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袭,盛宠枕边妻 白家崩塌

作者 : 公子齐

容岩轻轻转动门把手,进来只开了一盏薄灯,望一眼床上,白君素睡颜仍旧安稳。他月兑了外套直接去洗澡,出来时顺带将那一盏灯也关了。钻进被子里伸手从后面抱住她,一只手从她的腰间滑过去,一只手臂垫到她的脖颈下,轻轻一带,白君素温软的身体就已经紧紧贴上他的。这样一动虽然轻,白君素还是醒了。像受到惊吓,身体僵了一下,就是这一下拧得容岩心口疼痛。想起她白日里说过的话,那一句爱浅薄,用完就再也没有了,让他从头至尾心神不宁。

其实容岩没想到白君素今时今朝会爱上他,那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震惊不已,那一刹那就像热锅里的油砰出来溅到皮肤人,一瞬间的钻心疼意,将那一点肉都烤得烂熟焦灼。而此时此刻他便在想,那些爱是否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容岩从未如此患得患失过一样东西!竟然是他不能撑握的。

白君素清醒一些,就闻到酒味和沐浴露的味道,还有药水的气息也十分明显。

容岩一只手臂缠了厚厚的纱布,就横亘在她的腰间。那是她白天才咬过的,包扎时吓了医生一跳,拧着眉头问他:“怎么伤成这样?”容岩经人一问,才觉出点儿疼来,越来越疼,最后钻了心入了骨。声音却是淡淡的:“老婆咬的。”医生显然一惊,是位年长的老者,说话苦口婆心:“你们年轻人啊,闹别扭也没个深浅,这要是再深咬几分,可就危险了。”

“我打了她。”容岩盯着那伤口,语气至始平淡,这一下咬得他倒像舒服了许多,正所应当。

白君素彻底转醒,从他怀里挣出来,默不作声的打算去客房。没想到他会回来的,否则干脆不在主卧睡。

容岩一伸手拉住她,下一秒重新带进怀里,垫了一下他的手臂,疼得哼了一声。像哄骗小孩子那样:“别闹,好好睡觉。”

天地良心,白君素没打算跟他闹,更是没那份心情跟他闹。事到如今还有那样的基本条件存在么?生气和伤心是两码事,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合,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床头床尾间一旦隔了一个其他人,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容岩,你放开!否则别怪我弄疼你。”

容岩死心踏地的揽着,下巴蹭到她的肩窝里,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孩子气的跟她耍过赖皮。

“不放,除非你杀了我。”

肉疼算什么,他容岩再怎么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在他看来心疼才最要命,隔着肤骨触不到,揉一揉都无从下手,伤口看不到模不着,再赤血淋淋的时候那滋味才叫真正的痛不欲生。容岩偿过也忍过,如今对疼自然早有了超强的抵抗力。

白君素不想跟他来硬的,她这副小身板明显占不到什么便宜,她有自知之明。而且心力憔悴,懒得动一动。

“容岩,你何必这样呢。就算我哪一时真的对不起你过,再卑微如蝼蚁,好歹也是条命,羞辱还是糟践也得有个极限,你白天才为了一个女人对我下狠手,晚上再这样,你可能觉得我天生就没有脸,所以不用在乎。可是,你的脸还得要吧?若是宋小姐知道你转首这样,恐怕也得伤心。你既然跟世人是一样的,都那么看不起我,没必要再假惺惺了,他们对我都是敬而远之的唾弃,你也可以走得远远的。别妄想用这个方式伤害我。你知道的,我一直过得不好,除了江承煜和符明丽,这个世界上再没人肯对我好,我不会疼,也不会痛,反倒觉得这样才是生活。其实以前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就感觉是在做梦,梦能做多久呢,不死就得醒过来,现在只当是梦醒了。”而她依旧是她,冷眼看世界,得到的温情亦浅薄得可怜。但终归是适应了,便不觉得有悲伤。只是怅然若失,还以为有个人是不同的,没想到天下大同,根本没谁肯另眼相待她。

好利的嘴巴,容岩早就领教过不止一两次。她那些自嘲的伤怀,就像欺身锋利的刀刃,不惊则险。她说她真的曾对他满心期许过,如今落了空,就那么淡淡的说她习以为常了世人的看低和背叛,不疼也不痛。可是,他疼。

容岩行走江湖,从没被人这么不痛不痒的指控过。他对女人的确不好,称得上凉薄。走马观灯,逢场作戏他都不屑,也知道背后有人怎么说他,可是他不在乎,从不觉得是亏欠了什么,这世界有用物质补足不了的东西么?再者亏欠就亏欠了,人要计较太多,永远也别想走到高处。她却是个例外,鞭笞心灵的话语听了之后没法不心灰意冷,真像负她良多。或许不是她不同,只是娶回来的‘容夫人’是这一个,便让人没法不去在意。容岩想不出因由,就这么打发自己。

揽着她的手还是软了,绵绵的用些无力。垂下来,被她感知到,抬手掀到一边,已经下了床。

容岩还以那个姿态躺着,连目光都是微垂。问她:“你是真的爱我?以后还打算爱么?”还是她的爱如斯浅薄,到此就已作罢?

白君素没有回头,声音里有一分清冷。跟他们三年后再见的场景差不了多少,酒吧里她看谁都是冷冷的,就连他请她吃饭,她吃得热火朝天,可是抬头看他时目光亦是冷冷。容岩这样巧琢的心思,如何不一眼看得通透。那时便在想,这个女人的心门是关着的,想打开再走进去,只怕要费一番心力。

他以为一辈子都没本事走进去的时候,不想她却对他言爱,像一计重撞,容岩当时已说不出哪里疼。所以她咬上去的时候是种畅快也是对自己不明所已的敷衍,自然是手臂疼,除此之外哪里还会疼呢,直恨不得她将自己咬成断臂。

她说:“容岩,我也希望自己的脑袋里有个删除键,在我发现爱上你的时候一抬指头按下去,再美好动容的回忆都一了百了,包括你做的那些让我伤心的事。可是,没有,除了心疼我别无他法。你们想怎么嘲笑我都行,也可以很得意,对,我就是很难过,心也疼得要命。爱上一个人总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不想骗别人更不想骗自己。我不知道再过多久才能停止爱你,但我不会再更爱你,就这些吧,算我报达你对我的那些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停下来,不再爱你,也不再心痛,像许多年前丧失记忆那样,将关于你的这一页翻过去。”

容岩从没见过这么刻薄的女人,太坦荡了,还不及那些虚情假意的,伤起人来不至于像穿肠的毒药。

她让他尽情的嘲笑,反过头来容岩却嘲笑起自己。她只是悲悯自己,字里行间都是,没哪一个字是用来威胁他的。可容岩却像受到了天大的威胁,静静的听完一句话都发不出。她对他的爱虽然重似千金,可就悬在那一根发丝上,他怕稍微有丝声响就断了,沉入深渊谷底,万劫不复。

容岩守着空荡的房间,孤枕未眠。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难得的一次翘班。

这段时间杂事一直多,很久没回白家了。连冤家路窄这种事竟然也不发生了,所以当真很久没见到白倾城了。

她打来电话的时候,白君素还怔了一下,那感觉就像过大年了,想想新年可不转眼就到了。而白倾城也是拿着这个说事:“姐,快过年了,家里打算举行一个酒会,也是为了庆祝这次和景原合作圆满成功。自己家的人总得到场,否则爸爸面上不好看。”

是想让她不好看吧?这次创围业绩突飞猛进,白倾城功不可没。而白家两个女儿,一个积极向上,年少有为。而一个沉陷在失败的婚姻里,只家庭关系都搞得焦头烂额。这两人凑到一块,可有了供人品评的话题,她可不是单做了陪衬的绿叶这么简单。

白君素才没心情跟她周折:“你有什么讽刺的话一并说完吧,估计到时候我没时间过去供你消遣讽刺。”她喝了一口咖啡,吐气:“白倾城,我也拜托你,别三番两次找我的茬行么,这么斗没意思,要么你就搞垮我,要么你就真的除掉我,别有事没事的撩拨我。这么多年了你腻不腻?可别说你看上我了?”

