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袭,盛宠枕边妻 爱会用尽

作者 : 公子齐

白君素安静的蜷在沙发里,直到容岩进来也没转过头看他一眼,若不是灯影下那双羽睫微微颤动,容岩还以为她坐着睡着了。

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先例,老远瞧着客厅的灯大开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以为仍在等他,加快步子踱进门,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热播电视还在不休吵闹,靠过来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端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发笑,下巴垫在膝盖上流下一串晶亮的口水,难得在成年人身上看到这样的闹趣。

容岩扔掉手中的外套,带起的轻风浮起她额前的发,白君素仍旧安稳的坐着一动不动。周身大大小小的包足有五六个,而且都是那一个牌子。买的时候还在想,曾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下了多少次狠心都没舍得买一个,真是贵的吓死是,她虽然名声不好,却不算十足的纨绔子弟,这些虚华她不太看好,就一次次下不去狠手。终于如愿以偿了,还是成批量的买,刷卡时店员都惊呆了,大抵是开店这么久没见过这么败家的败家子,莫非是个爆发户?只有白君素不痛不痒,刷起卡来毫不手软,反正花的不是她的血汁钱,而容岩最会干的就是赚钱,这些九牛一毛的开销,他不会放在心里,她也毫无感觉,连微微的欣喜都没有,更何况想象中捧在手里的心惊肉跳。有些东西果然只适合远远的看着,维系着那份以为的美好最好,一旦真实了就有美梦破碎的感觉,忍不住让人唏嘘喟叹。

“容总……”

容岩以为她永远也不会抬眼看他,就这么海枯石烂的坐下去,她却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然后就是低微的笑声,只不过那眼神依旧没有看他,盯着不知明的某处,像说故事那样缓缓说;“你知道么,这些包包我喜欢了很久,失忆前喜不喜欢我忘记了,不过听符明丽说也是喜欢的。但有记忆以来却是我喜欢的牌子,只限于最喜欢的层面,却一个也没有背过。太贵了,平日没有那些的零花钱不说,也实在不舍得在一个包上下这么大的血本。就想着,能远远的看着也很好,哪怕一辈子都不买一个好歹过足了眼瘾。”她还能笑出声,就像想到了过往的美好是真心的愉悦,语气更轻,带着一丝丝的欢快:“你想啊容总,平均三天看一眼,一年也能看上几百次,那么一生呢,是不是即便不拿在手里也很够本?而且不局限于身上的一款,可以花样轮翻。所以,每次和符明丽逛街都要打那家店前经过,也不进去,就隔着玻璃窗看着。符明丽见我实在喜欢,还嘲笑过我,白家也不至于穷到那个份上,干脆买一个好了。我偏不,几百万啊,只用在一个不打眼的包上,背在街上又有几个人认得?只怕被人抢了,歹徒也只会拿出里面值钱的东西,把包丢到沟里去。就想着,将来若是嫁个有钱的男人就让他买给我,花别人的钱总不至于心疼的吧。后来嫁给了你,也的的确确是个有钱人,这S城有几个能及上容总有钱的?”她抬起头看他,微微的得意,腮上的梨窝陷下去,皆是美好的纯真,就像纤尘不染。这世上只怕再没有这样干净的表情,也没有这样让人心碎欲裂的微笑。而她伤了人却不自知,灯光下缓缓的淌了一脸,半点儿不知收敛,吐出的话真是一计重撞:“世上人都说我不好,我也的确不好,打了很多人,也坑过很多人,可总有那么几个我还是护着的。未嫁时觉得让男人买心安理得,到头来还是心疼手软了,原来,花你的钱并不感觉是在花别人的钱。嫁了,这个男人也就不是别人。以前想的那些不心疼通通还是心疼,于是什么都没改变,还只是远远的看着,隔着一扇玻璃窗觉得挺好,从来没有因为得不到而抱怨过。即便远远的看着,只要那份美好还在,哪怕不握在手中,从来也没有真实过,也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过你看,我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我竟然想要去亲近,想要握在手中据为己有,买回来了才发现彻底失去了,太真实了,所以那些美好通通都不见了。现实果然是残酷的,谁直面了都得受到伤害。它的做工一般,质地更是谈不上绝好,不知这个牌子是怎么被追捧到这个天价上来的……我为什么会迷恋上?我不是多贪慕虚荣的女人,却也有被虚华绚烂灼得神智不清的时候,可是,这一天的时间我便清楚了,这样快的速度总算不是太坏太晚。容总,这些包你拿去送人吧,我不喜欢了。要是她们也没有重复背一个牌子的嗜好,那就拿去丢了吧。”

淡白宝光下容岩淡淡地眯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背挺得那样直,唇也抿得那样紧,一切都像到了绝然不悔的地步。那些包太晶亮,刺伤他的眼,连心也灼烧似的疼。不知道她这么喜欢,一直都这么喜欢,甚至想过有朝一日嫁了人,就让他买给她……容岩有些不敢想象在此之前他若将她带到那个店里,买一个送她她会怎样?抱上来亲他的脸,一张脸明媚成了花,不管不顾的吵嚷着:“老公,你真是太够哥们了。”上一次带她买了一双鞋子,几千块的东西她都那个反应,嘟着嘴说她喜欢好久了。容岩心虚得像不敢再想下去,其实给宋明秋买那些东西也不是多刻意,他没心力去想着怎么讨好女人,都是她张嘴要,他不心疼钱便打发,却从不见那些女人心慈手软过。而白君素这样毛躁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却连一个包都下不去手。

容岩想抬起手抚她的发顶,她披散着头发,发质很软,灯影下散着光像锦缎。缓缓抬起,最终却掐在了她的脖子上,眼中取而代之的是阴霾,他终于领悟到那些话语的意思。

“白君素,你想说你对这些包的感觉就像对人的感觉?这些包你想怎么舍弃随你高兴,但是,你逃不掉的!”

脖子上突如其来的钳制,即便没多紧,还是让白君素一时透不过气来。那感觉就像原本畅通的路被逼成死局,大段的呼吸唯剩气若游丝,白君素俏脸涨得痛红,在他手掌的驱使下微仰起头同他对视,尖尖的下巴紧紧抵在他的虎口处。

心中不慌乱是假的,她不是国际组织训练出的精锐特工,临危不惧,视死如归。容岩深不见底的一双眼戾气太重,她不晓得下一秒是否真的会将她掐死。什么时候他竟化身恶魔,连她的命都想要么?

“容岩,我们是不是只能走到这里?再没以后了?”

那个“以后”是把双刃剑,一旦出鞘,锋芒闪烁,两个人都疼。什么叫以后?即便白君素不说容岩也知道那是她所谓的幸福。是没有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前路可言,只是路途孤苦,他需得有个人作伴,放眼天下,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她有什么资格喊冤,又有什么脸面叫苦?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他这样搭上一生,捆绑住她,疼也随她,死亦陪她,她还有什么不能满意?锦衣玉食他给得,玉位尊权也是她的,就是别跟他谈幸福,她不配!

“你既然不肯爱上我,不能甘心情愿的留在我身边。那我就只能让你一无所有。像你说的,除了我,这个世上再没有你的指望。”

白君素怕死了,被人掐死的滋味可不好受。听完他撕心裂肺的一句话反倒不怕了,生亦何欢,死亦难安,真不知她跟容岩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上来的。不仅撕破脸,还像哪里来的恨。就因为她当面羞辱他喜欢的人么?那些雕虫小技,一逞口舌之快,他真当放在心上?

