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霓裳伸出去想要挣扎的手突然顿在半空中,而后无力的垂落下来,敛起美丽的眼眸,不再去管云之到底要将自己怎么样。
见状,云之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到有些怪怪的,虽然他与霓裳相识的时间不久,但是她突然这个样子好像有些不对,但是眼前的一切不容得他去问这些,他只能赶紧替她治伤,不然她的后背肯定留下伤痕的。
她毕竟是女子,若是后背留下了伤痕,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想到此,云之的手一顿,继而苦笑着摇头,将心里的想法甩出去,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是自己的师妹而已,方才怎么有一瞬间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轻柔的替她擦拭去多余的血水,因为马车上没有多余的水,所以他只能先草草的替她上了药,简单的包扎一下,待赶到前面不远处的客栈后,再做计较。
这条路,其实是他一直以来都熟悉的,因为莫涯经常带他从这里走,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因为莫涯总是在他入睡之后将他抱出来,而后待他醒来便发觉自己已身在谷外,莫涯便会在后面装作生气的样子追着他跑,渐渐地,这条路竟成了他最熟悉的地方,现如今想来,原来,莫涯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逃生的路,而他,却并不准备离开那里。
因为每一次,云之逃出很远之后,转回头去看,总会发现莫涯仍旧在原处静静地看着自己,他那副样子就好像很满意自己被吓得一直往前奔的模样一般。
现如今想想,莫涯他,竟一直在心底深深地爱着他这个孙子,只是从不在面前说出来,而是只埋在心底。
“这个傻瓜,笨蛋!”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愤怒低骂出声,云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以前并不觉得会怎么样的事情,现如今为什么这样难过。
他的泪一滴滴落在霓裳的身上,也将她那颗冰冷的心渐渐烫得温热起来,她不也相信的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云之单手掩面痛哭,而另一只手还轻放在自己的伤口上,他那模样,就好像是在为自己心疼一般。
想到这个感觉,霓裳突然觉得心中一动,像是什么被冰封了许久,而又一直渴望的东西慢慢的,在云之的眼泪中发了芽,生了根,正以她无法预测到的速度飞快成长起来。
她伸出手去想要替他擦拭眼泪,却在稍稍一动之时感觉到那火辣的疼痛直窜全身,顿时刺激得她身子一抖,再不敢动弹半分。
感觉到她的身子轻颤了下,云之胡乱抹了把眼泪,不解的问道,“是不是哪里痛?你是傻瓜么,都摔成这个样子了,还抱着我一直往外冲,不要命了么!”
霓裳听到这话,确定了方才的那个傻瓜和笨蛋说的是自己,不知为什么,平时被骂她肯定会暴怒,然后奋起将那人收拾个彻底,但是被云之骂了之后,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许甜蜜。
想到这个,她立时拼命的摇头,将那心中不该有的感觉甩出去,什么甜蜜,她疯了么,被人骂还觉得甜蜜,当真是傻瓜一个。
“还摇头,明明痛得身子都打颤了,以后痛要说出来,总忍着,它也不会好,痛了就要说,然后我才会知道,才会帮你治伤,这样……”云之说着说着,猛然间想到莫涯,顿了下,伤感的道,“这样,我才会知道你也会痛。”
霓裳听到这话,心中的甜蜜更甚,但是她习惯了独自一个人承受痛苦,所以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点头,她会的,以后再痛了,一定会跟他说的。
看到她仍旧不理自己,云之也不再强求,反正她以后都要保护自己,慢慢让她适应就是了。
想着,低头看去,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把她的衣裳撕破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衣裳给她穿,他脸一红,便将自己的外袍月兑下来,替她盖上,而后便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守着她。
夜溟听到那边二人再无动静,而钱无双这里的昏睡穴也被解开了,就一直焦急的等待着钱无双的醒来。
马车一路向前行去,竟再没遇到一个人阻截,而当马车行至前方的客栈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入夜之后的路上静得可怕。
逍遥前去将客栈所需要办的事情全都打点好之后,夜溟便抱着钱无双下了马车,夜华有些担忧的看了眼二人,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特意让逍遥安排了与夜溟相临的房间。
逍遥站在马车前,静等着马车上最后的二人下车,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二人有所动作,正准备出声询问,却听到马车中传来一声低咒,“都跟你说了不要勉强,该死的,伤口又裂开了吧!”