白倾城每次想在白君素面前装模作样一回,都得被她三言两语打回原形,高手见高手,才谈得上杀人于无形,招招毙命且不虚发。可是跟她这种极端恶俗的人,不撕破脸的狠掐都不行。

“白君素,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哼,怎么?容岩对你不像以前了,精神又刺激得出问题了吧?我以前提醒过你什么来着,这一天来得还真是快。”

白君素怏怏的附合一句:“是啊,变心还真他妈的快,长情的本事还不如白照民呢。可见这次挖脚的小三功力了得。”不等白倾城做何反应,当即又兴致勃勃的补了一句:“哎,对了,你现在还喜欢容岩么?当初没被他一脚踢开之前不是还死去活来的么。反正你和宋明秋系出同门,应该实力相当。你要是闲,跟她过招啊,那可是个高手,我战斗力明显不行。你上吧,否则容岩真归她了,就不像在我手里这么可有可无,让你说抢就抢了。”

白倾城每天看八卦绯闻关注的就是这个,没想到又被白君素戳到痛触。本来还要以此来讽刺她一下的,而她那个反应完全越出她的意料,像真的不甚在乎。

江承煜新戏开档,一下又忙了起来。

这回搭对手戏的人真是李琼,女主角演技生疏,越发衬得他是人中翘楚。一场下来NG的次数不说,导演总要发通脾气,要么问李琼往哪儿看呢?要不就问她摆张死人脸是哭是笑……虽然都是主角,却是千差万别的待遇,拿的薪筹也不一样。江承煜场场到位,一遍即过,偏偏到了李琼的戏别说导演烦,他也烦得眼皮都懒得抬。上次她当着白君素闹那么一场实在让他觉得无趣,世上怎么有这么不看事的女人,以前瞧着就感觉是过份天真了,但没想到她是真蠢,极端得近似愚昧。

这回的戏演绎的是场至死不渝的爱情,女主死了,他最后也是要跟着死的。一返圆满结局的常态,走起韩国苦情戏的老路线,就是想重燃往昔激情,大赚观众眼泪。苦情的戏往往比幸福的还要难演,情绪拿捏得不到位就是半死不活,说讽刺了跟吊丧差不了多少,跟一往情深绝对是两码事。可是在李琼这里它就是一回事,哭不出就奄奄一息,有的场景江承煜一个纯爷们都簌簌掉泪了,她也是真的感动,反倒惊讶得目瞪口呆。深陷在他给的情深和感动里,完全当了真事,既忘记反应,又忘记接下面的台词。

导演一嗓唤停,又开始咆哮。

就因为她一个愣神,再好的情绪都被打乱抹杀了,不出两场江承煜彻底上来火气。等李可叫人过来补妆时,他把人拔到一边不耐烦:“跟导演说,这戏没法演,让他们换人吧。”定然是换下他啊,李琼能陪导演睡,他又不肯。

江承煜还很少这样暗讽一个人,他这个人就是嘴巴不好,实则心地绝对算得上善良,小来小去的恩仇一般懒得计较。但他最厌烦别人不知好歹,他喜欢聪明人。傻的也就白君素一个,可他知道,那丫头大智若愚,远不是李琼这种人能比得的。

李可了解他的脾气,凡事没有反复做的习惯。再说他的工作量李琼可比不了,早起晚睡,通告多不胜数,谁有时间跟她在这儿陪练。但换角色这种事她说着不算,也不敢出这个头。只得反过头去找江承沐反馈:“沐哥,江公子发脾气了,让他们换演员,他不想演了。”

以往遇到这种事江承沐最先安抚的就是手底下的艺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但这次他也丝毫不含糊:“你陪江公子去拍那个广告吧,时间不是马上到了。这边我去说。”

不用自己的BOSS这样活受罪了,李可刹时兴奋不已。快速回来叫上江承煜:“江公子,这回是沐哥放的人,特别痛快,咱去下一场。”

妆也没时间卸,不过这些江承煜已经练得很在行,车上完全可以搞定。

这边有些晒场,可是导演也说不出其他。女演员是他们敲定的,至于能否扶得上墙面跟别人说不着。再者江承煜的表现有目共睹,而且这是他们请来的大佛,说句实在话,整个剧集都是他在撑,如果将江公子惹恼了,再凑合这么一个女主,这部戏的市场几乎无望。

换演员的事不等江承沐说,就有人上来先安抚他。没人真说就撂挑子,签过合同的,而且这个剧组在整个娱乐圈有身价有地位,江承沐也会掂量着给足面子。这就是公关上的技巧了。

从片场离开时,转身看到李琼正看着他,脸上微见落寞。江承沐点头算招呼过,扭头就走。以前这是他手下的艺人,再不成器他也会尽心尽力,可是,现在不是了,他半点儿管闲事的心思也没有。

李琼现任的经济人也算是公司里的一个老人,业绩平平,隐退江湖一段时间,才重归圈子没几个月,手下除了李琼之外还带了一个新人。

虽然都是新人,寄希望于李琼还是稍大一些,毕竟接了这么一个重角,而且还是和江承煜一起合作,无谓是一个好机会。

但李琼的表现实在让他不满意,休息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提点李琼再去导演身上下功夫。李琼不是傻子,听出来这层意思就格外的烦躁。

王晶随江承沐跑场子的时候撞见过,毕竟当过李琼的助理,虽然自作孽不可活,又觉得她挺可怜。走时跟她聊了两句:“不管你爱不爱听,女孩子都要懂得自爱自重,由其是在这个圈子里,否则到最后哭你都哭不出。即便旁门左道走出来了,也会被人看不起。要真想立足脚跟,自己得有主见。不是每个人都像沐哥那么有良心。”

李琼愣愣的听完,别过头去泪流满面。以前江承煜虽然对她不冷不热,可是如今眼神里不加掩饰的厌恶她一眼就能瞧得出。真像一把剑一样,刨开了她的胸膛,连自己都不敢正视自己。虽然她以什么换取了这次的重用并非天下皆知,可是,这些娱乐圈里长期打滚的人想一想就会明了其中的下作。否则她一个新人,毫无所长,只凭一张脸蛋怎么可能挣到这样的角色。她觉得江承煜定然是恶心她,嫌她脏了。

怨怼之心更加牵怒到白君素身上,如果不是白君素,江承煜不会厌恶她如斯!

江承煜一心一意的玩手机游戏,抬眸看了李可一眼:“宋明秋依旧不出通告?”

“唔,听说伤得不清,脸也伤到了,要养一段时间。”本来在帮江承煜食品分类,抬起头来正儿八经:“我看她那样也挺滋润的,据说那个容总反倒更关心她了,有佳人作倍我想她肯定也是不想出通告的。谁不知道那是个金财主,肯定不缺她的钱花。手指缝里露一点儿也比她费心巴火的拍部戏要强。再说谁不知道宋明秋是个聪明的女人,那个李琼要是有她三分之一的高明就好了。”

江承煜索性按了暂停键:“晚上有什么安排?”

李可想了一下:“今晚没有,明晚赞助商有活动。”

“帮我准备一份重礼,我要去医院看望宋明秋。”

他不咸不淡的扔下这一句,李可当即又是头疼:“公子,咱能不跟那一拔人搅和么,无风自动,本来跟他们想撇清关系都难,再自动往上凑,不是找不自在么。宋明秋如今出了这个事,狗仔队都一门心思的盯着呢,你要露面了,说不准他们又胡扯些什么。到时候沐哥知道了,有你受。”

江承煜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受的还少么?你少胳膊肘儿往外拐,谁的人你搞不明白了是不是?没点儿绯闻那还叫生活么,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哪来那么多费话。”

李可只得唯唯诺诺:“是,江公子。”

只说晚上没事,一旦收了工,也已经八点多了。偏偏江承煜这个人还讲究,一天忙碌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少干一样他都会觉得全身不自在。等到这一系列事情忙完,再去医院估计就得十点来钟,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还往一块儿凑,又都是那种惹眼的身份,不是给娱记造头条么。

上了保姆车李可还商量:“江公子,我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后早点儿休息吧,改天再去看宋明秋,反正她又不出院。”

江承煜慢条斯理的,看不出一丝急迫。往外瞧了一眼天色,感觉还早得很呢。

“就今天,这还晚么。我打算换了行头去吃饭,然后再过去看她。”转首问她:“礼物你准备好了么?”

