说过,可这世界总是如此,永远不乏记忆力薄弱的人。

容岩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彻底转过身,目光定格在白君素的脸上。好像许久未见,陌生如斯。

白君素装疯卖傻的对着容母一如既往的笑笑:“妈,您好好修养,医生说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带丛允去体检,晚上过来给您送饭。”

容母转过脸不看她,还是冷冷的:“不需要。”

白君素连笑意都没有变,领着符丛允转身出门。

容父看来又去同医生探讨病情,走廊里空空,白君素前脚出门,笑容再撑不下去的如潮褪去,没觉得愤慨谁,也不恨任何一个人,就想肆无忌惮的爆一句粗口:“这个世界太他妈的癫狂了,是太多的婊子成就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世界成就了太多的婊子?”白君素想不明白,又开始头疼。

符丛允看她照着自己的脑袋狠敲两下,紧张的拉起她的胳膊:“阿姨,你头疼么?”

白君素随口一句:“心疼。”真疼。

有谁自后面猛然将她扳转过来,太突兀了,指掌掐得她的胳膊都疼,精神上更是受到惊吓,心脏怦怦直跳。转身一看,竟然还是容岩。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陌生,离得这样近她已经闻不出哪是他的味了。不知他又发哪门子的疯,光天华日,还守着孩子就掀她的衣服。

白君素鬼叫:“容岩,你疯了?!”要不是碍于身体早被他看遍,要不是碍于这是她的老公,她非抽他的脸不可。白君素感觉自己越来越没种,不像结婚之前那样猛如虎了,信他的什么鬼话才玩什么高深啊内敛啊,没了牙的老虎跟hellokitty有什么区别?!她从没想过要当什么贤妻良母,她只想战无不胜。

没能打他的脸,便也不能便宜他,狠狠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用了极大的力道,手掌震得发烧似的疼。

容岩显然没料到她会出手这样狠,怔了一下,动作也暂时停下。抬眸看着她。

白君素一脸大无畏:“流氓。”

才要把衣服拉下来,他更加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把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全周开了,低下头凑过去,原来是看她的刀口。见包扎得严实,一股脑放下她的衣服抬手拭她的温度。感觉很正常,紧抿了唇角一句话都没说,看她那一眼也没法再深再沉,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白君素站在原地愣神,才想明白刚才她抱着头的样子可能让他误解了什么。

符丛允小朋友瘦是瘦了点儿,可是身体健康的不得了。体检表拿到学校,一下通过,白君素又去交了费,院长亲自将人送出来,乐呵呵的说:“明天您就可以送丛允来上学了,在这里您放心,师资还是环境,都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容总交代过的事,我们肯定做到最好,所以,等符丛允上学之后,连班里的小朋友我们也会认真思考,过后调个班之类的,保证不会出现打架的事情。”

这个白君素倒不担心,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生活,哪怕打打架,也是好的。

“这个不用,跟其他小孩儿一样就行,我想让他自然成长,太保护了也不好。”

这样就更省心了,园长笑开颜:“那行,那行,没想到您那么好说话。”

晚上不能送符丛允送回老宅了,容母住院,容父比谁都焦头烂额,谁还有时间照顾孩子,就直接带回家里来。让符丛允到沙发上看电视,她去厨房给容母煮些吃的带过去。其实她除了那个水煮鱼也不会做什么了,但病人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吃那个。她握着勺子有点儿发愁,冰箱里也没什么食材可用。这一段时间容岩很少在家,吃饭就更别说了,先前的和乐融融,相敬如宾早如草木皆兵般脆弱不堪。容总终于摆出该有的架子不愿侍奉别人了,人前人后终于表里如一。

白君素盯着冰箱思考,大股大股的冷气扑上面。现在的生活似乎才真正上正轨了,以前那样多不真实。她这个人啊,天生就命不好,哪一天太顺风顺水了,自己都坐立难安,非得想想日后是不是有什么是非啊,这得来容易的幸福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像现在这样,反倒无比安心起来,夫妻生活到底什么样?再坏不过如此吧?悲情的剧种她见太多了,说她从来不对婚姻有什么美好的遐想你信不信?世人看她羸弱如蝼蚁,白君素却以为她比谁都强大,甚至百毒不浸。又在想,是否高估了自己?但容岩那样聪明的人,再坏也不会做到白照民那一步的吧?

想想她这个人就是生得贱,真是贱得没话说。

不知符丛允什么时候过来的,也跟着蹲过来,冲她笑笑;“阿姨,这样果然很凉快。不过,你很热么?”

白君素“啊”了一声,才想起关上门。

“不是热,是想想能做什么给女乃女乃吃。”

符丛允这小子很擅长实话实说:“阿姨,我觉得你还是别做了,女乃女乃肯定不愿意吃,还会说你。”

是啊,何必卖力不讨好呢,说她贱,她还真贱么?

