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第三章 相亲
日子一一的过去了母亲小会儿也长成了大姑娘,媒人也顺理成章的上来了,母亲小会儿有条件,远的不嫁、家里弟兄一个的不嫁、不同意照顾弟妹们的不嫁,村里有合适的户知道母亲小会儿家负担重,没有几个托媒人说的,外婆这专门提了十多个鸡蛋,去媒婆孙婶子家串门子,媒婆孙婶子一看外婆提着鸡蛋篮子就知道什么来头了,忙笑着迎了出来,“她李嫂!看你见外了不是,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边说边把鸡蛋篮子接了过来,“唉!让你费费心,孩子大了不能留啊!怎么也要找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那我才放心,也对得起故去的孩子爹!“是!是!谁说不是啊!孙婶子应和着,外婆和孙婶子坐到了炕上,孙婶子用瓷茶壶到了开水给外婆,两个人拉起了家常。那个年代虽然婚姻自由,可儿女的婚姻还是靠媒人来说,男女双方见个面,同意就订婚、过个春节再见个面就结婚了,前后在一起也超不过几次,不象现在这样,什么试婚、闪婚、婚前同居等等。人们的思想保守着那。
临近春节,离村八里落红村的表舅吴老四提着只母鸡来到了母亲小会儿家,来看表姐(外婆),吴老四年轻时逃荒到了落红村,落红村是个大村子,有三千多口人,每逢阴历二、四还是集日,吴老四就在落红村落了户,娶妻生子,日子过得也说得过去,吴老四把母鸡放在当院里,“表姐,这母鸡光吃食不下蛋,前两还要抱窝孵鸡,我把她抓了来,宰了炖着吃,就不用你再准备菜了”外婆笑着答应着:“那的话,怎么也要给你炒个土豆丝、让孩子去合作社给你打半斤酒啊”,边说边从衣服里边拿出个手绢包,打开拿了五毛钱,给了小珍儿,让她去打酒,外婆去烧开水,吴老四拿了切刀杀起了母鸡,三下五除二母鸡就褪好、切碎等着下锅了,家里炖鸡可把小珍儿姨和国建舅高兴坏了,国建站在锅台边,吧唧着嘴,恨不得立即吃上鸡肉,那时候刚刚过了三年自然灾害,能吃上饱饭就不错了,荤腥只有在过年才有得盼,肉香还在从锅里四处飘荡,很快炖的鸡上桌了,外婆又给炒了个土豆丝,那时炒土豆丝是招待贵客的菜了,外婆用碗盛了些鸡肉给小珍儿和国建,那时来客人小孩子是不能上桌的,桌子是四条腿的炕桌,有一尺多高,一平方米大小,四方桌,人坐在炕上要盘腿才行,吴老四坐在了炕里边,外婆在炕边斜坐着陪着,母亲小会儿坐在母亲的对面,两个人都没怎么吃菜,看着吴老四喝着酒吃着鸡肉,三杯酒刚下肚,小珍和国建的鸡肉已经吃完了,国建拿着空碗又来要,“快给孩子们夹过去”吴老四急急的说,“咱们大人吃不吃的有啥!让他们解解馋”!母亲小会儿接过碗,又夹了几块,对国建说:“别竟光吃肉,吃饼子(玉米面做的)”,国建接过碗快步的去了外屋,小珍儿等在哪里,因为麻子的缘故,小珍儿姨总不爱见人,也少了话,单小珍儿姨自打出了花,一点头痛脑热的病没有,身体也壮士,说话的声音像个男孩子,她俩吃着暂不在说。
吴老四酒喝的差不多了,话匣子也打开了“表姐啊!外甥女也二十好几的了吧?有合适的就该说说了,女儿大了不能留啊!”“唉!谁说不是,可这三乡五里的,好的庄家户,知道咱家这样,一家子孤儿寡母的,谁愿意帮衬啊!”“是啊!不靠着能帮衬,这两个小点的只知道张嘴吃,靠你一个人挣工分,赶上开春青黄不接可真要喝西北风了,有个接济就好得多了”吴老四回应着,“闺女也是这样说的,不能帮衬我们家的就不嫁,她要强的很”。“从小就知道你拉扯三孩子不容易,孩子也没少跟着遭罪啊”。吴老四拿出烟袋点着了锅子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话匣子又打开了,“表姐要放心我,我就帮忙张罗张罗,找个老户人家,本分人,即能帮衬你们家,对孩子还要好成带着”。“那敢情好,你可要费心了。”外婆赶紧拿起酒壶给吴老四在满上,“表弟多喝点,冷,”说着聊着眨眼过了晌午,吴老四收拾一下,和外婆打了谢,抬腿奔落红村家里赶,那时候三几十里路都是步行。外婆把吴老四送出了门。临了对着吴老四的背影还在说:“表----弟!听你的信了!”“保准的”!