李可十分泄气,奄奄的答他:“准备好了,水果篮还有鲜花,打个电话就送来。”

江承煜变了脸色:“不是让你准备贵重的,这些都是乱七八糟的?”

李可被他骂得一头雾水,看病人不是都拎这个么。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还得送金银珠宝啊。本来是堵气的一句话,没想到说出来正中他的心思。可不就是要那个,不说要几克拉的钻石,好歹也得是能拿得出手的金银首饰。李可真真是无语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可真能摆谱,拿钱不当钱花么。

“那个你自己买吧,我眼光不好,怕挑的东西宋明秋不喜欢。”

江承煜笑了:“管她喜欢不喜欢,那种女人当真有什么品味可讲么,还不是眼里只看到钱。”

当晚江承煜推门进来的时候宋明秋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爷会来看她。找不出理由啊,当明星的怕绯闻,江承煜现在往她这里靠无疑条条都是负面。而且他现在该看她百般不顺眼才是,白君素的竹马,心里向着谁就不用说了。

但江承煜行事从来不按套路出版,嘴角那一抹笑真叫个倜傥风流。

“不欢迎我?还是觉得我不该过来看你?女人的心思啊就跟山路十八弯似的,让我们男人越来越没有办法活了。”

他这句话十足的恶人先告状,的确有个人心思让人猜不透,但绝对不是她宋明秋。可是她说不出什么尖锐难听的话来,江承煜真要刻意摆出个笑想迷死人,从来势不可挡。宋明秋是个女人,而且早就领教过,如若现在心里不是装着容岩,保不准她的心就得狠狠的动荡一回。还记得初次跟江承煜合作,似乎也是个MV,在那之前只知道古有美人一笑倾城国,没想到男人也可以,小白脸长得美则美,却难得的不娘娘。剧情走到那一步,倾身吻上来的时候,嘴角钩起,似笑非笑,邪气得很,她的心实实在在的狂跳了一把。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样老道,娱乐节目里就曾爆过真心,说江承煜是她的理想型。那时候版块还专统计过这一项,列为理想型的男星里江公子排名第一,暗表春心的女明星里就有她的名字。

那时年少,做事不那么圆滑,现在可不一样了。而且容岩长得就好,从轮廓到线条,也是精湛得无人能抵,她看得多了,抵抗力自然也强了。

“听江公子这意思好像对我不满,看到我了有气啊。我哪里惹到您这位爷了?”

江承煜努了努嘴:“没良心,漂亮女人都个顶个的这么没良心么?还是就你宋明秋是?我这一天都累成什么样了,还跑来看你,好歹给个笑脸吧。”

两个人虽然分属不同的娱乐公司,可是平时没少合作过,光戏都拍卖了两三部,绝对算熟悉了。

所以宋明秋太知道江承煜什么性格了,女人面前的花心大少,嘴巴油的不得了,命中率高还能游刃有余,不是高手是什么。

才不上他的当:“少跟我来这一套,说你江公子现在还待见我,谁信啊。”

“有什么难以置信的?谁不知道我江承煜喜欢美人,放眼整个娱乐圈还有比你宋明秋更美的么。而且咱们什么交情,情份该有那么些的吧。”江承煜眼里含着笑,疏疏的,虽有几分清冷,灯光下眼瞳却格外的亮,而且笑吟吟的,脸色很是讨人喜欢:“知道你住院了怪心疼,给你带了个小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宋明秋低头看礼物了,他就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啊,宋明秋还不下逐客令,神情悠闲又从容,看来今晚某人是不来了。其实容岩以往来不来,他也不知,只是世面上传得火热,他没别的,就是好奇心重,非得过来看看不可。

宋明秋笑了:“江公子,知道你身价高,圈子里没哪一个比得上。可你这小礼物也太贵重了,受不起呢。”

江承煜不管她那事,已经从黑戎盒里拿出那条链子,手指修长白皙,灯光下配着这种闪闪的东西更加显得富贵明亮。这双手让宋明秋想起容岩的手,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连手指都保养得这么好,明明是个男人,却修长漂亮,跟透明了似的。那一天容岩递给她一件首饰的时候,她盯着容岩那只手就感觉一阵动容,那个男人真是深得老天的偏爱,任何一个细小的情节都生得毫无瑕疵,鬼斧神工,竟说不出的完美。

想到这里,拒绝的意思明显:“谢谢江公子抬爱,但人的不用了,太贵重,还是送给喜欢的女孩子吧。”

江承煜同她眼观鼻鼻观心,蹙眉:“你不是收受不起,是另有抬爱。我一直觉得你聪明,这娱乐圈里没哪一个女明星像你这样聪明,但现在我觉得我错了。因为你做错了事,所以让我觉得你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玲珑透彻。你怎么想我不知道,但男人怎么想我很明白,别跟豪门里的有妇之夫玩感情游戏,你玩不起,由其是个唱戏的女人,更加的玩不起。就算你洁身自好,他即瞧上你,就是认准你系出风尘。豪门里自有它的潜规则,由其对于一个男人没什么比身家利益更重要,如果不是晕了头,抛女弃子这种事没哪个男人真想干。”

她既然说不要,他一抬手扔进茶几前的垃圾筒里,碰到塑料袋子,一声极细微的响动。而他满面云淡风轻,压根就不看在眼里:“你想要什么?不如跟着我啊,江家不比容家差在哪里,至于我,虽然挣不来大钱,保你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更重要的一点,跟我是名正言顺,不用遭人唾弃,但跟着容岩就只能见不得光了。”

这话若其他时候说,真会让人动容。可是,宋明秋的性子较刚烈,现在搭上容岩已经不光是攀高枝这么简单了,而是那个男人很是让她喜欢。

“没想到江公子可以为了自己的青梅做到这个份上,连终身幸福都想着牺牲了。可是,江公子若这样,之前的话不是白说了,你跟我有什么区别,或者白君素还跟我有什么区别,你们不也同样见不得光么。”

江承煜已见了丝烦躁,他最厌烦女人不识趣,上午见了一个,这又是一个。笑都没有了:“我跟你可不一样,你跟白君素更是没法比。我是男人,你见过苦情的男二号,见过像过街老鼠的男小三么?跟白君素你比得着么,我肯为她放弃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容岩会为你这么做么?说到底你不过一个弱势群体,说到这里竟还有些可怜你了。”她既然不识抬举,江承煜尽管嘴毒的说下去,讲什么情份呢,同事谈不上,逢场作戏更是无从说起。唯剩肉中的刺了。

宋明秋没想到江承煜说起话来这么辛辣,竟一时间无法接招。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强意挽回一丝尊严,盯上他:“谢谢江公子这么晚了还刻意跑来跟我说这些知趣的话,我听明白了,你也可以走了。一会儿让别人撞见不好。也用不着江公子可怜我,路是我自己选的,后悔我就不这么走了。再说容岩每晚过来陪我,直到天明,天天如此,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有这个时间去安慰一下你的朋友吧,她八成是很伤怀。”

江承煜从医院出来,点燃一支烟,火苗绽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弱得奄奄一息。抽了一口还是感觉十分烦躁,掐灭了烟,给白君素打电话。

“你还真是从来没给哥争过脸啊,一个男人你就栓不住?得了,持久战不宜再打下去,收拾包袱走人吧。”宋明秋那样聪明的女人,给座金山都不肯撒手了,还不是尝到了容岩给她的甜头。

白君素睡得天日不变,就被一阵紧促的电话声吵醒,迷迷糊糊的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这种鼓惑她跑路的话。她脑子转悠的慢,由其睡着的时候更是慢。反应了一会儿:“你当男人是牲口么,说栓住就栓住。”白君素咕哝了一嗓,还是很想睡。

江承煜坐在车里吼起来:“别跟我装模做样,假惺惺,你什么样我不清楚么,难过是吧,心疼是吧?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走人,这疼就没个头。指望男人回头,做梦吧。”