被符丛允一句话点醒,豁然开朗,一阵心宽。

“不管他们了,阿姨收拾一下咱们出去吃好吃的。”

要是容岩一个人在家,什么东西拿起来再放下都是原样,房间永远整洁如初。但白君素不行,她所过之处就像季风来席,非得乱成一团,看不下去眼了才想着收拾。以往前脚乱了,后脚容岩就归整,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一瞧,发现自己果然满身尽是瑕疵。跟人家容总没法比,满城尽带黄金甲,多么了不起。

一手拾起那晚容岩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掏出东西决定拿去干洗。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把全是纸,扯平了来看,是几张签单,都是价值不斐的奢侈品,小小的一个包都价值几百万,那个牌子白君素也垂涎过,太心疼自己的腰包,一次也没狠下心买过。有钱人真是大手笔!几张单子算下来,足以让人咂舌的数目,她也算见过世面,仍旧觉得惊心不已。

懒得拿去干洗了,收起来一股脑扔到洗衣机里,连带自己的几双袜子通通扔进去。想着是要洗的,倒进大半包洗衣粉却忘了通电按开关。出来叫上符丛允:“走,我们去吃东西。”

当晚容岩没回来,他们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说今晚有应酬,怕太晚了会吵醒他们就不回去了。

白君素那一会儿正吃辛辣的东西,最讨厌芥末了,不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辛辣得让人不知所措的东西,那辣味跟其他东西比起来简直没头没脑啊。入口即入喉,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辣得人眼泪直流。她尝试太多次了还是招架不住,猛灌了一口冷水,还是止不住掉眼泪,其实容岩说了什么她并未听得太清,那端觥筹交错,这头丝丝吐气。

不好再问他一遍,就胡乱诌:“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容岩问了一句:“什么?”

白君素吸了吸鼻子,小声念叨:“妈的,辣死了。”这句不是说给容岩听的,但容岩还是听到了。这个丫头近来越发喜欢爆粗口,果然乖顺不了那几日就原形毕露。又听她说:“没事我挂了啊容总。”

多无厘头的一次对话,两端皆是云云,纷纷不知对方说了什么。

第二天送符丛允去上幼儿园,安置好孩子之后直接开车去医院。

病房门口听到欢声笑语,除了容母的笑声还有更温柔的女音,光听声音就能猜出女人的面相,有如此天籁的女人,长相定然也错不了。

白君素推门进来,眼前刹有金光闪烁的错觉,宋明秋啊!这个只在屏幕上看到过的女人竟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了,第一个感触就是,哇,还真的是个人!而且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明知道江承煜是人的人,看到之后仍会止不住的惊讶,原来就是此时此刻的心态。除了惊滟就是惊滟。还有她手边那个价值连城的包,也几乎要闪瞎人的眼。跟摆放在玻璃窗前的感觉差太多,以前是看得到模不着,想要也可以,只是舍不得,现在却像可望而不可及,一切奢华都离她远远的,扑朔迷离起来。白君素下意识眯起眸子,只身站在这里有一种巨大的违和感。不知是光彩太亮,还是医院的氛围果然压抑,她竟然微微的透不过气来。

直觉要抬起手抚慰胸口的地方,理智告诉她那样太掉价,得弯起弧度微笑。

你看,宋明秋就做得很好,一看到白君素进来,马上礼貌的站起身打招呼:“你好,我是宋明秋,你就是容夫人吧?我听容总说伯母病了,就来看看,很唐突,还请见谅。”

白君素忍不住想说:“太客气了,叫我旧爱吧。”或许那也谈不上,她和容岩是否有点儿逢场作戏的味道呢。这么一想才想起看看容岩什么表情,一抬头他就倚身在窗口的位置,这个时候的日光也已经那么明亮,他整张脸都浸在里面,感觉是灰沉,但实在看不清楚,他的眼连带他的容颜通通明亮而模糊。连他一双眼看着哪个方向都难辩,更何况其他。她不再徒劳的做无用功,视线对上宋明秋回以一笑:“你好,没想到现实中也能看到你这样的大明星,感觉很惊讶。你比屏幕上还漂亮。”逢人见到江承煜也都是这么说的,似乎这样很体面啊。

宋明秋被她说得有些开心,转头去看容岩,脸面上还有娇羞。这个感觉有丝诡异,就像正室变成下堂,转眼新欢替旧爱,粉墨登场。

“听说容夫人跟江公子是很好的朋友,我跟江公子比起来可算不上什么大明星了,容夫人过奖了。”

白君素想起江承煜啃噬宋明秋嘴巴的样子,刹时恶心起那个男人,他女乃女乃的,怎么那么没品味,排戏也饥不择食是不是?

不等她再说话,容母在那边已经受不了了。招呼宋明秋:“不用管她,你过来坐,再陪伯母聊一会儿天。”

宋明秋别样的看了白君素一眼,无限乖巧的坐过去。

白君素还来不及跟容母说上一句话,问她好些了没有,一个“妈”也没来得及叫出口,就彻底被冷落了,身为容家的儿媳妇,反倒半点儿立场都没有了。忽然觉得没意思,正好手边的电话响起来,借机出去接电话总算有了台阶下。

“白小姐,您好,我们是医院工作人员,您在骨髓捐献资料库备过案。现在有和您骨髓匹配的病人需要手术,您看您同意并方便捐献吗?”

……

做那样大的事白君素觉得自己一定会害怕的,如果没一个人陪着她,估计她会被吓死。可是,她怎么可能后悔呢,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后悔,无时无刻。这些所谓的后悔都是为了弥补最早的悔,也就是说她已没了后悔的余地。

给江承煜打电话的时候她好像哭了,没特意要哭,心头颤巍巍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两腮冰冷。这个时节坐在北方的寒风里再掉两滴眼泪不是找刺激是什么。

她哽咽了一下,说:“江承煜,我很害怕,你会陪在我身边吧?”

江承煜全身的神精一下崩得紧紧,稍一用力就像是会断掉。

“他欺负你了?”

声音太大,连李可都被他吓了一跳,全工作室的人寻声望过来。

江承煜已经大步踱到茶水间去,那样急迫又匆匆,像谁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白君素啜泣一下他都心烦不已,就像有一只手在心头毫无章法的拧。还不等她答,他已经咆哮:“说呀,有什么事跟哥哥说,是容岩欺负你了?”

“不是。”白君素吭吭哧哧挤出两字。又抽搭一下才说:“有和我配对的骨髓了,这两天就手术,我害怕……”

江承煜刹时像叹息:“我陪你……有我在,不怕……”世界骤然无声,他的嗓音又轻又哑:“君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何苦呢?”