她不懂,非得问清了才能死而无撼:“容岩,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恨我?”凭什么呢?她不过懵懂的时候追过他,就算是困扰也不至于到了后来反目的地步。据她所知,容岩的心胸不至于狭隘如斯,因为一个女人的喜欢就恼羞成怒。

容岩指掌不松不紧,桃花眸子眯成锋利的形状,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拇指上移,指月复贴滑过她的唇齿,落在嘴角上:“下雨的那一夜,你在医院想起了谁?”

白君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咬紧牙关不答。之前一直坚强,当即眼眶温热,她再抬些高下巴,逼迫自己不哭。

容岩倾身上来,已经恶狠狠的咬上去。唇齿像锋利的刀子,要将她一片片陵迟。

白君素疼得皱紧眉头,唇齿中一片腥咸,是对他罪恶的指控。

没有丝毫*的亲吻,容岩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紧她,就像这样睁睁的看着,便能瞧清她心里到底想着谁。

这是天下的一块顽石,如何也浸不进半分的女人,怎能不说她铁石心肠?

白君素倒想那样,不说恨死他,没有感情也是好的,就不要这么喜欢他,也就没了被他羞辱的机会。猝不及防的推开他,泪眼婆娑的抬手擦拭,她那个样子好似沾染了什么不洁的污秽,一度令她作呕。

“怎么?恶心?”容岩退后一步,站稳后冷冷问。

白君素迎视他薄凉的目光:“是啊,恶心,嫌你脏。”

一句话彻底将人激怒,女人嘴巴太利了,不肯服软又有什么好?!

容岩一巴掌像疾风一般横扫过来,白君素下意识闭眼,心想免不了又是一场疼。那巴掌却落在她的肩膀上,伸手将人掀到沙发底下,白君素没设防,毫无章法的栽倒下去,后脑勺撞到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就像脑袋开花,一阵阵的头晕目炫。

白君素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疼也不说疼,紧紧的咬着唇,真真的吮血而泣。容岩人前虽然严肃,可是风度风名又出奇的好,由其不会打女人,这一下始料未及。

还不等白君素从这晕炫里定神,他已踱近,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容岩的话永远见血封喉,不给人留有回旋的余地。

“你不脏?你不脏,还让男人碰触,江承煜没有亲过你吗?你不脏?双手沾了什么不知道?白君素,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你更脏更污秽!”

这些话有多痛,恨又有多浓,白君素听不大清楚。那一下撞得不轻,脑袋和耳朵都嗡嗡的响,容岩又是沉着嗓音说话,她的整个听觉世界只有嗡嗡的杂乱声响……心中唯有一个念想,她和容岩转眼已至陌路。

容岩上来撕扯她的衣服,家里暖风很足,白君素只着了轻便的小衫和吊带,被他一只手便扯得粉碎,露出纯白色的胸衣,像细碎的花蕊。容岩将人压到长毛地毯上,紧紧扣住她挣扎的手腕,埋首下去咬断她胸衣的带子,牙齿划到皮肤,利如针扎的疼意。白君素双手被他轻松的扣到头顶上,双腿亦被紧紧压制,怎么挣扎都似垂死,容岩这回真是动了怒,和以往那些次还不一样,她说不允他虽然勉强但还知道哄骗,知道给她快感融化意念。但这一次不同,他要抽筋断骨,以示惩罚,让她铭记教训,懂得收敛。

布料撕裂的声音乍然响彻,紧随而来的是灵魂的撕裂,疼意钻心入骨,白君素身体痉挛,一切反抗都停顿,额上出了层晶亮的汁。下意识想唤他的名字,告诉他疼得不行。嗓音也是干哑,只怕示了弱,他更加不会放过她,非寻着这点疼意无限度扩大。

果然,容岩一秒没有停下的打算,尽管一切都不顺,就像只身前往满是荆棘的山路,他不疼么?也像遍体鳞伤那样的疼,牙关咬紧,仍是不想退缩。她不好过,他也不见得多好过,这就是所谓的至死方休。他每一下都狠戾,白君素直疼得说不出话,眼眶里都是虚茫。呜咽的哭声溢出来,除了疼痛还有委屈,指尖抠在他的身上皮开肉绽。

容岩有帮她剪指甲的习惯,不单是他觉得不卫生,有时抓起人来也是真的疼,容岩吃过几次亏便长了记性。可是,好长时间不打理她了,指峰已这样尖锐。发梢上的水珠滴到她的脸颊,清泪一样往下滑,*涨满的眸子至始看着她。于她这是什么?强行么?

他却感觉是贪恋,几日来空涩的心都像一下被填得殷实,满满当当。

白君素何时晕死过去了,所以容岩几时走的也不知道,一睁眼就不见人了。看窗外夜已深,客厅又大又静,灯光依旧,她赤身*躺在长毛地毯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有轻微的烟草味。

爬起身上楼,洗了澡懒懒的摔到床上。才想起符丛允,整夜没人守着又不行,强打起一分精神去客房。

江承煜打来电话,声音一如往常。

“我把李可的号码发给你,晚上过来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那一时白君素歪在车座上想事情,甚至半睡半醒。听到电话铃声睁开眼,午时的阳光已经这么强烈,刺痛人的眼。她下意识抬手去挡,懒懒的回应:“知道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实在不想去老宅,但容母今天出院,晚上又要把符丛允托付给那边,只打一通电话太不礼貌,再不情愿还是过去了。庆幸没有碰上容岩,其实碰上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是她心里作祟。他不经常回老宅这边,因为忙,也没有同家人太过亲近的习惯,一般都是容母有事把人招回来。

容母才出院需要安静,一回来就去楼上休息了,中饭也由下人端上去吃的。

容父不拘这些小节,白君素过来后想要上去看看,被他拦下。

“别上去了,你妈近几天火气大,何必去她那里受气。等她身体好一点儿再来看她,丛允你也放心吧,我会让管家按时去接。”

容父的通情达理实在让白君素动容,天长日久处下来,连带这些细微之处都感受得到。白君素眼眶发酸,哽了一下:“爸爸,谢谢您。”就连白照民都从来不会这样为她着想。

容父看她脸色不好,叹口气:“爸爸知道你嫁进容家受了不少委屈,你妈天长日久对你刻薄。如今,容岩又……”容父不再说下去,小辈的事他本来就不好掺言,一句话说深说浅的都不合适,儿媳还不似女儿。

不往下说也好,白君素最不愿说起的就是容岩,想都不愿多想。生活有太多个死角,或许有转弯的一瞬,但白君素觉得,她和容岩还不到那一刻。纵然有些心寒,让她割袍断义,也是不易的,否则那就不叫爱情。爱情是什么?非得百转千回,愁肠百结,否则都是意犹未尽。

从容家老宅出来,已经晌午,她没有心情吃东西,便想着找个咖啡馆打发时间。后来想想,车子转了弯,开去东南那条老街,那里有本城最大的花卉市场,既然是演唱会,总要送些东西给他。但江承煜那个人很讲究,小到床单,袜子都挑三捡四,除了鲜花就想不出送他什么了。

可是到了花市又发愁,送花也是有讲究的,她实在算个外行。认得的,觉得寓意都不合适。不认得的,更加不敢轻易的买。白君素几乎将所有摊位看过一遍,蹲在一盆花前苦笑连连,她这是怎么了?那么多年都不曾讲究过,以前江承煜生病,她甚至没头没脑的送过白菊花,阳光下瞧着挺好看,没多想就买回去了,其实没说非送他不可,他要是不喜欢她就拿回家里养着。正当江女士碰到了,脸色发青,江承煜狠狠瞪她一眼,懒洋洋的瞄了眼病房里的一片锦簇:“惊讶什么,怀疑我的品味?是我让她买来的,冲冲俗气,那些花太艳俗,看着迷忽。”吆喝她:“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过来插好。”

江月夜才不信,她这个软骨头的侄子。但她从来不拆自家宝贝的台,拉上江女士走人:“二嫂,咱们走吧,小煜本来就品味独特。”

人一走江承煜直接敲她的脑袋:“傻啊,嫌哥哥活得太长,想把哥彻底送走是不是?”