白君素语声虽迷迷糊糊的,望着黑夜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江承煜的确太了解她了,依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难过呢,男人怎么负她都好,就是别有二心,出去找搞婚外情,因为她的妈妈就死在这个上面,她一直无比忌惮。而容岩什么地方都好好的,偏偏在这一点上负了她。所以她觉得容岩是故意的,他也很了解她,一搭眼就把她身上的软肋都数得一清二楚,所以也才说容岩是有心不让她好过。如他所愿,她也是真的不好过,再装模作样都骗不了自己。怎么可能不难过,那个男人她还是十分喜欢,她说不会再喜欢得更多,而她却发现已经不能再多了,似乎已经盛满了心房。真是无边无际的悲伤。

她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我还不能走啊。”感觉口渴,出去找水喝。

江承煜愣了一下:“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他,宁可被伤害也没法放手了是不是?”他问到这里已经暴跳如雷。

而白君素一出口依旧稳健,且像神智不清。

这一点不愿多说,当即岔到别处:“跑路需要钱啊,我现在没有经费。”

她已经晃到了楼梯上,煞有介事的同他说。其实她知道江承煜的‘走人’不是让她真卷着铺盖潜逃,法制社会啊,哪里还有人肯这么愚昧。可是她解释成这样,真是没法再愚昧了。

意料之中的把江承煜气得晕头转向:“什么经费啊?多少钱哥哥给不了你啊?白君素,别跟我东扯西扯,我跟你说正经的,别被人伤得半死不活哭着来找我。你有几分把握能把你男人的心收回来?没有就趁早死心!”

这话听着多么耳熟,其实早在白君素要嫁给容岩之前江承煜就曾对她说过。还说她那是找死,将来别哭着回去找他。现在可不是映了那句话的景,她虽然还算志气的没有对着他哭天抹泪,可是日子终归是不太好过,不对别人哭也是自己哭。她倒觉得,有些伤心不是说与别人听了才叫伤心,搁在心里它也是很疼。

先去将客厅的壁灯开了一盏,很昏暗的那一盏,橘黄色的光铺陈了半面墙,高山流水一般。只隐约看清通往厨房的路,其他领域仍旧又暗又安静。房子太大了,上下几层不过她一个人住,仿连喘息都能听到回声。由其她再一讲电话,更加显得突兀,像只身站在空旷的山谷里。这种感觉太苍凉了,由其午夜出没,倒像孤魂野鬼。白君素生平最讨厌这样的瑟缩,未嫁前白照民就将她扔在那样一个隔层里,现在嫁了人,又没托过这样的命运,不知这是造了什么孽。白君素再说话之前先骂了一声娘,又骂了一声容岩,然后才说:“我为什么要离婚啊,嫁个人很容易么,反正自打进了婚姻这个坟墓我就不是人了,容岩他大爷的,我凭什么便宜了他。等他跟宋明秋生了孩子再说这事,我把那个小兔崽子抱医院去验DNA,有他出轨的确凿证据再离婚多好,婚姻法改了你知道不,一方出轨导致离婚,家产是要少分的,还得给我精神赔偿。到时候我还用你给出跑路经费么,羊毛出在羊身上你懂不懂?再说了,我现在还要坐山观虎斗呢。”

江承煜一手打着方向盘,拧紧俊眉,问她;“什么坐山观虎斗?”

白君素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开了盖子咕咚咕咚咽下去,抹一把嘴说:“容岩喜欢宋明秋,白倾城喜欢容岩,可热闹了,两个人旗鼓相当,小三对小三,估计比较同心同德,我已经鼓惑了白倾城,想来她也坐不住,斗吧。反正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能坐享鱼翁之利就坐等其成,再不济,有一者伤了,我看着起码乐呵。”

江承煜头痛欲裂,什么时候都是这些歪理邪说,不知她心里怎么想。叹口气:“正常点儿吧,你当人生是唱大戏是吧?等我有时间了找你,去睡吧。”

白君素挂了电话,本来睡意浓重,被他这么一搅和凡事都上心头,哪里还睡得着。才喝了水嗓子是不干了,又想要喝酒。自打上次她在家里独自醉了一场,还把容岩养的那两盆花也醉死之后,那厮就把酒柜里的酒全收走了,也不知道是喝了还是扔了,反正那里空空,一瓶残留的都没有。她感觉十分懊恼,想借酒装一次疯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正扫兴的时候,想起冰箱里还放着几罐啤酒,也是老早买回来忘记喝,被她一股脑搬了出来。其实撂倒白君素不用这么费事,两罐她就得趴下。

喝掉一罐她便开始唱歌,千年不变的习惯,醉了就高歌,她觉得这样很有东方不败的风范,目空一切,对酒当歌只愿开心到老。就在厨房门口席地而坐,摇摇晃晃敲着门框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唱。第二罐喝完,站起来开始跳舞,真正的载歌载舞。哼着哼着声音降下来,像高空坠下的河流,气势一路递减,唯剩迷离水汽,吞没烟尘,不再白浪千层,只有咕哝咕哝的水泡从最底层往上窜,她感觉自己又是哭了,歌声也再欢畅不起来,本就是一首悲歌,如何能唱得跟《数鸭歌》似的没心没肺。她吸着鼻子,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交过零蛋的试卷,她学习一直不错,事实上她的脑子还算好用,不怎么学习成绩也是一路凯歌,由其数学,她敢跟江承煜那种奥赛尖子叫板,是她最敢跟男人硬碰硬的一件事。

可是她一直优秀又怎么样?到了今天还是一无事处,所有人都拿她当废物看,嘻笑的眼神就像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精神不好,还惹事生非,几乎所有跟她亲近的人都绝望了。且没有一个人真心的想跟她亲近,就连她嫁的男人都是如此。他们根本不是同床异梦,他也瞧不起她,把她当另类看的吧。

“容岩,你也觉得我是个嚣张跋扈的疯女人是不是?看我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废物打心眼里厌恶我?”她咯咯的笑起来,笑得满眼泪花:“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哪里及得上宋明秋的好……”

她累了,要好好的睡一觉。晃晃悠悠的上楼去,扶着把手一路响动很大,一直上了楼,进了客房,世界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客厅亮起一撮微弱的火苗,伴着“嚓”一声响动之后亮起来,将黑夜点燃,是火柴独有的光火。男子坐起身,掬在掌心里点燃一支烟,艳色自修指的缝隙中溢出来,将他绝美的轮廓都照得明亮。他想了很久,真是想了很久,在医院的那个雨夜她哼出的歌曲叫什么,到底是在想着谁呢。原来果真是在思念一个人,他记起来了,叫《突然想起你》,“都是因为那灯泡,突然闪了一下,于是想起你,怕你,还没休息。都是因为这场雨,忽然间下的那么大怕来不及跟你走在一起……我始终学不会控制,我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呵出你美丽的名字……寂寞来袭,有眼泪,应该流到哪里,雨那么大,你的车子现在停在哪里……”他想不清楚,这里可有他的影子。

白倾城招不来人,白照民就亲自出马了。也难为他前脚才觉得白君素不是个东西,后脚又能摆出慈父的模样跟她苦口婆心。

“君素啊,我知道上次跟你妈闹得很不愉快,可是,她的心情你也得理解。家里急需用钱的时候,自己人却指望不上,她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的。谁不都是为了白家,她也没有别的意思。过去的事了,一家人就不要这么计较。这一次的酒会关系到景原和创围的脸面,你做为容岩的老婆不出席不像话。于我们容白两家都是面上无光,怎么跟外说解释呢。所以,别耍小孩子脾气,还是得过来。”

白君素听罢,好死不死的又问:“要是我不过去呢?”