白君素静静的握着电话,喉咙一哽,“哇”一嗓哭出来。这哭声竟还跟小时候一样,哭得江承煜心酸。方感觉时间好像没有走远,一切都没有走得太远,白君素就是白君素,还是他心里本来的样子永远也变不了。

白君素失了魂魄,缓缓如泣:“江承煜,我没有选择的,只有这样我才会好过一些,就像疼极的时候做这些就可以打上一针类心于麻醉的东西,可以不用那么疼……我好害怕做梦,梦到她一次次的来找我……她问我为什么杀死她,鲜血淋淋的样子我很害怕,她把四分五裂的身体给我看,质问我什么那样做……呜呜……我好害怕,江承煜,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喝醉了,一切都不听使唤……”她就这点儿微薄的记忆,每每来袭都犹如惊魂一梦。白君素不可遏制的打颤,没人知道那些零乱的碎片像鬼魅一样缠着她,怕得她瑟瑟发抖……

江承煜不敢让她再说下,轻声哄骗:“是梦,别怕……都过去了,没有谁怪过你……君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算我求你了行么?以后这些事哥哥替你做,你想做什么我都代你做。”

白君素坐在长椅上良久,知道有些事情别人代替不了。就好比她活不成的时候需要有人输血给她,那么多的人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次也一样,她需得把这条捡回来的命一点点还回去,才会觉得心安不已,否则就只能惴惴。

与其那些贪婪又不安的活着,莫不如把自己也四分五裂的瓜分了,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不幸,兴许可以代她活得更好。

江承煜问过了检查和手术的时间,向她保证:“放心,那天我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等我。”

“江承煜,谢谢你。”

江承煜笑她:“傻丫头,跟谁说谢呢。”

白君素不是一点儿脑子都没有,电话虽然不是市医院打来的,可是,难保就不会与容家有关系。现在容母急需换骨髓,容家肯定会遍布天下的找。但也只是猜想,因为骨髓配型不是简单的事,毕竟那么多人里寻一个,本就是件难得的事。而每年得这种病的人又那么多,说不上她就跟谁的合了。跟容母的病或许只是巧合。就打电话过去问,听到那端说完当场就愣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前一刻容母还在憎恶羞辱她,后一刻她却成了能够让她活命的人。只怕这事在容母面前炫耀一番,老太太的脸都能气得铁青。真不知她那样的性情会怎么说怎么做?还对她百般看不顺眼么?但白君素没那么无聊,就算是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匹配的患者需要她都是要捐献的。她只想做件事,却是对事不对人。

嘱咐那边:“这件事能替我保密吧?我不想让患者及患者家属知道?”

那端自是答应,医院有这样的责任也有这样的义务,如果捐献者不愿泄露信息,他们必须严格保密。

一切事情谈妥之后,白君素只等着医院安排手术时间。

没再返回病房,直接取车离开。

正好容岩和宋明秋也来提车,连走边说话,一路心情很好。看来医院已经通知家属,配对的骨髓找到了。容岩眉宇间的阴霾散去,几天来难得一见的倾城笑容,虽然浅淡,却依旧好看。

白君素低下头从包包里翻钥匙,老是这样,东西随手乱放,转眼就找不到了。

宋明秋已经看到她,老远就打招呼:“容夫人。”

谢谢!哪里像?

白君素头也没抬,继续在包里不停的找。

容岩以为她没听到,她就是有那样的习惯,你说她认真吧,做事又三心两意的,说她不认真吧,就像现在做这些无厘头的事,你叫个一两声她根本听不到。

白君素感觉有人朝她大步走过来,越发着急不已,额上有汁,伸在包里的手指也是抖的。她有的时候火气上来了,压也压不住,先前在病房里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真想将包掼在那两人的头上。

下一秒,修长的影子压下来,张口嗓音温润:“找什么呢?”

白君素错愕抬头,没想到会是江承沐。是江承沐,而不是江承煜哦。这个男人不是一直防火防盗孩防她白君素的么?

张口即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承沐笑笑,又问她:“找什么?”听她月兑口说过“车钥匙”之后顺手拿过她的包,也没顾及这是女人的不能乱翻,自若的帮她找。见过几次之后也有点儿理解江承煜的癫狂。这个女人怎么说呢?瞧着是笨笨的,不过细看之下觉得有点儿可爱,而且次次见她都很迷糊,难怪江承煜死去活来的不放心。

不知道她刚才翻什么呢,分明一打开包就看到了,拿出来递给她。

“这不是。”然后再不紧不慢的说明来意:“之前陪演员去外地取景,看到符明丽的家人了,符明丽葬礼的时候见过,所以让我捎个信过来,符明丽留下一些东西给符丛允的,让你这两天过去拿回来。就明天吧,我正好还去那个地方,捎着你。”

江承沐编起瞎话来也是行云流水,事实上他哪里见过符明丽的家人啊,葬礼的确是陪着江承煜过去了,可是没扎堆,那一群人长什么样他都没看清。

白君素眼含感激的望着他,这个男人可真是聪明又得体,说话做事都这么恰到好处。虽然离得远,但白君素笃定他一早看到容岩和宋明秋了,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番话。不想让容家人知道她捐献骨髓的事必须找个合理借口消失几天,没什么比现在这个更合情合理了。

而且,是江承沐的话,容岩可能比较容易放人。但如果是江承煜,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容岩当年的铁杆,修为定然低不了。

容岩和宋明秋已经走近。

容岩盯着江承沐不说话,之前那一脸的笑不知怎么就已灰飞烟灭,看到老朋友了也不说话,反倒面无表情的两两相望。

倒是宋明秋,先说话了:“沐哥,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认识容夫人么?”