白君素努了努鼻子:“本来就不是送你的,我想拿回家养,从花市出来路过就来看看你。”

“小气比迷糊还不可原谅。”接着又是一下。

那虽然是个讲究的男人,可是从来不跟她讲究,知道她是俗人一个,想讲究也无从下手。白君素无所顾及,不再束手束脚。指着手边的一盆:“老板,要这个。”

宋明秋直接从片场过来的,围着宽大的红色围脖,摭去大半张脸,只露出妩媚的眼和精致的额头。从车上下来之后,快速步入酒店大厅,轻车熟路的去往楼上。

容岩已经到了,倚在包间的窗棱上抽烟,专注认真,进来人了也像充耳不闻。

宋明秋摘掉围脖,帽子手套逐一月兑下,靠过来纤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想什么呢?”

容岩转过身,眼神空茫,淡淡的垂下眼,秀气的桃花眸内尽是倦态,懒洋洋的。

“没想什么,工作顺利么?”

宋明秋心情很好,踮足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很顺利,给你们景原拍广告,怎么也得尽心尽力。”俏丽的唇努起:“有什么奖励么?”

这一种关系似乎已经发展到足够暧昧的地步了,连邀功请赏都这么自然,甚至有些理所应当。宋明秋绝不是不知好歹才敢在容岩面前这样放肆,而是容岩默许的纵容不得不说增长人的胆识。起初宋明秋每做一件事也是察言观色,不敢逾距太多,后来发现容岩有求必应,那种好透着男人对女人特有的一种取悦。宋明秋意识到这一点后逐渐放开许多,事实证明,容岩也是允许的。一段时间处下来,便感觉跟他的关系同普通男女微有不同。每次跟他出入各种店面,将晶莹璀璨捧上眼前的时候,心里那种饱满的虚荣就跟气球吹起来的一般。跟在他身边总能沾到更多的光风霁月,这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享受到的特荣,而宋明秋却何其有幸。近来照镜子时瞧着自己都与众人不同起来,就算不是他的至爱,情份总有几分的吧?

容岩挑了挑眉:“喜欢什么,之后去买。”

宋明秋嗔怪的看他:“算了,知道你容少有金山银山,又不是冲着你那些东西来的。”

容岩隐隐别味,说到对他心慈手软的,这世上还真有那么一个。之前没人比她更豪放,还曾揪着他的衣领仰天长笑过:“可算钩着个大个儿的,一直做梦都想嫁个金龟婿,还以为我没这命呢,没想到命这样好。容总,我挺同情你,不过摊上我你也得认命。”他是认命了,早早就认了。可她却不认,一张嘴说出的话真真假假没处听,从不会刻意说些好话讨人欢心,背道而行的结果反倒让人眉开眼笑。明知道她是胡言乱语,却好生有成就感。那都是陪她买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后听她说过的话,大件的没怎么买过。逛街都是符明丽陪着,衣服和化妆品居多,还有就是家居摆设,总帐下来用不了多少钱,可她却很满足。从来不知道她有那样的思想,夫妻过日子钱就得算计着花,不肯大手大脚。

想起一句心伤的话,“没想到白家大小姐这么会过日子,将来谁讨去做老婆了,真是大嫌。”没谁捡了这个便宜去,最后意料之中的花落容家。只是谁也没讨到便宜,他辣手摧花,而她是带刺的玫瑰,说不出谁比较疼。

包间门响了两下,经理推门进来。

酒店最近有些情况,觉得该同大老板说一说。之前容岩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周旋一桌难打发的客人,出来才听说主子来了,这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看到宋明秋,面露一点难色,踌躇一下只说:“容总,听说您带着宋小姐过来了,想问问今天想吃点儿什么,让厨房快着点儿动作。”

容岩刚按灭一根烟,接着又点燃一根,划动火柴掬起掌心的火苗。按理说当着女人的面不应该,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看了一眼经理微皱的眉头,轻描淡写的抬眸:“点过餐了,有什么事直接说。”他最厌烦下属扭捏造作的样子,不过眼见这个有难言之隐,并不为难他。

经理了解容岩的脾气,不防直说:“近两天咱们酒店的营业额长势颇丰。”

容岩眯着眸子,没说话,修身隐在朦朦的烟雾里。

宋明秋很好奇,这个有什么特意要说明的么,营业额增长了岂不是好事一桩。再说也不到汇总帐的时候,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适。

若搁平时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扫容岩的雅兴,明显是不开眼么。不过这次有些不同,经理觉得很有必要提及一下。看容岩静等下文,接着说:“是夫人这两日顿顿来这里消费,人不到也是电话订餐,而且次次手笔大得惊人,小费给的也足,快及上工资了,那些服务生拿得也很难为,可是不收下夫人就会不高兴。每次跟夫人说这是您的产业,不用结帐,可是夫人坚持要结,还说……”

容岩慢条斯理的往烟灰缸里掸着烟灰,抬起头:“她说什么?”

经理犹豫了一下:“她问容总是谁?不认识!”

容岩嘴角抿紧,一时辩不清情绪。

经理谨慎看他,在容岩手底下做事不是一两日了,别人不知道,他还晓得,这个样子绝对算不得生气。才有胆量继续说下去,说起来那个夫人可真算个奇葩了,每天来了又去,古古怪怪,难得有一个人肯跟容总划清关系,而且还是那种没法划清的关系,真是有模有样。次数多了,连经理都头大,莫非真是一个单长相跟夫人如出一辙,实则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女人?这种无厘头的想法,也就是想想。经理尽量将白君素的所作所为说细致了,拿容岩的工资,都是给他办事的人。

除了白君素点餐豪迈之外,做人也很豪迈,那么一桌子上等的美味佳肴,说起来哪一道都是珍品,酒店的招牌。白君素日日点,次次点,从不姑息手软。而且她自己从不见怎么吃,筷子都不动,招呼着大家伙一起吃。常来常往,每个人都抢着为她服务,不仅能吃到佳肴,还有丰富的小费,天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么。经理每天见到白君素的车子开进来,全身都要冒层冷汁。不知道她跟容岩结了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跟钱过不去。热切相迎,毕恭毕敬的唤她一嗓:“容夫人。”

最后到底把她给惹火了,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你骂谁呢?你才容夫人呢,你们全家都是容夫人。”

经理瞠目结舌,被堵得半晌无言。事实上他有些不知所云,不知怎么就把人给惹恼了。他扒不得他全家都是容夫人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里不好?

