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说那是世间最邪恶有违伦理的东西,不该存在世上,甚至因为这种鬼东西把我赶了出来。可是你看啊,还是有这么多人对这些有违伦理的东西趋之若鹜,我把红线蛊给她们的时候,那眼睛里绽放的光亮真是让我心里舒爽极了。真是应该让你师傅也来看看。”封景有些可惜的说道,“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早知道也该让你师傅看看才是。”
“你给了魏贵妃两颗。”说来好笑,魏贵妃手上两颗红线蛊竟然都被她借花献佛给了别人,师傅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有违常理的东西,太后,先皇,萧明珠这些沾染了红线蛊的那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封景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瓶子里的都给她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死人?”
裴意手上的动作一顿,魏贵妃果然已经死了。
“你不是想一路上都带着这个小傻子吧。”封景对魏贵妃明显已经兴致缺缺,不想再提,看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那个影子,嗤笑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闲情来养傻子玩?”
“寄养。”裴意淡淡的说道,“到下一个城镇,找户老实点的人家给些银子就是了。”
“其实要带着也行,北祈那小子追的太紧了,带着这个傻子正好掩人耳目。”封景模着下巴思量着,“一家三口也不错。”
“一个长得稀奇古怪的妻子,还加上一个傻儿子。”裴意凉凉的说道,“你是担心别人还不够同情你吗?”
“看来你对这张脸还是有怨气的。”封景闻言坐了起来,蹲到了裴意面前,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帮你恢复了吧。”
裴意背脊贴着石壁,避开他凑过来的脸,垂着眼睛说道,“不必了。这个小孩你觉得要带就带着,至于我这脸……我不想半夜有人盯着这脸一直看得睡不着,暂时不麻烦了。”任谁在半夜被人眼珠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看都没办法睡着吧,何况那眼神里的感情太复杂,裴意也怕这个疯子突然脑子一抽,看着这张脸想到她外祖母之后又发疯做出什么事情,还真不如顶着这张稀奇古怪的脸,至少安全。
封景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你这性子真是讨厌,跟你外祖母一点都不像,真是白瞎了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算了,这傻子看着也讨厌还是丢了吧,你这个脸嘛……”
封景站了起来,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现在是挺难看的,本来我是打算过几天见到你外祖母之后再给你恢复的,不过你这不急不慢的性子实在太让我讨厌了,你说我把你掳了出来,一路上磕磕碰碰不说,把你脸弄成这样,还让你连太子妃都没得做了,你怎么不哭不闹,也不害怕,一点反应都没有总是让我觉得好似在被你算计,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在你预料之中,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封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嗯,还是恢复了吧,这脸我看都看恶心了。”说完从袖口里拿了个小瓶子倒出一堆黑黑绿绿的药膏,笑眯眯的抹在了裴意的脸上,“哟,这就生气了。生气好,不生气就跟个死人似的才没意思……”
封景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角落里团在一起的黑影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
……
这一夜几乎无人入睡,天刚亮的时候在林子歇息的程衍几人就顺着路上的车辙印追了上去。
行了大半个时辰,程衍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马车的速度自然比不上他们单人单骑,追了这么久,地上的车辙一直蜿蜒着朝前,可马车却连影子都没有瞧见。就算他们途中折返耽误了时间,可封景要掩人耳目,拉车的马自然不会用得太好,免得在路上引人注意,寻常的马可能拉着车厢在路上狂奔几个时辰却一点都不停下来修整?
“看那边!”
