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鼓乐齐鸣,一队长长的迎亲队伍奏着喜乐浩浩荡荡地来到顾府门口。迎亲队伍大约四十几个人,打头的四人抬着两面开道锣,后面两只舞狮相随,八名乐工紧跟着吹奏迎亲喜乐,再往后是轿前提宫灯的两名丫环,中间一台描金绣凤的八人大红花轿分外显眼,那花轿红幔翠盖,披红挂彩,轿身遍绘龙凤呈祥图案,轿顶四角挂着丝穗。新郎头戴嵌玉金冠,身穿大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云罗缎喜服,腰系镶明珠的玉带,骑着银鞍朱缨装饰的白马,在那花轿前领着,一脸喜气,好不得意。轿后跟着喜娘和两个手持龙凤喜旗的丫环,另有八名执事分持红、黄色团扇和喜牌,最后六名执事举着六柄红色伞盖。众人簇拥着花轿笑容满面,乐手们一路吹吹打打,奏着激越喜庆的迎亲曲,笙箫鼓乐之声通街越巷,吸引了好多大人小孩围在顾府门外看热闹。
“看新娘子喽!”小孩子们又笑又叫,拍着小手淘气地喊着,“新娘子,快出来!新娘子,快出来!”引得围观的人们一阵哄笑。那新郎十分喜悦,忙令下人赏喜钱给众小孩,几个下人每人手提一袋拆了线的铜线,一人抓了一大把往地上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地钱响,众小孩争捡喜钱,笑闹喧哗,一派喜庆。
刘成隐在树上居高临下看得分明,那鲜衣怒马的新郎正是自己的情敌王少白,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刘成觉得分外刺眼,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他那双冒着火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少白,银牙紧咬着嘴唇,拳头握得咯咯响,但他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克制了自己,没有出手对付王少白。
刘成把视线转向顾府门口,焦急地等待顾雅迈出顾府大门,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睛也不敢多眨一下。这时顾府已得到下人的报信得知王家迎亲花轿已临门,众人齐催顾雅出门。顾雅滴泪难言,她叫了一声“娘!”扑到顾夫人怀中痛哭起来,顾夫人也哭得哽噎难言。顾大人见吉时已到,忙劝住夫人,又令李妈妈给顾雅盖上大红绣花盖头催她出门,顾雅抱着母亲难舍难分,再三叮咛,无奈顾大人在一旁催促得紧,她只好狠心掩面辞别母亲,蒙上盖头,手捧象征吉祥的苹果,由雪琪和李妈妈一边一个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出了大门来到披红挂彩的花轿旁。早在花厅等候多时的顾家众亲友也一起来到门口相送,恭喜祝福之声不绝于耳。刘成看见送亲宾客中的罗公远,心里猛一沉:他也来了!但刘成此时已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事不宜迟他决定冒死一搏!
这时顾府门口锣鼓喧天,狮舞引门,唢呐声、爆竹声夹杂在一起震耳欲聋,“吉时已到,新娘上轿!”司仪朗声叫道,王少白见顾雅出门,眼前一亮,他忙下了马来到花轿前,亲手掀起轿帘对顾雅道:“妹妹小心,别磕了头。”
顾雅一声不吭,弯身进入轿中,头却扭向一边,看都不看少白一眼。少白还以为她是害羞未察觉异样,他放下轿帘,司仪“起轿!”声刚落,开道锣已响起,锣音还未落,突然传来一声怪啸,随即狂风大作,吹得树动枝摇,狂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四处扫荡,人人眼睛都睁不开,个个站立不稳、东倒西歪。那风发出呜呜地吼叫,夹着沁骨的冷气袭来,好似一头愤怒的狂狮在向人们呼叫,无论谁来阻挡它都毫不退缩,凄厉绵长的风声让人汗毛直竖。这时轿帘已被风掀在轿顶上,王少白也被这怪风震住,一时不知所措。顾雅用衣袖挡着风,心中一动:莫非是他来了?她不顾风大向轿外四处张望,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白衣男子,眨眼间就落在喜轿旁,象老鹰捉小鸡一般将新娘从轿中一把拽出,夹在腋下腾空而去,新娘的红盖头和凤冠都掉在地上,人瞬间就已无影无踪了。在场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半响回不过神来。隔了好一会,顾大人才清醒过来,他大叫一声:“一定是他!刘成!刘成他来抢亲了!你快去抓他呀!道长!”他对罗公远大吼着,罗公远为难地摇了摇头:“他现在住哪儿,我也不知,天地之大,叫贫道上哪儿找他?”
“完了,完了!”顾大人象泄气的皮球一下瘫在地上,众上忙围上去搀扶,人人干瞪眼毫无办法,个个七嘴八舌讲个不停,场面极度混乱。罗公远望着刘成远去的方向,心中暗想:刘成,看在你为新罗百姓除去巨蟒立下功果的份上,贫道就放你一马,回去安心过你的小日子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少白面对突变脸如死灰,宛如木桩子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浑噩噩间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他一惊猛然回头,原来是罗公远。
“罗道长,原来是你。”少白一脸疲惫又失魂落魄的样子。
“王公子,你没事吧?”罗公远同情地望着他。
“我没事,道长不用担心。”少白勉强一笑,脸色白得吓人。
“王公子,有些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勿强求。你心生烦恼时就想想贫道这句话,心里就会好受许多。”罗公远见少白精神恍惚,惟恐他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赶紧好言劝导。
“多谢道长指点。”少白眼神游移地望着四周,他脚步虚浮地走到白马跟前,翻身上马对罗公远道:“我真的累了,是心太累。如今我真的相信姻缘天定这句话了,无缘的始终是无缘。我现在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请道长转告我爹娘,让他们不必为我担心,我是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待想通了我自会回来。”说着策马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却说这边顾夫人得知是刘成抢走了女儿,白瞪着两眼怔了半天后,颓然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久久不发一言,半响才道:“是了,我说这几天眼皮老跳,原来早有预兆。这一别,今生恐怕难有再见之日了!”说完放声大哭。雪琪和李妈妈心情复杂,听了这话后也抱头大哭,一旁侍立的众下人无不掩面流泪,一时屋内哭声惊天动地,也无人解劝。顾王两家无奈之下只得派人飞马来往四处打听找寻,两家人一连数日如在荆棘之中,上下人等坐立不安,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