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微一狠心便开口“太微星无光,主中宫殁!皇上,微臣此前说过,皇后五年内必殁的啊,请皇上尽早做打算”
懿轩直觉得心上结了冰般,痛的一时间忍不住忽的伸手按住胸口,看的陆风大惊失色紧着开口“皇上……”
懿轩喘息几声缓缓抚平气息才抬头看他,神色也是惊疑,如何心口痛就能痛到他失仪?陆风仿佛看出他心中疑虑,深深叹息才开口“皇上,依微臣看,这次蛊毒事小,真正劫难恐怕还是应在皇后处。这噬心蛊原本就是为了让受蛊之人心中只有施蛊之人,所以,受蛊之人原本心中所藏只爱便会渐渐忘记或者……就如皇上现在这般,成为伤痛。直到不敢想起”
懿轩眼底慌乱,好半晌才压下心头痛楚低声问“忘记?”
陆风郑重的点头“是,忘记,直到不再想起任何一点一滴”
懿轩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微微凄凉苦笑“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宿命?的确,唯有我才能杀的了她,原来,是我要杀她……”……
良久的沉默,再无人说话,懿轩面色苍白一瞬间仿佛憔悴的不忍直视。陆风虽是伤感确也无可奈何,宿命与他,更比旁人更加清楚不可逆性。
也不知道就这样多久,久到满室的光亮都渐渐暗了下去,懿轩依旧没有开口。他不开口,就不会有人进来添灯油,他不开口,陆风也只能陪着他静默。
最后一点光亮被黑暗吞噬。黑暗里陆风终于听见他悲伤的声音“带她出宫。带她……直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办完此事,你……也不必再回来。我怕,我会忍不住问你……我怕,会忍不住去找她…………”
陆风怔了怔,黑暗里焦急的问“皇上,那蛊术并非不可解,就算担心皇后会被牵连,那只等着事情过后接她回宫便罢了,如何……就这样决绝”
懿轩苦涩的笑。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心绪,习惯了强大的面孔,他说不出口,因为自己的痴心作祟,他心里其实很害怕。
原来心里牵挂一个人,是有那样多担心害怕的。
想起这几年郁锦的九死一生,想起太后对她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决心,想起桐嫔的恨,想起锦妃的毒,她一步步走来的不易。他以为他够强大,他以为只要他在,就一定会好好的保全她。可是一件件的事情之后,直到现在苏玲玉的蛊毒,他再没了信心。这么多人都想要她的命,这么多都在算计她,到了,居然还要加上他自己。
他怎么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他确预测不到自己的变数。没有苏玲玉,也许还有别的人,没有蛊毒,也许也还有别的事情,陆风的预言向来又是那样精准,他只怕,等着日后他想下定决定送她出去之时,一切都已经迟矣……即使如此,那不如乘此就送她出去吧,只要,她能平安,知道她还活的好好的,就足够了,足够了罢……
黑暗里陆风拧着眉头,他既然不说,那他也只能叹息说一句“陆风谨记”
室内再次沉默的窒息,直又过了良久,陆风才轻语“皇上保重,切不可太伤心,否则蛊毒乘乱发作更快……”……
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朦胧的灯光微微亮起,最后照耀满室,他这才发现眼前的陆风不知何时没有了踪影,这才发现面前的李卫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讶异。
脸上有冰冷的感觉,缓缓抬手模上,居然是一丝冰凉的泪,看着手指那点潮湿,他无声的悲笑,还以为今生再不会落泪,原来自己还是会哭的。
他侧脸看着欲言又止的李卫,想了想无力的说“去记”
李卫惊疑的看他半晌反应过来急急奔到条案前,铺了雪白的宣旨,手提了朱笔,耳边缓缓响起皇上……悲伤的声音。
“明道二年6月初识与上林苑文霞宫,夜,懿轩遇刺落与院中,遇郁锦……
“明道三年郁锦有孕,出文霞宫……
“明道四年……
“明道五年…………
“明道六年………
“宝元元年………
一页一页的宣纸被铺与地面,懿轩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很慢很慢,仿佛是怕李卫记的不够详细不够准确般,直到东方渐渐泛白,懿轩才缓缓停了下来。
李卫疲惫至极,确也伤感至极,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把和娘娘有关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但这感觉确非常非常不好,仿佛皇上是怕忘记了娘娘似的,可是皇上怎么会忘记娘娘呢?