程衍抬头,不远处一辆马车半截撞进了林子里,车厢歪歪扭扭的卡在了树边,车辙印也正巧断在了此处。
“被人扎了针,活活累死了。”侍卫蹲在草丛中查探了半响,开口说道。
空车,车里根本就没人,没想到封景竟然狡猾至此,或者说谨慎。他们半途折返不过是因为绿芜的恳求,就算当时程衍答应了绿芜,也并非是全然相信绿芜的判断,而是难以抗拒她哀求的眼神。这种事情封景根本无法预料,却还是做了相应的防备,他们在林中找完之后,自然而然的会认为封景带着人已经离开了,马车一夜不停的狂奔,等他们追上来发现中计,再折返也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足以让封景藏匿得毫无踪迹。
虽然之前一直断断续续的追逐,但未曾跟封景如此近距离的交锋过,想到林中血腥腐烂的味道,想到这一丝不漏的计策,程衍沉默了。
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得多。这不仅仅是找到人就算结束,他们面对的还是一个手段残忍又狡诈的侩子手,再遇可能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接下来要怎么办?”像是被程衍的情绪感染,又或是想到了同样的问题,气氛一瞬间沉凝了下来。檀清仔细地在车厢里搜寻了一阵之后,跳下马车开口问道。
“就算要追,也不知道应该要往哪个方向。”一个侍卫有些困难的开口,“也不知道他们是半途弃掉马车,还是在马累死之后才从这里离开,亦或是一开始这就是一辆空车,至少要弄明白这个问题才能走下一步。”
“裴姑娘不是留了话,指了凉都的裴家,现在这样,还不如直接去裴家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也好过现在没头没闹的四处乱追。”
“不行。”程衍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开口的侍卫有些疑惑,“这里离凉都不过就是几天的路程,快的话或许三天就到了,为什么不行?”
“来不及了。”檀清开口道,程衍面色沉凝的点头,“檀清姑娘说得对,等到了凉都就来不及了。如果不是殿下在使臣的队伍里,恐怕早就被人发现太子妃失踪的事情了。沿途的官员不管是对太子妃好奇还是根本不关心此事,太子仪仗经过的时候都会上前参拜,甚至办宴会接风洗尘,这些人太子殿下拒见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可如果是到了凉都,宫里头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再拒绝,这不合礼法。所以要找人只能在进入凉都之前,不,必须在进入凉都之前找到。”
原本知道封景的目的地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奈何现在根本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拖到那个时候。这门亲事之前闹得太大,北祈南萧两国有谁不知道太子千里迢迢娶亲之事,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半点岔子都出不得,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现在要如何?”
“去兰城。”程衍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不管封景现在是往哪个方向走,最后总归是要去凉都,明,兰,抚三个城镇他必定会经过一个。殿下走的是明城,我们就赌一把,守在兰城。走!”
……
……
那边几人马不停蹄的往兰城赶去,这边府尹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队伍,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太子殿下只住了一晚上,可他在接到殿下要来的消息之后几乎就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方方面面,角角落落都要他瞪大了眼睛一样一样的把关,生恐哪里不妥或者大佛不满意就被人抓了小辫子一顿死踩,现在好了,这尊大佛终于走了,他也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
府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袍子上的灰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进了轿子,到了府衙里洗漱都来不及,身子一歪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可他好梦还没做到一半,就被门外的惊呼声给打断了:“大人!大人!大人不好了!”
衙役跑断了气儿一般冲了进来,甚至连尊卑都顾不上,对着门就是一阵猛拍,府尹好梦正酣乍然被人打断,满肚子的火气,拉开门正准备骂人,听到衙役的话之后,脚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太子殿下,在城外遇刺了!”
晴天霹雳,太子殿下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别说他这乌纱帽,就连这脑袋恐怕都要一并交上去了。府尹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不知所措的衙役就是一脚:“还愣着干什么!叫人!整队!去救殿下!”