马车中,云之一脸愤怒的瞪着那死活都不让自己扶的霓裳,看着自己的外袍也被鲜血染红,他再也无法顾忌什么了,上前一步,利落的将她的穴道封住,打横将她抱起,快步跳下马车,便勿勿向着客栈而去。
见状,逍遥微微怔了怔,看来,这两个人的发展比自己意料之中还快,就是不知道,霓裳会不会如自己所料到的反应一样了。
他摇摇头,笑着将马车拉到客栈的后院中,替马儿喂了草,又仔细的将整个客栈的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歇着,今晚,他要提高警觉,现如今没有敌人追来,并不代表着一直就没有人会追来,还是小心为上。
在他房间的隔壁,便是云之的房间,逍遥特意为他们定了一间房,便是方便云之照顾霓裳,以霓裳现如今的伤势,是不可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所以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少订一间房了。
云之将怀中怒目圆瞪的霓裳轻轻的放在软榻上,不顾她的恶狠狠的警告的目光,上前去便将她的外袍扯下来,随手丢在一旁,客房中早就放好了疗伤所需要的东西,逍遥出门办事一向如此细心。
云之快步走到门口将帕子浸了凉水,绞得半干之后,再回到霓裳身边,再度用力将她的衣裳撕得更开,而后将那因为某人不老实而导致伤口再度破裂的布条慢慢揭下来,遇到她身体轻颤的时候,他便会以那半干的帕子轻轻将布条浸湿,而后慢慢揭下布条。
待他将她的伤口重新处理好,上好药,包扎好之后,已是累得出了一身汗,他平日里很少伺候人,都是被人伺候,现如今突然伺候起人来,倒是没有半分的不舒服,相反,人竟觉得,伺候一下霓裳倒也挺习惯的。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他立刻摇头,将它从心里驱逐出去,他可不要伺候人,他就是喜欢被别人伺候。
霓裳此时已经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了,因为被封住穴道,也无法运用内力,现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被他将衣裳全撕裂了,不该看的全都被看光光了,这种感觉,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羞涩。
“你这伤,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好,以后就老实些,不要乱动,有什么想要的都唤我一声,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云之将手头的东西都收拾好,自然而然的坐在软榻边休息,“你背后有伤,只能趴着睡,为了不让你乱动再将伤口扯破,你今晚就这样吧。”
霓裳闻言,很是无语的翻翻白眼,对他这样的自作主张很是抗议,可是奈何她现如今被封住了穴道,又身受重伤,怎么可能跟他抗议,只能默默地妥协。
其实,从小就漂泊无依,到处被人欺负的她,最渴望的便是有一个人将她放在手心,好好的疼爱呵护,可惜师父莫涯心里最疼爱的还是云之,所以,她的愿望没有实现,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如今云之坐在她身边,倒让她渐渐有了这种感觉。
那是种,温暖的感觉,一种久违了的,让她感觉到安心的感觉,她很少愿意与人同睡一间房,甚至连同坐一桌都很排斥,就是因为自幼被人欺负的多了,所以对于人并不信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云之撕开她的衣裳的时候,当云之责骂她的时候,当云之抱起她的时候,当云之像现在这样静静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竟觉得,无比的心安,满足,以及快乐。
云之并不知她现如今所想,只是觉得被封住穴道后,这个脾气火爆的霓裳果然老实得多,以后凡是遇到她不讲理的时候就直接封她穴道,想着,他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而后自己则躺在软榻上休息。
这几日,他太累了,尤其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且在同时失去了这世上他最后的一个亲人,想到此,他的心便一点一点的痛了起来,直到最后,他痛得都快无法呼吸,眼前一黑,竟出现了自己所能见到的莫涯最后一面。
莫涯那垂垂老矣的脸,以及那披泄而下的满头白发,最后那一声爆炸,都让他痛苦不堪,泪水夺眶而出,渐渐湿了脸庞。
恍惚中,他感觉有人轻声叹息,而后一只温柔的手替自己拭去眼角的泪水,他突然伸手握住那只手,将它放在胸口处,叹息道,“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轻轻挣扎了下,但随即便任由他握着,一动不动,直到云之睡得深沉。