而容岩的反应更加让人大跌眼镜,淡淡的嘱咐:“以后别跟她提结帐的事,扫她的兴。服务周到点儿,让她随心所欲的折腾,就是给我长脸了。”

宋明秋因这最后一句整顿饭都心里发堵,容岩对白君素的纵容已经到了种匪夷所思的地步。那些嚣张跋扈的话是一个有规矩的豪门千金能轻易说得出口的么?偏偏容岩听了无关痛痒,嘴角自得的痕迹也像出奇的适应。

白君素去之前给李可打电话,女子很客气。

“啊,白小姐啊,我知道,江公子刻意让我等你电话呢。”

现下人多车多,连个车位都不好找。白君素为了省心不得把车停在两三里以外的地方,再另行打车过来。

“叫我君素就行,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到了。”

李可跟她约好在体育馆的正门前碰面,对着正在化妆的江承煜报备行程:“人来了,我去门口接她。”

狭长的眸子画了精致的眼线,眼角秀雅晶亮,男人长成这样了让女人还怎么活,可真是个妖孽。李可还有时间自叹不如的感叹。

江承煜镜中抬眸:“先把她接到这里来。”

李可当即紧张:“不好吧,人多眼杂,事非多。等演唱会结束再见吧。”那时夜黑风高,散场时间不早,都急着回家,八卦相对少很多。

江承煜可不管这些:“让你带过来!”

又是那种老调常谈:“我是她哥,怎么了?”

公子脾气上来了,李可拿他也没办法。什么哥哥?情哥哥吧。咂咂舌:“行,你是大爷,听你的。”

能长年应对江承煜的人,功力自然也潜不了,否则怎可能走到今天。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可却是有幸存活下来的那个。不是运气,是本事。

出来就给江承沐打电话:“江公子这个时间要跟白君素见面。”

多事之秋,自寻死路。容岩正跟宋明秋绯闻传得火热,江承煜这个时候再跟着凑热闹,不是找死是什么?

江承沐直言:“他活腻歪了,不管他,就说人被我拦下了。”

李可得求一张免死牌:“沐哥,江公子的脾气你知道,到时候可得挺我。”

“用说么。”

李可心里安然,转身就折了回去。直接调出江承沐的电话,凑到江承沐跟前:“沐哥把人拦下了,我无能为力,要不要现在帮您接通沐哥电话?”

江承煜一脸的不耐烦,迷起眸子缓慢吐字:“你找死?!”

李可苦着脸:“我死总好过你死,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这倒是说了句实话,身为他的助理什么事不是先为他想?这些年江承煜为人处事一直随性,要不是李可四处包揽帮他兜着还不知惹出多少乱子。

江承煜火气上来了,不待见用她的电话。直接模出自己的开了机拔过去,张口冷言冷语:“江承沐,你几个意思?”

江承沐云淡风轻:“我没意思,但我告诉你,你今晚要是砸了,当着那人的面可就有意思了。你江公子不是重脸面,不防撕破来看。”

江承煜哼笑:“谁我说重脸面,你们个顶个的不都觉得我不要脸。”

江承沐知道他有火气,俱体哪儿来的火气也很难说。反正这两天情绪反常,易激动。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发脾气,肝火不知有多旺。以前少爷毛病虽然多,但讨好人的本事也是一顶一,一个工作室里哪个不念江公子的好。好说话,嘴巴甜,出手更是阔绰,接到活就请客,偏偏一线明星灼手可热,光吃也能吃到嘴短。

眼见人还没有过来,江承沐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跟他说话:“我知道你想她,担心她过得不好,想看看她是否难过。可是,江承煜,你想从白君素那丫头脸上看到什么?有些疼是看不穿的,就算看出来了又怎样?她不愿说,却被人看穿的东西只相当是在伤口上撒盐,何必找彼此的不自在。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么,你这场演唱会刻意为她开的对不对?包括那些歌也是为她唱的?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就是想在她面前完美绽放这一次,让你这许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终得到一点心安么。江承煜,别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圈子,当初为什么还要义无返顾的踏进来?只为她能回头看你一眼对吧?在万人中央,一抬眸还是能看到你江承煜闪闪发光的样子,意识到你的存在。哥知道你一路走得艰辛,可是爱情这个东西最要水到渠成,至于时间和过程,都存在无限的变数。就像你没预料她会嫁给容岩一样。江承煜,你已经是最好的了,那么多人都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关注到你,白君素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她的心里或许就坚实的有过你的存在,但今天只能如此了。我说不准你们将来会怎样,可是,今晚你除了让一切功德圆满,同样没有别的路可走。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孤苦都挺过来了,这一时怎就忍不了了?”

江承沐难得耐心的好好同他说起这个问题,自己的弟弟在情海里翻来覆去,他不是不心疼,也不是不难过。可是,历练这个东西别人替代不了,刀山火海也得纵身而跃。

那端长久不下的沉默,江承煜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怔怔的望着镜中,方感觉真像一场镜中水月。

江承沐那端已经要挂电话:“不说了,她过来了。”

江承煜把电话扔到台子上,造型师已经开始为他打理头发。

李可在一旁小心意意的看着,有点儿心虚,有点儿难安:“江公子,沐哥骂你了?”她可没想要这个结果。

良久,江承煜喉结动了动:“没有。”

难得一次没有因为这件事大声跟他咆哮,这本就是一桩全世界都不看好的事。唯他一人拼死拼活的钻牛角尖,但这一次江承沐真的是好言好语,仁至义尽。

江承沐站出来的时候,白君素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腾出手跟他打招呼:“好巧。”

江承沐听着这话耳熟,想了一下,笑笑:“是好巧,更巧的是我是刻意等你的。”

“等我?”白君素受宠若惊:“不是江承煜的助理,怎么好麻烦你这种大人物。”

江承沐手头上是有一些的事要忙,可是跟这个比起来,就都不算棘手了。

“这丫头说话真是尖锐刻薄,听你这意思像对我有意见啊,怎么?上次照顾你那么多天还没赚出一个好么?”

白君素会心的笑笑:“怎么会,上次的事感激不尽,是真的感激,半点儿水份都不含。”

长年跟江承煜待在一起的人物,且能把江承煜吃得死死的,想想就知道这丫头的本事不一般。江承沐不能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指着她手上那翠绿的一树问:“什么东西?”

白君素低头:“你说这个?”理直气壮的看他:“花啊,你不认识仙人掌么,开演唱会这样的大事我想得给江承煜带点儿礼物的吧。”

江承沐盯着那一盆仙人掌足足看了几秒,事实上他有些搞不明白这带着尖刺的东西算不算花,其实仙人掌到底会不会开花他也拿不准,长这么大没见过。家里里里外外也有不少盆栽,开花的不开花的都有,品种更是广杂。可是,没见把这种东西当成盆栽做摆设用的,估计为了安全起见也不会有人四处养上这个做装饰摆设,扎一下该挺疼的吧。

伸手拭探了一下,还没等碰上,就听白君素惊乍的一声:“小心!”江承沐修指才伸出,顿时缩了回来,就像那是什么惊恐万状的东西会咬人一般,配合着那一声连带心脏都怦怦直跳。

接着听到白君素欢畅又悦耳的笑声,银铃一般:“吓唬你呢,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小。”

江承沐有些面上无光,不满意的抬头看她,是打算瞪她一眼的,谁家的小姑娘啊,这么调皮捣蛋的。可是,看到她笑开颜的模样什么话都忘了说,更别提火气,压根就不存在,更是装也装不出。白君素笑起的模样很纯粹,很多年没见过这么肆意又干净的笑了,想笑就用力笑,放肆的笑,半点儿体面都不讲,反倒比哪个拿捏分寸的笑都更加赏心悦目。江承沐盯着她不言,当晚月光与灯光交织闪烁,那么多的光彩汇集反而迷乱不清了,白君素娇俏的容颜隐隐约约的成了花开的模样,还是万紫千红那般。江承沐喟叹,越发了然江承煜许多年来执迷不悟的癫狂。就连容岩的心思,他都不禁要去想一想,真的那么快就厌倦了?

