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二嫁,媚惑腹黑帝 【12】不共戴天的仇恨

作者 : 叶妩色

他迅捷地搂过我的身子,将我压向他坚实的胸膛,心痛得目光颤抖、神思凄迷:“你当真不愿意?你喜欢唐抒阳?”

冷眸一勾,我迎上他炽热如火的怒眸,铿锵道:“我知道,我无法反抗你。然而,假若你真的强迫我,你将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隆庆王浓眉飞扬,激动道:“你是说……往后,你有可能不再恨我?是不是?”

我转移目光,冷冷道:“往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呵,只要保得一朝一夕,以他对我的深情厚意为赌注,欺骗他,耍弄他,我便是这般冷血、残忍——我从未忘记心中的仇恨丫。

他一手揽着我的身子,一手抬起我的下颌,目光犀利而幽深,微笑道:“你的姑女乃女乃神思恍惚,时常胡言乱语,本王命人明日将她送到洛都诊治,你看可好?”

我深深地审视着他,滚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心中十分明了,他是以此威胁我、要我向他妥协。我坐直身子,挡开他的手,翠眉一横,不屑道:“隆庆王有何见教,不妨直言。媲”

隆庆王红光满面,眸底兴起一抹赞赏之色:“今夜邀你前来,便是为了这事。你的姑女乃女乃年事已高,怕是不堪千里奔波,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世上便只有一个胡言乱语的老太太,至于扬州小朝廷的太皇太后,七月初一,火烧行宫之时,葬身火海,已成焦土。”

那日一见到我,即刻下令封刀,命令兴兵清理堆尸,轻易放过姑女乃女乃,他待我、终究只为一个字:情。然而,他提出的条件不能轻易答应,即使很诱人。我斜睨着他,冷嗤一笑道:“答应你什么?”

他的眸光情丝如缕、夺人心魄,沉声道:“陪我三日。”

我一愣,不料他要我答应的,竟是如此简单!我犹疑地盯着他,心底万分悲哀:“我答应,只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见他眸中光亮熠熠,我冷唇一勾,坚决而语:“不可强迫我任何事情。”

他豪迈一笑,爽快应允:“好!”

答应他,是无可奈何、亦是必需。姑女乃女乃终究是我自小敬佩、孺慕的亲人,不能弃她而去。这是牺牲吗?或许是吧。是可耻的吗?或许可耻。

然而,我无法理会那么多了,纵然叶思涵、西宁怀宇将会看轻我,纵然陆舒意、凌璇、凌萱将会鄙视我,纵然唐抒阳误会我、恼恨我,纵然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只要我无愧于心,便是心安理得。

******

翌日一早,我修书一封,隆庆王派人送到端木府、交予叶思涵,便与我策马驰骋、行出郊外。

隆庆王按缰执辔,骏马缓缓而行:“今晚,我们便在郊外过一宿,好不?”

我点头答应:“好啊!”

隆庆王坐骑名唤“雪光”,乃千里名驹,通身如雪,神骏健昂,驰骋之间如惊电、如疾光、仿佛踏风行云。我猛地一记鞭子,“雪光”迅若闪电的扬蹄驰骋,衣袂翻飞,长发飘荡,两边的绿云浓荫急速地飞掠而过,不一会儿便来到西郊的一处密林。

郊外上空再无浓重不散的腐臭气味、焚烧气息,呼啸的长风中混杂着清新的草香、花香,令人心神一震,直想堕入蓝天碧草的怀抱。

林木繁茂,浓荫遍地,林间阳光明媚盛开,一束束的光流轻盈地舞动。牵着骏马缓缓而行,满目深绿,萦绕周身的,是阳光的焦香,陶然欲醉。

清脆的声音响在耳畔,年少的时光叠现在眼底,心底一涩,我幽缓道:“小时候,时常跟着哥哥到郊外玩耍,一眨眼,我已是大姑娘了,而哥哥……却……”

他停下步伐,歉疚地看着我,眸底堆积着深深的悔恨:“对不起……假如我知道你在扬州,我一定不会下令屠城。”

我慨然长叹,黑睫微卷,一滴珠泪莹莹光转,泫然欲泣:“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的亲人一个个地在我眼前惨死……每个夜晚,我都会梦见他们悲惨、可怖的模样……”

蓦的,银白的光芒一闪而过,一滴温热的水滴轻轻地飞溅在我的脸上——我惊悚地瞪大双眼,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小指飞落在地,只余一个平整的伤口,汩汩地冒血。

他脸色冷凝,朗声道:“一只手指并不能洗刷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只想表达我对你的歉意。”

呵,他的诚意,我自能明白,然而,他所犯下的滔天罪孽、对我造成的伤害,饶是如此,他也无法抹去我心底的悲痛。我怅然一叹:“你这是何苦呢?”我漠然朝前走去,极目望远,“既然今儿外出游玩,所有的羁绊都抛弃吧!”

