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司徒拓入狱
孝文王怒不可遏:“混账,是你在世子的吃食里下的毒?”
喜子一边磕头一边摇头:“大王明察,大王明察,奴才是无辜的啊,大王明察。”
方厨子见形势不妙立马跟着磕头:“大王明察,今儿早上都是喜子去御厨房拿的冬笋,他说他有近道,安安姑娘也可以作证的,这都不关奴才的事啊。”
“混账东西,还不快老实交代”。安安听见这话,微微抬起头,余光瞥见子楚说这话却并未看着喜子而是看着孝文王。
“大王明察”,喜子苍白的脸色衬得额头的淤青尤为突出,双唇青紫,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哆嗦:“回、回大王,今儿早上安安姑娘来厨房,说是粥太清淡,要些佐菜,这新鲜冬笋只有御厨房才有,奴才恰巧知道一条近道,就、就想着出风头”,他又磕了几个头:“奴才只是想着出风头,绝无害世子之意啊,大王明察。”
孝文王不耐烦的挥挥手:“接着说”。
“今天早晨,奴才从御厨房领了冬笋急急忙忙往回赶,路过上阳宫的时候,看见???”喜子欲言又止,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却不想看见司徒大将军急急忙忙从上阳宫出来,奴才疑惑,外臣是不得进入后宫,故而仔细瞧了瞧,司徒将军走的匆忙,不想从身上掉出了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东西,双手托举过头顶。
孙仲接过,是一块圆形宝玉,通体碧绿,纯净透彻,没有一丝杂质,最重要的是三伏天放在手里竟有缓缓凉意,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淡淡的味道。
孙仲跪下:“启禀陛下,御膳房中为了对冬笋保鲜,都会在浸泡冬笋的水中加入微量的藜芦,而这藜芦若是微量服用是不会有毒的,可是,喜子捡到的这块玉并不是普通的玉,这块玉有幽微的香气,若是不仔细的闻,是不易察觉的,而这香气,正是人参花的香气,想必这玉是吸取了人参精华生成,人参反藜芦,世子,只怕也是因此中毒。”说完将玉交给孝文王身边的主管太监孙福宏。
“这???陛下”,华阳夫人看见玉,惊讶的叫出声。
孝文王的脸色迅速沉下,紧抿着双唇,右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桌案上,霍的站起身:“混账。”咸阳宫内所有人吓得跪倒一地。
华阳夫人急忙上前:“陛下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啊。”
孝文王脸色不豫,看向喜子:“你说的可是实话,若是有半句虚假。”
“奴才纵是有两个脑袋也不敢欺瞒大王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但却绝不敢谋害世子啊,奴才若是知道这玉会使世子中毒,是断然不会去捡它的,大王明察,大王明察啊。”
“混账东西,拖出去。”孝文王起身“孙仲,世子若是有丝毫差池,寡人绝不饶你。”说完一边朝宫外走去一边吩咐孙福宏:“传寡人旨意,立刻召司徒拓进宫。”
子楚和吕不韦相视一眼,跟随走出宫。
咸阳宫似是安静了下来,但却又听的到喜子凄厉的惨叫声。
华阳夫人看向孙仲:“孙太医,世子这毒???”
