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袭,盛宠枕边妻 天长地久

作者 : 公子齐

容岩树起身,轻描淡写的看他一眼:“先走了,改天见。”

他曾经用整整三年的时间来遗忘一个人,不听不想不见,最后仍旧是忘不掉,便不得万水千山为她奔赴而来。当年就是做着万全的准备回来的,哪怕伤了疼了,那也甘愿。到底伤了,累了,可一切都没什么大不的了。有回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足可以抚慰自己一辈子。

绍青桐就料定他会喝多,酒量不行还死撑,路都走不利索了。挂在她的肩膀上,再没有肉,也有一个大骨架活生生的在那里摆着,还是压得人直不起腰来。勉强将人掺到车上去,系好安全带嘱咐他:“别乱动,老实点儿。”

江承煜怎么可能老实,平实就不老实,难得能借酒装疯一伸手揽住她,轻轻的蹭了两下死不放开。

“绍青桐,你真是我老婆?”

绍青桐挣开他的手,不听他胡言乱语。喝多了,非得回家睡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再说酒店附近人多眼杂,若被旁人看到他江公子疯癫的模样怕是不好。

奈何江承煜不依不挠,酒喝多了,脑袋发热。不仅手没放开,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你真想嫁给我么?会不会是酒醉一场,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看来是头疼,微不可寻的蹙了一下眉头,讷讷:“我倒希望自己醉上一辈子,永远不醒来最好。”此刻他一侧嘴角微翘的样子像是撒娇,眼睛懒懒的眯着,放荡公子哥刹时间成了hellokity,名副其事的师女乃杀手。

绍青桐怔了一下,看他狭眸迷离,更笃定他是喝多了。

“江承煜,再胡说八道扔下你不管了。”

江承煜笑了声:“你真舍得?”

绍青桐拿他没办法,哼哼;“太舍不得了,把你扔下车附近的交通都得瘫痪,舍不得大众百姓的宝贵时间。”好不容易挣开,关上车门绕过去,一辆车子由远及近,眼风瞄到觉得熟悉,再看一眼,刚起步速度徐徐,挡风玻璃内清析的一张脸,桃花眸子微微眯着,一手闲散的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点烟,一抬眸,看到她,对视一秒旁若无他的错开,接着那车子急速在身侧驶过,带起一缕劲风。绍青桐礼服的边脚被微微吹起,竟有一种海风拂面的错觉,愣了几秒钟的神,快速上车离开。

符丛允一见绍青桐扶着人歪歪斜斜的进来,马上跑过去帮忙。摆着一张冷脸,极度不满的样子:“叔叔喝了很久酒?”

绍妞妞去关门,一大一小就往卧室里拖人。

绍青桐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江承煜在那里自己报数:“喝了足有十来杯。”被那群人个被逮到了还有好么。

符丛允刹时间很不屑的抬头看他:“没本事!我爸爸千杯不醉。”他不是虚吹,有一次容岩在酒店里有应酬,他放了学去那里找他,喝下全场出来,也就有些微熏,步伐却很稳健,但喝下的数量绝对惊人。符丛允当时连这个也很仰视他。

绍青桐没说话,江承煜再醉也听能出偏倚,不满的嚷嚷:“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呀?”

他老是这么抱怨,大家听腻了,谁也不理会他,将人弄到床上帮他月兑掉西装外套又去洗毛巾给他擦脸。符丛允瞪了床上一眼拉着绍妞妞出去,绍妞妞本来还不想走,也被符丛允瞪了一眼乖乖的跟着出门。

江承煜这一次喝的是高度数的酒,跟以往小酌时的还不一样,哪里招架得住。沾到床就要睡了,感觉凉爽袭上面,下意识伸手攥上她的,像是半梦半醒间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思绪压根是错乱的。

闭着眼睛呢喃:“白君素……怎么办,我好想你……心疼……”然后抓着她的那只手一直按到胸口处,睡梦中他是那么害怕,戚戚然的一刻不曾安稳。她不在了,微笑很难,呼吸更难。没人知道那五年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时,连骨头都要捏碎。他觉得这是一个梦,当现实来临的时候她就要走了,他怎么允?!

绍青桐疼得吸了口气,没有抽出,就任他紧紧的握着。看他眉毛拧得很紧,两条漂亮的眉毛纠结到一起,隐忍着某种疼,心干枯得像能滴出血来。听他自唇沿里抿出一字半句:“……别走……”

往哪里走呢?他这样让她舍得去哪里?一步也走不了,狠不下心,亏欠他良多,答应他要留下来便要信守承诺依靠他的肩膀过一辈子。江承煜为了彼此能够和乐幸福已经整装待发放下多年来苦心经营起的事业,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好。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她得了天大的便宜,何德何能?绍青桐肺腑中涌起一股心酸,坐到床沿倾身趴到他的身上掉眼泪,觉得他那么傻,傻到极至。这么多年仍是放不下,她有什么好呢?不过是那些年跟他一起长大,狠狠的喜欢过他,却没能修成正果而已。轮回转了许多圈,连流年都过去几许,奈何这样一群成疯成魔的痴人,谁也不肯放手让自己幸福,绍青桐觉得心很疼!非疼到哽咽无声的地步。转眼把他的衬衣都哭湿一片,还好江承煜睡实了。

她爬起身去洗手间,出门前化过妆这会儿早已经花了,防水的睫毛膏和眼线抵不住强势的冲洗,顺着眼角污浊一片。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发不可收拾,越哭越汹涌,像是一种惯性,不是想停就停,直到喘不上气来,狠狠的揪着胸口歇斯底里的疼起来。

符丛允只看到人出来,就匆匆去了洗手间,太长时间没出来。小家伙有心,坐不住了跑来敲门:“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绍青桐这一拔哭得太狠,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门外敲得越来越急,她扶着洗脸台站起身,一边拧开水洗脸,急急的应声:“妈妈没事,洗完脸就出去。”鼻音太浓重了,合着水声说的什么听不大清楚。

但好算有了回应,符丛允稍稍安下心来,没离开,就倚在洗手间的门框上等她出来。

门一开,符丛允立刻站起身,问她:“妈妈,怎么了?”