心烦意乱,或许是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处理得当的缘故,心里燥热一团。打电话给王晶:“过来帮我照应个人。”

白君素看着他:“我就说你是忙人么,不用管我,告诉我去哪里就行。”

江承沐火急火燎的就要退场,转首把她交代给了别人。

王晶自打不当李琼的助理之后整个人清闲不少,没有那么系统的事情做了,暂时还没归原位,就哪里有事往哪里冲,时刻听江承沐指挥。

白君素被带到演唱会现场,已经有歌迷陆续进场了,若大的体育馆里声音和氛围都十分高涨。还没开始歌迷们就已经热成这样,之后还不得翻了天啊。

王晶看出她的惊讶,笑着说;“以前没看过江公子的演唱会?”

白君素摇摇头:“还真没有,这是我有生之年参加的第一场。”

王晶一脸难怪的表情,说些往时的壮观景致给她听:“江公子哪一场演唱会都人气爆满,现场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玉米们的热情可真不是盖的。”她转头:“对了,你不知道吧,江公子的粉丝自称玉米。每一次当场晕倒的都不少,散场了等他的人也多。有一次正赶上下大雨,出来时已经时过半夜,又是那种偏僻的场所,出来后真是吓一跳,粉丝不仅没走,甚至堵了整条街,多半没有打伞,就冒着大雨等着见公子一面,当时那景致说来有点儿叫人心疼了,当场晕厥的就有不少。以江公子那样的脾气,跳下车火了一痛,问他们犯什么傻,那一刹觉得江公子正义又不同。所有明星都巴不得粉丝们有这样的热情吧,但那次他却火了,跳下车伞都没打,让他们看清楚他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就问他们这样傻不傻,值得么。当时我们坐在保姆车里吓坏了,江公子那样多危险,真要是被粉丝一拥而上包围住,不仅没法月兑身,还有危险。但那次场景前所未见,所有玉米们都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没出现半点儿躁动的反应,最后反倒响彻雷鸣掌声。之后我看了网上的反应,对那一晚大家都被江公子的坦率感动,雨下得那么大,他站在雨中为粉丝们歇斯底里的样子传到网上,朦胧只是一个轮廓看得我都眼眶温热了。后来江公子就很厌倦开演唱会的事,尽量不开就不开。我们都知道他为了什么,心疼粉丝呗。”

白君素听她说完也不惊讶,江承煜那个人就表面上看着像个混蛋,其实仗义得很,是他的作风。

默了一下,开玩笑:“这次他是怎么了?缺钱花了?”

王晶“扑哧”也笑了:“江公子有缺钱花的时候么。听说这次演唱会的钱他也打算捐出去,福利院,养老院,应该跑不出这几个。”

白君素彻底不说话了,江承煜眉眼肃宁:“君素,你到底还想做什么,我替你做,当哥求你,放过你自己吧。”他之前曾多次说那样的话,前不久她捐献骨髓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为什么时光流逝了,他仍旧不忘做那些事。非得让她觉得自己是他的负担。他这样,是想担多久呢?她只是良心上放不过自己,却没想着像这样不放过他。

位置肯定是最好的,离江承煜也最近,无论看人还是听声,都像与他面对面。

江承煜才一出场,整个体育馆就沸腾了,尖叫声,呐喊声交织如雷。荧光棒那样微弱的光茫还是将整个空间点亮,江承煜出场的时候,直觉是有万丈光芒,从台下看着,就像背了一身锋芒,整个人都掩不住的星光闪烁。

光是一个场景就将白君素感动了,从来不知道江承煜的现场是这个模样。难怪有的人因为一场演唱会就能爱上一个角色,连她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也都被感动了,眼眶发酸,周遭的气息感染着她,别人想哭她也想哭,哭得喉咙干哑,声音都发不出。不知道为他加油,也不知道为他叫好了。就仰面看着他,看他在台上跳动,再歌唱,一首首轮番上阵,造型也是千变万幻,这么辉煌的江承煜可真是陌生,以往都是闲闲的,由其起床气浓重时的劲头,怎么也不会想到万人中央他可以这样。

他天生就该是万众瞩目的,站在高高的舞台上,让世人观瞻仰慕他的好。

一首劲歌热舞结束后,江承煜一席白衣胜雪,倜傥风流,款款情深的唱一首《花颜》。

谁说你容颜若花,

绚烂我一世年华。

为此,我停不下,

追逐。

谁说你相依白首,

愚弄我信以为真。

怪我,无可救药,

犯傻。

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睡梦中可有我的脸?

不可以铁石心肠,

把所有回忆忘掉。

我伫立万人中央,

只想你回眸看穿。

你说年华依旧是你,

真实不及指尖的烟。

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睡梦中可有我的脸?

不可以铁石心肠,

把所有回忆忘掉。

追忆是掌中的沙,

纸笺上画你容颜。

唯有你巧笑如花,

是我的一生一世

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睡梦中可有我的脸?

……

白君素眼眸已经模糊,快看不清一个男子的样子。如果她没记错,这是江承煜前不久才推出的新曲,MV就是同李琼一起出演的。记得符明丽屏幕外看着还好生嫉妒,说李琼捡了个大便宜,又说江承煜真真是不可方物。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搞明白,符明丽心里到底爱着哪个?现在符明丽走了,无疑要成为一个心病,一辈子无解,便只能反复的求解。可是跟谁求呢?连符明丽自己都是带着这个遗憾死的,外人岂能替她活个明白。

濯濯灯影中,江承煜的目光望过来。背影音乐缓缓的响,一首音乐的空档。他握着话筒嗓音从容,笑意也是从容。

“哭什么呢傻丫头,哥哥还不是想让你高兴,原来美人一笑这样难搏。”他拿着话筒缓缓的说,目光柔软,这段话又是夹杂在一首温柔的歌曲中间,挑拔心弦的魔力可想而知。明明说给所有人听,又像只是说给那一人听。眼神时不时望过来,她也只是泪眼婆娑。如果时光倒转,她定然要比现在勇敢。可是,世事总是弄人,她终于勇敢了,年华却已不复。辗转反侧,又沦陷在一个旋涡里,名副其实的是个旋涡,疼痛欲裂。她忆起江承煜的那些好,却也想起容岩的不好,可是再不好又怎样,心里的痛还是因为那些不好占了上峰。

下面尖叫声此起彼伏,因他不明所以的一句话,不哭的人也哭了,哭着的反倒越发汹涌。原来这就是喜极而泣,好壮观的场面。她想拿一个场景比拟,不能辱没伟人她还是想到小时学到的十里长街送总理,那时是伤心,但伤也伤得很壮观。现下这个场面该是高兴,但攒动的画面就让她想起那个。

她果然是个颠三倒四的人,这个想法只怕比江承煜病着的时候送菊花还要性质恶劣,江承煜若是知道,非打爆她的脑袋,就像劈烂一个熟透的西瓜那样。

可是,江承煜注定是拿她没有办法的。一个事事妥帖的人,偶尔干一件没头没脑的事,你觉得他这次是欠缺思考不用脑了。但一个人若时时都这么没脑子,再干一次没脑的事,你也无从下手去比较,反正次次都是如此不济,哪里还肯再乎她更加的不济。而白君素就是那一种,如果她想给你个惊喜,你完全不会报着那种期待的心态去等,只是好奇这次还有什么新花样,还能比以往更无厘头一点儿么。好赖不济,也是一种另类的期待吧。

但花样太轮翻了,江承煜也有些消化不良。蹙紧眉头盯着她手上捧的那一盆带刺的鬼东西,忍着一丝无奈,问她:“感情哥哥开一次演唱会,你就送来这么个东西?”