江承沐看了容岩一眼,淡淡的笑起来:“你说君素?认得,这丫头我看着长大的。”

这话说得真老道,就好像自己多大年纪。其实江承沐跟容岩是同学,一直到高中毕业都好得没话说,年纪也是一般的大。工作的缘故,穿着也很闲适,看着比容岩还要温润许多。就是经济人当久了,又是出了名的王牌,说话也是免不了犀利的风格。

白君素侧首打量他,以前见他的时候还是翠竹白雪的少年呢,恰巧差一个代沟,她和江承煜上初一,他上高一,他们上高一,他念大学,所以一直错开就一直拿他们当小孩子看。正眼不太瞧,也没有多了解,更谈不上看着长大这一说了。要按他这个说法,容岩和白君素岂不是大叔和小萝莉了。白君素YY至此,“扑哧”一声笑起来。

江承沐一抬手抚上她的脑袋,明知故问;“笑什么,不是么?”

容岩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接着甩出去。问他:“有事?”

江承沐眉舒目展:“是有事,已经跟她说过了。符家人让她去拿符明丽的东西,我明天正好过去,叫上她一起。”江承沐多通透的男子,微微一笑,却是对宋明秋说的:“明天你和江公子在片场有合作吧?”

让人如斯安心的一句话,顾名思义,明天江公子是不同去的。容总这回该放心了吧?而且江承沐的性情容岩很了解,做事有板有眼,对于手下艺人禁忌的人或事他比谁都杜绝。于江承煜而言还有比白君素的靠近更危险的事么?

怎么想怎么都是心安。

“容总,明天我帮你把夫人护送过去?该放心吧?”

容岩看着白君素:“当天去当天回来。”

白君素不出声,人一走,哪天回就不是他说得算了。

江承沐要回公司,走前捎上宋明秋;“明秋,路过你们公司,我载你吧,正好聊聊明天你和江公子合作的事。”

这么大的一个经济人说话了,宋明秋怎好出口拒绝,虽然还很想和容岩一起去吃个午饭。听江承沐说了,也只得应允。

白君素无声无息的上车,一直开出医院上了主干道,路上车水马龙,不早不晚的时候十分畅通。走出很远从镜中看出去,容岩的那辆奥迪r8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偏偏这条路既不是回家的,也不是回公司的。她开多远他就跟多远,也是无声无息。一直开到墓地,白君素下了车没回头看他是否跟上来,直接上去了。

有些时候没来看她了,看来白照民也没来看过,墓碑前有些冷清。她这个女儿也很不孝,来之前都没带一束花过来。其实没想要今天过来的,出了医院很想她,就开过来了。

帮她把墓碑前的灰尘和杂草除去,手指抚上墓碑上的相框,哀莫大于心死。白君素的妈妈是个美人,据说年轻的时候迷倒一群青年才俊,最后却选了白照民,不想良人错对。其实白君素的面容是仿了妈妈的,但她没有妈妈那样饱满,更清纯秀丽一些,也许是骨感的缘故。等她有一天当了妈妈,长得丰满了,或许跟妈妈会更相像一些。

“你长得像你妈妈,都很好看。”

原来他真的上来了,站在身后说话。

白君素没有回头,沉默良久,坐到墓碑前,抑扬顿挫,像背诵课文那样:“我是被你囚禁的鸟,得到的爱越来越少,看着你的笑在别人眼中燃烧,我却要不到一个拥抱,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冷冷地看着你说谎的样子,这撩乱的城市,容不下我的痴,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对爱无计可施,这无味的日子,眼泪是唯一的奢侈。”她一字一句念完,明明是无比悲怆的一段话,却被她说到笑。

容岩在她的笑声中狠狠怔了一下,连带心口那里。日光下眯紧眸子盯着她,白君素的肩膀很窄,他缓缓的抬起手抚上去,在她旁边坐下。侧首看到她一脸明媚的笑,直笑到破碎,却仍是动人心弦的模样。这个女人不许哭不许笑,这两种表情是最为诱人的表情,任谁看到都会心软不已。

他听不懂,却倍感震慑。喉结动了动:“你说的什么?”

白君素转过头定定的看他,脸上的笑意还灿烂着,凝视他一双波澜不惊的眼,便像能窥探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容岩果然被看到慌然,想偏首,被白君素伸出的手扶住脸庞,两只手掌微凉,捧着他一张脸细细端详。就好像这是一张陌生的脸,这张脸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一脸扬扬洒洒的笑静了一下,如同她嘴里发出的声音:“你真是我的枕边人么?”

容岩若有所思,抬手攥起她两只手掌。

“我是。”

白君素不以为意的笑笑:“你当然是,我就跟你这么一个男人上过床,就跟你这么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过,又怎么可能记不清模样。容总,是不是这天下所有的夫妻都是同床异梦?白照民是,我们也是。刚刚我念的那首歌,我觉得真像是为我妈妈写的,她就是被白照民囚禁的鸟,不懂为什么白照民那么迷恋,又那么放肆,到最后能做的只是和寂寞交换悲伤的心事。豪门里的婚姻其实和平凡的夫妻是不一样的,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在豪门的雍容华贵里是生不起这种欲念的,原来这个环境的土壤这么贫瘠,什么难能可贵的东西它都养不起。那些钱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只为了花花世界手掷千金么。容总,我们会离婚的吧?”