绍青桐干笑:“没事,妆花了,刚洗掉。”

符丛允眯起眸子,看出她眼睛红肿是哭过了。小家伙嘴唇抿紧:“妈妈,参家婚宴很累吧,你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我陪着妞妞玩。”

江承沐吐出的话别有意味:“托你的福,我也能休息几天了。”

江承煜侧首看窗外的风景,没吭声。他休假,经济人也休假,可不是沾了他的光么。但这次江承沐休得不情愿,他很知道。连他心底里的那些担心,他也一清二楚。

“东西都收拾好了?”江承沐又问。

“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休假,又不是再不回来了。”那些随身衣物绍青桐是帮他一早收拾好了,昨晚检查时发现时有**都不对,他索性自己又整理了一遍。当初她说要帮忙的时候,他也就是给她找点儿事情打发时间,没真想指望她。她那点儿本事他比谁都知道。

江承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似有话要说,斟酌须臾:“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现在江美人结婚了,一家人都在追问你这件事。”

江承煜垂下眸子,若有似无笑了声:“还没想好。”

江承沐点点头不打算多问,打那天听了容岩的故事,这场纠葛便打定注意不再过问的。

容岩与郑晴雨订婚的当日,整个宴会场子宾客云集,都是有头有脸的四方权贵。

周旋应酬一圈之后,容岩松了领口去休息室喘口气,郑晴雨透过人群目光追逐而去。只见男子步伐大而倜傥,边走边解袖口的扣子,意态慵懒。那一刻的幸福突然那么真实,恍惚着在心头呼啸而过。

小姐妹顺着她发直的目光望过去,惊滟一番后打笑:“容总果然风度翩翩谪仙一般的人物啊,看把我们晴雨迷的,都成自己的了,还能看直眼。”

话题一起转眼欲热,也不顾及郑晴雨是否红了脸,小范围内你一言我一语的躁动开来。

“能不直么,要是我我也直啊,那种老公谁都能碰上么,就说咱们晴雨命最好。”

“是啊,晴雨,他怎么走了?不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么?”

郑晴雨笑意温婉:“别闹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朋友不断上门,天天应酬,累坏了。有机会了一定带来给你们认识。”

一说起容岩氛围都热了起来,这个人倒是不陌生,在一个城市又是极度知名的,关于他的信息四面八方的涌现,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容不得当事人低调就已全城热卖了。所以,有关容岩的那些事情大家也算耳熟能详。知道他身价高,结过婚,但清欲寡欢,无不良史,一直被定义为极品。

不过都是些官方说法,这一拔人里没有跟他交好的,主要是年纪差异。容岩三十四五的人了,白雪翠竹,年少轻狂时,这些还都乳嗅未干。就算当年谈及往昔风云变幻的前辈们,容岩那一批也是浪沙淘尽,太过久远。如此一来怎么也不会跟他有交集。

其中一人狐疑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晒出来跟大家一起八卦。平时厮混久了的,说起话来无所顾及。

“容少当年上学的时候跟我大哥还有点儿交情,不过我大哥跟他不是一个学校的,容少那个前妻白君素你们知道吧?我大哥跟她一个学校的。”

这样一说更加热靡,有女人好奇的扯上男子的袖子,看了郑晴雨一眼,追问:“白君素,记得记得,前段时间不还出来一个姓绍的跟那个白君素长得一模一样么。快说说,难道容少当年就和白君素认得。”

“认得什么呀。”男子一口否认,“两人也差了好几级呢,当年我大哥上高三,白君素才上高一,而容少已经上大学了。以前听我大哥说容少那年去学校找他见过白君素一面。那时的白君素可没后来倾国倾城,我大哥说就是秀气水灵,但很瘦,天天穿T恤牛仔裤,更像初中生。那时候容少看第一眼就说漂亮,还问我大哥那是谁来着。你们也知道白君素跟江公子关系一直好,天天跟他后头,我大哥说江公子回头喊她,侧首时还看了他们一眼,退回几步拉上人就走了。容少当年还打笑着问我大哥他们是情侣么。”

其中一人哑然:“那么说,容少是对白君素念念不忘喽?后来两人也真结婚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见郑晴雨也是一脸好奇,而且没有半丝不悦,这些人问起话来也才更加大胆。

男子摇了摇头:“不可能。当年那么一个插曲谁还记得啊,再说都多少年的事了,是个人也早就忘了。我们男人见了漂亮的女人就想知道那是谁,一年下来就得问八百次,问完了谁还记得呀。那事我大哥也早就忘记了,后来容少和白君素结婚他才猛然想起来的,就随意跟我提了一句。只能说白君素那一款很对容少的口胃,是他的菜。”

郑晴雨刹时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

其他人七嘴八舌聊得还很欢畅。

要离开了,据绍青桐所言还是永远不再回来。符丛允和绍妞妞都有些恋恋不舍,由其绍妞妞,吵着要去吃一家店的冷饮。符丛允看时间还有一点儿,就对绍青桐提议:“妈妈,我先带妞妞去吃点儿东西,出发之前我们会赶回来。”

绍青桐觉得也好,就让助理带两个小家伙一起去了。

江承煜坐在客厅里抽烟,看到绍青桐过来倾身按进烟灰缸里。一伸手拉上她的,拽到近身处坐下。

绍青桐觉得他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这样的感觉而已。问他:“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跟我们走了?”她咬着唇齿:“我感觉你不太高兴,江承煜,你要是有一点儿不想走的意思,那就不要走了,你实在不该做这样的牺牲。”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根本不是休假,只是缓兵之计,他要顺坡下驴,就再也不回来了。

不要说他微有惆怅,就连她,也是心有千千结。

江承煜扳着她的肩膀面对她,曲指滑上她细腻光滑的脸颊,她说他不高兴,当真是不高兴,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他觉得有些心痛,就像心尖要被人剜割掉一块,那么不舍,奈何指月复麻木,就唯有放手。今天果然还是昨日的重复,他怕极了某一种感受,结局早已注定,再多的幸福快乐不过大团锦绣,宛如昙花一现,他小心翼翼的留恋,不忍一丝挥霍,要送走的,却总也留不住。他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他是真的要留下了。