白照民已经叹开气:“你非得跟我唱反调不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怎么可能有他呢,白君素又不是多么有情有义的一个人,她狼子野心哪个不知。她在心里这样想着,懒着过多计较,不就是吃吃喝喝撑撑脸面么,总比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促好,哪一次不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豪门就是太花哨了,门面上讲究的事很多,不能由着性子来。

“行了,我去,不要再打电话来说服我了。”

白照民终于听到点儿笑意:“好,到时候跟容岩一起过来。”

他这个态度似乎极重视容岩和白君素举案齐眉的样子,也似乎很看好这一对伉俪情深。可是,不到最后人总是不知,这世上最难测的果然是人心。

当日容岩下班后过来接上她,看来白照民提前跟他打过招呼,所以容岩一天没提醒她,时间差不多了却准备过来接人。

白君素化了浅淡的妆容,清丽的气息和当下冬日的阳出奇的合称,笑不笑都像是阳光灿烂,其实她只是面无表情。没有穿出席宴会的礼服,天气太冷了,她体温又低,冷不冷只有穿着的人最知道。大衣下面是一件连衣丝绒及膝裙,高跟鞋显出均匀修长的小腿,行走间丰韵宜人,越发显得高洁清冷。

容岩替她打开车门,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很奇特,有一丝甘甜的味道,像纯质的女乃昔。

才发现有些天没亲近她了,两个人就像个陌路人似的,家里不照面,除此之外更是没了一丝联系。或许在白君素心里这样也是好的,她肯定觉得他是得了失心疯,除了折磨她就是折磨她,比起那些个让她难过的分分秒秒,她更希望他离得远远的吧?

容岩甩上车门发动引擎。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白君素撑着脑袋看窗外,好似花花世界多么吸引人,一切都好过他。其实白君素是想自己开车去的,起码比这自在,彼时却连呼吸都压抑,只得把窗子打开。呼呼的冷风割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并不好受,不得不关上。

容岩侧首看她,想也没想的抬起手把她侧脸一丝被风吹乱的发捋顺,触及到了不禁一怔。来不及收回,就下意识的做完,再放下仍旧默不作声。

夫妻一旦走到今天就是陌路是殊途了吧?接下去该要怎样?等到感情磨平,一分一毫都不剩的时候再分道扬镳?还是无休止的过下去,或许老掉牙的那一天她的心结会解开,而他也能浪子回头?没想过,即便无事可做的时候也从不去想这些事情,不敢想将来,怕想了就是自行了断。

反正他不会放手,死也不会,而她还忍得,就不言而喻的过着。

白君素想或许都还有一分珍惜的吧,毕竟这世上能结婚的两人不多,不是抓一个人就可以以夫妻相称。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不论虚情还是假意,温情总是有过的,感受过温暖的人就是如此,不冷透了就绝不会想着放手。

“别喝酒。”眼见到了白家,容岩淡淡的嘱咐一句。

白家的下人已经迎过来,白君素没吭声,直接下了车。

“大小姐,您回来了。”

容岩把车钥匙扔给来人,跟白君素一起进去。

商家政客,见面永远是场面化的寒暄。容岩也不喜欢,但他很适应,维持一丝从不掉价的微笑,若有似无,不亲近也不疏离。

白君素跟几个熟悉的人一路打过招呼,去吃东西,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空月复,这会儿很有食欲。其实白照民非要她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现在都传她和容岩感情分裂,怕是对白家的倚仗也是有影响的吧?真是只老狐狸,无处不在的想要算计。白君素内心焦燥,又饶富兴致,关于景原和创围的这次合作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创围按照合约,生产完毕还不是最终了事的时候,下一步就得与买方交涉。等功德圆满,创围绝对获利不少,所以一直以来热火朝天,可是据白君素所知,容岩似乎也一直没闲着。

“想什么呢姐姐?怎么不跟容总一起?”

这刺耳的声音,就有扫兴的本事。

白君素转首望向发声体,白倾城一身紫色晚礼服,妖娆似攀墙而上的牵牛花,一束束的迎风招展。

“你想说什么?”白君素太熟知她的套路,时至今日连费话都懒得同她讲。

白倾城人前永远知进知退,半分有损形象的事情都不会做,她只会让别人丢脸又献演。

脸上的笑还很温和:“瞧你说的什么话,只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爸爸。怎么?心情不好么?”

白君素从来干脆又恶劣:“说件让你开心的事,是啊,我最近心情很糟糕,能好过了么,老公都那样了。你高兴了吧?!”她说得跟白开水似的,分明拿她当白痴待。太瞧不上她的人品了,连跟她说话都这么不屑一顾,云淡又敷衍的劲头就像掸掉身上的虫子,是恶心的模样。

白倾城看在眼里想要抓逛,真是不懂她什么都没有,活得卑微又可怜有什么好嚣张的?明明自己就是个白痴,还总拿那样的口吻跟她说话,是不知者无惧么?活得这样张狂又白目?

神色一阵转换,总不至于当场现了原形歇斯底里。挨近白君素的耳朵,脸上有不正常的颜色,衬着那笑都像作恶多端。

“姐姐,你知道符丛允是符明丽的亲生儿子了吧?”

一提到符明丽白君素神精崩紧,蓦然转首看她,看她又想说什么。

白倾城盈盈笑着,语气轻巧得只有她一人听到:“不知道你听人说了没有,符丛允根本不是符明丽跟前男友生下的孩子,她是在几年前被人强暴了,才怀上的符丛允。她之所以自杀也是因为她感觉没脸了,是啊,怎么可能还有脸活呢,估计她也怕世人知道她很脏,干脆死了算。”

一句话白君素就已凉彻骨髓,喃喃:“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白倾城故作惊讶的模样:“我胡说八道?没人跟你说起这事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知道的可不单我一个人。符明丽几年前就是被人强暴过,千真万确,谁知怎么那么不幸呢。否则她没必要觉得没脸想去自杀……”

白君素怎么允她诋毁自己的朋友,头脑“嗡”一下热上去,非撕烂她那张口不择言的嘴巴不可。早将容岩说过的那些战略战策抛诸脑后,这个世界果然不能没有武力和杀戮,否则就是助纣为虐。不等白倾城说完,她已经一巴掌将人掼倒在地,这一下又狠又绝,白倾城虽然预料却依旧被震慑。白君素打了那么多次的人,从没这么狠戾过,所有力气聚集上来,只一下就像拼尽了元气,撑到极限。白倾城一张脸火辣辣的疼,但碍于现在的场合便是连嘴都不能回,哭得有模有样。白君素头脑发涨,什么都想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一门心思上去抽打她,把她的衣服都撕烂了。

达官名流客似云来的宴会场上,白君素再一次正中别人的下怀,当了陪衬,而她却都顾不得了。

白倾城这回可真是一箭双雕,既公然毁坏了她的形象,又成功离间。

金玉玉看到自己女儿被欺凌,疯了似的冲上来,撕扯起白君素。一边扯一边骂:“你这个疯丫头,又犯了疯病欺负倾城,你放手!放手啊!你个死丫头,疯子!”

这个场面混乱得即不堪又速度,白照民本来远远的同一群人谈笑风声,这边变故一起,风风火火的踱上来。任谁看都是白君素理亏,而且她名声本就不好,这样名目张胆的欺凌弱小,怎么=能不让人深恶痛绝。

白照民从来相信白倾城是个良善,想也不想的怒吼白君素:“混帐,你又发什么疯!还不放开你妹妹。”白君素一边掉泪一边打她,却什么也听不清,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即便符明丽死了,别人也不可这样诋毁。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经受过那样的不幸。

与其说她不信,莫不如说她怕得不忍相信。就像打死眼下这个人,一切就都能如烟散去,不复存在。

白照民见说她不动,连金玉玉都拉不开,而白倾城嘴角已经出了血迹。扬手就要冲她挥巴掌,看那个劲头只怕这一掌下去,白君素当即便会五迷三道。

可是他这一掌没能落下,被容岩狠狠的钳制在手里。那一次他想阻止却没能来得及,这一回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这个女人别人碰不得!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对她动手,她再怎么不懂事也轮不到别人替我教训女人。”

一群人不好再看笑话,毕竟是容岩的夫人,几个女客拥上来,连哄带拉的把人拽起来。

白倾城刹时缩进金玉玉的怀里,絮絮不停的哭诉:“妈,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姐姐说我打理公司是占了她的位置……我没想抢她的东西啊……”

白君素急火攻心,连哭都哭不出,符明丽的事就算是黄连也只能是咽下去,当着这一干人的面便是半个字都不能提。她一度想要挣月兑几人,奔白倾城用劲,如果这一朝一旦让她逮到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当场掐死她!