容岩一张脸蓦然清冷得可怕,就连那双桃花眸子都淬出致命的冷意。狠狠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白君素,别惦记这些想法,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怀里!”一把扯掉她一双手,用了些力道,险些捏断她纤细的手腕。容岩变脸像翻书,再说这两天本来就情绪化主导,对白君素似没多少耐心。本来已经站起身,又蹲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像是警告:“白君素,一辈子别想逃,是生是死都得在我身边,否则谁也别想好过。我跟白照民不一样。”甩开她走人了,路上将她念叨的那些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记忆力很好,听过一次的东西就可以背下来。发现跟她那晚哼出的曲目不一样,在医院的那一晚白君素到底想到了谁,容岩发现他耿耿于怀。

江承沐不记得自己多久没休息了,近两年似乎连年假都没有休过。

上上年本来要趁着年假去日本泡温泉,结果江承煜闹绯闻,绊住脚没走成。上一年打算去英国会朋友,结果江公子喝高了跟人打架,又虚度一年。这次若不是为了圆那个带着白君素去符明丽老家的谎,他也没机会奢侈的休息一回,而且还得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在白君素手术完事之前,绝不能让人在S城看到他。不得已,只得窝在家里摇控指挥。幸好骨髓移植手术简单,不用耗时太久。无疑也是应江承煜的请,真是成也江公子,败也江公子。

就这样江承煜还不放心,一再打电话嘱咐:“你要敢把事情给我办砸了,信不信演唱会到电视剧我都给你砸了?”

江承沐扯着嗓子喊:“你威胁谁呢?感情你这些事是为我做的?”

江承煜不管那一套:“我无所谓,少收几场的钱我也饿不死。倒是老板怪下来就是你江承沐扛着。”

他就有逼疯江承沐的本事。

“你这几管好你自己,别给我惹事就行了,我这边不用你操心。”还有就是容岩,在江承沐看来容岩对白君素绝对很有几分在乎,白君素说不在S的这几天他一定会时不时的盯着江承煜。不得提点他:“这两天该干嘛干嘛,就是别跟白君素碰面,否则你害惨她,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经他这样一说江承煜也警惕,毕竟比起来还是江承沐更了解容岩,套路绝对拿捏得**不离十。否则江承煜也不会求江承沐去为他办那些事。

“那谁照顾她啊?我答应过她要陪着她做手术的,别看那丫头跟愤怒小公牛似的,其实胆子比谁都小,还怕疼,她自己怎么行?”

容母没两天要做手术了,白君素却走了,无疑又要引来容母的极大不满和愤慨。

容父倒没多说什么,只说:“你去吧,既然她的家人叫得这么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不是一直想搞清楚你那朋友是怎么去世的么,别耽搁了时机。你妈这边你不用担心,老宅有这多么的人照顾。再说手术这事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外面等着也是等着,你去忙别的。丛允我会安排管家上下学的接送。”并嘱咐白君素路上小心。

白君素匆匆安排好这些事,回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没等容岩回来就早早休息了。这两天对她来说身体很重要,休息好是首要的。而容岩整夜未归,看来昨天是真的气了,蓦然爆发的情绪真的挺吓人,白君素半晌都反应不及,还从未在容岩的脸上看到过那种震怒。都说七年之痒,他们不到一年就痒得不能再痒。

来不及思考这些,江承沐已经打来电话,说到她家门口了。白君素拿上行李箱出来,远远看到江承沐米色休闲长裤,同色毛衣配白色衬衣,一身清爽的倚在车身上。看到白君素出来大步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给我吧。”

白君素嗅到一阵如树木般的清香,这种香水味还真奇特,以前从未闻到过,很好闻。

“谢谢你啊,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帮了我大忙。”

江承沐替她打开车门,笑得随意:“你不用谢我,江承煜求我办的事,都给他记着帐呢。正好可以挟制他多多听话,我半分不会吃亏。”

白君素一直以为江承沐也是个严厉又刻薄的人,没想到说起起话来还挺风趣幽默。想想一下就笑了。

江承沐侧首:“笑什么?”

白君素摇摇头,他望过来,那目光显然是不信。白君素只好实话实话:“我一直以为你严厉刻薄,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

江承沐颌首,表示了然。

“其实你认为的也没错,我工作的时候就是又严厉又刻薄,完全不尽人情。所以我不带女艺人,女人比较麻烦是一方面,主要没哪个女人能受得了我工作的力度,当然,我也受不了她们哭鼻子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现在不是也带女艺人么,李琼是你手下的艺人吧?”白君素好奇问。

江承沐漫不经心的打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那个丫头投到了别人门下。”

看来他说的不假,果然没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的力度。李琼才去他手下几天呀,就去了别处。再说,听闻江承煜在整个娱乐圈正经算有头有脸的经济人,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让他带。而李琼却自己选择离开了。

车子一直开出S市,之前只故着说话,白君素再往外一看,吓一跳:“呀,怎么开出来了,不是去医院么。你不会真以为要去符明丽家吧?”

江承沐怎么可能搞错,慢条斯理的笑笑:“对付你老公这种人就得多花点儿心思,容岩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的为人处事,多防着点儿准没错。”

原来他是故意要开出S城,给人一种离开了的假象。没想到他安排得这么妥贴,连备用车都准备好了。出了城一段距离之后停下,顺带把白君素的行李也搬了下来。前面一辆宾利已经等在那里,从上面跳下一个男子,老远把车钥匙抛给江承沐:“沐哥。”

白君素才意识到这是要换车,然后再开回S城,这一些人啊,难怪江承煜时时说他们老奸巨滑。

江承沐把行李装好,转身把他的车钥匙给了刚才的男子。冲他摆摆手:“我给你电话之前别回来。”

男子做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吧,干别的不行,游山玩水我还在行。”

坐好之后江承沐发动引擎又往回开。

白君素真佩服他:“你可真是老谋深算啊。”

江承沐作势斟酌了一下,问她:“我可以勉强当你是在表扬我。”

白君素呵呵笑起来:“我本来就是在表扬你啊。”

“回家你用这个词汇表扬一下容岩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很开心。”

白君素其实挺不想提到容岩的,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估计容岩都不太会有感觉。好的,坏的,总不像以前那样有耐心敷衍她。再想想,以前容岩对她的种种是敷衍么?转移话题:“这个车子是你的么?”