“夫人放心,既已找到毒发的原因,只需对症下药即可,况且世子应该只勿食了少量,待微臣开几幅药,世子按时喝着,过些时日便可痊愈。”
赵姬搀扶着华阳夫人:“母后,太医既说了您也可安心了,今日您只怕也累了,臣妾送您回宫吧。”
华阳夫人疲倦的点点头:“也好”,看向殿内跪了一地的宫人“你们好生照看着世子,若是再有差池,本宫定不轻饶了你们。”
送走华阳夫人,安安起身,“玉盏,你跟着孙太医去取药。”
“诺。”玉盏退下。
“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仔细着点。”
“诺。”人群散去,咸阳宫又如以往一般平静,但却又不一样了。
安安走进寝殿内,两名宫女在一旁服侍赵政,室内焚着淡淡的熏香,绵绵的香甜,袅袅轻烟从九龙鼎中慢慢溢出,轻纱一般在空中飘舞,而后消失不见。
安安接过宫女手上的湿巾,试了试水温,拧干了水,头也不抬:“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玉盏回来,让她把药煎好了端进来。”
宫女退下,吱呀一声关上门。
安安执着湿巾一点一点细心的擦拭着赵政的脸庞,唇角的血印早已被擦去,却仿佛一并带走了嘴唇原有的血色,那么苍白,虽是昏睡中,但他仍旧紧紧的皱着眉头,她原想抚平他眉头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却觉得太过亲昵,默默的收回,用湿巾拭尽他额头的汗。
不到午时,司徒大将军入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秦宫,后者说,整个咸阳。
宫中人人只道是司徒大将军给世子下毒,事发被孝文王发现,召进宫中,虽不知宣政殿内发生了什么,但宣政殿外值班的宫女太监却透露清晰的听到秦王大怒的斥责声,之后司徒拓便被侍卫关押入狱。
但相对司徒将军入狱的消息,更让人关心的想必便是司徒大将军毒害世子的原因了,这就是宫中,每个人关心的不是别人,他甚至没有一个饭后的消遣更重要,更确切的说,每个人关心的只有自己。
宫中众说纷纭,但最可信的便是帝王之争了。
说到帝王之争,便牵扯到了另一人,十四皇子,原来,司徒将军不仅是秦国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更是华冉夫人的亲哥哥,十四皇子的亲舅舅,而自从子楚携家眷回秦以来,孝文王的器重也让不少群臣猜测皇位是否会传与子楚,加之前段时间子楚与十四皇子在朝堂上就出兵赵国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更加深了人们的猜测。
祈福将听来的消息一点点说与安安,末了,忍不住叹息道:“只是可怜了咱们世子,无故受这些苦。”
安安扯扯嘴角:“这宫里的哪一个人不可怜呢。”说罢似乎是察觉到不妥忙转口道:“只是司徒大将军也是罪有应得了,做出这样的错事。”
“只是不知道大王会怎么处置将军,你说???”
祈福话未说完,安安打断:“大王圣意,不要妄自揣度,被他人听取又不知要招惹多少是非。”
祈福憨笑吐吐舌头,突然指着安安身后的药罐:“安安姐,你快看看,那药煎好了吧?”
安安回头,果然,炉上的药已经沸腾,不断冒出白色的烟雾将药罐的盖子一下一下的顶起,麻利的将药罐端起,用纱布将药汁与药渣分离开。
身后的祈福还在喋喋不休:“安安姐,其实这些事你让其他人去做就行了,何必自己这么辛苦呢。”
安安微怔,却几乎是月兑口而出:“我不放心。”
这段时间,赵政的用药几乎都是安安亲自守着,就连平日的饮食也必是安安细细验过。旁人都道是因为这次中毒让安安有些草木皆兵了,可是只有安安自己才知道,只有这么做她才能让自己更安心。
不放心,可是她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少数,况且这件事情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端着药进了赵政寝殿,经过这几日的调整赵政已经好了很多,面色也不像之前的那么苍白,进门的时候赵政正坐在窗边,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绸缎长袍,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腰带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也不回头,却轻笑:“你也准时,每天都是这个时辰送药来。”
安安将药递到赵政面前,看着他一饮而尽,递过手帕:“孙太医说了,药要按时喝,才能将药效发挥到极致,世子好的才快。”
赵政把手帕递还给她,打趣道:“你倒是听太医的话。”
安安看他,赵政的目光却很快移开,从昏迷中醒过来后,赵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仿佛不大关心,只安心养病,平静的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安安却察觉出了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她不知道,她试图去观察,但却一无所获,他的眼神那么平静,平静的反而让安安有些局促,总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烦躁四处游荡,安安只有不断安慰自己,除了多心她找不到更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