“白君素,不是我后悔了,我怎么可能会后悔,这一切莫说多心甘情愿!是你的心告诉我,非得将我舍弃留下不可的,你不要我,我能怎么办呢?”他唇角噙着无可奈何的苦涩,看她惊怔的目光,却是微微含着笑:“你说我要是有一点儿不想走的意思就不要走了,如果你对我有一丝的占有,岂会容我这样肆无忌惮的来去自由。你说我是牺牲,可我不是,我这么甘心又情愿的想随你天涯海角而你都看不出,临行还能说出劝导我的话,可见我在你的生命里当真已是可有可无。白君素,你不在乎我了!你可以为我两肋插刀,这些我都信,可是,那些年你对我的喜欢,已被取而代之。是啊,我们两个人里有人做了牺牲,但不是我,是你。我把你就这样禁锢在生命里一辈子,你就真的心甘情愿么?”

绍青桐有些慌了,下意识的摇头,不想他再说下去。怎么说这样的傻话,她就是打定注意要跟他生活一辈子的。

转眼泪如雨下:“江承煜,你别说了,我说过了,不是戏弄你的感情,也不是想把你当救命稻草。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我说的话,我能做到。你是怎么了?跟我这样胡言乱语,你不是已经打定注意退出娱乐圈跟我回江南了么。”

江承煜抬起指月复帮她擦拭眼角的清泪,簌簌而下滚烫灼心。若说他的心是疼的,此刻便更加的不可遏制。狭长眼眸顿时清盈闪烁,多想问她,白君素,你怎么就不爱我了呢?为什么曾经那么用力的喜欢我,现在却再不肯了?我那些真心,年复一年却没有变过呢。

“我多想就此退出了,跟你浪迹天涯去哪里都好。但如果你不跟我,我就不退出,当一颗闪烁的星子,哪一时你肯回眸,一眼便能看到。白君素,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最知道只有真的才最让人信服。我是真的想要退出跟你一起走的,但是这个不走的结果我却一早料定。如果这不是真的,又岂能看出你心里的苦触。白君素,你的确心甘情愿的想要跟我一起了,迎合着我的真心,实心实意。可是,你的心呢?你还管得了么?你嫁人那么久,仍是当年的样子,什么都没学会,你说他对你不好,若不好如何肯这样宠溺你,容家连个下人都没有,而你却什么都学不会,那些年我肯为你做的,他也肯。他将你保护得很好,你的心不可能不动!你只是中了他的下怀,他推着你转身,你就真的转身了。你不是他的对手,看不出那是他唱给你听的大戏么?白君素,今天你要跟我一起,是他的成全,让我很不痛快。”

绍青桐像被说到痛触,义无返顾的只是否认。当时情路艰辛,她在分岔路口上苦苦徘徊终于有路可走,如今江承煜这样,是要将她逼退么?

她躲开他碰触的手,像是一被他碰到就会按动身上的某个开关,太多东西会被外放,像放映的电影一幕幕的呈给别人看。

“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跟他永远不可能。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到死都不会。”

“为什么不会?就因为符明丽的死么?”江承煜动了一下嘴角:“你被蒙在鼓里没什么稀罕,连容岩那么聪明的人也被愚弄了,没想到还是个死穴,说起来可真让人无奈。许多年前的那场车祸,是容岩救了你的命,我晕厥之后,如果没有血液供你输入,你就死了。那些血是容岩给你的,若不是听他说起,只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天在医院里,容岩跟我说起这事,他说符明丽的死让你们只能决裂,他说他放手了。知道为什么吗?”看她惊得睁大眸子,他缓缓的笑,极度无奈的一丝笑意,酸触源源不息,是致命的蛊。让他们通通都没有办法。

“当年白倾城跟他说符明丽是因为你才被人强暴了,而后生下了符丛允。她以此相要挟,如果容岩因为她绑架符丛允那事将她绳之以法,她就把那事昭然天下。到时候你一定会因为愧对符明丽生不如死,容岩不想让你知道,由其符明丽一死,更成了忌讳,他打定注意一辈子不让你知道,知道你会揣测到他的头上,还是执意扛下来,自然让白倾城得逞。可是,他错了!说到底是白倾城掐正了你是他的软肋才编排出与你相关的罪恶就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不想让他揭露她。也是,除了这个,容岩又怎么可能对她姑息手软。一切看来都天衣无缝,事情似真是那个样子。那天在医院里我问及他原因,他说起的时候我就疑虑了。觉得是白倾城说了谎话,或许正因为她说了谎,才想要逼死符明丽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觉得,她用来逼死符明丽的,定然是我!”

话到此处,他的眼瞳暗淡下去,下意识抽出一根烟点上。整张脸隐在蒙蒙雾气里,仍旧隐隐可见一丝晦暗不明的疼痛,像是浓重绝然的懊悔。

绍青桐心绪狂跳不已,如何会想到抽丝剥茧,事情会被斡旋到这里,连真相都节节败退,非到了种面目全非的地步。

江承煜却很平静,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你一定好奇,白倾城怎么用我来威胁符明丽的。其实符丛允就是我的孩子!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一晚之后我们都当成错误选择了遗忘,这些年也是真的忘记了。只在听容岩说起当年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过往的事,觉得事情不该是那样。当年我喝醉酒,把她当成了你,想来那一天白倾城去找你看到了什么,所以知道当年的事。但我跟符明丽在一起的那一晚她明明还是处子,按白倾城对容岩说的,怎么可能发生过被人强暴的事。我说去江南找孩子,实则是去找符丛允验DNA,确定心里的猜测。”他闭了一下眼,拿起身侧那一张纸递给她,语声还是轻缓,像声带被什么卡住,只能如斯轻缓的说话:“结果证明一切都是真的。符丛允是我和符明丽的孩子,那一晚她怀孕了,后来却没有告诉我。而白倾城篡改了当年的事来威胁容岩,她只是平白无故的想把你扯进来挟制他。我想她一定是威胁符明丽要把当年的事抖出来,那样最能毁掉的就是我……”

绍青桐全身已然凉透,她恨了那么久,也怨了那么久,非把全天下都搞乱了,不惜金蝉月兑壳让很多人不幸。当她做过那些事情之后,蓦然回首,却有一个人跟她说,你错了,当年那一切并非这个样子。她泪眼婆娑,不知将情何以堪?!