江承沐“啊”了声:“不是,刚才那个是我的。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真看出来是跟容岩一起厮混过来的,总有那么多的往事可供追忆,时不时就扯上了,而且自若得都不以为意,真是躲都躲不及。听他说;“我以前最喜欢兰博基尼,容岩也喜欢那个,说不出为什么,也不是多顶级好的车,当时或许年轻,觉得那个牌子的车也年轻活力,细到线型都喜欢。可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喜欢开同一种车,我战斗弱,争不过容岩,素来就他开那个,我开了几年玛莎拉蒂,后来感觉成熟了,反倒又回到宝马,奥迪这些老到掉渣的上面了。”

白君素手脚发凉,全身都开始出虚汗。“兰博基尼”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就像一场梦魇,几年前她就是醉驾撞碎了一辆兰博基尼,连一个女孩儿的生命都被她撞得四分五裂,后来听金玉玉说起,说那个女孩儿很惨,卡在车里出不来,等到救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肢解了,分成五大块,就跟五马分尸一样。事故当场她晕厥过去,没看到那是怎样的惨象,只在金玉玉说起的时候她怕得几近发疯,就像现在一样手脚冰凉,满身虚汗,而后就时常做恶梦,梦里总有一辆辆的兰博基尼向她开来……她像个傻瓜一样逆行在所有车流里,无能为力,又束手无策,接着就是撞碰,惨叫声,哭泣声,血液汇集成河……她全身被汁水湿透,却无论如何再透不过气来。就在结婚之后还做过那样的梦,容岩听到叫喊声把她摇醒,抱在怀里轻轻的哄。

幸好容岩现在不再开那样的车,否则她每日坐在容岩的车里免不了恶梦连连。

想得太过专注,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等到醒来时身上盖着江承沐的外套,他不敢下车随便走动,坐在车里发短信。

见到白君素醒来,收起电话:“醒了,我已经让我姑姑联系好了贵宾休息室,我们这两天去那边休息,房间准备好了。只要白天别随便出来走动,不会有人知道。”

白君素睡得迷迷糊糊:“这么巧,你也有一个姑姑在这里?”江承煜好像说过他也有一个。

江承沐好笑;“是挺巧,更巧的是我跟江承煜是同一个姑姑。”接过她递来的外套,还补了一句:“我们老江家也就这一个姑姑。”

白君素才反应,这是两兄弟。又想起那个“我们”问他:“你今天不回去?”

江承沐很认命的偏过头:“怕你老公防守太严密,江承煜铁定是不能出来见你。这两天你归我管。”

白君素觉得这样怪麻烦他,推辞:“你那么忙就不麻烦你了,江承煜过不来,我自己也可以。”

江承沐听着这话可真没底气,似笑非笑:“你不害怕?”

白君素双肩一夸:“那还是麻烦你一下吧,你把这两天的帐也记到江承煜头上。”她是比较怕疼,虽然不知道骨髓移植到底疼不疼,但她还是很害怕。

没见过这么讲义气的。江承沐玩味的看着她感叹。

一切准备就续之后,很快就能手术。虽然在封闭的空间里但时间过得也不慢,江承沐摇控指挥工作一点儿没耽搁。而白君素估模着时间给老宅打电话报平安,一切都进行得天衣无缝。

只是报平安的时候露下了容岩,当晚在电话里承受了他一场非常火爆的脾气,大呼小叫的样子吓死人。还威胁白君素:“你要这么不听话,以后就呆在家里哪儿都别去。”算是唯一一个不快的插曲。

手术当天白君素很紧张,比想象中的还要紧张。到不是怕进去就出不来了,有时人不怕死,就怕活受罪。让她躺在手术台上,即便什么也不做,她心里仍旧有压力。

江承沐看出她的紧张情绪,再者昨晚江承煜三番两次的打电话叮嘱他注意白君素的反应,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果然还得说江承煜。眼见白君素就紧张得坐立不安。江承沐顾不得其他事情,在她身边坐下来。

“紧张?”

白君素摇遥头,脸却已经白了,强撑着说:“不紧张。”

江承沐笑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不用紧张,我查过了,这种手术很安全,而且没有负作用。整个过程人都处在清醒状态,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在里面好好表现,我会一直守在外面,不用怕。”这本来都是江承煜要做的,现在成了他。

江承沐统筹大局习惯了,再焦头烂额的事都能临危不乱,这些年他几乎每天都在应对突发事件,要知道娱乐圈的规则比起其他只多不少,早养成他处事不乱的性情。这样跟白君素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即稳重又靠谱,连语气里都透出让人安心的笃定。

白君素转首看他。

江承沐的话还没有说完,挑了挑眉:“而且,我把每个医生的手里都塞了红包,拿人家的手软,他们肯定不敢怠慢会好好做事。”

白君素想一想,一脸认真:“这些送出去的钱也记在江承煜身上吧,我现在几乎没什么钱,平时也是刷容岩的卡。”看现在的苗头她也不敢保证能刷太久。

江承沐愣了下,当即春风和绚的笑起来。心里叹了一句:鬼丫头。看来还不是太紧张,还会开玩笑。

白君素就知道他这么想,更加认真了:“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江承沐笑得更厉害。

半晌,江承沐问她:“还紧张?”