与云之的房间相临的便是夜溟与钱无双的房间,将钱无双放在床上后,夜溟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她随时有可能醒来。
直到夜色渐浓,床上的钱无双终于轻声申吟了起来,守在她身边一直没合眼的夜溟立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唤道,“无双,无双。”
钱无双慢慢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受过重创一般的疼痛,但随即又有一股清流在体内安抚这些疼痛,直到她完全感觉不到那些疼痛了之后,她才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人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无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夜溟见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问道,现如今邪医不在了,她的内伤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又怕她再度发狂伤了自己,所以便一直握住她的手,不敢稍离她半刻。
“方才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钱无双闻言,仔细的感觉了下,发现自己全身舒畅,并无异样。
夜溟闻言,便小心的替她把脉,发现她的内伤当真已经好了,但是奇怪的是,那些力量巨大的内力却像是被她完全发泄出去了一样,体内竟空空的,没有一丝内力。
“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充满力量,很想要发泄一番?”他试探性的问道,若是体内的内力太多,应该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你说的这种感觉,我之前好像有过,”模模糊糊感觉自己之前似乎做了些什么事,但是又记不清,只是夜溟说的这种感觉,她好像真的有过,“但是现在完全没有。”
“奇怪,”莫涯说她的内力还在的,但是现如今为什么一点内力也感觉不到,难道莫涯最后给她吃的药,是化解内力的,可是不对啊,她的内伤还需要内力来治疗,一时间夜溟也想不通这个原因了,“那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想做什么?”
钱无双听他这样说,仔细的想了想,然后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笑道,“我饿了。”
“饿,”被她这话惊了一下,夜溟才突然明白过来,她这样昏睡了良久,也确实没怎么吃过东西,如今不饿才怪,他笑着摇摇头,轻轻握了下她的手道,“你再躺一下,我去给你叫点吃的进来。”
“好。”现如今的钱无双还未完全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跟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只是有些饿,还有些疲倦,便也顺着他的话躺下休息。
夜溟走出房门,便见夜华正好出来,想了想,就让夜华去问店小二要些吃的送过来,而后他又再度回到房间,将水盆端了进来,以便钱无双洗漱。
等店小二将饭菜送进来之时,钱无双已经洗漱完,坐在桌前等待,看着那打着呵欠的店小二一脸不满的端着饭菜进来,便好奇的问道,“小二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那店小二闻言,立时精神一震,故作可怜兮兮的伸手指指外面道,“这位小娘子,你家相公的弟弟可真是要了人的命了,不仅将小的从被窝里揪出来,还将厨子也揪了起来,现如今天都没亮呢,就是不准小的们去睡,还请小娘子去说两句公道话,让你家相公的弟弟放咱们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钱无双小脸一红,相公的弟弟,她转头看向正走过来的夜溟,又想到了夜华,那个在她心里似乎没留下什么印象的男子,难不成,夜华也在?
这还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也会和夜溟以及夜华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三更半夜。
压下心中的疑惑,向着小二哥摆摆手道,“还要麻烦小二哥将弟弟叫进来,我与他说说,小二哥便可自去歇息。”
“哎,还是小娘子通情打理,小的先谢过了,慢用了您呐!”小二哥闻言,精神一震,扬了下肩上所带的布巾,笑着向钱无双打了个辑,转身脚步轻快的离开。
不多时便见夜华一脸不解的走进来,待与她目光相撞之时,便赶紧移开,恭敬地向夜溟行了礼道,“不知叔叔有何吩咐?”