只得一再再否认:“江承煜,你是个大骗子,你想把我推给容岩,就编这些话来骗我。你混蛋!”她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觉得那么委屈,心脏都快跳停了。伸手打他:“你混蛋,你要后悔了,不想要我了,你就直说好了,为什么要编谎话来骗我。为什么?”

江承煜攥紧她两只手,目不转睛的盯紧她,一字一句:“都是真的,你知道这不是谎话。DNA鉴定就摆在你面前,上前说的清清楚楚,符丛允就是我的儿子。其实那天在医院我就已经想到今天的结果了,我爱你,却不希望要用其他男人的爱来做成全。你是真的不信?还是害怕相信?”他眼角已经含了泪,事情到了这一步绝望到让人心酸,他吸了下鼻子,嘴角眉眼还是笑着,纵然是惨,却是他造过的一场孽。现在就让她认清,他本来便没想瞒着。“现在你都知道了吧?我为什么不能带你走,你的心一早就给了他,收不回来了,我心服口服。别说你配不上我,亏欠我,那个人明明是我。如果早在五年前我就能想到这些便不会让后面的悲剧发生了,君素,谢谢你那些年曾用力的爱过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觉得拥有那些我可以很好的过一辈子。现在一切已真相大白,你们之间横亘的东西也已经不存在。不跟我走,就去找他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绍青桐死死的盯着她,俏脸湿透,哭得太过惨烈,眼角通红像打了胭脂水粉,连带鼻尖都红了。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到别样的风景来,不过没有,什么都没有,到后来灰蒙蒙的就只有空落。她开始绝望起来,想起第一次见符丛允,觉得他同一个人长得那么相似。想起符丛允说过的话,符明丽每每看到屏幕里的那个人总是泪流满面,她定然是肯为眼前这个男人去死的。

她老早便想问他,符明丽是否喜欢过你?从来没有问起过,今天他就通通的跟她说起来。绍青桐抽出一双被他握紧的手,看清他眼中雾气蒙蒙的一点流光,唇齿几经开启,却问不出一个字句。

江承煜已经站起身:“知道你不会再跟我离开,那么,我先走了。我要去李可的老家,我的助理不见了,生活已经乱了套。”

下一秒,一侧手腕被她拉住,他低头,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如刀绞似的疼!

郑晴雨推门进来时,容岩静默的坐在沙发上玩手中的火柴。修长的指握着洁白的火柴梗,轻轻一划,“嚓”一声细微的响,火柴头上燃起盛开的火焰,一点点吞噬细小的火柴梗,最后直像燃在他的指尖,更像指头上开出的繁花。一根燃尽就再点燃另一根,循环往复,似玩得用心又投入。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微垂着眸子,盯紧指尖的火苗,连桃花眸子都映得生生璀璨。那样子明显是在想事情,整个人深邃消沉得紧。郑晴雨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直到走近了才发现灰黑一片,那些所谓的光彩都是假象。

她在他身边坐下,侧首问他:“累不累?”

容岩没回答,外套领带早已经扯掉,衫衣松散地开着领口的扣子,那样子不像是累了,像是浓浓的倦怠。

郑晴雨之前跟一群朋友谈笑风声,话说多了喉咙干涩,兀自倒了一杯水,喝下一口漫不经心的说:“你对白君素是一见钟情么?”

容岩淡淡的“嗯”了声,喉结滚动,薄唇却抿得很紧,直抿成一道线。

郑晴雨握紧手里的玻璃杯子,半晌没说话,直到将大半杯的水慢慢压入月复中,轻问:“初见时的白君素什么样?你这样就不觉得可惜么?”

盒里最后一根已经燃尽,容岩怔怔的盯着空荡的盒子看了一眼,神情掩不住的失落。像个玩心浓重的小孩子,喜欢的事物没有了,而他还处在意犹未尽中,眉眼中就都是这种略微伤怀的扫兴。他将盒子扔到茶几上,仍旧漫不经心:“眼睛很漂亮,很明亮,像天上的星星。你见过我的孩子,那双眼跟她的一模一样。”他没再多说,也没说可不可惜。仿似过去的事了,他意已决,便不再计较。

此刻休息室的门响起来。

容岩抬眸唤进。

是他的手下,看到郑晴雨也在愣了下,眼神飘向容岩颇有顾及。

容岩示意他直说无防。

来人才说:“容总,夫人和江公子带着两个孩子已经登机了。”

容岩目光滞了下,神色却从容。

半晌,只道:“知道了,出去吧。”门板一闭合,他站起身去窗边,静静的凝视天空的方向,好像这样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她的妻子和孩子。

他说过,他们这一走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了,郑晴雨还问起他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这一生他再见不到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还记得当时容岩淡淡地钩起唇角,无奈笑起的样子:“你看她迷迷糊糊的,只怕这天下再没有那么决绝的女人了。”

只是觉得奇怪,如何会不奇怪,世界再大也不过那么大,何况是在一个国家,说起绝别的话来,那真的太古怪了!方知那是一个决绝的女人,再卑微也不会入了尘。是高山上开出的花,日月精华之所至,所以才有那样绝然的灵气。她爱他,即便不能在一起,她也可孤勇的过一辈子。如若他不肯爱她,还往她心口上扎刀子就不行,她便会转过身离得他远远的。

容岩微微含笑,神色宁静而安详,说那样很好,她还爱着他让他感觉心满意足,没什么比那更好的事了,他说自己是偿到了甜头,所有的苦触都被掩埋住。哪怕她以后不爱了,哪怕她要跟别人慢慢变老,这些爱,足以伴他一世欣然。