白君素吐口气:“还行。”

“怎么能好点儿?”

“你给我唱首歌吧。”

江承沐蹙起眉,彻底为难起来。他不太擅长哄孩子,事实上在他看来江承煜和白君素还都列为孩子那一类。折中说:“要不讲笑话吧?”

白君素接受得很勉强:“那你别讲冷的。”她脑子不太好用,很难从冷笑话里发觉笑点。

江承沐没有办法了,掏出电话给江承煜打过去。

“唱首歌吧。”

那边佳人还未起床,起床气浓重的嚷嚷:“你有病啊,我睡觉呢。”当即要挂,听他说了一句:“白君素要听。”立刻精神连带飒爽。

江承沐把电话递给白君素:“这个是专职唱歌的。”

江承煜的嗓音白君素太熟悉了,从小就听,一直听到大。可以温软也可以干净,彼时再听就像一场温暖的风从二十几年前吹过来,再吹到这一刻带起伤怀的味道,更多的是心安。

江承沐一旁看白君素安静下来,从眉目中都能看出情绪再没那么燥动。这是个精怪的丫头,那端是个毛病多多的正太,却不得不承认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个女人像天生就是来收江承煜的骨头的。想想这世上除了这个女人谁能治得了那个混世魔王?而这个女人哪怕一丁点的反应和焦躁江承煜都懂。以前他想法设法也想将江承煜那二十几年的牵绊斩断,现在看来如何断得了。难怪江承煜总要一口一个“哥哥”的自居,就算结不成连理,也是这世上最近的亲人,牵着骨连着筋,谁忍心下得去手将此斩断呢,非得赤血连连不可的。

容家那一家人都等在外面,江承沐只能在休息室中吸烟。转了两圈掐灭,倚到窗前抬腕看时间。

江月夜早把一切都安排好,出了手术室两厢见不到面,只要过了今天就天下太平。白君素可以回家休养,她不想容家的人知道,容家的人就不会知道。

休息室的门响了两下,江月夜推门进来。

“小沐,很担心?”

江承沐站起身,按了按眉骨:“你知道江承煜那个臭脾气,这个女人真要出点儿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让我好过。”

江月夜是江家的老来女,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年轻时就骄傲,但不跋扈,所以一路走来高雅优秀。只是一直不肯结婚,现在已经四十岁了,还是独身一人,好算面容保养的特别好,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

而且她很疼爱江家这两个小辈侄子,以前在家时,江承沐和江承煜犯的错误要挨鞭子,都是她这个当姑姑的护着。那真的是一心为侄,特别是大哥,脾气上来的时候拦不住,将江承沐按在地上打,江月夜拉不住大哥就趴在江承沐身上护着,实实在在的挨了大哥的一鞭子,那一鞭子打下来可不轻,当真是皮开肉绽的。

从小都没人打过她,却为了侄子被疼爱她的大哥打,后来她还常说起这事,指这两个混小子:“姑姑当年为了你们还挨过打,你们将来可得孝顺我,不疼娶了媳妇忘记了姑姑。”

江承煜最不识相,蹙蹙眉:“你是为江承沐挨的那一鞭子,没我什么事。”

江月夜上来就抽他的胳膊:“你小子还有良心么,你小的时候我少护你了?就你这纨绔劲头犯的错比小沐多多少?要不是我这个姑姑护着,你怎么来的,就得怎么没。”

从来都这种方式的说话,江月夜在侄子面前直言快语;“小煜还那么喜欢这个丫头?你是替小煜担心?”江月夜拿疑惑的目光打量他,直看得江承沐浑身的不自在。

上来揽上她的肩膀,看出孩子样了:“江美人,没人告诉过你不能用这种眼神专注的看男人么?”

江月夜一巴掌打上来:“混小子,连你姑姑的玩笑都敢开。有这个本事怎么不赶紧给我逗回个侄媳妇啊。”这真是江月夜的一块心病,也是老江家全体人的心病。江家到了他们这一代,简直乌烟瘴气,没一个服管束,又都长年不在家。长家不看好什么,他们偏偏都干了这个。江承沐不近美色,年见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抽不出时间谈。另一个就是出了名的公子,可是江月夜知道,其实也是一根筋。

“太忙了,哪有时间找媳妇啊。”江承沐又用这话敷衍。

江月夜一会儿还要出去见个朋友,就是怕他担心过来看看。走前安慰他:“别担心,告诉小煜也不用担心,这种手术很安全,不会有问题。”

白君素的电话响起来,就在休息室的茶几上。江承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头疼,真没想到容总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打电话,老娘不是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么。

江承沐定然不敢替她接听,否则一切事宜都得穿帮。

容岩就连打三四次,看来是火大了,本来就告诉白君素当天去了当天回,她不仅没回,也不跟他联系,还不接电话了,弄得跟杳无音讯似的。

幸好今天就结束了,否则容岩到了忍耐的极限,天大的理由也休想蒙混过关。

江承沐盯着白君素的电话莞尔,容岩这样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呢?据他所知,是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但容岩敢当着白君素的面公然和宋明秋谈笑让他迷惑,明知道白君素会心里难过的啊,当下那两人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江承沐当日看到都觉于心不忍,才急走两步触她的围。还是说几年未见,连容岩的性情也变了?

不管那些,时间快到了。江月夜给江承沐打电话,说手术马上结束,让他去病房里等。

江承沐拿上白君素的东西去病房,没多久江月夜和几个医生护士亲自把人推过来。江承沐明知这种手术没什么事,心脏还是跳得厉害,急走两步来到床边。白君素当真是清醒着的,跟他网上查到的一样。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白君素摇摇头:“不疼,也没害怕。”

江承沐像代江承煜松了口气,抬手捋顺她的额发;“真勇敢。”

江月夜饶富兴致的盯着自己的大侄子,也不说话。

“江月夜。”

背后有人叫她,转身,吓一跳,刘启明?