府尹带着人骑着马,颠颠的赶到城外十里亭的时候,场面已经一片混乱,府尹连忙挥手让自己的人上去帮忙,自己强撑着胆子坐在马上伸着脖子往前头看,还好,殿下还安然无恙的被护在最中间,看来他脖子上这东西暂时是保住了。
“射!”人群中有人厉声一喝,府尹听到这声音心头就是一跳,山上的箭手齐齐举弓,箭矢刺穿空气和尘土,直逼那些黑黢黢的人影。
那些弓箭手都是寻常黑衣,黑巾蒙面,看不出任何来历,但是武器精良,动作整齐,训练有素,绝非山匪,倒像是军中人物。府尹在心里大叹倒霉,这皇子太子之间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大概这刺杀下毒对太子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宫里头哪一位高人派来的,可这些杀千刀的黑衣人为什么偏偏就是在他的管辖区域内动手,这有没有事儿都要算他头上。
府尹这么想着,一抬头看到让他胆战心惊的一幕。无数声比刚才更猛烈的箭雨,极速运行的短箭划裂空气,直直的朝人群包围的一辆马车落去。周围的侍卫都在拔刀挡箭,一时间马车附近既然留出一个空档,饶是现在有人去挡,恐怕也只能跟马车一样被射成一个马蜂窝。
完了,府尹眼前一黑,那辆马车还是他昨天夜里连夜准备的。原本太子妃的马车是宫中特制的,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隐隐能够看到里头人的身影,可是昨晚半夜三更殿下突然让他为太子妃重新准备一辆普通的马车。大佛说是普通,可他哪里敢真的就普通了,连夜在城里找了最好的马车,布置好检查完才战战兢兢的送了过去,好在殿下看完之后也没说什么,一早就出发了。
那辆马车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看了一晚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不就是现在要被射成马蜂窝的那一辆吗?
箭雨不负他所望的“噔噔噔噔”刺入了马车里,府尹觉得那射的不是马车,简直就是他的命,太子妃死在这里,他不也没有半点活路了。太子妃一个弱女子在这种时候还能有命在?想他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就要在这里完蛋了?
府尹心灰意冷,马车却砰的一声炸裂开来,震开的木片挡住了流矢,一道红色的身影也从马车中飞了出来。府尹木呆呆的看着飞出来的人影,在空中手脚乱划,最后一道弧线落了下来,朝着一个护卫砸了过去,这道红色的身影全身上下包的极严实,头上的盖头在空中飞来飞去竟然也没有掉下来,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在空中做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硬是改了方向朝旁边的宫女飞了过去。
府尹傻愣愣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把宫女砸了个趔趄,又利落的爬了起来,一扭一拐的朝太子的方向奔去,“她”不小心踩着裙子下摆摔了一跤,扑在了地上的同时一支短箭从“她”头上飞了过去,“她”看到面前的死人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往旁边跳了两步,正巧一把大刀落到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府尹看着马车里出来的那到人影极其灵活的七拐八拐,心也跟着她的动作时起时落,最后终于看着“她”百转千回的唤了一声“殿下——”就扑到了太子的怀里。
府尹听着声音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这个殿下果然不同凡人,这太子妃虽然身材高挑,听说长得也是倾国倾城,可这动作,举止也……太活泼了些……就连这嗓子似乎也不同于常人,殿下原来好的是这一口,果然不同凡响啊!
“差不多了。”叶亦宣眼睛看着混乱的情况,挥了挥手,十几条人影闷声不吭的从人群中射出,带着浓浓的杀气朝林子里飞去。
场面很快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不消一会儿,就有人请府尹过去,说是殿下有话。
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是被刺杀吓住了,还是被活泼之极的太子妃给吓住了,人还有些愣怔。
“周府尹。”直到听到叶亦宣的声音,周府尹才急忙跪了下来,“殿下,让殿下受惊了。下官有罪,罪该万死!”
“起来吧。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叶亦宣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不能全怪你,就是跟你还是有一点关系的。周府尹连忙认错,“都是下官疏忽,才会让贼人有机可趁,对殿下下手,还请殿下责罚。”
他并没有说治罪,而是责罚,叶亦宣轻笑一声,“起来吧。这件事本宫会如实向陛下禀告,该罚该赏都不会少了府尹大人。”
周府尹听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说责罚,就是想殿下抬手放过他,又听到那个清润的声音说道,“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让周府尹去做。刚才那批刺客有几个逃月兑了,还要麻烦府尹大人。”
“是是是,下官这就派人去追捕,一定会把贼人给抓回来,殿下放心。”
“中间有几名身受重伤,一定需要大夫医治,本宫想,周大人不妨跟兰,明,抚三城的府尹商量一下,要如何避免这几个犯人藏匿到城中。”
周府尹听得眼睛大亮,受伤了肯定要进城抓药,找大夫,在城中搜捕总比现在这样没头没尾的乱搜要好,“殿下英明,下官这就去布置。”
“若是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够在刺客未入城之前就抓捕,也省得惊扰了城中的百姓。”叶亦宣又提点了一句。
周府尹听得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是,下官这就快马加鞭给几位同仁送信,在城门口设关卡,凡属受伤的一律严查,务必要在贼人进城之前将其拿下!下官多谢殿下提点。”
“受伤的人面色一定不同寻常,周大人要多多注意才是。”
“是是是,下官……”周府尹突然福临心至,想到一个好办法,“下官让几名大夫乔装打扮守在城门口,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只要稍稍看一看,就知道哪些人是重伤之人。然后再将这些人一一盘问,最后便可一网打尽!”周府尹越说越觉得满意,最后还不忘拍拍大佛的马屁,“这样既不会惊扰百姓,也不会让贼人逃月兑,殿下英明!”
