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掠过的天色下,是恢弘雄伟的帝王之城。暗夜里它如兽一般潜伏不动,任波诡云谲悄悄酝酿升起,只待最后的吞噬……
陆风悄然无息的走在宫闱长巷中,莫名的就有这样寒心的预感,微微抬头,紫微星晦暗,太微星几乎已经看不到光亮……紧紧是7日而已,它灭的如此迅速。究竟后宫又发生什么事情?皇上对皇后的情分如何能叫她身处险境?
冷风渐盛,呼啸过阴森的皇宫发出奇异的呜咽声,每一样听在陆风的耳朵里,都无意与一种暗示。虽然现在还并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和修炼告诉陆风,皇宫出大乱子了,这乱子也极有可能波动到天下黎民。
直到他踏进宝华殿,这直觉再一次被印证。他入朝几年,从未见过皇上眼底有如此不安的时候。他周身的气息都是紊乱的,一丝一丝的向外冒着焦虑。
顾不上行礼他就问“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懿轩深深呼了口气,压下刚才想起苏玲玉时那股克制不住的冲动。轻轻抿了口茶这才开口
“是出了事,朕传你来,就是为此”
陆风蹙了剑眉不解的看他。懿轩确传了李卫嘱咐他又捧了一茶杯六安瓜片进来,这才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坐在条案后面,陆风坐在靠窗的高背椅上。
轻轻抿了口茶,看着时机妥当,陆风又问了遍“皇上传微臣所为何事?”
懿轩茫然的看着他半晌,微微叹息终是开口“朕也不知是何事。”
陆风听着这话怪异,嘴里一口茶差点含不住,生生吞下瞪了眼睛瞧他“皇上莫不是逗微臣么……顿了顿,忽然又停下,心思转过急急开口“哦?这到奇了,皇上到说说”
懿轩欣慰的淡笑撇他一眼,微微叹息似是犹疑,半晌才说“你可知道有哪种药物是吃了之后浑身不适陷人与昏迷,醒来确是……完好如初?”
陆风拧了眉头就思量,懿轩又补充“世间又有什么药物能让人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动心??”
陆风惊的手中茶杯应声而碎,懿轩也被惊的惶惶立起。面面相窥半刻,陆风终是从牙缝里憋出“蛊毒?”
懿轩惊疑的看他,急急问“蛊毒?那不是传说之物么?你可确定?”
陆风面色灰白听着问话也不答,急急绕过条案凑到他跟前,也不问他一句,伸手就撸起他的袖子,直撸到露出上臂膀为止。懿轩虽是纳闷确也并未阻止,直到陆风忽然触他腋下三寸位置才忍不住问“为何诊这里?”
陆风扫了他一眼冷笑“世间万物分阴阳,脉搏一样,蛊毒阴暗,自然要号阴脉。是与不是诊过便知”
懿轩本是还想问他如何就敢肯定是自己中蛊,想了想终是一笑泯之。陆风这样的人怎会想不到,这皇宫里除他之外有谁还值得下这样狠毒的东西。
半刻功夫,陆风含了苦笑看他“恭喜皇上,果然蛊毒无疑。而且顺便提醒,这蛊以长成入了心肺。皇上只待好好享受了”
懿轩微蹙着眉,不在意的放下自己袖管,又传了李卫进来打扫完毕换了新茶,这才两方坐下,确是半晌都没人再说话。
直到半盏茶毕,懿轩终是长叹“真是想不到,朕有生之年居然还能遇见这种传说之物,想必你也是没了办法,否则怎么变了哑巴?”
陆风无奈的撇嘴笑“别说皇上现在讥讽微臣,就算杀了微臣也是没办法,这是蛊毒,巫术和医术的最高结合,您当它为什么被列为传说呢。”
懿轩轻笑,眼眸深沉“那么,就是让我死?”