白君素倒觉着他这个反应比江承沐还没文化。

“什么东西不东西的,这是花,我看好多人都送你花的啊。”

江承煜头大,跟她比画了一下:“好歹你弄成一束,让人包装一下,就捧个盆过来……”真是让他没法说,指着她:“就算你端个盆过来,好歹弄个像样点儿的品种吧?”

白君素瞪他一眼;“这也是花好吧,我不是想着好养活么,你那么懒,很久不浇水也照样活着。本来我想给你买个仙人球来着,看那个也挺可爱,不过瞧着没这个排场大气,我就买了这个。”

江承煜曲指弹她,这气是非叹不可的,眯起眸子:“听你这意思,那白菜也比甘蓝排场大气呀,那你怎以不干脆给哥哥抱一棵白菜过来呢?”

白君素真要无话可说了,这个人的毛病怎么那么多呢?早知道他这么挑剔,当时就不费心思去花市转悠了。

本来演唱会出奇成功,江承煜不说满心期许,好歹犒赏该有一点儿,她捧上盆仙人掌让他过目是什么意思?

白君素气怏怏的看他:“不喜欢?不喜欢我抱回去就得了。”

江承煜明显叹了口气,接过来:“别捧着了,真当个宝贝似的,一会儿我抱回去就得了。”她八百件想着送他个礼物,单是那份欣喜就得照单全收,哪里还真的在意送的是什么。接过来便不再说话,氛围一下静谧,江承煜低头看着她。像是打量,这一眼很是深长。

这次江承沐做了一次活菩萨,演唱会一结束就放江承煜走人了,看他还算卖力,而且相当成功,总不好一路苛刻,用人得松缓有度。告诉李可及一干工作人员开着保姆车先行离开,给人一种江承煜撤走的假象,然后这边江承煜趁乱带着白君素再走,玩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总算逃月兑得十分顺利。

只是没想到白君素的车放得那么远,不得向江承沐借了车钥匙开过去。

路上江承沐还一再嘱咐:“有话快说,别耽搁太久。然后直接开着我的车回家,别给我惹乱子。”

江承煜连敷衍他都懒得,跟白君素嘟囔:“他就是缺女人,才一门心思的盯上我,什么时候非绑个女人放他床上,让他再没这份闲心。”

白君素白他:“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你哥那是疼你,他多疼你啊。”

“烦人!”江承煜还真就是不知好歹了,疼他的人多了,男人么,不见得就会觉得自在。下意识侧首看她,不着头尾的说:“全世界就你最没良心。”

“什么意思?”

江承煜哼哼:“夸你呢,说你省心。”

本来一路上都是话唠,他们两个见面从来没有冷场的时候,话都是抢着说。就算一起长大,粘在一起的日子那样久,难得话题还是没有说尽。一碰面就互掐,要么就是抬扛,有时候争下来跟打一架似的,气乎乎的谁也不想理谁,但转首就好了。

这一刻却都不说话了,刹时觉得有点儿别扭。仙人掌一被他接过去顺着车窗放到车里,手中一空,连话语都空了。白君素耷拉个脑袋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而江承煜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良久不下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最先反应,手已经抬上来捧起她的脸。嗓音沉沉,意味凝重:“你过得好不好?”

白君素蓦然抬眸,细细斟酌他的问话,这样说话多诡异,几天前才见过,竟像久别重逢的人,要问她过得好不好。白君素觉着好笑;“当然好啊,你怎么这样问?神精了吧?”

江承煜没笑,而且一本正经:“我今晚唱得好不好?”

白君素不得不由心赞赏:“简直太好了,连我都被惊到了,不知道你站在舞台上能这么璀璨生辉,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子。”

江承煜极淡的笑了声:“你怎么就知道我只这一方面做得好,其他方面就做不好呢。白君素,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会抛下这所有的一切带你走得远远的,不论你心里记挂着谁,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有一半的生命是我的,我不能由着我那一半的生命不好。你懂么?”

白君素本来要扯开他的双手,抓到他的手腕听到这一番话就唯有无力。她怎么不懂,可是,懂得了又怎样?这世上十有*的人像喝醉了酒,很多事不是不懂,只是借酒装疯。因为心不由已,即便是病态,那样过着也是好的。还有什么人比自己更难打发?都说谁谁正处水深火热不能自拔,可是,真当有机会拔出来了,你问他就是否甘愿?有的时候不是命运让你不幸,而是你自己逼着自己不幸,反倒那样更像顺从了心意,无怨无悔。

白君素思及起现在的自己觉得无比心寒,容岩就像泊过岸的船,要走远了。奈何岸边对船生出了依恋,这样固守的城池做出这等傻事不是寻死是什么?

手掌越来越冷,抓紧他:“江承煜,我又犯傻!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劲头是挺爱容岩的,我又找不自在了。”

江承煜眼眸深邃,瞳若止水,有些怜惜的抚上她的眉眼轮廓,最后停在眉梢上。语重心长:“你找不在自的时候还少么,又不是犯了这一次傻。”以前能爱上,失了忆再爱上,还有什么稀罕?这两日他就在想,她可能又犯了傻,没想到一语成谶。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然后他也跟着不活了。

“为什么这么坦然的说出来?你不是很会装疯卖傻,一直装下去啊。”

白君素颌首,无比坚定的看他:“因为不想让你跟着一起犯傻,江承煜,今天过后,我都想替你珍惜前程,珍惜那么多爱你的人。你发光发亮的样子太耀眼,像王者注定要站在那众人仰望的颠峰之上。谁把你拉下来都是罪过,那个罪过太大,我担负不起。你看我已经做了傻事,好不好过都是我自找的。做为一个朋友你为我做这些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多了,太多我承受不起。你那一半的命算我欠你的,来日方长若我还还不起的话,那就等下辈子,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做见不得人的情人小三我都愿意。但这辈子就这样吧,少跟我沾点儿边,发现了么,我是个不详之人。结婚时把你拉下水,眼见婚姻是条忐途,事事还得让你为我撑腰壮胆,这怎么行。那样我就太自私了,做人不能这样。”拉下他一双手,扯出明快的笑。“别管我了,好好当你的superstar,一起长大的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不能仗着那些情份就没完没了的给你找麻烦。”