吴老四回到了落红村,晚上躺在炕上不由的心里盘算着,村里熟悉的本分庄户人家,成分还要好,家里人口还要多,后生还要有点本事的户,谁家那?盘算盘算他就睡着了,转吴老四来到生产队部,队部里很热闹,那年月冬社员没有什么事,年长的上午太阳出来就在墙根席地一坐,拉着闲篇,年轻的聚在一起,玩弹球、摆方(相当于现在的五子棋),妇女抹家纸做鞋,过年了要穿双黑条绒的棉鞋才好,吴老四看到队部里人很多,他挤着站在了一边,生产队保管员关存民手里拨郞着算盘珠子,嘴里哼哼着小调,队上该分余粮和钱了,钱是按照工分计算,每家除去平日里跟队上借的钱和粮之后才是得到的,多的三四百,有得还亏欠队上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聊侃着,还有的在抽烟,屋子里空气混浊,这时候车铺刘师傅挤了进来,那时村里有木匠组、专门负责做手使工具、木器家具、车子犁钲,人们把木匠组都习惯叫车铺,刘师傅是山东人,解放前逃荒本打算出关的,可来到了落红村,看村子大,外来人多,本村人又不欺生,就落户在落红村了,刚来时暂住在街里柴二铁家,柴二铁曾经开铁匠铺,后来身体不行了儿子懒的干,就停下了,刘师傅把他的铁匠铺盘了下来,主要是做木匠活,修车,人们习惯了就都称呼他车铺刘师傅,“今怎么闲在刘师傅”?保管员关存民还拨郞着算盘珠子边问。“快过年了,农闲,铺子没有什么活计,过来看看,该算工分了吧”!“谁说不是啊”!有人在随声附和着,还有笑声,吴老四看到了车铺刘师傅猛的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把刘师傅拽出了门外,“老四你有啥子事就说嘛!”“好事!好事”!
吴老四把车铺刘师傅拽出了队部,来到墙根处,刘师傅以为吴老四要做什么家什物件,刚要开口问,吴老四就先开了口,“刘师傅你现在徒弟有几个”?“五个,还有两个没有拜师傅”,吴老四迫不及待的赶紧又问:“几个没有成家的”?“你啥子事情噢”?刘师傅问完接着回答:“没有成家的只有两个娃子,”“都多大?谁家的”?“什么事子吗?”刘师傅问到,“你快告诉我”,“一个忠实娃子,一个世万娃子”“都多大啊”!“忠实22岁,世万19岁吧”!“是啊!忠实那家的”?吴老四等不急的一个劲追问,“彭二姑家的二娃子”。刘师傅回答,“小子人怎么样”?“乖聪明,不爱说,在县里上过高级初小,识文段字的,还勤快”!是啊。吴老四没等刘师傅说完,转身就向村子里走去,撇下刘师傅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那,模不清头脑了。
女乃女乃彭二姑就是本村人,她的父亲是三乡五里人人皆知的“彭傻爷”,彭傻爷的先辈曾在京城做官,在九门提督荣禄手下任职,清朝覆灭后,家人彭傻爷就流落到了落红村,还有一个哥哥后来在东北军阀张作林手下做事,彭傻爷从京城来到落红村,曾是村里的富人家,但彭傻爷不会种地和做买卖,每家里聚着很多老百姓,下棋的、说书的、算命的,彭傻爷都乐呵呵的招待,烧上几壶茶水,时不时炒簸萁瓜子、花生什么的招待,赶上饭时有不走的就在家里吃,因此人们都管他叫“傻爷”,傻爷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姑娘,彭二姑不用说是家里的二姑娘了。
彭二姑小的时候树枝子刮了一只眼,大姐和妹妹出嫁后只有彭二姑在家里照顾傻爷,那时候傻爷就决定招个上门女婿,好给自己养老送终,因为临近解放傻爷的家当也败落的差不多了。
村上有间做香油的油坊,生意还不错,老板姓孔,孔老板雇着两个伙计,做油时两个伙计出力气,打棍、颠油、油做好了,两个伙计还要四乡八村的来换油(那年代都是拿芝麻来还香油的,吆喝起来就是:芝麻换香油来!),掌柜的孔老板只管发出油回来核对芝麻数,爷爷总是很准的把数对上,四乡八村和落红村的人都乐意找他换油,斤两准,不坑人。傻爷看在了心里,知道这个小伙子不错,就去找孔老板询问,爷爷当时也是从别的地方逃荒来的,就住在油坊,孔老板当时把事情一说,亲就算是定了,成了亲,爷爷就搬到了傻爷家,说是招门纳胥,可不更名(过去招门纳胥男方的名字要改成女方的,以后孩子也要姓女方的姓)。