叶亦宣满意的点点头,“周大人果然心思缜密,断案了得,如此本宫就静候周大人好消息。”
周府尹连连应是,这样将功补过也算是好办法,他得马上去联系另外几个老东西,好好商议一番,大夫人选也得好好斟酌一下……
“奸诈。”
周府尹还在念念叨叨的盘算着要如何将功补过戴罪立功,突然听到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两个字,“什么,刚刚,谁在说话?”似乎,好像是殿边的……“太子妃”?
叶亦宣温柔一笑,伸手揽住身边盖头遮胸的人,轻轻的在“她”肩膀上怜爱的拍了拍:“太子妃让你别怕。”
太子妃被他轻轻一拍,背上就向压下一座山似的,心头一重,气血翻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周府尹一愣,太子妃在箭雨中几经生死,现在居然还安慰他,殿下真是慧眼识珠,太子妃心地真好。周府尹感动不已的马上叩头谢恩:“多谢太子妃。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下官自然不会害怕。”
周府尹说完满面感激的抬头,一愣,“太子妃是不是受伤了,怎么……”手脚在发抖……
“没,没事。”太子妃又用他极有特色的声音开口说话了。
“周大人先去忙吧。”叶亦宣打断两人的对话,开口道,“本宫在这里休整之后就前往明州。”
周府尹应声退下。
“殿下,一共十四人受伤,无人死亡。”护卫清点单膝跪地,朗声回报。
叶亦宣点头,“伤者列后,休整半个时辰出发。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派人守在三城城门口,有情况马上来报。”
说完,揽着浑身僵硬的太子妃朝另外一辆马车走去。
众人看着两位主子安全上了马车之后,便开始忙起来。
马车上,叶亦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身红衣的温铭一眼,便开始闭目养神。他这态度让温铭更加不安了起来。
他被逼着扮了女人,心里憋着那口气又没地方撒,便故意作怪,谁知道刚才被叶亦宣一掌险些拍得喷出口血来,现在又被他这么看着,只觉得浑身发毛。
“咳,这批人,是淑妃娘娘派来的?”温铭试探着问道,“若是淑妃娘娘知道,她这些刺客反倒给你铺了条好路,肯定又要气的胸口疼了。”
“你还是祈祷一下今天的事情不要被裴姑娘知道。”叶亦宣闭着眼睛说道。
温铭听他这语气不像是要追究自己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行,你不怪我就成。至于裴姑娘……出嫁从夫,小宣啊,你看我今天也算是九死一生了,为了你俩连脸面都不要了,就这么点小事不必揪着不放吧,到时候你也管管她。”
“我管不了她,你自求多福。”叶亦宣摆摆手,“淑妃那边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你好好休息,这几天还有得忙。”
“什么?还要扮?”温铭揪着身上的衣服跳了起来,“你自己来试试这衣服,裹得跟蒸笼似的,老子就穿这么一会儿,肉都要焖熟了,你还要我穿几天?!”
叶亦宣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聘礼里头不是有一批碧水纱,让绣娘重新做一套嫁衣。”
温铭一愣,碧水纱稀有,堪比黄金,嫁衣做工繁琐用料又多,还真没听说有人舍得用碧水纱做嫁衣的。不过碧水纱就跟这名字一样,穿在身上犹如流水拂过,便是最热的天气也是凉爽宜人,肯定比身上这身舒服……不对,不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他一个大男人哪能老穿女人的衣服,这不是舒服的问题!