刘启明对上她过于惊讶的目光,再一转首看到床上,当即也是大惊:“君素?”

何其不巧,千防万防还是在此出了纰漏。江月夜和刘启明是大学同学,这次刘启明特意在姐姐手术的时候赶回来,知道江月夜就在这里工作,刻意来看看她。没想到就碰到这一幕。

江承沐神色一冷,怪下来:“你怎么搞的?”

江月夜再没了当长辈的优越感,被侄子这样怪罪,苦着脸叫屈:“我怎么知道他会找过来啊,之前见面的时候是约好一起吃午饭的。我本来跟他说看完他姐姐之后给我打电话,还刻意嘱咐他别来找我呢。”想来他是路过看到了。

江承沐也不好说她,吓唬她:“等着吧,等江承煜过来跟你闹,到时我可管不了你。”

江月夜央求他:“你就不能在小煜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么,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一切事情我张罗得很周到啊。只是这个刘启明,太出人意料了。”

江承沐哪里顾得上她,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状况。

刘启明感激的望着她:“君素,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姐姐的命,让你受苦了。”

“小舅,你别这样说。”白君素笑了一下,面露难色:“其实我还有事求你,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捐献骨髓的事,也没想着要拿这件事来讨好妈妈。她不喜欢我,这个你也知道,若她知道用的是我的骨髓,只怕心里还会别扭呢。而我做这件事就是单纯的想做,而不是刻意看着某个人才做的,就算是个陌路人,配对成功了,我都是要捐的。不单是骨髓,身上若有其他的地方有人能用到,我也会捐。所以,小舅,还请你帮我保守秘密,连容岩也不要说。他都不知道我来做这个,还以为我去朋友老家了呢。”

刘启明百味陈杂的看着她,半晌,悠悠感叹:“傻孩子,小舅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当真没有看错。这是何苦呢,明明做了这么多好事,却让世人那样误解。”其实容母跟他说过白君素的事,包括世面上那些不好的传言,刘启明阅人无数,端不端庄他分得清,所以才如此喟叹。

“本来小舅也以为你去了朋友的老家呢,真是委屈你了。好好修养,容家那边我会再帮你争取几天时间,不急着出院。放心吧,既然你不想别人知道,小舅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好歹算是过去了,江月夜喘口气,觉得自己这回该罪不致死了。否则他还真怕她那个混世的小侄子怪下来,跟这个大的还不一样。

吃饭的时候还一再让刘启明保证:“你真不会说出去对不对?否则我就死定了。”

刘启明看她的眼神有温暖的宠溺:“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做不到?放心吧。”转而又问:“不过,你侄子和我外甥媳妇认识?”

江月夜举着筷子感叹:“要不是你外甥下手快,白君素就是我侄媳妇。说起来我家小煜也怪心疼人,青梅竹马按理说很应该在一起的,可是偏偏阻碍重重,我发现豪门婚姻最忌讳一个家仇,这要是不被长辈看好,孩子得多吃不少苦头。”

“什么意思,你们江家的长辈当年不同意?”

江月夜不想说,一脸无奈:“一言难尽啊。”

宋明秋提着花篮和水果来探病。

容母从死亡线上捡回条命,现在喜欢的明星又亲自来看,心情自然大好,有说有笑。

容岩笑不出来,事实上他这几天都笑不出,绷紧个脸,就像别人欠他八百吊钱。

一进来,看到宋明秋坐在床边,也是面无表情。只问:“你来了。”

宋明秋笑得很灿烂:“来看看伯母。这几天很辛苦吧,看你脸色不好。”

容岩不说话,直奔窗前把半掩的帘子拉开。阳光刺到了眼,生疼生疼。

容母就在一旁搭话:“他是心情不好,谁家摊上这样的媳妇都很难忍受,平时跟看不上眼也就罢了,我手术她反倒出去逍遥了,你看看,这都多少天了,连面都不照,电话也不打一通,眼里是没我这个婆婆……”

“行了!”容岩这一嗓门有些大,震荡一屋子的人大气不敢喘,就听他说:“你眼里不是也没她那个媳妇。来了你会给她好脸色看?看不到人你心烦,让小舅把人还回来啊。”

本来按照先前说好的,白君素早要“回来了”,手术当天刘启明却突然说,手底下有一个大项目需要签合同,不过这次合作的对象是日本人,而以前聊天的时候听说白君素日语很好,就让她跟着飞趟日本,只说自家人行事放心。刘启明当天就飞走了,走前说会安排白君素直接从符明丽的老家飞过去跟他会合。这样一来又是几天。

白君素修养得很好。

容母半晌才反应,气极:“你老婆几天不回来,你烦,你跟我来什么劲啊?”

容岩俊颜相当凛冽,抓起外套出门。

宋明秋追出来的时候,看到容岩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吸烟,烟圈一层层的扩散直上云宵。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眸子轻眯,深沉又安静,像一幅悠远的深海画卷,连魔力都一并深邃起来。

“怎么?心情不好?容母是个病人,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么。我知道你护着老婆,可是,老人家的心情你也得理解,做儿媳妇的这个时候不露面,她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容岩薄唇抿紧,偏首看着海天之外,良久沉默。

宋明秋想了想,还是问她:“你很爱容夫人么?”

容岩一双眼更加眯紧,愣了一下神,半晌,若有似无的缓缓说:“反正不会离婚,就算死也只能在我身边,永远不会有放手的一天。”

宋明秋还是听到了,不禁怔忡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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