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李员外收账归来顺便在江南一带游玩,顺便给婉儿购回上好的杭州丝绸,准备作为陪嫁的礼单送给夫家。
员外一想到这个婉儿就有股喜不自胜的骄傲,虽说这孩儿娘亲去的早,自小跟着乳娘,却也乖巧伶俐,聪明懂事,招人疼爱。
虽说王氏强悍,但也不能拿婉儿如何?婉儿知书达理,行动举止得体大方,岂是一般女子比得?就连自己的二女儿也是不能与姐姐一比的,无论从哪个方面,婉儿都是出类拔萃的,但却没有一丝表示示强的苗头,反而处处时时让着弟弟妹妹,却偶尔会遭到刁难的弟弟妹妹告上恶状,弄得婉儿总是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遭受王氏的责骂,而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也知道婉儿的委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好在自小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请来一个个私塾先生教诲,不知是婉儿太过聪慧,还是那些先生蠢笨,一个个都是一年后就灰溜溜的告辞,说什么你家小姐聪慧过人,过目不忘,与先生对答如流,甚至有时候把先生问的莫名其妙。
填词赋诗更是不在话下,再加上女儿长得肤如凝脂,面如桃花,身材修长婀娜,十指若笋,从她指尖流动的音符从未如此美妙动听,每当听到绣房中飘来的琴音,员外都会背着手悄悄在花园里聆听,随后是啧啧的称赞。
曾有人说女儿是文曲星下凡,可不四月初四的出生,那是文殊菩萨的诞辰。也有人说女儿非一般的孩子,是上天什么什么转世,反正说的神乎其神。而员外都是一笑置之,而心里最遗憾的是婉儿女儿身,如果是个男儿身,早就中了头名状元。
李员外下了船,乘上一顶小轿一边想着女儿的过往,一边捋着花白的胡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老管家的飞鸽传书又让他忧心忡忡。
女儿虽然只有年芳一十六岁,但那些王孙公子派来说亲的媒婆何止十个八个,简直是一队队的,好不容易替女儿应下张侍郎家的公子,那张家公子已经有了出身,将要委派到府衙任职,女儿的婚期将之,但不知家中发生何事?
李员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婉儿出事?莫非王氏为难?莫非可儿、虎儿……
他不敢再想下去,催促轿夫脚下加速。
“老爷,你可回来了,家里发生天大的事情了”。
你看那王氏,多会矫情,看到老爷回来像多长了双眼睛似的,没等李员外落座就装腔作势添油加醋的哭诉起来。
“女大不中留呀,你说着丫头平时不吭不哼的为何要做这败坏门风的丢人现眼的事儿,传出去我们的老脸往哪里搁呀?”
李员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狠狠瞪了夫人一眼,示意下人退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且细细说来。”
李员外已是将近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用一根银簪攒起,灰白的胡须及在胸前,看来岁月真的是不饶人,而眼前的王氏却身强力壮的像只母狮子。
迫于老爷严厉的目光,王氏顿然身上一紧,生怕自己的举动让老爷看出破绽。
哭哭啼啼的王氏开始抹着多么难以挤出来的眼泪,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老爷呀,咱家婉儿不知何时与外面的人……”
她不敢说下去,偷偷地瞟一眼坐在中堂的老爷。
“婉儿如何,婉儿如何了?”李员外开始紧张的迫切的质问。
“她趁你不在家中,与野汉子私通,一夜未归”。
“什么?”李员外忽地站起身来,向着王氏就是一个巴掌向她脸上打过去。
“老爷,是真的,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难道你回来的时候没听到么?”王氏委屈的拉着员外的衣襟跪在地下。
“被发现的时候赤身**,衣衫不整。”听到这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李员外真想一脚踢过去,但想了想还是拉起王氏。
“你且回房去吧!”李员外换了一副面孔,向王氏挥挥手说。
