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中长得最漂亮的一名男子微笑着道:“老板娘,近来生意可好?”
老板娘笑米米道:“老样子老样子。不过,有安大总管照应,总还过得去。您今儿怎么这个时候来呢?”
男子轻轻叹了口气道:“上头交待了任务,急着呢。今天就在这里歇脚了。”
老板娘不自在地看了看先前进来的络腮胡子,努努嘴。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突地变得阴沉,但随即又恢复先前的微笑,道:“给我们收拾几间干净屋子,把酒菜送到屋里来。”
“好咧。”老板娘喜滋滋地安排去了。
这男子又看了络腮胡子一眼,然后目光便落到了佟晓冬的身上。佟晓冬见他在看自己,赶紧垂下头。
乾叔他们已经吃完了饭,大家拿着行李进了客房。詹岩先到佟晓冬的屋子里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便道:“春桃,晚上警醒些,别睡沉了。”
春桃道:“我知道。”
佟晓冬道:“她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安心睡觉就是了。”
乾叔呵呵笑道:“小姐可别小看了春桃。你瞧她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打起架来可泼辣着呢。”
春桃颇有些得意地道:“小姐,宫主特地派我出来就是为了保护小姐的。”
佟晓冬心头暖暖的,更加想念鬼幽了。
一切都安置妥当,詹岩和乾叔就回到隔壁的房间。外面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野风呼呼吹的声音。
佟晓冬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情形。不知道那个安大总管是什么来头,他是江湖人物呢,还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呢?实在看不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确信,这里的老板娘跟安大总管是一路的,而那个络腮胡子恐怕是他们的对头。佟晓冬只希望这一夜平平安安度过,明天一早起来就赶路。顺利的话,三天后他们就可以回到魑魅宫了。
似乎是因为心里有事情牵挂着,佟晓冬怎么也睡不着。她听见春桃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怕惊扰了她,便也不敢随意翻动身体,只是睁着眼望着窗外。她们这屋子在二楼,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是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亮,窗子上映着淡蓝色的月光,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夜风中似乎还夹杂着难以描摹的声音,佟晓冬凝神细听,那仿佛是脚步声,又似乎还有牲畜喘着粗气的声音。突然,一声高亢的马嘶撕裂了夜的死寂!佟晓冬惊恐地坐起来,与此同时,春桃也跳下了床。随后,隔壁传来了动静。
很快,佟晓冬就听到詹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姐,没事么?”
佟晓冬道:“我没事。外面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的马……”
“属下出去看看。”
“你要小心。”佟晓冬不安道。
詹岩似乎出去了,乾叔也还在门口,道:“小姐就待在屋里,别和春桃分开了。”
“我知道。”
外面开始有了嘈杂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人声混杂在一起,佟晓冬的神经不由得高度紧张起来。“春桃,我很担心我们的马,会不会有人来偷我们的马?”
春桃道:“小姐,你别多想。人家偷我们的马干什么呀?”
佟晓冬也觉得自己太多疑,然而,她的内心就是有些隐隐不安。
仿佛过了很久,外面终于恢复了平静。佟晓冬不停地张望门口,道:“詹岩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詹岩已到了门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小姐,有盗马贼,不过,幸好被人发现得早,贼人已经跑了。”
佟晓冬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担心了。她索性穿好衣裳,道:“詹大哥,进来说吧。”
詹岩道:“是。”然后小心翼翼地进来,道:“属下刚才听店里的伙计说,有几个蟊贼想偷咱们的马,幸好有个姓安的公子和他的随从发现了,那几个蟊贼大概是寡不敌众,已经跑掉了。”
佟晓冬心里暗念:“姓安的公子?莫不是那个老板娘嘴里的安大总管?”她眉头深锁,道:“你见过了安公子吗?”
詹岩道:“属下已经见过了,当面致了谢。”
“那个安公子是什么来路?”
“就是浩恩城的大总管,名叫安若素。听说他是浩恩城主诸葛雷的义子,在城中很有权势。”
佟晓冬心里渐渐明了,道:“詹大哥,出了这家客栈,要到下一个客栈,大概得多长时间?”
詹岩道:“按照咱们这个速度,如果明天一早就动身的话,中途不休息,大概到傍晚前可以到有人烟的地方。”
“那个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
“大约六十里。”
佟晓冬点点头,道:“浩恩城的势力范围有那么远吗?”
詹岩沉吟道:“据属下所知,那个地方离天藏教的分堂更近些。”
佟晓冬心头一动,道:“那里有天藏教的分堂?是什么分堂?”
詹岩道:“这个属下就不太清楚了。去年属下和宫主从这条道走的时候,宫主曾说过那里有天藏教的堂口,嘱咐属下们要特别小心,避开他们的人。那时,浩恩城的势力还没有涉及到那个地方。”
佟晓冬暗想:“怪不得郁黎特地嘱咐我万一遇到天藏教的人不要过问天藏教的事,原来他知道我们要从这条道走,说不定就会遇上天藏教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他不希望我过问这些事情,大可以叫我从别的路走呀,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呢?”