下一秒容岩一伸手将人带到怀里,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冷静冷静。手掌轻轻的拍打:“乖……不气了,不气了……”

白君素大力的喘气,每呼吸一下胸腔里都是疼意,像含着一口血,张口即能喷洒出来。原本多么安逸的怀抱,有那么一刹她亦是心安。转眼却如惊弓之鸟,一把推开他,惊魂连连的将他望着,眼里浓浓的不可置信。这个男人打第一眼相见就觉得好看,真是异常的好看,现在只觉如罂粟花一般,是妖艳里含着毒的。

白君素在周遭的议论纷纷里转身往外逃,飞快的向外跑,急切的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冬天的夜有彻骨的冷意,她忘记穿上外套,只一件不抵风寒的裙装,可是白君素并未觉得身体有多冷,只是心寒,寒凉得彻头彻尾,抑制不住的冷战连连!

符丛允被绑架果然与白倾城有关,当日看到那条捆绑的领带她便怀疑。而嫌疑犯落网,转眼水落石出,就以为真的是巧合了。原来不是,一切本来的样子是被篡改过的。白倾城说不单她一个人知道,一个名字乍然呼之欲出,她几乎不假思索的想到容岩。嫌疑犯落网是他的人协助公安机关抓获的,定罪服法,表面看去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容岩有这样的本事,滔天的罪行他也可弄出让世人心服口服的样子。

不但世人服了,她也服了。

白君素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份量不足的傻瓜,凭着微薄的一已之力跟一群呼风唤雨的高手周旋不息,被逼退到迷乱的局里越陷越深,几乎快要枉死。

不知道容岩与符明丽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与白倾城又是一种什么关系。而他定然掩盖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白君素站在冷风中头脑渐渐清析,蛛丝马迹遁遁而出,或许那天容岩带人赶到时凶手根本没跑成,只是他有心放了一马,等她再过去自然就是人去楼空的景象。而后续犯罪嫌疑人落网那些戏码都是他为了安抚她一手编排的。否则以她的性情,是不会让符明丽不明不白的死掉的,非得有个交代不可……白君素虽然一直看不惯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可是,还从未觉得世人如此伤过她,这次竟像无所遁形。

白倾城被打得不轻,洗去血渍,补了厚厚的妆还是看到脸上青紫不一的痕迹。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发起疯来这样狠,那么多的人拉着还险些要了她的命。

一个感叹尤未做完,下一刻致命来袭。

容岩轻轻一出手也比一个弱女子更有辣手摧花的狠劲,白倾城蓦然被人扶着肩膀扳转过身子,毫无防备的抵靠到洗手台上,纤细的腰枝咯得一阵酸麻痛触,像要断掉。而容岩一只手已经将人钳制住,说话前抬手先是一巴掌,掴在她才补过妆容的脸上,一阵脆响之后白倾城嘴角裂开,血液顺着嘴角往下滑。

她抚着脸颊晕头转向反倒忘记呼疼,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像低估了容岩的冷情噬血,薄情寡义。

容岩没闲工夫陪她唱苦情戏,薄唇抿紧,瞧出他这是怒不可遏,不当下就要了她的命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疼么?知道疼就不要那么恶毒,让你偿偿白照民打到她脸上的时候是什么滋味,知道疼以后就收敛点儿,再作恶多端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白倾城狠狠的盯着他,饱满而情深的眸子,泪眼汪汪。吸了一下鼻子,不让眼泪淹没声音。

“怕我将那些事告诉她?你在意么?你要真的在意她,还用得着外面找女人了?”

容岩危险的眯起眸子,冷冷吐音:“你这张脸看着让人反胃。”

白倾城的表情一刹僵凝,只能呆滞而木讷的看人。她的心是被他一句话给划伤了,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竟是半分情义都没有了。慢慢的,癫狂至极的笑起来:“你厌恶我?想吐也没有办法,你还是不能毁了我。你有顾及不是么?这件事你再气不过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而已,你凭什么怨怼?”

容岩此生最不受的,就是别人威胁他。

嘴角噙起一抹钩子,冷煞绝美:“毁了你么?不会太久。”

白倾城愣愣的靠在洗手台上,通体冷凝瑟缩起来。

白君素等不回容岩,只得给他打电话。

“我想跟你谈一谈。”

容岩回绝得无比干脆:“我没时间。”

没时间?自打白家的酒会结束他就变得没有时间,家也不回,电话打到公司,要么说他不在,要么就是开会,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上天入地的?连个喘息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他本就是在逃避?

“给我五分钟时间,不会打扰你太久。”

容岩飘飘的还是那两个字:“没有。”“啪”一声,就挂断了。

白君素再打,他就已经关机了,打到总台,前台,结果永远如出一辙的没有新意。

“啊,夫人啊,您好,我们容总去国外出差了。”

出你个头!白君素不想为难他一干手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些人不过也是混口饭吃。

笑吟吟:“是么,国外良辰美景,一去就不复返了,看来你们容总要客死他乡了!”

挂了电话想办法,她可不会坐以待毙。再说,容岩再神秘也得出入,景原大厦现在勒令她进入,是没法将人揪出来。可那厮再纤尘不染也得吃喝拉撒,七情六欲的吧。她把车子开到景原去,食品备好,衣服穿好,从早到晚一动不动的盯梢。间歇拔个电话试探,容岩至始关机,她就打到秘书那里,不管她是闲是忙,拉到人先聊上几十块的,电话热了,人抓狂了,一晃两三个小时就已经过去了。她不说挂,秘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敢先撂她的。边陪着笑边说:“夫人,改天再聊吧,我这边有点儿忙。”“忙么?你们容总不是出国了,正好趁他不在让自己清闲一下。”秘书接着有口难言,有话难说。支吾了一下:“容总是不在国内,可是我们做员工的还得照常工作。”白君素仍旧不痛不痒:“是么?以前我去景原玩的时候看你们怎么不是那个觉悟?”抽出时间凑堆八卦,磨洋工的可不在少数。

她对这里的业务实在太熟悉了,秘书被顶得没有话说。服了软:“夫人,我知道您急着找容总有事,可是,他人不在国内,我们当下属的也实在没有办法啊。您就放过我吧。”

白君素倒不是不想放过她,她只想容岩能够放过她。不要让她心里再这么煎熬下去,谁能高抬贵手告诉她符明丽到底为什么会死?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些她被强暴的言辞到底是真是假?他们觉得他们要疯了,而白君素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像一把一把的碎砂石扔进心里,磨砺的痛触真的很难耐。

奄奄的叹了口气,反正手机也快被电了,就放她这一马。

秘书如获大赦,赶紧抱着文件去敲总裁室的大门。出了一头的汁,连说话都小心意意。容岩工作素来严苛,以往动作稍慢一点儿都会引来他的一痛脸色,实是岁岁年年的不敢怠慢。而这两天每天和夫人话聊,上午下午的黄金时间都这么荒废过去了。一开始容岩不知,叫她不动,一出来看到她正讲电话,估计下一句就想说:“你可以走人了。”听到那声“夫人”蹙了下眉头,又返身回了办公室。一等就是两个钟头,秘书再进来,冷汁泠泠:“容总,真对不起,是夫人的电话,她不让我挂,就一直跟我聊,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惹她生气。”

容岩漫不经心的,难得没火,白君素幺蛾子本来就很多,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学来的,小脑袋瓜子里尽是些旁门左道。不过他又不是仅这一个得利助手,占了她的时间,工作起来的确烦躁又不顺手,可是地球照样转悠。

曲指叩动两下桌面,慢条斯理:“她本来就气着呢,全天候的陪她聊。上秘书科调几个人手过来,你交代一下工作,这几天别的事不用你做。工资按法定假日的算,翻番。”

景原的福利永远高人一等,秘书这回算真真的领教过了。

自打秘书热切之后,白君素就不再热切了。因为她有点儿失望,贴身秘书都这么闲了,总裁的眼皮子底下她肯定没有这个胆。怀疑容岩真的是出国了,再真的客死他乡可怎么办,那她心中的疑惑找谁解去啊?!人生的希望几近幻灭时候眨眼又被一个女人给点亮了。