“重做也不成!”温铭想明白了一口回绝道,“现在就算赶工也得好几天,就是拿黄金做我也不穿这个了!”
“谁说是给你穿的。”叶亦宣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温铭气结,“那正好……”
话没说完就被叶亦宣扣住双手推到了门边,“不穿你也不用待在马车上,下去吧,也好让外头这些人看看大名鼎鼎的温少爷红妆是什么样子。”
“你这个……好好好,我穿我穿。”车门已经被推开一条缝,外头人影憧憧,刚才那一撞已经引得人看了过来,要是这么跌下去,他脸面都被丢光了,这个混小子!
叶亦宣松了手,温铭身体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外头的人看到马车又晃动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又忙了起来。
啧,真激烈啊。
此时北祈皇宫中的淑妃娘娘确实已经被气的胸口疼了,不过并不是因为刺杀失败一事,而是因为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四皇子叶宇铭。
叶宇铭懒洋洋的跪在地上,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脚,又捶了捶自己的背:“母妃,够了没有,儿臣腿都酸了。”
淑妃气的脸上一阵扭曲,能骂的都骂了,想打又舍不得,一时间只有点着他,“你你你……”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母妃,这地上好凉,儿臣觉得膝盖有点凉。”
淑妃看了他一眼,这地上好像是挺凉,跪多了以后落下什么毛病就麻烦了。淑妃头疼的揉揉额头,“宫里头这么多人跪来跪去的,都没人说腿疼,你就跪了这么两口茶的时间……算了!起来!”
叶宇铭踢着脚走到了淑妃旁边,“那些个卑贱的宫人怎么能跟你儿子比,母妃你别生气了,就这么点小事儿有什么好生气的,父皇不是都没说什么。”
“你就不能忍忍?!”淑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府里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女人,你要抬要纳的,我都依了你,你就不能安分一点?”
“再多这么一个也算不上什么。”叶宇铭毫不在乎的说道,“况且太子就要娶亲了,我这不是给他再添一点喜气吗?”
淑妃闻言表情一下子变了,有些不屑也有些得意,“什么娶亲,要娶也要他能够娶个活人回来才是。”
叶宇铭丢了手里吃得津津有味的枣子连忙凑过去:“母妃,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派人去……”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淑妃懒洋洋的笑了一下,没有理他。
叶宇铭转到她身后,伸手给她捏起肩膀来,“母妃,快说快说。”
淑妃舒服的笑了笑,“嗯”了一声。
“得手了?死了?”叶宇铭兴奋地问道。
“还不知道。左边再重点。”淑妃抬起自己保养得宜的手,满意地看了看,接着说道,“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吧。”说完,她又笑了起来,“真是,也不知道那一位是怎么想的,竟然娶了这么个人回来,这不是摆明了打陛下的脸吗?”
“不是说是个大美人吗?”叶宇铭有些羡慕的说道。
淑妃手顿了一下,转身点着他的头说道,“你也争气一些,不要一看到那些妖气的女人眼睛都不会转了,你父皇对你可是报以重任,你也得做点事情给他看看才是。”
叶宇铭听到淑妃又要开始教训他,连忙打断她的话,“母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打父皇的脸?”
淑妃一听这话,果然把话头又转了回去,嗤笑道,“那一位比你年长一岁,可现在府里头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你怎么不多想想究竟是为什么。”
“不是有很多美人吗?上次我看上的那个美人……”
淑妃一听他说这些话就生气,上次不知道因为哪个狐媚子他居然公开跟太子要人,一次不成,第二次直接用抢的,结果被人抓了把柄,她在陛下面前哭了好久,最后还是关了几个月的,现在他居然还敢提……
“我说的是正妃,是太子妃!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淑妃恨铁不成钢的揪着他的耳朵,看着耳朵红了,又马上松开了手,“按理说,就算太子不想娶亲,你父皇早几年就要给他赐婚了,身份太低的配不上,太高的你父皇不放心,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太子自己也明白得很,他要是在凉都娶一个就算了,他还非得去南萧找,本来也没什么。你父皇本来听说是个和离的,脸色都没变。谁知道最后还被封了什么公主,凉都里有哪一家闺秀的身份能够越得过南萧的长公主身份,有哪一家的母族能够比的上整整一个南萧国,这不是打你父皇的脸是什么?”
