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孽妃传 祛之服奇药 杨广闹葬仪

作者 : 宇文耘织

宇文化及入宫向文帝言明祛之病重一事,文帝闻言颇惊,但又想祛之生母璃光也是因为突发怪病暴毙而亡,因而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吩咐为祛之看过病的苏御医细细照料。那苏御医名叫苏漠离,年龄三十上下,是太医院医术最为精湛者。同时他也是专为独孤后把脉、送药之人,朝廷之中多数大臣意欲拉拢。但他素来聪颖,只唯宇文化及马首是瞻。一是因为他官至丞相,贵不可言;二是因为他与太子走得最近,日后定会荣华更胜。苏漠离看准了宇文化及这个金主,而宇文化及也看重了他的高超医术,二人互为利益、各取所需。

宇文化及请苏漠离来至相府,二人正朝祛之房中走去。路上苏漠离问他:“小姐的手好些了吗?”

“托苏御医之福,已好了大半,虽暂不能抚琴,但已可勉强习字。只是小女命薄,大病初愈,又染新病,恐非有寿之人。”

“丞相万不可这样说,小姐福泽深厚,今后定还有更大的富贵等着小姐享受呢。”苏漠离道。

“是吗?”宇文化及抚须道:“那便要看苏御医的药方能否救小女一命了。对了,皇后娘娘近日一直凤体违和,苏御医可知生了什么病?”

苏漠离意味深长说道:“娘娘年纪大了,经不起大病折腾。再者生老病死皆是寻常之事,下官只是医者,并非神仙,恐无回春之力。”

宇文化及道:“看来今年并非祥年啊。”

苏漠离颔首称是,却不再言。

二人来到祛之闺房,只见祛之正半倚着床柱看书。她未施脂粉,容颜略显憔悴,而言姝则站在一旁伺候着。

见宇文化及与苏漠离前来,祛之侧身微微一福:“爹,苏大人。”

言姝见状也赶紧福身问安。宇文化及望了她一眼,扬手示意她退下。她略带疑惑地看了看祛之,然后便恭谨退去。

待她走后,宇文化及对祛之道:“把罗成给你的药拿出来给苏御医瞧瞧。”

祛之自枕下取出药递至苏漠离手中。苏漠离接过,放至鼻下嗅了嗅,说道:“此药无色无味,恕下官愚钝,看不出此药为何物。”

宇文化及道:“这便是我对你说的那种能令人暂时死亡的药物。”

苏漠离有些惊讶,他问祛之:“敢问小姐是从何人手中得来此物?”

祛之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轻轻点点头,祛之便说道:“是祛之一位故友赠予,他是从一江湖中人手中得来。”

“既是小姐故友,下官想应该不会有诈。小姐要装死逃婚,也只有赌上这一把了。”苏漠离道。

“话虽如此,方子还是要照开不误。我夫人十五年前去世,她的药方我至今还保留着,我现在便命人速速取来,苏御医就照着这方子熬药吧。”宇文化及道。

“好,那下官此时便下去开方煎药,不打扰丞相大人与小姐讲体己话了。”苏漠离欠了欠身,然后便离开了。

“爹……”此时四下无人、寂静无声,祛之的脆弱便毫不犹豫地在顷刻爆发。她微微启唇唤宇文化及,只言了一字便流出了眼泪。

“乖女儿,你的一切事宜为父都已替你打点周全,你只须安安心心与罗成走。为父不知道你要离开几年,但你不管在哪,一定要给家里捎封信啊。”宇文化及凄凉一叹,说道。

“我会的,爹,祛之不管身在何处,都会牵挂爹和成都成趾。还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那里你大可放心,爹知道你的担忧,爹也不能见太子失去如今的地位。爹会替你保管秘密,也会勒令成都、成趾保密。”

“只是我怕我死亡的噩耗,会给太子深重的打击。爹,你一定要常伴殿下左右,时时劝解他啊。”

“太子殿下对我宇文一家恩重如山,我又怎会不管太子,放心吧祛之,你安心走吧。”宇文化及执起方才被放于桌上的药物,又亲自倒了一杯水,他将茶杯和药一起递给祛之,说道:“为父知道你等不及了,苏御医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他知道该怎么说。你快将此药服下,皇上知道你母亲是突然暴毙的,所以你也只能是突然暴毙。这几日我已向皇上言明你生了怪病,府中棺木、冥纸皆已备好。此药只能作用三个时辰,为怕人疑心,你要当着众人的面下棺。罗成说那三个时辰你会全无知觉,藏在棺木中不会太过难受。等到三个时辰后已是子时,罗成会把你从地里挖出来救你逃走。”

“这么突然?”祛之凄凉一笑:“也好……免得女儿反悔,舍不得太子……”说罢,她接过宇文化及手中之药,尽数吞入月复中,然后执起茶杯一饮而尽。

顿觉思绪全无、眼皮沉重,祛之双目欲阖,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画面,艰难唤了声“爹……”,然后便重重倒下,再无半丝气力。

宇文化及突然有些慌张,因为他无法辨别这到底是一场酝酿好的计谋,还是祛之真的会就此离他而去。但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告诉自己这是女儿进行的一场只能胜利的赌注,这将会决定她今后的命运。宇文化及横抱起祛之,朝屋外走去。他用悲痛的声音告诉世人:“来人啊,小姐……逝世了!”