宋明秋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都敢到景原来了,也不怕狗仔队追踪,看来郎情妾意,昭然天下了。

进了景原大厅一路直上,竟连半个阻挡的都没有。俨然跟许久前的白君素一个待遇,可是她不眼羡这个,终归心里安生一些,既然宋明秋肯来,说明容岩就在里面。就这样守着,总能等出人来。

这些天容岩只知道白君素在找他,却不知道她就一直守在景原大厦的外面,只是他习惯早来晚归,而且这几天一直忙年终事宜,的确是露不着面。中午才会和宋明秋一起出去吃饭,白君素离老远就看到,本该当即追出去扯上容岩的胳膊把一切都问明白,却在看到那一双人的时候恍了神,久久的回不过味来。等到原神归位,他们已经上了容岩的车子,一路开走了。白君素发动车子跟上,用餐的时候跑不出别处,直去了一家西餐厅。

她跟在后面上楼,点餐的侍者才从包间里退出来。她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

宋明秋被这个卤莽行为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白君素,刹时无语。堂堂一个富家千金,又是总裁夫人,次次见到都跟地痞流氓似的。

反倒容岩,淡淡的抬起眸子看她,一派从容闲散。

“吃了么?坐下来吃饭。”

“我吃你大爷!”白君素恶语相向,新欢旧爱齐登堂,当谁没有脾气是不是?“容岩,我要跟你谈一谈。”

容岩修长的指漫不经心的转动桌上的白瓷杯子,懒洋洋的说话:“我吃饭的时候没有谈事情的习惯。”

白君素几乎爆跳如雷:“姑女乃女乃还没有跟乱七八糟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嗜好呢。”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多了,仅能可着习惯倒好了。

宋明秋一边不乐意了,而且堪称愤慨:“白小姐,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儿,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一句不说还好,说了岂非自寻死路。白君素本来没有顾及到她是哪根葱,一句话引来她的关注。提一口气,蔑然笑了一嗓:“你让我注意身份?一个娱乐圈的当家花旦,公然和有妇之夫交好,撞上面了你不仅不感觉羞耻,还能泰然不动,让我注意身份,你是脸皮够厚呢?还是本就不要脸?你们混娱乐圈的都没什么规矩和礼仪廉耻的么?随心所欲,喜欢就上?”

宋明秋“呼”一下站起身,手中的杯子一扬,洒了白君素一脸水渍。

白君素仍旧只是笑着,实则她心里不欢娱啊,只是觉得有那么些的好笑,一幕幕的真跟唱大戏一般,真是千秋万代的惨不忍睹。

“你丫的真是让容岩给你养肥了,知道这里的茶水多少钱?往脸上泼你这不是败家么。抢男人心浮不得更燥不得,你们小三团队如今是什么心德和行船之道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你得记住了,男人你想要就给你,不过一个暖床的。别欲想伸手触碰我的尊严,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反正她白君素劣迹斑斑,没嫁人之前就是这么横着招摇过市的,问问哪家的千金不怕她?不等宋明秋再说话,指着门外:“我给他说事,你先出去!”

宋明秋没想到白君素能这么坦然的将劣迹外露,对于自己的不堪丝毫不加避及的。听传言她还不信,见了才领略到什么叫做真。她有些委屈的看向容岩,发现容岩仍旧自顾喝着茶水,两目清闲的望着别处,饶是听戏的兴致都这么淡薄,好似这室中的一切全然与他不相干,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痕淡浅如波。宋明秋心灰意冷,又觉得是自己的不是。才想起容岩一早就跟她说过别来招惹这个女人,当时心里极其的不是滋味,还跟着他抱怨:“我发现你很袒护白君素,是怕我找她麻烦么?”容岩当时目光闲闲的望过来,似笑非笑:“你太高估自己的修为了,还没几个能找了她的麻烦,我是怕你自己麻烦,回头别找我哭诉。”他那个意思可不像是开玩笑,事实上容岩最不喜欢断的官司就是女人间的情长理短。

她站着不动,白君素已经不耐烦,有些歇斯底里:“我让你滚出去,你他妈的听不到么。”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总有那么一股无名的心火一股股的往上涌,想不对她刻薄凶悍都难。这世间就是这种女人乱了多么情操,搞坏了多少家庭,就跟那惨败的隐患一样,无不存在着,却也让人无能为力的厌恶着。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由“小三”开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想到不能幸免,更加打心底里憎恶。

宋明秋前脚一出包间,白君素几步上前攥上容岩的衣领,华贵不斐的衬衣,被她攥死的拳头捏出褶皱。白君素心里亦是恨着他的,他看着这个场景不知作何感受,好笑么?还是同样觉得乏味?他脸上怎么没有笑,那样闲散又懒洋的事不关已算什么?两个女人肯这样的为他唱大戏,个个像个跳梁小丑,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大少爷就这样难打发么,用得着这样一脸漫不经心。所以才觉得自己傻,宋明秋比她更傻!

容岩缓缓的抬眸,容颜有些和绚的看她:“怎么?”

白君素真想一拳挥上去,打得他满地找牙,再别这么春风得意的笑。可是气场不能破坏,她还有话要问。没想怎样,江湖上蹉跎人生,她还能怎样。不得不放开他,压平一腔怒火,还算平静的问:“符明丽为什么会自杀?你或者白倾城对她做过什么?你跟这件事有关对不对?符丛允是白倾城劫走的?这件事人知道?”

她一连就是几个问题,就是这些个疑问折磨得她已经几夜未眠。

容岩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掸平自己衬衣的褶皱。再抬眸,却是淡淡的:“无可奉告!”

白君素几乎一刹就疯了,再度上来扯上他。双手却被容岩反握在手掌中,紧紧的,她反抗不了,也抽不出,只感觉他一双手冰冷冰冷,这个男人都像没有体温的,跟地里爬出来的一样,难怪为人行事都有阎罗王的风范。她可真是怕他!

白君素鼻子发酸,忍不住要掉眼泪:“容岩,我求你行么,你把这些事告诉我,否则我死不冥目。我不能让符明丽白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得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讨厌我,只要你告诉我,你让我怎样都好。我都听你的。”

容岩仍旧拉着她的手,笑了:“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还是得听我的。”

像是没什么油水的交易,所以他半点儿兴趣都没。

白君素眸内燃起火,有些愤愤:“你的意思是怎么也不会说?”

容岩若有似无的叹气:“素素,不是我不会说,是觉得没有必要说。人不是时时刻刻都活得清醒就是好事,符明丽死了,就是让活着的人把那一页翻过去。你太耿耿于怀也太较真了,没有什么好。死了就是死了,因为什么死的有那么重要?你还能让她死而复生?我不喜欢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和口舌,懂点儿事,别再问同样的问题。”

白君素盯紧他一双眼,只重复的问:“你怎么才会告诉我?”

“别在我身上白费工夫,你知道的,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包括我不想说的话。”松开她的手,伸出掏出一支烟,淡淡的:“坐下吃饭,不想吃就去干别的。”

反正就是别缠着他问东问西,白君素也算看清楚了。而且她了解容岩,这种男人压根不是人,他不想干的事严刑拷打也无济于是。早该想到了,却反醒得这样迟,浪费这么多的时间。说到底在他身上寄予的厚望太大了,还是潜意识的觉得他是同她亲近的人,有事情总该从身边的人下手,以为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她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早知这样,还不如一早就去找白倾城了,虽然她也不会说实话,可那个家秋跟眼前这个还不同,她怕死!实在不行她就雇佣两个杀手把她也绑起来,雪亮的刀锋架在她的脖子上,就不信她仍旧守口如瓶,或者信口胡诌。

太他女乃女乃失算了,白君素越想越懊恼。

那边宋明秋已经进来准备与良人共进午餐了。侍者都也端着托盘上来了,给她的时间已经够足了。

白君素也打算退场,还得转站下一家,这悲摧的命运!瞧了一眼容岩,这男人素来装容整齐,衣服从来严丝合缝,硬领衬衣被她弄出点儿皱痕,白君素没有于心不忍,还是伸手帮他掸了两下,心平气和:“容总,用餐愉快。我祝你断子绝孙,诸事不顺,曝尸荒野!”