前方是一片绿茵茵的草丛,各色野花散漫绿草之上,娇红脆黄迎风而立,流萤飞舞,彩蝶飘飞,烂漫况味沁人心脾。

我漫步而去,留连野草花丛,任凭蝶舞萤飞、萦绕左右。年少的纯情时光一幕幕地叠现眼底,三哥的调皮捣蛋,表哥的温柔呵护,而如今,俱已成灰。冰冷的恨意自脚底升腾而起,侵入心底,眼底恍然有泪光涌出……

五指绞缠,骄阳底下,我抬眸望去,琉璃如透的阳光下,一马一人洁白如雪、黑色如墨,静好如流光。隆庆王长身而立、呆呆地望着我,一身墨色衣袍,广袖孤清,袍角低回,散发出慑人的气度。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耀眼的阳光将他的脸膛照得恍如神明。他是兴族战无不胜的战神,却是中原南人的恶魔,满手血腥,满身杀戮,罪孽罄竹难书……

我走到他跟前,倏然发现他下垂的手指仍自不停地滴血,而他毫无所觉。

我低叹一声,抽出丝帕将他的伤口裹好,只觉他磅礴而灼热的目光将我笼罩,比阳光更加炙热。

“方才……我仿佛看见了一个仙女,我们兴族圣女湖传说中的仙女。”他低幽道,好似大男孩般的腼腆,“这身裳裙很美丽,仿佛翩翩起舞的飞雪,又像满树梨花开……”

这是昨日的衣裳,羽白色穿枝疏影琼香滑丝长裙,轻若羽毛,影似轻烟,暗香如兰,是去年夏时二哥从浙州带回来的丝缎,便做了这一袭长裙。二哥,二哥……

我颔首下去,娥眉暗自绞结,沉思道:“隆庆王何时率军北上洛都?”

“不要叫我‘隆庆王’,好么?嗯……叫我‘阿雷’吧。”隆庆王脉脉地凝视着我,伸手拂开我鬓边流垂的发丝,“暂时不会北上,前两日刚接到陛下密旨。”

思及唐抒阳说过的洛都兴朝局势,假若隆庆王十二万大军果真陷于江南,兴朝便岌岌可危……平复着心底涌起的丝丝惊喜,我凝眉道:“哦?那你要留在扬州了?”

他抬首望天,刚毅的唇边流溢出一丝苦涩,怅惘道:“三日后便会离开扬州,拔营南下。”

“南下?”我故作惊奇道,旋即随意猜测,“你还要南下攻城?是浙州么?”

他点点头,忽而无限期待地盯着我,:“假如没有遇见你,我会毫不犹豫地率军南下,可是,我……行军打仗,好似一夜之间,丧失了所有的兴趣。在我以往三十多年的日子里,我唯一的信念便是驰骋沙场,攻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而今,这个信念,被另一个信念取代,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勾起我的下颌,深眸熠熠:“见到你之前,我梦想着要找到你,如今,我要得到你的真心!”

******

皎皎夜空,繁星璀璨,孤月一轮;秦扬河岸边,黑衣白绡俪俪成双。秦扬河潺潺流淌,从西至东、滟滟波光澄澈千万里,江天一色无纤尘。

隆庆王轻轻地搂着我,笑意横生:“假如往后每日能与你闲坐夜空之下,望月清谈,此生无憾矣!等我北上洛都,禀明陛下,我便陪你放远江湖、游历四方,穿越江南杏花烟雨,行走西北茫茫草原,奔跑东南浩瀚大海,我想呢,在海滨盖一栋小木屋,跟渔民一样过日子,枕着海涛声声入眠,迎着灿烂霞光开始每一日,夜里坐在沙滩上吹海风、看星星,你喜欢吗?”

不觉失笑,堂堂隆庆王,心思竟比我单纯。且说如今天下形势变幻莫测、乱世风云民生疾苦,安得一个世外桃源?再者,他与我横亘着此生此世无法消弭的仇恨,怎有可能与他携手江湖?

他也并非愚人,只是心怀无稽之美梦,然而,他形容欢悦,我竟是不忍直言,唯有苦涩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月华如练,闲潭落花,飘落的声响令人心颤。他仰天一笑,豪迈道:“这世上的事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我暗讽道:“隆庆王天纵英明,铁蹄劲旅所向披靡,朝堂功业煌煌煊天,自然心想事成。”

“竟敢取笑本王!”隆庆王奸诈地笑道,勾搂住我的脖颈——他的深眸近在咫尺,灿若星辰,墨如苍穹,广袤深远,仿佛我一失神,便会堕入那无底的沉沦。

脸颊发烫,我推开他,抱住曲起的双腿,诚恳道:“不是取笑,而是事实。只不过,有一样东西,人力不可为之。那……便是人心。”

他感慨一叹,意有所指道:“暂时得不到,并不表示永远得不到,你说是么?”

