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比较像古代中国的农耕法则,根据天象、星座、月亮的阴晴圆缺来进行播种和采收。”辛悦回答。
“那这有什么好荒谬的?外国人总是以为自己的技术叫科技,而不尊重自然。”穆文影撇嘴。
“也不能这么说。”钟曼玲浅笑着:“Lalou女士酿的酒,在传统酒界总是受到非议,却得到真正饮者的尊重。”
“原来钟小姐对葡萄酒的研究这么深厚。”穆文冲真诚地赞许。
杨谦插不上话,只好要来了开瓶器。而自从听了酒名,廉南岳就一直沉默。
穆文影看向他:“你怎么了?媲”
“我来开瓶吧,这酒放不了太久的,你们赶紧点菜。”廉南岳接过杨谦手中的酒和服务生送来的开瓶器,并没有回答穆文影的话。
瓶塞有些干竭,不过还算是顺利的拔出。
倒在酒杯中,颜色褐红,酒液有些许浑浊。
穆文冲见到的都是酒液清亮的,于是问辛悦:“这种不是变质了吧。”
“不是的,Lalou女士坚持在装瓶的时候保持酒液最原始的状态,不对酒液进行澄清和过滤,所以看起来会有些浑浊。”辛悦的目光停留在那酒杯中的液体上。
现在闻起来有着如樱桃、红浆果、红醋栗、落叶、森林腐土、干无花果的香气。是那种让人辗转反侧、寤寐求之的诱惑味道。
杨谦转动桌面,将酒杯停留在辛悦面前:“寿星先请。”
辛悦点头,取了一杯,轻轻晃动,轻抿了一口,有一丝遗憾。这酒入口肌理分明,但酒体薄弱,一方面酸度颇佳、彰显着活力,一方面单宁轻滑、暗示着年华逝去的无奈。
大家都分别取了一杯,穆文影抿了一口:“有些酸,不过这个味道我比较喜欢。”
钟曼玲点头:“水果风味可口宜人,还夹杂了一些泥土和辛香料的气息。”
穆文冲是门外汉,刚刚开始了解红酒,所以没说什么,廉南岳继续保持的沉默。
杨谦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嗯,香气高雅,独特,持续感和复杂度都很好,只是,这酒应该三年前喝掉。”
“怎么?这酒不能喝?坏掉了么?”穆文影问。
“没有,不是坏掉,而是她最美丽的时候被人错过了。就像一个好女孩,现在却依然独身,让时光空度,她不应该拒绝相信爱情,不应该等待爱情,而应该去勇敢地爱。”杨谦低着头,慢慢地说。
“哇,这么高深?原来你也是懂酒的。”穆文影赞叹。
辛悦心底有丝震动,是的,杨谦是懂酒的,他的这番话说得到位,后面的那句话她也听得明白。
辛悦的沉默,以及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认同,让穆文冲感到心上压了巨石,突然有要窒息的感觉。
他竟然忘记了,杨谦对红葡萄酒的造诣颇深,这也是他能得到辛悦欣赏的砝码吧。可是作为朋友,为什么他无法为杨谦感到高兴呢?
他低头又喝了一口这酒,似乎可以体会得到这酒的韵味了,甚至也能体会它正当风华,却生生被错过的那份遗憾了。
喝尽杯中酒,穆文冲再次看向辛悦,突然有一种领悟。好酒需要在合适的时机,被合适的人打开,而辛悦,即便是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她依旧美丽,依旧迷人。
此刻在他的心底,突然明亮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介意杨谦接近辛悦,那是因为他早已对辛悦倾动了心……
有了这份认知,穆文冲感到了愉悦和轻松,虽然会有丝对杨谦的抱歉,和一丝对钟曼玲的歉然。但是这和饮酒是一回事,喜欢上一种口味,就不会改变,再为难,也会坚持下去。
席间,穆文冲始终兴致勃勃。杨谦在扑捉到辛悦眼中的那抹稍纵即逝的惊讶和认同后,亦感到心情愉快。廉南岳却洞察到了他们细微的心理变化,不由得担心起来,继而更加沉默了。
“悦,时尚杂志社那边的专栏准备好了吗?”钟曼玲问。
“嗯,我下午就发给那个编辑。对了,曼玲姐,这次给你们策划电影主题的品酒会是哪个公关公司?我们正准备做一个推介会,觉得他们的创意很好,而且感觉对葡萄酒很懂的样子。”
钟曼玲掩着嘴笑了:“是杨谦策划的。”
辛悦的美眸瞪大了不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谦有点脸红,廉南岳立即说:“那就请杨兄多多帮忙了。”
“一定,一定。”杨谦笑得如同向日葵。
辛悦略加思索后说:“你下午有其它的安排吗?”