彭二姑和爷爷养育了三男二女,父亲忠实排行第二,从小身体不是太好,彭二姑知道让孩子们要学知识识字,大伯上到了初中后来参军,父亲忠实也上到了初中,后来中学解散了,父亲被安排到包头电厂工作,因为离家太远,家里一定要回来,父亲只好回了落红村,因为识文断字父亲进了村木匠组,跟着刘师傅学些木匠手艺,挣工分,一来二去和木匠师傅们也相处熟悉了,父亲忠实还没有真正拜师傅,谁让干吗就干什么,彭二姑爷总想让忠实认个师傅(那时候认师傅要三年出师,就是师傅家的人,挑水、劈柴样样要做,有的还会替师娘看孩子,师傅师娘可以扬手就打张嘴就骂,解放前的学徒地位还低,只干活没有工钱的,有的师傅差劲连饱饭都不管,徒弟挣的钱都要归师傅得),父亲忠实在木匠组干了一年多了,也没有拜上师傅,拜不了师傅就名不正言不顺,出不了师。彭二姑爷着急。总寻思着托谁向刘师傅提拜师。
吴老四一口气来到了地主马五爷的院子,院子有正房四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解放前彭傻爷的房子就破的不能住了,解放后彭二姑分了三间地主马五爷的东厢房,一家七口人挤在东厢房里,好在大伯去当兵了,吴老四大声的喊了一嗓子:“彭二姑!彭二姑!在家吗”?“谁啊?进来坐”,屋里人答应着,吱扭一声门开了,彭二姑从屋子里出来了,“是老四啊,大冷怎么不在家呆着”?“呵呵!二姑爷在家吗?找他聊聊,”“他刚出去,是不是去胡同口老杂毛家串门去了”?“是啊”“有事吗?我给你喊去,说着彭二姑把手里的篦子插在了发髻上,“老四你先进屋等着”。很快爷爷回来了,彭二姑也紧跟着进了屋,关好门,五老四先开了口:“二姑爷出去了”,“是!是!没什么事出去串了个门,你这稀客怎么有空到我家来了啊”?二姑爷笑着问吴老四,吴老四也呵呵的笑着对二姑爷和彭二姑说:“早晨喜鹊没在你家树上叫啊”!“有什么好事情啊?”彭二姑紧追着吴老四问:“你家二小子忠实多大了?该说亲了吧!”“谁说不是啊!唉!咱家里穷,连房子都没有,谁家的姑娘会嫁过来啊!”彭二姑愁眉苦脸的说,“穷不是暂时的吗!日子会一一好起来的!”吴老四说着从二姑爷递过来的烟笸箩里拿了纸把烟叶子用手揉碎,放到纸上卷了个喇叭筒,二姑爷赶紧用火柴给点着火,跟着二姑爷也卷了个喇叭筒,点着抽了起来,听着吴老四开口。“我刚见了车铺刘师傅,打听到你家二小子忠实在车铺干得不错,人也机灵,手脚勤快,正好也没有说亲,打算给你们二小子忠实说门亲事,怎样?”“那敢情好!这是我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情啊”!“那庄的姑娘”?“离这八里,过铁路,东李营我表姐家的,人吗我担保是个好姑娘”。吴老四说:“忠实咱看着长大的,将来挑门过日子也没有问题,我那表外女父亲去世的早,家里家外是把过日子的好手,没有她这一家大小四口可不好活啊”。“是啊,老四看安排个日子,不行两家人见个面”?二姑爷试探着问:“好啊!我明再跑一趟表姐家定个日子,两家人见个面,能成不是最好吗!”二姑爷和二姑女乃一个劲的留吴老四在家吃饭,吴老四拗不过便留了下来,和二姑爷一起喝了二两高粱酒,吃的摊鸡蛋,吃完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回家了。
吴老四第二早早的起来,就奔表姐东李营去,很快八里路就到了,来到表姐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表姐说了,外婆挺高兴,吴老四把忠实夸得没的挑,两个人一合计就定了这月阴历二十赶上落红村的集日,吴老四套辆马车去接表姐家四口来落红赶集,在吴老四家见面,双方相看中意,二姑女乃就置办中午饭,两家人和媒人把饭一吃,这叫见面饭,吃了饭,亲事就算谈定了,然后是定婚、结婚。