李员外知道这个王氏平时对婉儿就有成见,巴不得早日把婉儿嫁出去,处处事事与婉儿作对,好在有自己挟制住,婉儿又乖巧懂事,从来不与这继母发生顶撞,即使王氏百般挑剔婉儿只是一味的迁就,她知道,父亲的不容易,好在如今有了弟弟妹妹,更不能惹父亲为难。这王氏碍于老爷的威严,轻易也不敢对婉儿如何,没想到自己这次出门三月有余家中竟发生如此变故。
李员外审时度势在老管家与青儿悄悄的细细禀报后才知道女儿遭受的不测,但一切于事无补。
但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怀疑是一场阴谋,有些让人猜不透的谜团。
李家这么多年来从未发生失窃与任何不测的事情,想到这里悄悄安排管家细细排查此事。
他悄悄来到婉儿卧房的窗下,发觉完好的窗花纸为何有一个小小的细洞,凭他多年的经验,女儿可能是遭受迷香后被贼人劫持,而后……
他不敢想下去,但又不得不迫使他继续想下去,忽然猛然会悟,女儿一般不会抵挡不住外侵的。记得三岁落水的事件,她眉心的莲花……
李员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总算把事情想通想透,但他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唯一的出路尽快把女儿嫁出去。
“张家是否会听到风言风语起疑心变卦?”李员外心里真的有些着急。
看到管家匆匆走来耳语片刻,又匆匆而去。
一时愣在那里的李员外晃了晃身子,只觉得天旋地转,靠近一把椅子沉沉的坐下。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击打在李员外的心脏,本来准备就绪的嫁妆如今如何处置。
他多么想把女儿不曾受污的事情说出来,但又一想谁会相信他的天方夜谭。
遭受如此打击,再加上连月来在外的奔波劳碌,年岁也大了,如何承受得了如此羞辱之事,竟然一病不起,一天比一天加重,无论如何用药就是不见好转。
想那李家也是中原一大姓氏,自李唐来,延续至今李姓遍布天下,为官为宦的不在少数,就说自己的祖上也是朝中为官,自己也是虚有功名,只因老夫年迈才辞官侍奉家父,家父去后想那官场险恶,也是一再推辞。好在族荫庇护,尚有良田、店铺数十,足以颐享天年。平时再做些买卖,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谁知夫人难产离世,继娶王氏生来就不贤,但自己年事已高,不能因李家在自己手里短了香火。看到婉儿、可儿、虎儿一天天长大,他是多么的欣慰与宽怀。也对得起地下的列祖列宗。
自己的年事已高,本想等把婉儿的婚事办完后,慢慢培养虎儿接管生意。说起这虎儿李员外是又疼又恨,疼的是虎儿长得虎头虎脑,膀大腰圆,虽然才有十多岁的年纪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头。恨得是任他娘亲宠爱,整天不学无术,无论婉儿如何教他,就就榆木疙瘩不开窍。却喜欢与街头游手好闲的几家公子哥们逗蛐蛐、逛窑子。也曾打骂教育但是屡教不改,每次都被他娘护着,不了了之。
看来读书求取功名的路子走不通了,也只有让他学着做点生意了。
没成想,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不知在自己百年后,如何被不肖子孙所挥霍,可惜我的婉儿不是男儿之身,如今又遭受不白之冤,为父的如何开口向人解释,他想到了可以验身的医婆,脸上掠过一丝希望,但马上又消失了,他能这样做吗?左右为难的他真的不知如何办才好,他想到了王氏。
自己发妻走后,无人照料婉儿而娶的续弦。
其实王氏的所作所为从未逃过李员外的眼睛。而婉儿的出事并非那么简单,这个他也清楚,只是还没有有力的证据,之前老管家的飞鸽传书,与下船后的镇静自如,假装回来之前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变化,他怀疑陷害婉儿的人不是陌生的人,而是经常在李家出入的人,他仔细排查却一一排除,下人不会如此大胆,而这人究竟是谁呢?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一个垂暮病重的老人更加的苍老了。他无助地也无奈地想到王氏,她毕竟为自己生下一双儿女。
虽然没有婉儿懂事可人,但李家香火有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是该糊涂就糊涂过去,人这一生看清看透是一种境界,而不看破说破才是上等的开悟。
而此时的王氏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