“你也未曾吃过,便一起吃些吧。”方才小二哥的抱怨夜溟也听在耳中,便笑着让夜华也过来一同用饭。
钱无双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二人,待二人都入座后,这才问道,“你们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先吃东西,边吃边说。”闻言,夜溟与夜华异常默契的对视一眼,而后便让钱无双先吃饭。
见状,钱无双越发觉得古怪起来,这二人似乎都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想告诉自己,难不成是自己做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模模糊糊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些事情似的。
疑惑的举筷吃饭,静等着他们二人的答案,可是这饭都快吃饱了,这二人竟然没有一个先开口向自己解释的。
快速的将最后两口饭菜咽下,钱无双终于忍不住了,将筷子猛地用力拍在桌上,瞪着夜溟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见状,夜溟与夜华竟同时看向被她大力拍在桌上的筷子,发现那筷子并没有变形,也没有断掉,更没有碎裂,这,她身体内难道真的没有内力了?
这结果,当真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她之前那样的发狂可是夜溟亲眼所见的,虽然夜华没见过,但也听逍遥说了一些,现如今再看钱无双的样子,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二人的异常举动让钱无双更加不解了,这两个人究竟瞒着自己些什么,难道真的那么难以启齿么?
“夜溟,你……”她正准备质问夜溟,却听到夜溟幽幽开口,将她所想知道的一切,慢慢道来。
待夜溟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她有些愤怒的挑眉问道,“那个伤了我的女人,还在吧?”
“被我囚在庆云楼里的囚室中。”夜溟闻言,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似微微一颤,竟像是强忍住不发作的样子。
夜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个什么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如今要说些什么才合适。
“很好,现如今我们便直接回庆云楼去,我倒要看看,我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如此害我!”钱无双冷冷地将话说完,而后便问道,“对了,你说你们将内力都给了我,那爷爷与二爷爷以及逸清叔都没事吧?”
夜溟闻言,却突然住了口,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继续问话。
钱无双看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是又不像是爷爷他们出了事的反应,他到底在等什么?
想了想,她恍然大悟,她问了家中的三人,却独独将他忘了,当时夜溟可是第一个为自己输内力的人,她怎么这么笨,只是觉得夜溟现如今在面前,所以便忘了问他好不好。
“咳,那个,你也没事吧?”她不自然的轻咳了声,还是将这话问了出来,因为被他那样一直盯着,确实不太舒服。
“他们都没事,”夜溟闻言,这才唇角微弯,满意的笑着点头道,“我也很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钱无双见他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便有些不自在,这个人当真是让人无语,不就是没问他这事吗,竟然还生气,问了之后又再度开心,当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夜华见二人完全将自己忘在了一边,心中郁闷,但也知现如今没他继续留下的必要了,便寻了个借口,率先离去。
见夜华离开,钱无双这才放松了下来,状似随意的再度拿起筷子,边吃菜边问道,“你说那邪医给我吃了颗药,然后我的体内便没了内力,那么,那些内力去哪里了?”
夜溟闻言,亦为自己倒了杯酒,悠闲自在的饮着,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哎,算了,反正那些内力也不属于我,只是苦了你们,竟然为了我一个人,而几乎耗费了你们四人的内力,这次的伤可真是重!”说着,她的眸中闪过一道狠戾之光,那个将她重伤的女子,她定不轻饶!
“你的伤现如今已经好了,但是有些人的伤恐怕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好的。”想到固执的霓裳与云之,夜溟眸光只闪过一道复杂之色,连倒酒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钱无双明白他的意思,叹息道,“云之也真够可怜的,竟然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爷爷是爱他的,哎,不过那个霓裳也真厉害,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坚持要将云之救出来,这样一说,我倒想与这个霓裳姑娘认识认识了。”
“你想与她认识,她倒不一定想与你认识。”想到霓裳的个性,夜溟笑着打击她道,顺势仰头喝下一杯酒。
见状,钱无双不服气的为自己倒了杯酒,端着酒杯递到他面前,夜溟以为她要替自己倒酒,正想接过,却被她再度端回去,仰头一饮而尽。
她笑着道,“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认识我呢?”