陆风叹息“要是师傅在,或许还有几分办法,我修为浅薄,又主修天象人文,的确没什么好法子。不过,关于这蛊毒我到是知道一些”
懿轩不在意的抿了口茶,淡淡说“那到是博学”
陆风也不理他讥讽,挑了眉头看他“自然是没有皇上博学。虽然这蛊毒是传说,到也并不是无影的东西,世人也多有受害的,就如皇上现在深受其害,自然就认为这蛊毒也紧紧是夺人心智,取人性命而已”
懿轩微蹙了眉“难道不是?这种恶毒的东西难不成还是救人性命的。”
陆风自负的撇嘴笑“那是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蛊毒在书卷世人传说中也多见,只可惜多是夸大贬损,真正知其来历的到是鲜有人在,追其原因,受蛊毒迫害的都死了,为蛊毒受益的确要遵循永久保存秘密,如此一来,可不就只剩下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了么?”
懿轩难得此时还露出兴趣浓厚,不觉认了真问“有几分道理。朕也的确只是在野史读物中窥见一二,那么这样说来,你就是那个真正知其来历的?”
陆风越发自傲,剑眉一挑便说“不错。微臣正是”
懿轩淡笑瞧他,撑了单手与下巴摆出一副全神贯注模样,轻轻开口“说”
陆风浅浅抿了口茶,故作姿态的抖了抖衣袖这才开口“微臣祖籍滇南,正是蛊毒起源之处”
懿轩颇有兴致的哦了声,补充“继续”
陆风也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滇南制蛊起源与春秋战国混乱时期,归其原因,也是为当时天下形势所迫。蛊毒,实实在在初时只是用于以毒攻毒救人性命,又因滇南蛮荒多毒物,更利于发展研究,直到后来自成一派,与巫术结合发展到极致,只是因为多数蛊术阴毒折损阴鸷寿命,虽是神秘莫测确也并不是人人都敢玩弄。但也恰恰是物极必反,自后秦时期,蛊毒多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滇南也多有野心勃勃之人,外传出去才扭曲名声,落下个阴毒邪恶的说法。直至西汉刘询时期,朝野动荡更是多有人借蛊毒生事,汉王一怒之下下令屠杀所有沾蛊之人,滇南更是一时间血肉横飞惨烈异常,至此蛊术一脉七零八落再不复初起盛况,就是仅存的会蛊之人,也因着朝廷追杀百姓忌讳多藏与深山中不敢出世。一隔几百年,这蛊毒便成了传说之物……陆风顿了顿,抿了口茶才又说“就是微臣长与滇南,也从来只闻其名,连半个真正沾蛊的人也没有见过,若不是祖上早年与制蛊之人来往过,就是连这些事情,也是不能得知。”
懿轩微蹙了眉思量,半晌问“如此说来,这蛊毒也并非那样可怕,否则汉王如何还能逃出算计?”
陆风浅笑“自然。那时的蛊毒的确不可怕。甚至在滇南更流传过蛊毒比赛的事情。世上万物都有阴阳相克,蛊毒就算神秘,也并非月兑离世情,陆风就记得幼年时期,家乡流传诸多避蛊之法,可见,那时众人因为熟知反而不觉可怕。真正觉得可怕的正是不解的人。”说完那眼角有意无意的撇了眼懿轩。
懿轩自然知道他的揶揄,不介意的浅笑,心中果然轻松许多“罢了,既然你如此了解,为何又说对朕无解?”
陆风笑的揶揄“皇上,微臣刚刚所言并无半分虚言。微臣的确不会解,这也是实话。但微臣确并未说过蛊毒不能解,只不过要在茫茫人海寻找会蛊术之人确是没有方向”
懿轩不介意的扫了他一眼,心中对蛊毒危害更是放松几分。原来这东西也就如此而已。就算当今会蛊术之人稀少,但他皇上想要找出来,又有何难?只不过是多几日少几日罢了。正思量间,陆风仿佛知道他心思般,话语又响。
“皇上,即便能找到这样一两个人,也未必就能解皇上蛊术。据微臣所知,这蛊术也分三教九流,各种派系,有主救治,有主害人、有主魅惑、有主生财,更兼之有心狠手辣下蛊之人,以自身性命相博,解蛊之人必也要拼了性命方才能解,非蛊术翘楚不能啊”
一番话朦胧中懿轩就想起苏玲玉的威胁。不觉月兑口而出“若果真是下蛊的人加了自身性命进去,杀了会如何?”