“你怎么知道她还爱你?”郑晴雨见到白君素时,觉得那个人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情义。如果她真是爱他的,那么只能说那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容岩也没想过她还肯那样爱他,若不是那一夜她睡得迷糊,睡梦中默念他的名字说她想他,他也以为她是不爱了。他当真觉得足够了!哪怕此去经年唯剩下不幸,亦无怨无悔。

他想让白君素幸福,就需得伤了她的心,便跑来跟郑晴雨做交易。

郑晴雨依稀觉得自己就是被他眼中那点儿柔软又宠溺的光色所感染,她没想过会在一个冷情的男人眼中看到那么柔情似水的颜色,真是绮丽的风景画。于是倾下心来听他说起他和她的故事。失落的同时,不由想起沈丛文的一句话。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她盯着怅然若失的容岩,便想到这么一句话来。

容岩不知她心中所想,说起话来条理清析,主题明确,看来是做足了功课,点点都俱说服力。他说:“我看过你的作品,觉得你很有潜力,锐力又独道。但你在圈子里的名声并不响,起码跟你的实力极不相符,名副其实的怀才不遇。而你们这一行很难,口碑好的长居高位,后来者更是居多,你如今二十七岁,正当找个契机崭露头角了。跟我订婚,过后怎么甩我随你高兴,任何手段都好。我保证,这起风波一过,你会在上流社会红上半边天。关注容郑两家这次联姻的人绝不在少数,而且你也知道现在火候正好,一个貌似我老婆的,一个红遍大江南北的国际巨星,这些沾边的人无疑铸就了这次联姻的影响力。如果我们订了婚你再公然推开我,我保证‘郑晴雨’三个字会激起一阵轩然大波。而且你放心,绝不会是负面的,大家只会将不好指向我,没人会难为你一个小姑娘。你觉得怎样?”

是很好,任何一个人听到了都会心动。少奋斗多少年就能才华出众,郑晴雨生在世家长在世家,耳沾目染玲珑心智也是可想而知,其中有多少好,她怎么可能不知。简直天大的诱惑力!

只是不解:“为什么非得找个女人才能将人推远?”早听闻他容总所向披靡,打发一个女人的法子该是很多的吧。

是不少,但没哪一种比这个更加一针见血。他抬眸,直言不讳:“她最讨厌的就是负心人,男人可以不爱上,但容不得变心。”

郑晴雨微微了然,白家的事她也听过一些,白照民当年那起风流韵事在整个上流社会被传了一段时间,后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难怪白君素会如斯忌惮,只怕任何一个人都极难释怀。

她决定帮他,容岩以为那是一场交易,也实实在在的是场交易。可他不知,她应承是因为她被他的真心打动,即便那是对另一个女人的喜爱,但也世间难求。她挺为他动心,见一次都已怦然。难得有另她心动又喜欢的人,即便得不到,帮他一次又如何。做过了就做过了,总不至于后悔就是。

容岩没转身,修长挺拔的背影被落寞侵袭,铺天盖地。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疼了,可这一刻还是呼吸困难。

郑晴雨走近他,说了句安慰的话;“你做得很好,天下像你这样的男人真的少见。爱一个人就是想方设法的让她幸福,你做了这些,白君素以后都会幸福的过,你该安心才对。”

半晌,容岩若有似无的轻叹:“这些年我最觉得亏欠她的一件事,就是她生妞妞的时候我没有陪着她。”

郑晴雨蓦然一阵心酸,连眼眶都极度温热起来。

是谁说这是S城最无情无义的一个男人?又是谁说这是S最薄情寡义的人?他不是情薄,他只是太专情反而成了旁人的冷情。

江承煜直到了机场才给李可打电话,李可惊得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就握着电话一直发呆发傻。

他在这端催促:“问你呢?从机场去你家怎么走?”

李可喘顺一口大气,骤然从沙发上跳下来:“你来我家了?”她咬上自己的指头,“呀”一声呼疼,不是做梦,果然是晴天白日里发生的事,她晕了,嚷嚷:“祖宗哎,你疯了么,沐哥知道你来么?要是让狗仔队拍到你一个人乱逛可怎么办啊?”

才说不当他的助理了,事态一出还会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就跟拧了发条似的,喀喀几声就原神归位,然后不得不为了他的事上窜下跳。

江承煜隔着听筒听她“哇哇”不止的叫声,时光好像倒退回去,又回到那些过去的年岁里。

李可吵着:“你别乱动,把你那张脸摭好了,否则在我过去之前招来麻烦没人管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接你。”

“那多麻烦。你出门不用换衣服化妆?”他猜女人在家里居着肯定乱七八糟,一算计时间可久了,还不如他自己过去。“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了,你跟他报备你家地址。”

然后一个陌生的男音传来:“你可以说地址了,我对整个城市都熟悉。”

李可一边惊讶他怎么知道她出门前要做那些事,一面木讷的跟司机报出她家地址。之后她疯了一样的冲回房间换衣上妆,准备出门见客。

她的妈妈也在家里,看到女儿没头没脑的一阵匆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李可来不及说,也不能说,她妈妈就非常喜欢江承煜,要是让她知道江公子本尊过来了,整个小区里的阿姨们都得为之疯狂。

隆重登场是来不及了,起码整理得一丝不苟才敢出门见人。一段时间来他没有什么变化,远远看到还是玉树临风的样子,穿着比大街上的人时髦,却不似混混之流的随便搭配,从牌子到色泽款式都有他独特的讲究。她抚上胸口,想起第一次见他,这些年她从来没敢深想过,现在终于有勇气想起,觉得那时候就是心动,跟现在一样,心跳得那么快,像要跳出来似的。

江承煜一转身看到她,嘴角随意的噙着一抹钩子。大大咧咧的同她讲话:“饿了,先请我吃饭吧。”

李可哭笑不得,他戴着墨镜,那双明丽的狭长眼眸被摭起来,看不出太多的邪气。她直接带着人去了附近一家还算上档次的饭店,最重要的是有包间,吃起饭说起话来都方便。

一进门就问他:“你怎么来了?沐哥知道你来么?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她一问话就跟连珠泡似的,谁让他以前太顽劣,玩性大不服管,将一干人都吓没胆了。

直到现在李可还改不了对他疑心重重的毛病。

江承煜摘下眼镜一脸委屈的无奈;“瞧你,怎么跟审犯人似的。是公司正常放我假,江承沐自己都放假了,你这么一说听着我像越狱的。”

李可眯起眸子:“真的?你没骗我?”