他一惊呼,立刻便有大队奴仆匆匆前来,成都、成趾和罗成也随之而来。成趾与罗成对视了一眼,只听宇文化及对奴仆们吩咐道:“去把之前准备的棺木、冥纸全拿上来,再吩咐送葬队伍速速准备,小姐要立刻入土为安。”

众人对宇文化及的迫不及待感到有些惊异,但却无人敢多言一句,且宇文祛之的的确确是双目禁闭、气息全无,也由不得任何人质疑半分。

成都虽已知真相,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抚上祛之惨怛的脸颊。他的神情悲壮而苍凉,喃喃道:“真希望这次她能真的如她所愿,毕竟她是以生命来博取她的幸福。”

成都所言模棱两可,却也让人听了不禁唏嘘。成趾不觉悲从中来,说道:“哥哥节哀顺变,我想姐姐只是去往一个祥和安静的地方了。这凡世的纷繁争闹不适合姐姐这样的出尘仙子,她本就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逃离了这个囚笼,对她而言,也许是一种解月兑吧。”罗成也道。他垂目看着宇文化及怀中娇小的人儿,心头忽然涌上一阵绞痛。难道竟要以这么危险、这么惨烈的方式,自己才能光明正大地带她远走高飞吗?

祛之的葬礼在宇文化及的意料之中有序地进行着。这样大张旗鼓的送葬奏乐,自然惊动了皇宫众人。如宇文化及所想,文帝闻言并无过多惊讶,他像是早已知晓这场悲剧,只有几声细细的叹息。而独孤后却惊诧万分,虽然她最想置宇文祛之于死地,但自己毕竟已同意让她嫁给爱子,她这么悄无声息地离世,不知谅儿会有何感想,能否承受这样的打击?

不仅是他,还有那痴爱宇文祛之、恨不得将她深深刻进自己生命里的阿摩……

杨广听到这个噩耗,确实瞬间惊呆,他足足愣了数十秒,然后便拼命摇晃着通报之人,一遍遍逼问他是不是在欺骗他。那人不断摇头,含泪一遍遍回答他宇文小姐已经抱病身亡。杨广还是难以置信,他的目中闪烁着血红色的愤怒,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骑马朝宫外飞驰而去。

他一次次高扬马鞭加快速度,终于追上了送葬队伍。他勒马停下,朝队伍最前端的宇文成都和宇文成趾走去。宇文兄弟二人一身孝服,见杨广前来,皆无半点诧异。成趾垂泪对他道:“太子殿下请节哀。”

“节什么哀?我不节哀!宇文成趾你胆敢骗本宫!”杨广怒而挥拳,狠狠击向他。成趾吃痛一声,引袖抹去嘴角的血迹,道:“成趾万万不敢欺骗殿下,姐姐确实已经死了!”

“放屁!开棺!我要亲自看到祛之的遗体!”杨广重重推开成趾,朝祛之棺木奔去。他对抬棺之人高声喝道:“开棺!本宫要验尸!”

那抬棺几人哪敢对死者不尊,更何况还是丞相千金,众人面面相觑,俱不敢言。杨广见他们并不执行命令,便索性自己跑到棺材旁,欲凭自身之力移开棺盖,却被疾步而来的宇文成都制止。

“太子殿下难道真的让祛之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吗!”宇文成都切齿说道:“殿下可知为何祛之会早逝?殿下可知为何我母亲二十出头便死去?祛之和娘有一样的病,这种病永远也治不好,只能坐以待毙。或许我和成趾也有此怪症,只是还未发病罢了。但不管怎样,祛之真的走了。”

“我不相信!她为何不告诉我?她为何不在死前见我一面?”

“那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看见她死前枯槁的容貌!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她希望她和李夫人一样,将最美的韶华留给她爱的男人。她不愿让你看见她的病容、她的不堪,因为她是那样深爱着殿下!”

犹如骤然霜降,霎时的凉意覆满他的全身,贯彻到他的骨髓。他想起她说过,她根本不在乎做侍妾,她要的感情,是李夫人之于武帝,病容憔悴、绝色不再之时还能让他念念不忘。可是,他做到了啊,他在心里发誓,他真的不在乎她的容颜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他爱她入心,爱她至深,又怎会在乎那美人倾城的一刻惊艳?

他对所有女人的爱,只是那瞬间的垂眸,寥寥的深情,浅浅的心动。唯有她宇文祛之,颠覆了他看似可笑的风流,磨灭了他醉心花娇的荒唐!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等他?

万般疼痛巨浪一般流入心田,最终化作他眸中难以抑制的清泪。他自欺欺人般仰天大笑数声,然后便快步走向远方,不知欲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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