叶宇铭一听就乐了,“那要是真娶回来,父皇……不对,母妃你不是说死了吗?”
“死没死,你父皇都不会让这门亲事成了的。”淑妃得意的挑高了眉毛,“没有你父皇的默许,我哪里敢对太子动手。”
“母妃你以前不是……”叶宇铭笑着说了两句就被淑妃捂住了嘴。
“小声点!”淑妃看到门口的人都没有反应,才松手说道,“你想害死母妃吗?”
叶宇铭咳了两声,“儿臣说错了,说错了。母妃,要是没事儿,儿臣就先出去了。”
“你多去去工部,别整天跟那些不成器的混在一起!”淑妃还未说完,叶宇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淑妃盯着门外看了一阵,叹了一口气,最后招了一个宫人来,“陛下下朝了没有。”
“回淑妃娘娘,刚才已经散朝了。”宫人恭敬地回道,“陛下去朝凤殿了。”
淑妃脸上的笑容一僵,“你说去哪里了?!”
朝凤殿!皇后的寝宫!怎么可能?陛下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踏入过朝凤殿了,怎么会突然!?
……
……
太子被刺杀一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百姓都知道有几个刺客在逃,一时间心慌不已,看到陌生人也格外警惕起来,而明,兰,抚三城的城门开始了有史以来最为严格的盘查。凡属进城的不仅要问来历去向,还要挨个儿的搜身,进城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城门口熙熙融融的挤了不少进城的百姓。
直到入夜之后,兰城城外的才开始安静了下来,只有寥寥几个旅人偶尔经过。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男人看到门口不同寻常的盘查,手下不停的把马车赶到了稍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正巧门口有一个中年汉子准备进城,封景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阴影处侧头看了起来。一番盘问之后,两名守城侍卫便上前在他身上搜了起来,前后仔细看过之后,才放了他进城。
封景在阴影处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你在做什么?”
裴意给小孩把两边过长的袖子卷了起来,才回道,“给他换个衣服罢了,到兰城了吗?”
封景眼睛从小孩儿身上扫过,袍子下面短了一截,撕下来的那一截被围在了腰上,倒是像模像样,封景冷哼一声,“到了,可惜今晚咱们只能在城外凑合一夜了。”
裴意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封景冷笑一声,不就是因为你。刚才在城门口搜身的两个人,除了一个侍卫之外,另一个明显就是会医的人,或者就是一名大夫。在搜身的时候,食指和中指在那个中年人的手腕上停顿了一会儿,本意根本不在搜身,而是把脉!封景眼神冷了下来,究竟是谁?谁会知道他的脉象有异?
“你看着我干什么?”封景阴冷的目光落到了裴意身上,裴意不悦的皱眉问道。
封景勾唇笑了笑,“唔,还是这张脸看着舒服。”不会是她。在清涧院的时候,她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在她屋里,说的那些话必定是真的,她只是粗略的在书上看过逍遥诀,甚至连名字都不太清楚,并不会知道练过逍遥诀的人没有脉搏。
是谁……
裴意转头没有理会他,封景漫不经心地笑着,那个人知道他没有脉搏,是不是也知道要如何杀死他?
封景脸上的笑意更浓,真是有意思。
封景转身出了马上,马鞭重重的一甩,马车掉头快速的奔跑了起来。
裴意撩开车帘,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兰城两个字在夜色中渐渐模糊,他要去哪里?为何兰城守卫会如此森严?城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昨天绿芜他们已经发现了她留下的字?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孩儿靠近了抬头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中他脸上有惶恐,有惊惧唯独没有刚刚封景在的时候那种呆滞,裴意转头对他笑笑,慢慢摇了摇头。
“不要着急。”她张口无声的说道。
不要着急,那个人一定会来找她。
------题外话------
没脸解释了,今天补一点,明天补一点,这几天都会多更的。
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