江承煜索性把电话掏出来:“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骗你有什么好处么?”

李可这才放下心来,拿起菜单让他点菜。

江承煜修指一页一页的翻着,点了四菜一汤。饿是饿,胃中满满的,一准也挨不下两口。茶不思饭不想,他现在隐隐就是那样的心情。

“从哪里过来的?”李可帮他倒满水问。

江承煜奄奄的靠到椅背上,当着自己手下的面装都不屑装了。

“找江南,把白群素母子送到后才折来的。”

李可的手顿了下,抬眸:“你怎么不在那里呆着?前段时间不是说要结婚了么?”

江承煜淡淡的钩起嘴角,讪讪自嘲:“我哪有那样的命。”

李可惊色;“出什么事了?”

江承煜抿压一口茶水,嘴角的弧度没变,依是苦触酸涩。轻描淡写:“她早已经不是我的了,留住也是苦,不如就此放手,放彼此一条生路。”他觉得那是对她最好的选择,至于他,苦一点儿不要紧。

这样的话题沉重,两人都没心思再说下去。

接下来江承煜好好吃饭,也没吃下几口就推了碗筷说饱了。

李可也不硬劝,他那个脾气她岂会不知道,这会儿肯定是心疼难耐,坐立都很难安。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这许多年来他是怎么牵肠挂肚的,她都清清的看在眼里,那么多次没要了他的命已经是万幸。至于怎么个疼法,不用说也知道。

她更是一口也没法下咽,说自己吃过了,只问他:“来这里干嘛?”

江承煜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抬头笑一笑露出一排整齐划一的牙齿,洁白如品色。

行云流水:“来看看你,这些年你没少为我操心,那些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你离开了,念着昔日的交情也得过来看看你。”

他没说是来叫人回去的,事实上他也真的不想她再回去了。呆在他身边没有什么好,他只会误人青春。她想要的他一样也给不起,早些年是没想到这个人于是无所顾及。若是早些年肯为这个人多着想一点儿的话,早就辞退她了。的确是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纪,再挥霍下去怎么行?!

江承煜觉得他能做的,仅是来看看她,其他的,他通通给不起。

奈何他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所以老天便让他在劫难逃,不许好过。他也真是认了命,如今才肯束手就擒,一丝反抗也不想有了。

你问他累么?怎么可能不累,人生最怕的就是心潮的大起大落,折腾不了几次就有椎心泣血的感觉。他们这一遭是折腾得有些大劲了,他累,只怕容岩比他还累,于是纷纷选择了成全。就是因为太累了,才深知累中的苦,便不想她也跟着折腾,只要对她是好的,他们通通都认了,没什么比她难过更折腾人的了,不是么?

那些个苦被一个人一饮而尽总比一群人不得善终了好。情路着实坎坷,非得破磨了脚才肯知其中深浅。他知道了,容岩也知道了,却通通不想让她知道。因为那个过程不是谁人都能承受的,是真的苦!

李可足足几秒钟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哽着一腔情绪,只怕一张口就要掉下泪来。她一杯接一杯的喝水,直喝到第三杯头上,才略微好受一些。看着他笑笑:“你还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这些年能为江公子跑前跑后,也是我的荣幸。”其实只要他一句“你回去吧”她就会不管不顾随他天涯海角四处奔波,哪怕一生都没个着落只能那样过,她也是愿意的。这一段时间没人知道她的心有多空荡,太空了,以至于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空荡荡的。她坐不住,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就差收拾行装再奔回去。但是江承煜今天跑来这一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像一张符纸,把她出壳的原神活生生的按下去,终于让她不再那么五迷三道,糊乱犯浑了。不是浑是什么,她走火入魔了,连正常人的日子都不会过了。岂不知那样是不对的,很不应该。她的生命不该就这样完结了,且不说她自己,让她喜欢的人也会凭空生出许多负担。江承煜这样聪明的人想来什么都看穿了,所以不着痕迹的过来,不着痕迹的打消她一切癫狂的念头,虽然三言两语,稍重一点儿的话都没说。但仅仅就是这么一个前来的举动,已经安抚了李可心中不切实际的躁动。此刻她看着他方觉如梦初醒,她这是傻了么,明知那是难以自拔的深潭却想越陷越深。长此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现在就算无路可走,也不能再去走那条回头路,一但回了头,就再不会有全身而退的那一天了。她非是将那些无望当成她此生归宿,让自己不幸,让他愧疚。要怎么谢谢他?这个长年累月玩世不恭的男人实则是有心的,而且从善如流,她无话可说。即便没得到,也没表露,可是那些年她呕心历血的喜欢,她觉得值得。

当爱没有开始,却已走到尽头,就让我们在此道过珍重,分道扬镳。此去经年,不再对你言爱,那些年的付出也再只字不提。只在成年累月之后成为我内心最丰硕的一份宝藏,最甘淳的一坛老酒,当年华不复,悠然老去的时候抱着你给的心动和欢喜慢慢的数,浅浅的饮。告诉自己,那些年我曾真的深爱过。

江承煜没做过多停留,一顿饭的工夫他就要离开了。

李可也不留,没说送他去机场,就在饭店的门口道过分手。

江承煜上了前面的一辆出租车,回过头来跟她招手道别,墨镜帽子都摘掉,让她清析看到他脸上真实又明晃晃的笑,绽在天阳底下,明闪闪的发着光,这个男人有另万万人迷醉倾倒的一张脸颜。