说完,她作势又要倒酒,被夜溟一把按住酒壶道,“不准再喝了,你的内伤刚好,喝酒容易伤身。”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钱无双闻言,很是不甘心的松开手,倒了杯茶,仍旧当酒一样一饮而尽,她现如今当真是不舒服,不爽至极。
向来她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是现在竟然有人直接想要了她的命,这太过分了,她一定不会放过那女人。
“不舒服便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又要继续赶路,到时想歇息也是无法了。”夜溟小心的将酒壶放在自己面前,警惕着她随时可能扑过来将酒壶夺过去的可能。
钱无双见状,笑着摇摇头,她确实很想喝酒,因为她觉得,微醺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最起码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明日,明日之后,回到钱府中,所有的一切便又要再度开始,那个想要了自己命的绯衣女子,那个想趁机夺了家主之位的钱荣氏,她都会一一处置,绝不放过!
“那你也少喝点,我先去睡了。”再喝下一杯茶,钱无双便起身回到内室,很是自然的和衣躺下休息,她是从这里醒来的,自然要再躺回去。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那便是夜溟睡哪里,她若睡这里,这便是她的房间,夜溟不回去自己的房间喝酒,为何一直留在自己这里。
但是反应迟钝的某人,直到快睡着了,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很自然的躺着睡去。
待她即将入睡前,夜溟带着微微的酒气走了进来,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脸色因为喝了酒而带着淡淡的艳丽的一抹红,他慢慢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叹息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睡得正香的钱无双闻言,亦叹息一声,她也想长大啊,可惜她现如今才十一岁,哎,还是太小了,经验不足,所以才会被人暗算,日后随着阅历的增加,她定会慢慢地强大起来。
因为她有着想要保护的人,娘亲,父亲,爷爷,二爷爷,逸清叔,管家,钱家她所有在乎与在乎她的人,还有……还有谁,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人一样,那个人,也是她想要保护的人呢,可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带着深深的疑惑,她慢慢陷入梦乡,与周公下棋的时候,是她最轻松自在的时候,只要前一世的噩梦不来找她,她便可以睡得很香甜。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面前,夜溟只觉得身体中似有什么在叫嚣,可是他不能,她还太小,小到让他感觉自己稍稍用力抱紧她,都会将她弄伤。
天哪,他从来没有这样纠结过,他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而她,才十一岁,他突然恨极了她才十一岁,至少他还要再等三年。
以前从不觉得时间漫长,这一次,他却觉得,三年的时间太过漫长,真希望只是三个月,或者三日,但是都不是,是三年。
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收回手,强忍住冲动,站起身来,回到软榻前,盘腿而坐,闭眸打坐调息,他的内力还未完全恢复,与其现如今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恢复内力,以便更好的保护她。
这一夜,夜溟整夜未眠,与他一样彻夜不眠的还有夜华,他看着叔叔与钱无双相处的如此自然而愉快,竟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可笑,明明她不在意自己,为何他就是放不下她!
而与他们一样未眠的人还有云之房中的霓裳,其实自从云之将她抱到床上之后,她的穴道便已经被她冲开了,只是她仍旧装作被他封住穴道的样子,她静静地坐在软榻边,轻轻抚模着熟睡的云之的脸,竟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原本她以为,她只是贪恋这样的温暖,但是现如今她发现,她贪恋的是这个人,云之。
她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只是觉得,云之对自己如此的好,是不是就代表着喜欢,但是听到云之在梦中的痛苦呼喊,她突然明白过来,云之对她好,只是将对爷爷的愧疚转移到她身上,并不是喜欢她。
想到此,她竟然痛苦起来,他对她的好,全是对爷爷的愧疚,那她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夜,似乎特别的漫长,对于无眠的人来说,更是痛苦的折磨,直到天亮了,三间房中的人才都装模作样的躺回去,装作是初醒的样子,来对待那些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
云之感觉到脸庞上的温暖消失,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软榻上睡着了,苦笑一声,立时想起了那个固执的霓裳,这么久没有去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醒来跑掉了。
醒了醒神,他便起身来到内室,当看到仍旧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霓裳时,他竟出奇的松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她还在便是好的。
若是她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去将她寻回来,或者,想些别的办法来将她找回来。
对于这些事,他并没有多想,而是出门去寻小二哥换了盆干净的水进来,而后便亲自走到床前,像昨晚一般,掀起被子,自然的为霓裳擦拭身子,她现如今伤在后背,定是十分不便,所以换药这种活一定要由他来做。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样的自觉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他对她的碰触似乎十自然,并没有半分排斥。
此时的霓裳早就醒来,只是因为他以为她是睡着的,便仍旧趴着装睡,感觉到他再度为自己擦拭身子,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颤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醒着,她不想面对他。
自从知道他对她好是因为爷爷,她便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来面对他,要拿他当作哥哥一样对待么,不,她做不到!