懿轩抿了口已经凉了许久的茶,微微扫过那累积了几页的宣旨,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都记好了么?不要漏掉一个字”
李卫紧着轻轻答“都记上了,一字不差”
懿轩莫名的轻笑,总结般的话语缓缓响起“木氏郁锦,性情平淡和顺,心地慈善和乐,育太子赵铭……公主赵灵,一生为帝钟情,更与夜下起誓,天长……地久……,愿吾看此书便能忆此景,终生不再相忘”
李卫手中朱笔陡然折断,发出沉重的一声“啪”,懿轩扫过便有悲伤的笑容“当真,要我忘的干净么……”
李卫终于觉察不对,慌的紧着几步跪了下去“皇上,您不要吓奴才,是娘娘,还是您……”
懿轩微微闭眼,沉重的呼了口气,再睁眼已是敛了眉目的冷然“去传亲卫兵总督卫言”
李卫心中惶恐,微微迟疑到底下去传了话。半刻功夫,卫言已经被李卫领了进来。懿轩也没有屏退李卫,当着他的面就说“从今日起,你们便只听令与手握红牌手令的人,他是钦天监的陆风。记住只有他一个人,就是朕的话,也不必听。你可明白?”
卫言冷酷的面庞没有一丝波澜,微微点头轻轻一动人已经向后隐了出去。这头李卫心中焦虑就要忍不住问,懿轩已经淡淡说“去取了免死金牌过来”
李卫惊疑的看了他一眼又只得无奈的奔到后侧去取出那一块巴掌大的纯金免死牌。懿轩欣慰的笑“明日,便给皇后送去,只说以备后患”
李卫再次惊的手抖。虽是历朝历代都有免死金牌,皇室为表信赖有功,也往往会赐予忠臣良将位高权重之人已做嘉奖,但确从未听说过后宫妃嫔获此金牌的,毕竟这免死金牌也只能用一次,妃嫔即在后宫,就算终身不得再杀,可也终身是在后宫,且不说那不得宠的冷遇不比死了还难受,就说在这后宫处处机关的地方,谁还在乎那道旨意?
一个不得宠的妃嫔,太多的法子叫她死的悄无声息!换句话说,这免死金牌也只会对皇帝一人起到约束作用而已,后宫妃嫔是根本不在乎的。而皇帝若真想要一个妃嫔的命,一个小小的免死金牌也只能是杯水车薪的暂缓之道。在想想今夜诸多的事情,李卫的心一路沉到了底,忍了又忍终是问出“皇上,是否和玉常侍有关?”
懿轩微微叹息,盯着他良久才说“朕是信你的”……
淅沥沥的小雨响在耳边吵的人不得安睡,微微睁眼,抬手掀了帷幔看外面天色,雾蒙蒙亮光,仿佛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放下帷幔重新笼着锦被躺下,无意识的看向身边那一方空地,心头莫名的就有些不安升了起来。
她入宫多年,唯有昨夜懿轩是说好过来,确一夜未来。不能一起用膳便罢了,是什么事情居然拖了一夜?更何况传话的居然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去打探的又是被阻在了门外不得消息。
为着这事情,她一夜不能好睡,早起好不容易睡的踏实又被这缠人的淅沥沥声吵醒,现在再想起这些奇异,终是连安坐都不能。微微一动,掀了帷幔郁锦就站在了地下。算起来这时间懿轩也该是下了朝,是要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一番整顿梳洗,直到被安若扶着出了门,天色晦暗阴雨绵绵,更是叫人心情压抑。路上轿辇走的仔细,直走了好半刻才到了宝华殿。
安若仔细的扶了她出轿辇,又撑了伞在她身侧,这才扶着她赶到正殿前廊下,殿前迎接的居然不是李卫。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章文华紧着行礼,微胖的脸小小的眼睛装满机警。
郁锦应了声不觉奇怪“皇上不在?”
章文华下意识瞄了眼正殿里头才答“皇上昨夜看折子到天明的时候,早上连早朝也没有上,李公公这会刚伺候的睡下,这会还没醒来。”
章文华话音刚落地,李卫就从正殿角门里急急走了出来,看见皇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跟前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郁锦就站在廊下看他,见那面色苍白眼圈泛青,果真像是一夜未睡,不觉焦急月兑口而出“皇上可是又有不好?”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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