吴老四看表姐同意,母亲小会儿也没有反对,就算定下来了,没几就到了阴历二十,二姑女乃和二姑爷早早的就来到吴老四家,催吴老四动身,吴老四到队部跟生产队长打了招呼,到饲养棚套了辆大马车,蹁腿上车,一个响鞭,就奔东李营村去了,马车很快到了外婆家,外婆和母亲小会儿还有小珍儿国建都准备好,小珍国建听说去表舅家走亲戚赶集都高兴坏了,那时的孩子都盼着出门走亲戚,可以吃好饭,马车很快折回落红村,到了吴老四家,小珍儿、国建和吴老四的两个孩子跑出去赶集了,外婆和母亲小会儿坐在屋炕上,吴老四的老婆赶紧给外婆倒水,那时茶叶水只有年节或有个大事小情的才花三毛钱买一袋“花三角”茶来招待喝,今吴老四也破例买了“花三角”来招待表姐了,吴老四赶着车回到饲养棚把马栓在槽头,给马添了些豆梗子,就急着往彭二姑家去报信,彭二姑和二姑爷还有忠实早就等在家里听消息,见吴老四来了,赶紧就问:“老四,辛苦你了,人接来了吗”?“吴老四没有坐下,站在堂屋里回答:“接来了,在我家里喝茶等着那!”“好!好!我们收拾一下就过去”吴老四转身就出了彭二姑家门,返回家和表姐聊等着不说,二姑爷和彭二姑忙叫忠实穿了身去年春节做的衣服,这衣服没有补丁,二姑爷又让忠实再刮刮脸,看不出什么了,二姑爷和彭二姑领着忠实才出门,刚出门,忠实就站在哪里不奔前走,彭二姑着急的催促“忠实快走啊!”“忠实老实的说:“你们先走,我这就跟上”。“这孩子还害羞啊!”彭二姑说着和二姑爷走在了头里,忠实在后面跟着,很快就到了吴老四家,吴老四和他老婆热情的出来把二姑爷和彭二姑接进了屋子,因为屋子小,忠实就站在了堂屋,二姑爷彭二姑进屋就坐在了炕东头,炕中间放着炕桌子,水碗里是茶,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外婆和母亲小会儿在炕西头坐着,吴老四搬了个四腿凳子坐在屋子地下,他老婆上来给二姑爷彭二姑倒了茶水,站在房门口倚着房门框,回身把忠实拉进了屋,“大小伙子还跟个姑娘似的”忠实低着头脸红红的,一坐在了屋门槛上,母亲小会儿头也低低的,脸红红的,吴老四向二姑爷和彭二姑介绍着外婆,“这是我表姐,东李营的,快过年了,没事来赶集”。又向表姐介绍:“这是我们村的彭二姑两口子,老实本分,那是他二小子忠实,”边说边用手指了下忠实,忠实略微抬了下头点了点,算是打招呼了,彭二姑赶紧给外婆倒水,“他表姐快喝点热水暖和暖和,路上冷吧!”“外婆接着水碗推让着,“大姐您喝着,我们喝半了”,“闺女你也喝啊”,彭二姑端了水碗要送给母亲小会儿,母亲小会儿急忙欠起身子,退让着结果了水碗,趁这当紧母亲小会儿看了忠实一眼,正好忠实也在用眼光偷瞄着母亲小会儿,目光刚一接触赶紧的离开,两个人脸都红了,彭二姑和外婆几个大人都装作没有看见,这时吴老四的老婆开口说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赶集的四个孩子,顺便买点菜,彭二姑你们中午就别走了,给我们陪陪亲戚”“不用不用,表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去我家吃饭啊”!看上去这是在让亲戚说招待,实际上是那时见面相亲双方中意不中意的表示,如果彭二姑家看不上母亲小会儿,和外婆又谈不来,吴老四老婆留吃饭的话一说出来,那彭二姑就会起身不在待着走人,彭二姑接过吴老四老婆的话,让去彭二姑家吃饭,这表明彭二姑家中意,希望继续向前进行,吴老四没有说什么把彭二姑她们三口让出了屋子,转身又来到里屋来问外婆的意见,“表姐看怎么样,户是老实巴交的庄家户,小伙子老实实在,勤快能干,现在木匠组学木匠手艺”吴老四一股脑的夸着彭二姑一家人,外婆笑着对吴老四说:“我倒没什么意见看闺女的”,吴老四转过身子望着母亲小会儿,“表外女!怎么样?”母亲小会儿抬起头对吴老四说:“四舅,我听我妈的”,这是表示同意,吴老四赶紧跑到外屋对彭二姑说,“赶快准备去吧”!彭二姑三人一听,没顾的搭话就往外走,二姑爷边走边说:“老四!把你家里的都带上咱们三家子归伙(在一起吃饭)”,“好嘞”!吴老四爽快的答应着,回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