江承煜一双手落了空,连眼眸内皆是一空,半晌,淡淡的笑出声。

“是啊,你犯傻,我再跟着犯傻,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眼见扯上这种复杂的三角关系就得被拖下水。你做为一个女人能不这么坦率么,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坐视不管是不是很不仗义?算了,前半生都搭你身上了,也不差后来这几十年,一朝赔上吧。下辈子也别做情人小三了,索性当老婆侍奉我一辈子得了。这辈子的帐了了,以后再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算我上一世欠了你的,别再说亏不亏欠的,青梅竹马就这点儿情份么?”低头看她一眼,捧起她的脸吻上来,前世今生的事不好说,来生怎样更是没处说。但这一次演唱会的福利他还是该得,这样的小事总不能再猥猥琐琐。江承煜这一下有点儿突兀,吻上即入了感情,含住她的唇齿狠狠的吸吮,唇齿间的气息又香又淡,他呼呼的喘,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总不至于咬伤了她。

白君素被他吻得有些发蒙,等到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将人放开。扶着她的肩膀浓重的喘气,淡淡的抬眸扫她一眼,见她涨红了脸颊很有几分好看的模样,越发迷恋不已,心旷神怡。

“这一下是我该得的,你那礼物真让哥哥心里堵得慌。”

不等白君素说话,已经有人撕打上来,过来就扯她的肩膀,将她领口的衣服都扯出响来。劈头盖脸的开始骂:“白君素,你可真是不要脸,有夫之妇还勾引人,你一点儿都没有脸了是不是?”

白君素本来就内心惶惶,被人一扯一拽,再一指控,就更加的晕头转向了。不等看清人,那人扬手就要打上来。

还好江承煜眼疾手快,一把钳制住这只就要做恶的手腕,声丝冰冷:“李琼!”用力一甩,将人推出去,李琼身姿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白君素已经被江承煜带到身后护起来。

借着停车场的灯光,白君素终于看清李琼那一张满是恨意的脸,清泪纵横。因为江承煜的动作,狠狠的怔了下,眼里灰黑灰黑的全是伤心欲绝。转向白君素的时候又变成了又冷又硬的恨意。

啜泣不息的指控:“白君素,你实在太不要脸了。以前就觉得你嚣张,没想到你做事做得这么绝。符明丽明明是因为你才死的,要不是你把那个符丛允弄丢了,她会伤心欲绝想去自杀?凭什么让我爸爸担负这个责任,你把我们李家都害惨了,我们家的公司是因为你才瘫痪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爸不可能背负法律责任,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恨你,永远不会放过你……”

白君素脑袋嗡嗡的响,这场灾难她就想着会纠缠一辈子,果然就像一道坎,怎么过也过不去了。不光是符明丽的死是难解的结,现在连李琼都把这笔帐记到了她的头上。

李家的确陷入困境了,这世界就是如此,身家利益牵一制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承煜不能任由李琼再这么歇斯底里的吼下去,虽然是午夜,可是难免也会引来人。而且说多了白君素的心里又得犯忌讳,回头按上白君素的肩膀:“你先开车回去,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来个电话,我把这个疯子弄回去。”瞧她那个样子是真的疯了,想这么制止肯定不行。不得先将白君素支走,再想办法将人拖回去。

白君素点点头,转身去提车。

李琼那边哭闹还不够,见人要走,疯狂的上来想要拉她。

被江承煜拦下,扳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得逞。

白君素发动车子离开,从镜中看出去,李琼对着江承煜又是踢又是打的,最后伏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过半夜的S城冷清不少,路上行人稀薄,只有两侧景物匆匆的滑闪而过。白君素无声无息的打着方向盘,车子一路开得飞快。越是快,越想掉泪。今晚实在太闹腾了,她感觉筋疲力尽。凡事都不去想,回到家直接上楼洗热水澡。裹着睡袍出来后才感觉家里冷清,也是四处无声。她把大灯点着,觉得刺眼,转首又关上。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色沉缓,像老城旧影,班驳一片。白君素钻进被子里,被子又松又软,有她的味道,也有容岩的味道,又香又干净。全身倦意涌上来,很快就要睡着了。

枕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江承煜发来的,告诉她:“一切安好,好好休息。”

白君素才想起,到家忘记给他打电话了。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知道早上不用送符丛允去学校,早上刻意不起,直到电话铃响,再看时间已经近中午了。

是容岩打来的,电话里听不出情绪。只说:“符丛允在医院,你过来吧。”

不等白君素问他怎么会在那里,要不要紧之类的,他已经挂了电话。白君素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切都来不及整理,提上包走人。一路闯了两个红灯急速赶到医院,打电话问他哪个病房。找过去时,远远看到容岩斜靠到医院的走廊上,低着头捏碎指间的烟。

白君素站到他面前,喘着气:“丛允怎么样了?生病了?”

她大气还没喘顺,容岩一只手已经掐上来,狠狠一用力,白君素在那只手臂的驱使下连连后退,急速撞到冰冷的墙面上,整个人被钉在上面一样。容岩眸内淬出又冷又狠的怨念,似恨不得这一下就将她的生路掐断。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些恨,同床夫妻变陌路,这样彻底,转眼天翻地覆。

“白君素,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到底多狠的心?”

这一下掐得很狠,上一次还难及。白君素喘不过气,又听不明白他的话。脸面一点点变了颜色,无论原因是什么,也或许自己真犯了天理难容的大错,可不管怎么样,容岩这样,真是伤了她的心,疼得她不敢张口,怕一张口就会啐出鲜血。半晌,艰难吐字:“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容岩当即一脸嘲讽,飘飘的笑起来,那笑从牙齿中挤出来,一点儿都不和绚。

慢条斯理,一字一句:“你听不懂?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

就因为不懂,所以才要问他。

“是男人你就把话明白,是丛允怎么了?”

容岩伸手一带,就像拎小鸡雏一样将人搡到门里面,白君素一侧肩膀撞到门上,疼得皱紧眉头。而她故不上这些,容岩的那一只手还攥在她的脖子上,才真的要命。她不敢大动,只怕轻轻的折,整个脑袋都被他给拧下来了。

没等看清一切,已经有女子的急呼声:“岩,你放开她,你那样会伤着她。”

白君素心里骤然停摆,知道这是一个骗局,符丛允根没不在这里,他好好的就在幼儿园里。是容岩怕她不来,所以编了这么一个理由诓骗。转首,看到宋明秋面朝着他们躺着,身上是医院的病服,掉针滴着水,一滴一滴,而她素来妩媚的脸上有伤过的痕迹。白君素刹时就了然了一切,容岩除了骗她,还不信任她,没想到在他眼里她竟然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发笑,当真笑出声来,满眼泪花,比星光还要璀璨。

容岩掌上的力道就更紧了一分。

“你想说这不是你做的?明秋昨晚被人暗算,而我往家里打过电话,你到半夜都没有回去。”

白君素喘息已经十分困难,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去。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也再与往日不同。涣散里仍旧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像钢针一样扎进容岩的心里。

她每吐一字都要轻咳:“所以……你……认为是……我做的?”凭什么呢?就因为她是他的老婆,而宋明秋跟他有染,所以她就非得对她下黑手?他哪里淘来的理论,未免太专断伤人。

容岩盯紧她的眼:“你不是最擅长做这个?”