室内一阵的惊。

只有容岩微微的笑着,倜傥风雅,眉舒目展:“谢谢!你若不愿意生,那就不生。反正有你陪着!”

白君素向上启示:“我对灯启示,要是给容岩生孩子,就下道雷劈死我吧。”

然后她风风火火的出了包间,头脑中打点着这个时间点上白倾城应该在哪里,不过酒会上打了她,她应该会冷嘲热讽,而且必然死都不会讲她想听的。其实白君素不知道问出了真相要怎么,如若真与容岩有关呢?要怎么做?许是跑得急了,肺腑中涌起一阵呕吐的冲动,扶着墙干呕了两声,还有路过的侍者过来问:“女士,您没事吧?”白君素摇摇头,没往心里去。只叹了一句:“果然是一对让人恶心的狗男女。”当即快速的跑掉了。

宋明秋被她这么一搅和早没了什么胃口,握着刀叉看他:“你对她就非得这么纵容么?你看她都闹成什么样了?”其实她这话里微有含意,他对白君素的纵容就是对她宋明秋的不袒护,他心里到底如何看她?

容岩从来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劲,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自打认识白君素就如此,天天如此,时时如此,前一段时间不这样了反倒是他的不自在。不看人也不言语,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冤家大抵就是如此,这样有几分怨怼和憎恶并没让容岩的心里有火气冒出来。悠悠的吃着食物,哄她发笑:“吃醋?她是我老婆,这世上的老婆不是都一副母老虎的凶悍模样么?”

白倾城没有时间理会白君素这种小罗嗦,还不是记她的仇这么简单,只是无暇顾及。这批高端产品交货上出了问题,而且问题不小,处理不好是会致命的。因为整个案子都是她在负责,出了事自然都涌上来找她,想不担当都难。白倾城初入茅庐哪见过这样的势头,又急又怕,焦头烂额还不说,眼见束手无策。

白照民一早听到风头,给白倾城打电话问清情况:“这次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白倾城才跟外国的合作方交涉过,这一刻只想哭;“爸,不好了,这次是真的出事了。你得帮帮我。”

白照民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白倾城握着电话的手指都开始发颤,声音亦是如此;“不知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啊。也都顺利交货了,不过那边检收之后却说跟他们之前预定的不合拍,是我们的生产出了问题。我马上让人做了全面检查,生产环节没有问题,我又从源头找起,发现程序被人篡改过了,跟景原最早交给我们的程序方案不一样,一个环节出现了变动,而这批高端产品都是按着这个错误的程序制造出来的。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触这个程序的人都是公司的几个老工程师,没有外人接触,我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纰漏。”

白照民抚着额头一阵晕炫,金玉玉马上过来扶住他,还在一旁轻嗔:“出了这么大的事倾城也很上火,你就别骂她了,让她回来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想。倾城没日没夜的打理公司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赔偿!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良策。白照民业界里打滚的人,知道信誉有多重要。如果不把对方打发满意了,不仅要吃官司,亏损不说。公司的信誉一旦崩溃,以后在整个生意场上都很难混。可是,这样一来耗资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加之生产这批高端产品的巨额成本不算,再另行筹集一大笔的赔偿金,公司资金无法正常运转,只能向银行商业贷款了。

在白倾城回到白家之前,这是白照民想到的所有对策。

却被白倾城一句话如数推翻,连亏损金额都连番长,可见祸不单行,屋露偏逢连阴雨了。

“爸,现在不单是成本砸钱,交易方需要赔偿的问题。”白倾城一直在白照民面前自信满满,极少有这样说话咬舌头的时候。白照民见苗头不对,越发催促,她才敢接着往下说:“这件事情一出,我就慌了手脚。知道赔偿需要不少钱,而这批产品本就积压了大把的成本,我也是想周转资金,不让您着急上火,所以,问题一出,在对方明确表示拒收这批货物之后。我就紧接着在其他国家另找买家了。一心想着把成本倒换出来,正好可以填补赔偿金的这个空缺,不至于让创围太过步履维艰。可是……”她牙齿已经颤得不行,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难。

白照民预感到晴天霹雳,不敢再往下想,头脑中一阵阵发晕,更不敢问下去。他们都有商业敏感度,祸福旦夕,光看苗头就能了然通透。

金玉玉不知者无畏,扯住白倾城的胳膊:“你说呀,可是什么?又出了什么事,你想急死我们么。”

白倾城狠狠咬着唇,知道这一次白家似乎要毁了,不仅是白家毁了,只怕他们要更加的不好过。她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真的以为所有不幸这么赶巧,就跟连环车祸一样接连碰撞,发生巨响之后,世界一片混乱,被毁个天翻地覆。她想起容岩,瑟瑟的怕了起来。

那个男人言出必行,而且手段辛辣干脆,他想致谁于死地,总没有回旋的余地。

索性任命的说下去:“我找到买家了,连转让合同都已经签好,本来都要付款了,我以为一切又有了出路。可是,没等对方打款,新的问题出来了。我们的这项高端产品只保证英美两国的局域不侵权,之前约定就是如此。不敢保证其他国家没有相关产品,并且有注册保护的合法权益。没想到这个另行出售的国家已经有相关产品,和我们的技术完全吻合,我们被控告侵权,我想,这笔赔偿又是不少。”她说罢就已经木讷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连哭也哭不出了。之前还巴望白照民能想法子救她一救,可是一条条的缕顺下来发现这次真的是没救了。

这次的事件实在太动荡,祸从天降,整个创围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股票大跌,股东会咄咄逼人。拿不出这些的钱就只有贷款,可是,她联系了好几家一直合作的银行,不知受了谁的指示,纷纷拒绝贷款给创围。创围投助无门,只得掏空内部,泣血清偿。但这样牵扯的问题又多了,白家才联合几个股东从公司抽逃资金用于别处,眼前肯定拿不出这么多的资金堵上缺口,如此彻查下来,抽逃资金又是难逃一罪。说水深火热都是轻的了,分明就是死路,退一步是死,进一步亦是个死。本来春风得意,却马失前蹄,走投无路。

白照民一下卧床不起,不忍看新闻和报导,创围如今就像一页飘摇的扁舟,再经不起丝毫的风浪。

到了这一步他知道是中了别人的套子,至于下套的人他都想明白了,不是容岩还有谁?!除了容岩谁还能这么肆意的操纵整个金融界,将诺大的创围都孤立起来。这一计好事来得轻易也轻率了,当初只顾得乐呵,怎就没好好的斟酌一番。

现在再翻出同景原的合同,才一眼瞧出端倪来。无事一身轻!就是对当下景原最好的描述。虽然是两个集团的合作,可是合同上写得清清的,景原把机会和程序方案转给创围,只从中分得提层和转让程序的费用,至于生产到交货的一切环节都再与景原没有关系,一切法律后果皆由创围自行承担。如今起了事端,景原不仅没有半点儿损失,还能从这样动荡的局势里分到羹汤,可见这小子谋事的本事超群,环环紧扣,只赢不输!那份合同是法务部严格把关后才签订的,当时都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只到真出了问题隐患赫然呈现,却已然让人无力回天。这哪里是一次合作,分明就是一个要搞垮白家的局!

现在唯一能寄的希望就是马上把城南的地买了,倒出钱来先将公司的空缺填上,不至于公方加入进来的时候牵涉到个人。

金玉玉早上听白照民说完,直接上门去找当时说国家收购一事的张太太。

半晌午就回来了,一进门灰心丧气,像霜打的茄子。

白照民本来坐在客厅里等她,见人拎着包进来,当即问:“怎么样了?”

金玉玉扔下包,哭天抹泪,哇哇大叫:“完了,全完了,他们说风头过去了,政府决定不收那块废地了,钱全砸进去了……”

白照民怔怔的看了她一眼,颓废的陷进沙发里,再不作声。全明了了,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根本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不是灾难的连锁反应,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计谋,一步步把他们赶到了这里,死无葬身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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