云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伤口重新清洗,换药,做好这一切后,发现霓裳仍旧未醒,看了下天色,待会儿就要启程,估计她还是醒不来,但是若是不吃些东西,她在路上一定会饿,便去寻小二哥准备了些吃的东西打包带走。
待一切做完后,夜溟与钱无双也走了出来,夜华尽量自然的去面对他们二人,逍遥则眸光复杂的看向夜华,似乎十分理解他现如今的心情一般,但却不去戳破。
云之自然的将仍旧装睡的霓裳抱起来,尽量压低声音对夜溟道,“我先将她送上马车,你们慢慢过来吧。”
“去吧。”夜溟闻言,低头看了眼霓裳,而后便摆摆手道。
待云之抱着霓裳离开后,逍遥便开口道,“所谓关心则乱,当真不假,云之竟不知她是在装睡,以云之的功力平日里是不可能瞒得住他的。”
“她在装睡?”闻言,钱无双立时好奇的问道,方才在房中被夜溟硬逼着喝了碗粥,喝了些东西,说是路上没有什么好吃的,现如今她早就对夜溟有些不满了。
听到霓裳在装睡后,便想着与霓裳说说话,这个叫霓裳的女子似乎挺有趣的,竟然能让云之那样的在意。
“你想干什么?不准胡闹。”看到她那样兴奋的样子,夜溟便有些哭笑不得,她果然还是个孩子,不时自然流露出的孩子天性,便让她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钱无双冲着他调皮的眨眨眼道,“我没有胡闹啊,至今为止,我都没有什么朋友,或许与她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听到这话,夜溟无语了,他不知道,这样孩子气的钱无双,和那样冰冷的霓裳能成为怎么样的朋友,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猜得到,那便是钱无双在初次与霓裳的接触中,肯定会被霓裳甩脸子。
“你们一个个都是男子,难不成以后我身边要全是男子的朋友么?”看到夜溟那一脸不赞成的样子,钱无双便有些不满了,她是有些孩子气,那又怎么样,最起码她要结交的人,便是不看重她的身份地位,也不在乎钱家的财富的人,那样的,才能叫做朋友。
她相信,霓裳这样的人定会成为她的朋友,因为从方才霓裳的表现中可以看出,她对于自己这个天下首富之女是没有什么巴结之意的,不然也不会装睡了。
既然知道云之的身份,便也会知道夜溟与自己的身份,对于这样一个熟知对方身份,却并不做出巴结行为的人,钱无双有预感,她们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逍遥笑着摇摇头,率先走下楼去,他要去将马车牵出来,而钱无双便笑着跟在他身后,去找她即将要成为朋友的霓裳去了。
夜溟与夜华无奈的相视一笑,摇摇头,便跟了上去,这个钱无双,受重伤时的奄奄一息让人心痛,现如今伤好了,又恢复了孩子天性,当真是难得。
她虽然也痛恨那个伤了她的女子,但却并没有完全被仇恨冲昏头脑,平日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仍旧分得清楚,只是这样的她,真的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天性么?