白君素一双眼再难遏制的冒出腾腾水汽,都说她白君素为人不好,欺负弱小,还嚣张跋扈,以为这个男人是不同的,总归看到了她的内心去。知道她疼在哪里,叫她如何应对世人的冷嘲热讽,坦然自若。她学会了,却应付不来他致命的一伤。

眼泪一滴滴的砸下来,落到他的手上,您滚烫的岩浆。容岩瞬间就像着了魔,倏地松开,连连退后两步。

白君素轻易不在人前落泪,倔强起来一滴都不肯。这回的眼泪却很大颗,来势汹涌,连她自己都烦躁不已。也不介意是不是在人前唱大戏了,容岩退后一步她就前行一步,步步逼紧他。对于他是否会再出手伤她,像没有半点儿畏惧,只冷冷的问他:“容岩,你凭什么做这些?你倚仗着什么这样子伤害我?就因为我爱上你了么,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因为我爱你,便为所欲为的践踏我的尊严?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能感觉到,你就是想让我不痛快,越痛苦越好。你当时娶我的初衷就是想等我爱上你,然后再狠狠的伤害践踏我对不对?你如愿以偿了!我以为你是有那么些喜欢我的,原来一点儿都没有!你不仅不喜欢我,还讨厌我对不对?难怪你妈她打从第一眼就厌恶我,你都不喜欢的人,她又怎么可能喜欢。可是,容岩,你娶我又不肯跟我离婚,是想让我一辈子都不痛快是不是?让一个人天长地久的痛苦,总得有个长长久久的法子。你做错了,现在你凭着我爱你,还可以伤害我。不过容岩,你觉得我会爱你多久?你这样还想让我为你一无反顾多久呢?等我不爱你的那一天,无论你寻花问柳,还是怎样,在我看来无关痛痒,我有吃有喝,离不离婚又有什么关系。同床异梦又怎样?又不是过不得,被你睡了,就当是寻欢作乐,宋小姐也偿过吧,容总技术一流,又肯卖力,比我睡过的其他男人都强。不用花钱还能享乐,多好的事呢……”

不等她将话说完,容岩早已腥红了眼眸,之前再气也没说如此,当下血眸腥红俨然要吃人的模样。本来听到她嘴里吐出的爱,桃花眸子暗然一滞,有缓缓流光,清水和缓。转眼就成了这番,伸手是来打她。

白君素便知道他又要气不过,他伸手过来,她也当即抬起,且比他还快,紧紧攥住一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咬,心里有多恨下口就有多重,咸腥之气不仅漫过唇齿还顺着他均匀的小手臂一滴滴砸到医院的地毯上,一点点积少成多,腥红一片。

连宋明秋都慌了神,惊吓连连:“白君素,你放手!”

白君素耳朵失聪,头脑中也是白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听,却又疼又恨。全然不以为这是咬着一个人,她只觉得是恨,从没这样恨极过一个人,直想噬尽他的血肉。眼泪簌簌而下,一股脑流在他的胳膊上,混合着那些血液一同往下淌。

她以为这个人是不同的,她都把整个身心交给他了,他却出尔反尔。她以为这要是她一生的依靠的,淡薄又不幸了这么多年,终于孤舟靠岸,不再远影而行,于他却不过一场愚弄,如斯心狠!

容岩也不收回,就任由她咬下这块肉去,说他心里有恨,恨她不爱,恨她爱了又要不爱,恨她语出轻浮。等她咬上来的时候心底却想着让她解恨,咬一咬只要她痛快他又有什么呢……到头来到底是要她痛快,还是要她不痛快,连容岩自己都想不清楚。她说他的初衷就是让她一生不快,哪一件事却不是由着她高兴,她痛快了,他便不痛快。而她不痛快了,他也不见得就多痛快!

宋明秋知道容岩有一个怪毛病,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原则和节制的依着白君素。可是这种疯狂的事怎么还能由着她,牙齿不是凶器但也能要了人的命。她再咬下去,只怕他的血管都得断掉。而容岩明明一抬手就能将人打到一边去,却仅蹙了眉,看着她。宋明秋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过去拉扯白君素。

白君素一摇晃容岩更疼,他抬眸,却是狠戾的对着宋明秋:“别动她。”

白君素吸着鼻子一直哭,她觉得委屈啊,怎么可能不委屈,遇到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也是良人错对,看结果该比妈妈好不到哪儿去。

宋明秋被他这么一喊怔了一下,看白君素依是没有松口的打算,而血已经流了一大滩,容岩半截袖子都被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白君素,你疯了!”事实上她觉得容岩和她都疯了。

白君素这才怔愣的松了口,慢慢的抬起头,像个吸血鬼似的,嘴上下巴上都是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下巴一直滴到前襟上。而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容岩,不害怕也不心疼,啜泣了一声:“容岩,我受得了便受,受不了死了总可以的吧?!”她的声音很轻,像说给自己听:“不要拿爱当伤人的利器,这世上的爱本来就难求,而恨却这样轻而易举。把仅有的爱糟蹋尽了,就再也没有了。”

容岩这才像瑟瑟的怕起来,怕的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遇上她,总有那么多的难解。就像当初,他会整夜思及一个丫头的怪模怪样,再到被恨噬骨,再到辗转成欢……原来很多年就一直与她有关,他却像永远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

那天白君素从医院出来,车子都忘了开,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远,脑子茫然一片,恨不得将鞋底踏破。最后走得累了,筋疲力尽,坐在冬天的街头任冷风将泪吹干,面皮又干又紧,随意摆一个表情都像要挣破,紧巴巴的疼。

抬头看周围环境才发现走出那么远,难怪一双腿都要折断了。

有车子开过去,又退回来。然后车窗慢慢拉下来,探出一张风华谜样的脸。

“怎么坐在这里?迷路了?”

白君素没想到会碰到江承沐,喉咙一哽:“是迷路了。”然后又奄奄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瞧她说得跟真事似的,江承沐老僧入定的人物,一眼看出她不对头。不开她玩笑,开门下来。蹲到她跟前,发现她埋着头一心一意抠鞋子上的标致。语气略有几分哄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的车呢?”

“落在医院里了。”她一如既往不肯抬头。

“医院?”江承沐挑挑眉:“谁生病了?”

白君素停下抠弄的动作,双手膛在膝盖上,半侧脸枕在上面。静静的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半晌:“没人生病。”

江承沐瞧着她明显心不在焉,把她拉起来,直接往车上带。

“走吧,这里冷,送你回去。”

白君素还有几分执拗:“我不回去。”

江承沐回头:“那我可给容岩打电话了。”

白君素只得乖乖的上车。

其实江承沐是个淡薄的性子,起码不好管闲事。此生管得最多的闲事就是江承煜的,一度也让他很瞧不上自己,觉得这是犯贱。

白君素又成了一个例外,回去的路上他就在想,果然,跟江承煜沾边的人和事准没个省心的。

他翻出一个号码拔过去:“查一查容岩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出国前后的都要,查到后把资料发给我。”这是个睿智的男人,脑子也格外好用,搜索了一下过往信息,又补了一句:“查查一个叫做杜小枫的女人,看她跟容岩什么关系。”

其实查容岩老底这事江承煜一早就拜托过他,当时他也应了,却无心办这事,不过是安抚那厮的情绪罢了。毕竟探究别人的*实在不是他的喜好,而且还是自己的哥们,这话怎么说都不是正人君子会干的事。可是,今天看到白君素失魂落魄的那个样子,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容岩回家时,白君素早已经上床睡了。符丛允当晚被接到老宅吃乡下拿来的特产,粘糯米磨碎蒸的点心,山野间采摘的纯绿色食品阉制的小菜,据说第一样都正宗爽口。容父刻意让司机来接,本来叫上白君素一起,可是白君素没心情也没胃口,就让人把符丛允带过去了。

一个人晚饭也没吃,六七点的时候便洗了澡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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