“没有。”杨谦立即回答。
“那就三点的时候,来我的办公室吧。”说完又转头看向廉南岳:“我们下午一起讨论,推介会的形势越早定下来越好,其它的工作才好开展。”
廉南岳点头:“好,不过不能吃完饭就去讨论吗?我三点之前是空挡,三点半要去趟海关。”
“也好,不过我得先去酒行取瓶酒回来。”
“取什么酒?”穆文冲问。
“晚上想给新员工做一个迎新会,想到他们的工作都与葡萄酒有关,自然晚餐上要有葡萄酒,要让他们对葡萄酒有一个更好的认识。”辛悦解释着,看了眼表:“要不,我先去取,你们再聊会儿吧。”
“蛋糕马上就上来了。”穆文影讨好地说。
辛悦明白,这是她认错的一种表达方式,拒绝了反而不好,只好点头。
“悦,你可是在致远酒行订的酒?”钟曼玲问。
“是。”辛悦回答。
“我也是在那里订了酒,一会儿我去取的时候,帮你拿回来就好了。”
“要不,我陪你一起过去好了,免得你来回跑。”穆文冲说。
“也好。”钟曼玲面带喜悦。
穆文影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今天这顿饭局太完美了。他们都走上了正途,向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着。
“那真是要感谢你们了。”辛悦感激地说:“我订的是ChateauMargaux1981。”
“怎么订那么贵的酒?”钟曼玲有些惊愕。
“要说起来,也不算是我订的,是个客户订的,后来转送给我了。”
“天啦,好几万的酒转送给你?”穆文影都忍不住插嘴,最近她可是密切关注着波尔多地区红酒的价格。
看到大家都很惊愕的表情,辛悦只好说:“周日的时候,我去了DG餐厅,正好赶上一个闹事的客人。”
“天,胡里奥说的就是你啊。”杨谦一拍掌。
辛悦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众人都笑了,穆文影说:“看来你们两个真是有缘分,DG餐厅的老板就是这位杨少爷。原来是你帮他解决了问题,看来这瓶酒还便宜他了呢。”
穆文冲有些好奇:“你帮他解决了什么问题。”
其实当时的事情是这样的,杨谦和穆文冲在辛悦走进胡里奥的办公室后,就出去了。而这时,刚好有一个韩国人带着两个法国女人也进了DG餐厅,他们点了一支Chablis(夏布利)产区的路易亚都世家蒙丽榭1998年的白葡萄酒。价格是4980元一瓶,可是其中一位女士喝了一口,就吐回杯子里说酒坏掉了,并且表明自己是葡萄酒专家。
当时餐厅里,客人还有不少,虽然说葡萄酒经过漫长的窖藏、装瓶、运输、存储过程中,偶尔有坏掉的很正常,但那个男人说话很不好听。这样的影响很坏,于是辛悦请胡里奥让侍酒师把酒倒一些过来。坏了的葡萄酒无非是酸、苦或者臭,但是那瓶真的喝不出任何问题。
辛悦干脆走了过去,拿起软木塞验看,和酒接触的那端有四分之一左右的部分被浸得发湿,而在五分之一的地方有很小一块湿的、软软的,而且是开瓶器刚刚钻破的地方。
这种情况按照葡萄酒专家的说法——这是一瓶带瓶塞味道的酒。通常是因为软木塞的制作过程中会用氯来漂白消毒,如果处理的不干净或者受到菌类感染就会发生这种状况。传染给酒会产生出一种非常不愉快的味道,好像腐坏的化学品或者**菌类的霉味。本来是最亲密的守护者,这时候却成了致命的敌人,确实有些遗憾。
“但是,我真的喝不出什么不愉快的味道啊?”侍酒师和胡里奥都觉得有些冤枉。
“是这位女士厉害!我想这个软木塞应该刚刚才转坏,感染并不严重,可能只是稍微有一点味道进到酒里,她竟然可以喝得出来!当然刚开瓶的第一杯会明显一些,我们现在试时味道已经散了,所以不觉得。”
“那她真的是专家了。”侍酒师有些沮丧,旁边围观的人也有想起哄的,那个韩国人就更是趾高气扬。
“不过你只是一知半解吧。”辛悦看向那个女士,用法语开始沟通:“喝得出一点点程度的瓶塞味,说明你的味觉非常敏感。
但是如果了解得更多,那么你应该知道葡萄酒本来就是需要时间来展示魅力的,付出一点耐性,不好的气味会消散,好的味道才会呈现。葡萄酒是有生命的,不应该这样轻率地判它死刑。
况且,这酒的酒体饱满,酒香馥郁而且强劲有力,混合了杏仁、熟苹果、白色花、蜂蜜的香味及辛辣味,余味长久。让人可以感受到秋天的气息,仿佛微风拂过麦田,带来远方薰衣草的余味,虽然又是一年的芳华逝去,但是这一年因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变得不同,是可以给人带来愉悦感受的一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