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你唇畔轻长生 美丽总不肯停留,把爱情展览出售。(四)

作者 : 一念情久

秦玖伸手拿过那被纪如卿挤压得有些变形的馒头,撕成两半,一人一半,两个人蹲在角落里看着星光明媚的天空,吃着干涩的馒头。

在后来的很多年,等秦玖在很多城市流离不定的时候,总是想起那些晚上吃过的馒头,定是她这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那些晦明不定的夜里,秦玖躲在墙角,总是能听见隔墙那边传来的纪如卿的哭声丫。

以及纪如卿父亲的咒骂声:“要你偷家里的东西给一个野种吃。”那样尖酸的咒骂,如同一个毒瘤长在她的心中,随着她的青春摇曳。

纪如卿哭着辩解:“阿玖不是野种。”纪如卿总是那么倔强,维护着秦玖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她在这边墙,哭得泣不成声。

纪如卿的辩解,然后换来的是她的父亲更为愤怒的打骂声,在半夜的巷子里格外的清晰。

秦玖的母亲会愤怒地拉开门,对着隔墙那边纪如卿的父亲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谁是野种?你说谁是野种?”

然后一整夜,两家人就隔着墙壁吵个不停,有的对骂,有的劝架,话语不堪入耳媲。

她的母亲是维护秦玖的,她常常这样和秦玖说:“这世界上除了老娘,谁都不能欺负你。”

说这话的时候,秦玖仿佛看见她的眼眶微微地红了,然后一整天,她的母亲就没有再接客了,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秦玖把耳朵贴在门上,似乎听到了她在房间里面隐忍的哭声,小心翼翼地抽泣着,却不敢大声。

她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哭的,只是偶尔有这么一些时候,她会躲在房间里面哭,秦玖的知道的。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贫瘠的环境里秦玖如同一颗摇曳的野草般疯长,总是逃离这个地方。

她和纪如卿的情谊,也就逐日的深厚,巷子里到处种满了桂花树,每次春天来的时候,枝头总是梨白一片。

风一吹,那梨白便能落满人的肩头,每天黄昏,放学回来的时候,纪如卿总让秦玖提着她的书包,她爬上那桂花树,调皮地摇动树枝。

那梨白的桂花便飘落在秦玖的身上,发上,满满的,美丽极了了,秦玖有些恼,纪如卿就在树上笑得没心没肺。

她学着巷口那些流氓青年的语气和秦玖说:“小妞,你真是太美了,和哥哥玩玩。”

秦玖又笑又气,却无可奈何。

少年是一段最隐晦的时光,总是能让人轻易地感快乐和幸福,就算在那样贫苦的环境中。

年少的秦玖,就是被纪如卿这样领着到处为非作歹,但是却那么快乐。

纪如卿叫秦玖守着栅栏帮她望风,而她就爬进去偷人家的荔枝或者菠萝,秦玖怕得要死,她却笑得很张扬。

有时候会被农场里面的狗追着跑,纪如卿就不慌不忙地转过头学着狗叫声,对着那只狗吼叫。

那狗真的被吓到了,不敢叫了,纪如卿不屑地轻笑,仰着头,拉着秦玖扬长而去。

纪如卿总是对秦玖的胆小感到恨铁不成钢,伸出纤细的手指盯着秦玖的头,咬牙切齿地说:“秦玖,你个胆小鬼。”

秦玖看见她那小大人的模样,总是会讨好地笑着抱着她的胳臂:“小美人,谁说我胆小了,下一次,我们去偷顾伯的石榴怎么样?”

纪如卿这才双眼冒光地看着秦玖,她最爱吃石榴,年少的她们,虽然感到了生活的压迫,但是,总是贪吃的。

她们在黄昏的灯影里,如同猫一般地潜进了顾伯的农场,秦玖果然很大胆地摘下很多的石榴,让纪如卿吃得眉开眼笑。

有时候顾伯会打着手电筒照过来,两个小女孩便伏在园子里不动声色,有多少次,她们躺在石榴园里看着摇曳的枝叶,笑得没心没肺。

她们总是穿过那长长的巷子,去附近的公园搜索别人丢弃的水瓶子,然后储存起来,卖掉换得一些零花钱。

十二岁,秦玖和纪如卿胡同口吃着冰淇淋的时候,遇上了少年顾北城,青葱的少年自那而来。

她如同一阵越洋的风,迅速地进入了她们两个人的世界。

他带着她们到处乱跑,带着她们两个为非作歹,奔跑在小镇的各个角落。

纪如卿嫉恶如仇,每一次总是无比感叹地说谁太坏了,谁真没有良心。

如果谁欺负了她,她就回来带着秦玖和顾北城浩浩荡荡地去挡住人家的路,然后把人暴揍一顿,纪如卿很帅气地对着人家说:“老娘你也敢欺负,下次再这样,我揍死你。”

然后第二天,他们三个人就会被齐齐地请上了升旗台上,对着镇上的几百号屁颠大的孩子和老师做自我检讨。

纪如卿很牛~逼地不肯道歉,通常都是秦玖为她道歉的,秦玖的文笔好,写出的检讨书通常指桑骂槐,道歉的同时把别人骂得要死。

纪如卿通常无比骄傲地对秦玖说:“阿玖,有你真是太好了。”

秦玖总是以为,这样没心没肺的纪如卿,定然会在她的身边到最后,她们是最好的姐妹。

可是时光兜兜转转,秦玖在时光的深处把纪如卿和那份情谊丢掉,她哭着,却总是无能为力。

认识了顾北城,她们才知道,原来她们经常去的那个顾伯的农场,就是顾北城家的。

后来的后来,顾北城总是带着她们两个昂首挺胸地走进那农场,看见他家的狗,纪如卿总是对着那狗笑得邪肆。

他们三个在无数个夜晚里,躺在农场的牧地上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吃着石榴。

偶尔,也会描绘着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纪如卿说,长大后一定要嫁个有钱人,离开这鬼地方。