李可定定的看着,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觉得仿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这个男人的最后一眼。以后她是邻家小妹,他是国际巨星,他们有万千差距,她不会再像曾经无数个瞬息间那样真实的靠近他。她懂,她真的都懂。于是那么留恋,看到心酸,看到哽咽。她不允自己发出声音,也不允自己叫出他的名字,一直看到他坐到车里,再缓缓的离开,她终于是……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只怕此去经年,再不会有比这更心痛的时候了。

她看过那么多他演的戏,看过那么多他与别人绝别的瞬间。那一刹搭配着伤感的音乐,她抱着纸巾坐在沙发上直看到午夜,微笑,啜泣,嚎啕大哭的时候都有。她被那些太过熟悉的镜头和画面感动,实则那是她看过太多次的,甚至他在背那些台词,NG那些画面的时候她都睁睁的亲眼看着,明知是假也成了真,非看得心酸不已,泪流满面。此刻她不能自已,就在想,如果这个画面该有一首背景音乐来做为绝别的衬托,她想起张靓影的那首《我走以后》。

那一天那一个场景她总也记得,并且永远都会记得。他说他爱的女人不幸福,他要舍弃一切带她远走天涯。她挡着不允,他大力将她扯开,力道大了,她撞到门框额头嗡嗡的疼。

他的眼里带着红血丝,哪怕前路是万劫不复,他都铁了心认了命,为了那个女人他无所顾及,从来都是。歇斯底里:“你去告诉江承沐啊,就说我在带白君素离开。去跟他打小报告,你不是从来都是他的线人么。”

他转身就走,她哽着心痛像难以下咽。她不会说,她怎么会说。他不快乐不幸福她看着也很难过,如果带着一个女人浪迹天涯他觉得快活的话,那么,她有什么可说的。那时候客厅内的大屏幕上就唱着那一首歌,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疼欲裂。

路上江月夜给江承煜打电话,听语气是担心。

“在哪儿呢?听说你去了江南又直接离开了,怎么了?”

江承煜微微笑着,故作轻松的嘻笑模样。

“没什么,你侄子没本事,老婆跑了,又成了光棍一条。你们医院里有漂亮的小姑娘吧?给我介绍一个。要皮肤白的,女敕得一掐能出水的那种最好。”

江月夜心酸到极至,自是没心情跟他胡扯。知道他这回的心又是伤透了,疼惨了,若是个姑娘家非得跟她痛哭流涕。她那么心疼,没想到结局还是改写。就跟唱大戏一样,也跟看小说一样,无良的作者拿别人的人生开尽玩笑,就总这么心猿意马,左右他言,直将这种惨痛的地步,连曙光都不见,唯有暗夜中的痛彻心扉。她想不出,余下的朝朝暮暮他要怎么过?

不可遏制的叹口气:“当初我不是跟你说了,那份假的DNA鉴定一出来,非得将你和君素推至陌路。何必要担这份无名的苦呢?压根就跟你没有关系。”

江承煜凭栏吹风,本来返航的时间早到了,他错过了那一班,直到现在仍旧不想动弹,满心满脑子的漫无目地,觉得像场流亡,到哪里都好,反正没有意义。

声音静寂下来,这是他的姑姑,要装什么英雄本色,他明明就很心痛,痛得快要死掉。

“江美人,如果我不这么做,苦难就是你老公的外甥在背,他做得没错,总得有一个人背下来,才让她免于受到伤害。但不管是谁,我们都不想她去背,数来算去,我最合适不过了,不是么?我不想别人用大爱来成全。白君素她不爱我了,捆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原本可以减少不幸的数量,何必要执意。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些困苦,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三个人的故事,总有一个人不幸,反复看来,就只能是他了。

“江美人,我知道你可怜我心疼我,没有那个必要。这个准备我已经做足了,早在她受伤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会有今天,真的没有什么。”

他挂了电话,只言片语都不想再说,脑海中只有锦绣年华的片段,那些只属于她和他的……他总算不是太过贫瘠,还有那些彼此深爱的片段,可供他反复读取。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才会停下来不再爱这么一个女人,或许下一秒便不再爱了,或许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要随遇而安,把她当流年一样的过。

绍青桐这一日心口都是闷的,晚餐时间梅梅上楼叫了三次她才勉强下来。

绍妞妞一个孩子哪里知道大人的事,只是心直口快的问她:“桐桐,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

绍青桐怔了下:“你不是讨厌死了他,还找他干什么。”梅梅将碗端给她,挑了两粒米似漫不经心的说。

符丛允在桌下拉绍妞妞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今天绍青桐的情绪明显不对,也就这个小家伙敢往枪口上撞。

绍妞妞不管,她发现现在这个局面像鸡飞蛋打,她把她和符丛允带回来,他们既没了爸爸,江叔叔还走了,她才不要这样悲摧的场面。

“桐桐,你是不是又要逃避了?你不是不想要爸爸,你是怕争不过其他的女人对不对?我才不讨厌爸爸,丛允哥哥也不讨厌。江叔叔说爸爸很爱我们,而且我们也仅能有那么一个爸爸。如果你不要爸爸了,我跟丛允哥哥也永远不能有爸爸了是不是?”她抹了一把眼泪,也只是无声的哭。

绍青桐放下筷子,那一口真的是难以下咽,她不但没有胃口,还很没有心情。江承煜之前来过原来真是早有预谋,如他所说,这个结果他早已预料。他压根就没想讨好符丛允和绍妞妞挤身爸爸的行列,反倒成功的游说了两个顽固的小家伙认准这世上只有容岩那一个爸爸,说那是个趁心如意,又名副其实的好爸爸。他说她心里有了别人,就要放手离开。他多大的本事,她做不到的事,他三言两语就办到了。连符丛允都愿抹灭那些恨意,相信容岩是爱他的。

事实上她也从未想过让两个孩子憎恨容岩,以前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即便恨着,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想让孩子搅进这样的恩仇中。这世上最伤人的,就是恨,它可以将一个人改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被半点儿恨意浸浊。现在一切明朗化了,仿佛更加的无从下手,一刹间全世界最不能恨的,也成了容岩,他总是站在极至颠峰对决的角色上,爱或者恨,转换得迅雷不及掩耳。奈何她不是一个靠按键切换情感的机器,他们把事情做得光明又磊落,她也只有愣神的份,果然都是些纵观全局的高人!

