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潘光明的梦想(三)
顾春艳家的条件比潘光明家好,她家有钱,她爸是大队会记,有外水搞。她家点的是煤油灯,煤油灯不是自己用蓝墨水瓶瓶做的,是到区上供销社买的,是灯芯上有玻璃罩子那种,外观很美,很洋气,这种灯也显示了主人的身份。自从有了柴油打米机和水力打米机后,她家吃米一直是机器打。所以顾春艳答不起潘光明的问题。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们一起到学校去。路上,潘光明问顾春艳,农村最苦的事是干什么。顾春艳想了半天,答不出来,她在家里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过的是公主似的日子,不说田间地里的农活,就连家务事她从不过问,她七岁以前的事就是吃饭睡觉玩,七岁以后多了一件事就是读书。所以,顾春艳对潘光明的提问无从答起。潘光明就告诉顾春艳说,最苦的事就是推米推粑推豆腐,那活路简直不是人干的,又枯燥乏味,又累得死人。顾春艳说,现在有打米机了,挑去打嘛。潘光明说,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痛,你以为家家都像你屋头有钱?潘光明说,农村太苦太落后太穷了,他今后一定要从农村跳出去。顾春艳问潘光明今后想干啥。潘光明说,他想当一名电工,他要让农村点上电灯,告别祖祖辈辈就点松油烛点桐油灯煤油灯的日子,还要让农村告别吃米吃粑吃豆腐用磨子推的历史,他要立志成一名光明使者,要让农村每家每户都点上电灯,都用上打米机打粑机。顾春艳听了潘光明的志向后,笑了,笑得很开心,她说,你要是真的当了电工,别忘了老同学,你要首先给我家安上电灯。潘光明说,那是当然,老同学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这句话没想到把顾春艳的脸说红了,她赶紧把红苹果的脸掉到一边,姑娘的心事没让潘光明发现。潘光明问顾春艳有什么理想。顾春艳很伤感,她说,她想当个教师,但是,她那个当大队会记的爸是个十足的封建脑壳,他说女儿是别个家的人,读那么多书干啥?只要写得起自己的名字,认得到钱就行了,读完中学,找家好人家嫁了。说到这里,顾春艳就伤心起来。潘光明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在顾春艳面前大义凛然道,你一定要争取把命运撑在自己手里,不能让别人摆布。我站在你这一边,我们一起努力。你想当老师的理想很好,我支持你,只要你去努力,去争取,就一定会成功。从那以后,他俩就越走越近了,关系就越来越密切了,发展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秘密中进行。在学校,这种事就像**员在国民党统治区搞地下活动一样,不敢公开,一旦被发现那就死得早。
纸是包不住火的。任何事情,只有不做,做了,都会有蛛丝马迹。没想到他们的地下活动有天晚上在学校的夹竹桃树林里被一同学发现了。这个同学叫艾德锋,就坐在顾春艳后面一排,和潘光明住一个寝室。艾德锋是另一个大队的人,他老子叫艾富强,是大队书记。艾德锋早就喜欢上了顾春艳,他也给顾春艳递过纸条,送过擦子,但是一直没有得到顾春艳的回应。他发现顾春艳不理他的原因是暗地里和潘光明打得火热。于是就暗地里跟踪他们,结果那天晚上他俩在夹竹桃树林里被艾德锋跟踪到了。艾德锋气得脑壳痛风,脚杆转筋,就到处散布谣言,弄得顾春艳在学校抬不起头。老师知道后也很生气,把潘光明和顾春艳分别找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要他们承认错误,并写了检讨,保证今后不准再来往。潘光明和顾春艳的位置也调开了。艾德锋的心里也偷着乐开了花。
风言风传到顾春艳爸的耳朵里去了。顾春艳的爸得知后,把脸气得变了形,咬牙切齿地给顾春艳准备了一根黄荆棍。他认为顾春艳给他丢了脸,给他丢脸的原因不是她在学校耍朋友,是因为她耍的朋友门不当户不对。顾春艳星期六从学校一回来,刚一进屋,她爸举起黄荆棍就劈头盖脸地朝她身上打。顾春艳知道大祸临头了,她也没躲也逃,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那根黄荆棍在她身上打破,她也没哭一声。没想到的是把她打得皮开肉绽的爸,最后反而还抱头痛哭起来。那一周,顾春艳向学校请了假,假条上写的是病了。就在顾春艳被她爸用黄荆棍子狠心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就在顾春艳躺在床上咬牙切齿恨艾德锋的时候,没想到艾德锋的老子叫媒人登门提亲来了。顾春艳的爸不顾女儿的感受,竟然高高兴兴地收了人家的彩礼,答应了这门亲事。这一切,潘光明并不知情,顾春艳也没勇气告诉他,潘光明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潘光明在半路上被艾德锋一伙人打得皮包脸肿时,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一个星期天下午,顾春艳和往常一样,她坐在小溪石桥上,等潘光明一起到学校。自从她俩的事被艾德锋发觉后,她和潘光明再也没单独接过了。她发现,潘光明也在有意躲避她。潘光明的学习成绩也有下降。顾春艳心里也非常着急,她一直在找机会想找潘光明好好谈谈,想鼓励他放下包袱,不要为了这件事影响到学习,耽误了前途。潘光明来了,他老远看见了顾春艳,就站在原地不走了。顾春艳看他不敢朝前走,心里就有些生气,她朝他大声喊道,你怕我吃了你呀。潘光明说,你还是先走吧,咱们不要再让人发现还在一起,要是让老师知道了,让你爸知道了,问题就大了。顾春艳说,她今天偏要和他一路走,她说她有话对他说。潘光明说,你有啥话就站在桥上说。顾春艳说,要他走到桥上她才说,不然她就站在桥上不走。潘光明知道她很任性,那桥是他到学校的必经之路,他如果不过去听她说,她真的不走,那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