那时候顾北城常常在纪如卿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牵着秦玖的手,两个人笑着听纪如卿说着她的那些美好的向往。

她叫顾北城哥们,时常架着他的脖子大声地说话,秦玖提着她的书包跟在他们的身后,安静地微笑。

相对于纪如卿的张扬跋扈,顾北城的少年轻狂,秦玖是安静的,唯独在她母亲的事情上,任性而且怨恨。

秦玖始终记得那天,秋天的的第一场雨缠缠绵绵地下个不停,秦玖提着书包站在街角,看着那猥琐的男人在她的母亲身上窸窸窣窣地模了一个遍,把钱插进她母亲的胸口,才满意地离开。

她的母亲笑脸送走那人,伸手拿出那钱,转身走进屋子。

感情总是比行动来得慢,秦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愤怒,一把抢过她母亲手里的钱,愤怒地撕成了碎片。

然后把那些碎片重重地踩在脚下,当然,迎接她的,是她的母亲的一个巴掌,那么重,拍在她的脸上的时候,秦玖的嘴角渗出了细细的血丝。

她狼狈地偏着头,倔强地不肯落泪,她的母亲颤抖着手,把她推到在地上,心疼无比地捡起地上那些钱的碎片。

“贱东西,你和钱过不去吗?啊,你知道我赔了多少的笑脸才赚到底这些钱吗?”她的母亲脸色难看极了,狰狞地瞪着躺在地上的秦玖。

秦玖一步也不曾退让,愤怒把她的理智全部都给淹没掉,她冷笑地看着她的母亲,不屑地开口:“你是说你陪他睡了多久他才给你这么多钱的是吗?”

秦玖记得她母亲当时的脸色,红白交替,愤怒,羞辱交加地看着秦玖,抓着身边的竹条就要打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却迟迟地没有落下,那一次,秦玖看见她的母亲流了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滚落在秦玖的脸上,烫得厉害。

她丢下竹条,走了进去,没有再看秦玖一眼。

秋天阴凉的巷口,少年顾北城从那雾光里走来,把秦玖扶了起来,蹙着好看的眉头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

骄傲如秦玖,看见顾北城眼底的同情和怜悯,感到无比的羞辱,用力地挣开他的手,提着书包往那巷子深处而去。

“顾北城,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她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加快了步伐。

少年顾北微追了上来,把她手上的书包拿了过去,和她并肩走在细雨中,那古老的街道,如同泼墨一般,他们仿佛走进了一副画中。

她听见他好听的嗓音轻轻地传来:“我不是怜悯你,只是觉得或许我能让你快乐一点。”

很多年后,秦玖已经忘记了当时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记得当时那颗跳动的心在胸腔里跳得无比的快,仿佛要跳出她那狭窄的胸膛。

她在薄雾的黄昏里回头,看着身边笑意明媚的顾北城,少年青葱的背影渐渐地晕染开来,动人极了。

顾北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温润地笑着问她:“你这样看我干嘛?”

秦玖始终记得,少年微微红了的脸,秋光正好,十六岁的秦玖,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无比希冀地看着他:“顾北城,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吗?”

她的眸光闪亮闪亮,那里如同燃烧着一把熊熊的火焰,那样强烈的希冀,让顾北城记了好多年。

苦难中的秦玖,想要抓住顾北城给的这一点的温暖,实现她远走高飞的梦想。

顾北城走过来轻轻地牵起她的手,什么也不曾说,就带着她奔跑了起来,秦玖看着面前的少年,风把他的衣摆吹动了起来,带动了那杏子花香的风。

她回头,看见那远处,她的母亲就站在那里,有些瘦了,局促地看着她这边,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们渐渐地跑远,跑过那青苔蔓延的巷子,跑过那桂花树遍地的街道,她看见自己的青春,渐渐地幻化成了美丽的花。

他们的爱情,在贫瘠的土地里迅速地生根发芽,以一种光速疯狂地成长,随着他们的青春,左右摇摆。

顾北微时常牵着秦玖的手,秦玖牵着纪如卿的手,逃离开家庭的喧嚣,一起出逃,一起给人家洗盘子搬东西来赚取微薄的薪水。

那时候倔强如秦玖,硬是不愿意再用母亲的一分钱,每一个假期她都得一个一个农场地跑,帮忙收获。

把钱赚下,留到开学的时候,和顾北城在一起以后,他每一个假期都会陪着她在各个农场之间来回。

爱情在困苦中一帆风顺,却在柳暗花明之后,劳燕分飞。

这是秦玖在许多年之后恍惚地想到的,要不然,为什么顾北城说好了要带她离开的,到了最后,他竟然带着纪如卿离开了呢?

在无数个这样艰难的日子里,顾北城总是心疼地抚着秦玖的发,对她许诺:“等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这般流离。”

秦玖以为,那就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她傻傻地站在黄昏的光影里,对着顾北城红了眼眶。

顾北微心疼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弹掉她眼角的泪水,骂她“傻瓜”。

纪如卿曾经无比艳羡地拉着秦玖的手和她说:“阿玖,你们这么幸福,我都眼红了。”

秦玖会安静地对着站在不远处的顾北城微笑,拉着纪如卿的手,笑得满足。

“阿卿,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上你,还有顾北城。”

这句话确实说得情深意重,秦玖记得那时候的纪如卿抱着她,红了眼眶,她和顾北城一般,骂她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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