几人先后上了马车,钱无双好奇的看着趴在云之腿上的霓裳,这样的姿势肯定很难过吧,而且霓裳还是个姑娘家,就这样趴在云之的腿上,她不由得为霓裳担心起来。
夜溟与夜华分坐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如何迈出这第一步,因为他们也想看看,她是如何碰钉子的。
钱无双在云之与霓裳身边转了两圈,终于在逍遥启程后安静下来,走到云之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云之立时脸烧得通红,身子动了动,但没有马上起来,他红着脸,小心的将霓裳扶起来,而后便见钱无双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云之再小心翼翼地将霓裳放在钱无双的腿上,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夜溟与夜华见状,都不解的看向云之,想要问他钱无双对他说了什么,竟然让他难得的脸红了,但是不等他们询问,云之便将脸转向车壁的那一面,背对着众人,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不一会儿竟然还夸张的打起了鼾,那声音虽响,但也控制着不将霓裳吵醒,而又能让夜溟他们听得到。
钱无双见状,强忍住笑,低下头来仔细打量起怀中的人儿来,只见她面色微微泛着白,似乎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而她的秀眉一直紧拧,好像是因为这样的姿势不舒服,但是她又不能坐着或者躺着,那样只会弄裂伤口。
见状,钱无双便皱着眉,替她想些办法来,既然这样趴着不舒服,那便给她个更舒服的方法,但是又不能弄裂她的伤口,啊,有了,让她侧着躺,伤口的一侧在外,就不会弄疼伤口了。
想到此,她便低下头去,趴在霓裳的耳边小声道,“霓裳姑娘,我知道你这样趴着肯定不舒服,你可以动一下么,将身子侧过来,脸朝向我这边,这样会舒服很多。”
霓裳闻言,身子一震,知道自己装睡的样子肯定被人揭穿了,但是云之并没有说什么,是不是代表她并没有将此事告诉云之。
心中略有些感激,但是又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动,便被云之看出来自己是在装睡。
现如今,她最在意的便是云之的反应,虽然这样趴着很不舒服,但是她也不想醒过来跟云之面对面。
钱无双见她仍旧不动,转头看了眼面对着车壁而坐的云之,而后仍旧小声的提醒道,“霓裳姑娘不必怕,他现如今没有看这边,而且还一直装睡,所以不会注意到你,你只要小小的动一下,便可以很舒服的躺着了。”
听到这话,霓裳亦有些心动,这样趴着确实不舒服,但是她又不知道方才为什么云之和这位姑娘换了位置,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见她这样为自己着想,也不好开口询问,于是便微微挪动身子,将身子侧过来。
呼,她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舒服些了,这女子的腿比云之的软很多,但是没云之的枕着舒服,她又有些想念云之的怀抱了。
当真是一旦习惯了一个人的怀抱,就再也不会习惯别人的了么?
霓裳在心里问自己,却没有答案,她只知道,现在心里满满的全是云之,但是,她却清楚的知道,云之的心里没有她。
马车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云之仍旧在装睡,霓裳依旧在装睡,钱无双却笑嘻嘻的继续低下头,不时的与霓裳说几句悄悄话,无外乎对云之的调侃,一会儿说云之装睡装得太不像,还没霓裳装得像,一会儿又说云之打了几声鼾,然后就憋不住了,再也打不出来了。
钱无双那轻快而调皮的声音,逗得霓裳想笑不能笑,只得强忍着,但是又实在很想看云之现如今的模样,好在钱无双似知道她的心意一般,竟一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云之的情况。
二女就这样很自然的相处着,夜溟与夜华则惊奇的看着二人,她们这样的相处方式还真是特别,而霓裳那微微侧过身来的样子,都告诉他们,霓裳已经对钱无双敞开了一扇门,真没想到,钱无双竟然这样厉害。
一路上,钱无双就这样不时向霓裳说着云之的事情,而夜溟与夜华则分别一个休息,另一个则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变化,现如今虽然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在未回到庆云楼之前,是绝不能放松警惕的。
云之在装了一会儿之后,也装不下去了,他昨晚睡得很香,现如今脸庞失去了那温暖的所在,怎么样想像都无法找到那温暖的感觉,他便睡不着了。
而霓裳昨晚一整夜没睡,被钱无双的话逗得开心了之后,便静静地在她的怀中睡着了,钱无双见她再没任何反应,便也停止说话,而是小心的护住她的身子,生怕她睡熟了之后身子躺下来,会触到伤口。
她就那样小心而认真的护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马车中的众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看来,钱无双是以真心换真心,她这个样子,就算霓裳再铁石心肠,估计也不会舍得拒绝她了吧。
逍遥驾车一路向前行去,在将要出镇子前,突然停住,他警惕的望向四周,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而马车中原本轻松的气氛也随着马车的突然停下而一变,众人都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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