詹岩见佟晓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忙道:“小姐不必担心。浩恩城在江湖上的名声素来不坏,他们不会与我们为难的。这里有些小毛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世道很乱,落草为寇的大有人在。小姐且安心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
佟晓冬知道自己不能无端怀疑什么,以免让大家平白地紧张。既然眼下已经安定了,且安心地睡觉。虽是这么想着,但是她哪里睡得着?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朦朦胧胧地睡去,似乎刚睡着,就听得春桃喊她起来。
佟晓冬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春桃见她脸色欠佳,忧心道:“小姐,你不舒服么?”
佟晓冬道:“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头疼。”
春桃道:“要不要紧?要不然,我们晚些再走。”
佟晓冬摇摇头,却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不禁暗暗骂自己没出息,禁不起一点儿变故。“不要紧,等上了路,在车上睡一觉就好了。”
詹岩和乾叔早已起来收拾好了行李,只等用了早点就出发。四个人来到大堂里,只见这里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那安若素和他的六名随从,还有那络腮胡子等四个人以及昨天最早到这里的两名行客都已经坐下来了。那两名行客还是埋头吃早点。络腮胡子等四个人的桌子上空空如也,面色凝重地干坐着。安若素看见他们,朝佟晓冬微微点头,笑了笑,似乎是在打招呼。
佟晓冬虽然对他心怀警惕,但还是客气地点头致意。
老板娘吩咐伙计把早点送上来。不多时,有四个伙计穿花般地把早点端到了各张桌子上。都是稀饭咸菜之类的,各桌都是一样的。
安若素走到佟晓冬的这张桌子旁,淡淡笑道:“昨天晚上几个蟊贼惊扰了姑娘么?”
佟晓冬微笑道:“多谢安公子的关心,还好。”
安若素道:“这里乃是我们浩恩城的辖地,居然让几个蟊贼在这里肆虐,实在令安某汗颜。”
佟晓冬只是笑了笑,不太想跟他说太多。而且,此人身上似乎不时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佟晓冬是个怪胎,不怎么喜欢脂粉香味,所以屏着呼吸,越发不能说话了。
安若素见她反应很淡漠,似乎有些无趣,自笑了笑,便走开了。
佟晓冬匆匆地喝完了粥,准备等着乾叔他们一起出发。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这里过于闷热了,还是环境不太干净的缘故,佟晓冬觉得身上有些痒,脸上也有些发热。
春桃见佟晓冬身子扭来扭去,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身上痒。”佟晓冬难受道,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意思把手伸到衣裳里面去挠,只盼着快点到车上去。
春桃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惊讶道:“小姐,你发烧了么?脸怎么这么红?”
乾叔也道:“小姐莫非是受了风寒?”
佟晓冬失笑道:“怎么可能?这几天天气这么好,又不冷,怎么会受风寒呢?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自然反应吧。”
乾叔神色凝重道:“不对,小姐这情形不像是发烧。小姐的脸上起疹子了。”
春桃也惊道:“真的。啊,小姐,你手上也有!”
佟晓冬这才发现手背上确实长出了红疹子,她连忙掀高了袖子,发现手臂上也长满了疹子。“啊?好像是过敏了……”佟晓冬简直欲哭无泪。虽说她的体质较一般人是比较敏感一点,但过敏这种事情还极少发生在她身上,只除了青春期有过出疹子的情况外,十七岁以后就再没出现过过敏了。想不到这个时候又出现了,怎不叫她郁闷?
“这儿有大夫吗?”佟晓冬知道过敏不能草率视之。
詹岩道:“这……恐怕得回到浩恩城里才有大夫?”
佟晓冬暗想:“忍一忍吧,回浩恩城去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定明天就会好呢。”于是,故作镇定道:“没事,按计划出发吧。”
詹岩将车厢套好,驾着马缓缓地离开了客栈。大堂里的众人也不去管他们,自顾自地吃着。
马车只走了不大一会儿,佟晓冬便觉得身上奇痒难忍,手臂上的疹子越挠越多,有些地方还破了皮。
春桃惊慌道:“不行呀,小姐,还是赶紧找大夫吧。”
佟晓冬自知是熬不过去了,也只好道:“可是这里又没有人烟,哪里去找大夫呢?”
春桃探出身去问詹岩,詹岩想了想,道:“小姐,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得先回去。那个安公子肯定知道最近的大夫在哪里,咱们就去问问他。”
佟晓冬此刻也没了主意,身上难受极了,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詹岩立即掉转马头,返回客栈。
客栈里的众人还没有散去,只少了那两个普通的行客。老板娘见他们又折回来了,带着微讶的笑意道:“哟?怎么不走了?”
“安公子……”詹岩急匆匆地走到安若素面前。
安若素挑高了眉头,惊讶道:“怎么……”
“安公子可知道这里有大夫么?我家小姐身体有些不适。”
听到这话,安若素还未有什么反应,那络腮胡子等人已齐齐地望过来,眼中带着关切。
安若素皱起眉头道:“佟姑娘现在在哪?”
“还在车上。”詹岩把他引到马车前,道:“小姐,安公子来了。”
安若素道:“能否让在下看看小姐的病情?”
春桃挑起了帘子,佟晓冬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安若素在她脸上端详了半晌,道:“原来如此。姑娘这是有些水土不服,不要紧。这里虽然没有大夫,但是在上经常带着药粉,正好对姑娘的病有效。姑娘可愿意一试?”
这个时候就是要佟晓冬上刀山下油锅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