陆风急急一声“万万不可!受蛊之人性命已与下蛊之人性命相连,一方死另一方也会立时毙命,皇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懿轩烦躁的深呼了一口气“那么送出宫呢?”
陆风蹙了眉头思量“依皇上所言,陆风猜测这蛊毒非情蛊莫属。而且还是所有情蛊里最毒辣的噬心蛊。一般蛊术只针对受蛊之人,但这噬心蛊确是下蛊和受蛊者均身体里放蛊才能有效。两两相吸不离不弃,所以,皇上不管送那人多远,最终还是会自己去寻找过去。实在徒劳”
懿轩终是没了脾气,重重撂了手中茶碗眉目里便带了不乐“罢了,你要说就一次说清楚,逗趣也不捡个好时候”
陆风嗤笑,这才敛了眉目不羁,认真的说“难得皇上遇见这样棘手无奈的事情,陆风也只不过好心调节下气氛紧张而已。罢了,皇上也不用太忧心,此蛊虽是毒辣自然也是万变不离其中,当然可解”
懿轩沉了眸子紧着问“说”
陆风随口说“一种法子,便是找到下蛊之人晓以利害叫她自己解蛊。第二种法子,就是找到蛊术高手来解,还有最后一种法子,便是自行冲破。”
懿轩心思转过,蓦然间便想起珈蓝,同是玩弄毒物之人,想必总有异曲同工之处。若说是高手,她无意更加要算一个。巧不巧他正好又刚接了她和福王的书信。想着不觉开口“这第一种法子也就罢了,朕的处境本就是她想要,如何还能去自行为朕解去。这第二种,到是可行。至于这第三种,到是奇异,蛊术邪恶惑人心智如何能够自行冲破?”
陆风不羁的笑“蛊术再凶猛,也逃不开药物辅佐心理暗示等等技法,人心确是汪洋大海博大宽广,如果心性足够坚定,不要说是区区蛊术,蚍蜉撼树都能发生,用师傅的话说,便是精神的力量。又如何不能够冲破呢?只是那时下蛊之人便要受蛊毒反噬,身不如死了”
懿轩微微尴尬,这话仿似说的自己心性不够坚定般,他向来还自负自己的定力耐力,到他这里怎的三两句就被讥讽上了。
想着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多谢你的好心提醒!”
陆风不介意的扯着笑“皇上,微臣到是好奇,这是哪位娘娘的手段啊,居然费了这样大的心思?这可真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唉吆,现在的女人啊……”
懿轩无奈的轻咳一声“若不然呢,把你招进后宫来?你倒是肯?”
陆风怔住,紧着笑的欢畅“别,别,微臣无意冒犯皇上,微臣知错了”
懿轩也跟着笑了一回,这才敛了眉目看他“此事凶险,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朕就将此事全权委托与你……微停顿,忽的从腰间暗藏的隐袋里掏出一块红珊瑚令牌缓缓推到他面前“这是朕的亲卫调令,他们从不参与朝廷之事,只听令朕一人,今日朕便把这令牌与你,稍后也会传旨与他们。你带着这些人速速往潮州出发,寻找福王下落,并将朕之处境告知,务必叫他第一时间赶回。另外再派人去查……玉常侍苏玲玉来历,她并非初时就会蛊术,只要查出机缘也不难找出会蛊之人,最后,再替朕去一趟九华山九华寺,找主持释清,替朕问一句,那日夜访九华寺夫妻,凶险几时过去,可会……牵连吾妻”
陆风听到最后一句微微讶异,转瞬想起天象奇异,几番犹豫神色不免郑重开口“微臣自会办好此事。另外……”
懿轩见他面色凝重心中莫名咯噔一声,不觉月兑口而出“可是皇后星宿异象?说”
陆风微一狠心便开口“太微星无光,主中宫殁!皇上,微臣此前说过,皇后五年内必殁的啊,请皇上尽早做打算”
懿轩直觉得心上结了冰般,痛的一时间忍不住忽的伸手按住胸口,看的陆风大惊失色紧着开口“皇上……”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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