她起身上楼不打算再吃了,困意滚滚袭来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兴许梦一醒,大路朝前,走哪一边就都有了定数。

绍妞妞不想谈话就这样没个结果,她的小性子可按耐不住。

扯着嗓子:“桐桐,你真的不要爸爸了?那江叔叔还回来么?”

江承煜?绍青桐走到楼梯上,心中讷讷,不会再回来了,他把她送到这里,已是陪她走了足够远的路。

阳光下江承煜眉眼轻弯,上午还阴郁着,下午就布了一层耀眼的光,微微含笑的模样绮丽倾城。他果然还是适合站在万人中央供世人仰慕倾心,风华独俱。每每那样凝望着他都觉得绚烂无比,看得久了,感动了,就会热泪满满。

他捧起她的侧脸,指月复微凉,亲在她的唇齿上,在江南烟雨中轻轻的吻她。声音压得很低。

他说:“我一直想陪你走足够远的路,所以把你送回来了。现在看来,也只能到这里。”

他说:“你说爱过我是你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事,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他说:“原来我没有选错路,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比星光更璀璨,哪一时你想回眸,就能看到我的所在。这竟真的成了我的宿命。”

他说:“以后再别管我,别管我是否牵起一个人的手,别管我很多年可能都要一个人走,你觉得那些是苦触,在我觉得,却很幸福。”

他说:“如果有来生,爱上我,就不可以再变心了。”

他说:“傻丫头,别再纠结不定了,跟着你的心走,去找那个人吧。”

扎实深长的一个吻,她不推拒也不反抗,知道是最后一次,她总是没什么给他。不得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江承煜转身迈进江南细碎的光影里,绍青桐全身麻痹的再动不了。这个背影打青葱的年纪她就日日看着,一度是她最迷恋的。连她自己都以为,这一生他会缓慢的走,等她一辈子,而她也会跟上一辈子。每每落到后头也不用害怕,他会回过头来唤她:“白君素,快走。”她跟上去,跟着他不紧不慢,直晃到世界的尽头。

原来尽头也没能多远,不是苍海桑田,也不是天长地久,眨眼一瞬间的事。

仿如昨天!

如果爱有来生,她不嫁人,不爱上别人,情比金坚,就一直等着他。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每每劫难来袭,郎骑竹马仗义相助,总也不例外!这次也是!

她要识趣,知好歹,学会让关爱她的人省心!

绍青桐那一夜做了冗长的梦,从许久前就开始,一路穿行,耳畔有风,梧桐树沙沙作响。呼啸之后就是长大,穿着素白皎洁的长裙,赤脚走在缤纷的落叶上,身旁有笑,声音磁性动听,说她那样子很是漂亮,眼如繁星璀璨明亮。她回头张望,入目总是空空,急得大喊,喊出一个人的名字,睡梦中的自己反倒不清,不知道唤了谁,不知道说了什么,类似于想念,胸闷气短,痛彻心扉。

她一路跑得很快,像一个人的天长地久,沿路那么孤苦,她想到了自己走过来的这五年,泪如雨下。哭得汹涌,心口都疼,高头大马,有人驰骋而至,闪闪金光下是江承煜的一张脸,他把微笑给她,借她肩膀依靠。他说:“白君素,没有什么疼是过不来的,人要让自己好过,首先要满足自己的心,想想你想要什么,就去找他。”他说他要走了,跨上高头大马,飒爽得像举世优雅的王子殿下。那么短暂,她只觉得是舍不得,站在路中央看他快马加鞭,朝与她相反的方向急速消退,喉咙里哽着的那腔酸触终于挡不住,破了音,呜呜咽咽喊他的名字:“江承煜,符丛允我会帮你好好的带着,别人会有的爱,他一样也不会少。那件事既然被遗忘了,就不要再想起。他对自己的父母已经恨过了,现在没有什么了,不要让他再添新仇旧怨。”那是江南那一别,她跟他说过的话。许多年前她便不想将他毁掉,现在依是如此。

绍青桐哽到无声,站在风中唯有瑟缩。她那么孤独,又那么痛苦。

“素素……”

是谁在淋漓的痛触中低唤她的名字?

一遍遍的唤她,她在风声中听到,慢慢的转身。日落时分的光色,照着他的脸,幽光一闪,那么好看。男人在残阳中望着她自顾自微笑,唇线抿起,弧度柔和,狭长的眼角斜飞入鬓,微微的桃花色。

残阳如血,倦鸟归巢。

她哽了一下,百味陈杂,看他一步步走近,只能问出这一句:“你想说什么?”

他靠过来,已然将她带进怀里,鼻息香气氤氲,是睡梦中都熟悉不已的味道。

男子嗓音沉缓,略微沙哑:“素素,饭做好了,花都开了,你怀了孩子我很欢喜,我给孩子想好了名字,我会放下工作一直陪你生下孩子……还有,我爱你!当年你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又漂亮又可爱,怎么可能一点儿没有浸进我的心里去,满满当当的都是你,再没有过第二人。”

------题外话------

结局了,有些话想说,一路下来收藏不高订阅不高,可是我和丫头们的热情都很高,票票不少,礼物很多,要谢谢你们对我的看重和鼓励。若不是你们一路陪伴,只怕我这样的文字很难硬着头皮写下去。一篇读者和书院通通不看好的文,你们却一路跟下来了,谢谢!真的感谢!说正题,知道大家喜欢看盛宠,想想放到结尾里不合适,不仅有违和感而且写不多。专设了番外叫《盛宠来袭》都是幸福甜蜜的时光,而且迎合民间还能生出儿子~看完有疑问的过来找我哈,我觉得肯定有娃让我解疑~我静心等着,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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