他神采飞扬地侧首看我,似笑非笑的模样别有一番不羁的风流劲儿。

斜月渐沉,想来已是丑时。夜风轻拂,片片飞花弄晚,河面流萤弄风,身后林梢摇曳。深宵风月,一切莫不靖好。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怎奈欢娱渐随流水,今夜良辰,仅仅是美景而已。

假若他不是隆庆王,我亦不是端木情,他仍然不是我的良人,今生,他都不会是我的良人。只因,早已心有所属。

我遥望沉沉斜月,劝道:“其实,世间风华绝代的女子何其多,你何不放宽胸怀呢?相信还有比我更好的女子与隆庆王相匹配。”

隆庆王慨然道:“你说的很对,世间的女子很多,在我眼里,她们远远不及眼前的一个。”他的颊边浮现一溜儿平静的笑意,语声倏然平静:“那晚,我把匕首架在你的脖颈上,你却丝毫不惧,镇定地与我周*旋,且将锦卫军引开,帮我月兑身。知道么?当时我已受伤,如不是你引开追兵,我根本就逃不出龙城。”

我笑道:“假如我知道你受伤了,我一定不会帮你。”

他朗声大笑,浑厚的嗓音惊落疏淡月华、惊起栖鸦扑棱棱飞起:“在我的刀下,每个女子无不是惊骇得花容失色、抑或昏厥过去,而你,性命捏在我手里,却从容不惧、胆识非凡。我所见过的女子,从未有你这样的,自那晚起,你便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我对自己说,即便是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你。”

一面之缘,竟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是他的劫,还是我的劫?由他平静说来,浓情深意自在其中,我却无言以对。

他抓住我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衣袍之下,是肌体的拂热与一颗热血沸腾的心砰砰地跳动:“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明白我这份心意……”

突然,隆庆王的手臂加大力道,猛然一扯,我便跌坐在他的胸膛,背对着他。我气急攻心,恼怒地嗔道:“你做什么?”

“别动!别出声!”他紧紧勾住我的腰,双唇轻触我的脸腮,温热的气息渐至弥漫,撩拨着我,激起我全身的颤抖与冰凉。

隆庆王裹挟着我站起身,只觉他浑身僵硬,将我紧紧地搂在侧身,一手按剑,嗓音镇定自若:“有人来了!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唇角微勾,一抹清冷的冰笑肆意地漫开。很好!终于来了!只是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得手、太皇太后是否已经安然回府。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凝眸月色朦胧的密林,只见三个墨黑人影渐趋逼近,一股肃杀之气狂烈地漫卷而来,凛冽至寒,秦扬河的柔波潋滟与密林的幽深痴情扫荡一空。

隆庆王语声骤冷:“兄弟们,现身吧!”

登时,三个轩昂的黑影杵在眼前,与我们仅隔两丈。朦胧月色下,三个蒙面的黑影似乎透射出一簇簇的怒火与一层层的冰气。其中一个,眼神如惊电,狂热地劈向我,似乎要将我焚烧成灰;又似利刃,笔直地***我的心间,好像要将我的心劈成两半儿。

隆庆王将我揽得更紧,沉然开口:“三位有何指教?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我悄然拔出发髻上的银簪,不及防地朝他的胸口猛刺,拼尽所有的气力,一次,两次,三次——他呆然地望着我,眸心惊诧地凝住,眉心剜刻着一道深切的纹痕。

落月流霜,风露摇情,满江碧树,明月潇湘。只是一刹那,鲜血飞溅,烟柳断肠。

呵,我发过誓,我一定会将隆庆王碎尸万段!

在我退开之际,隆庆王眼疾手快地扣住我的肩膀,强劲的力度几乎捏碎了我的肩骨,痛得我紧咬牙关,愤恨地瞪着他。

“阿漫——”“情儿——”两声惊呼同时破空而来,打碎了密林伪装的宁静。

呵,三个黑影,便是叶思涵、西宁怀宇与唐抒阳。表哥曾经教给我一个简单的抓字法:自文末读起,取句子中间与末尾各一字。今早,在送予表哥的那封书信上,我便点破:隆庆、救人。意思便是:我被隆庆王劫持,你们设法救太皇太后。

隆庆王竭力忍住心口锥心刺骨的疼痛,眸心簌簌颤抖,拢聚着不敢置信的惊痛:“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当真如此恨我?”

羽白色滑丝长裙点点血珠,盛开如花,嫣红欲滴。我撑圆眼眸,怒火灼烫着眸心,叫嚣而出:“是,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踹到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一个趔趄,身形一晃,仿佛无法承受我施加于他的打击;他的胸口笔直地插着我的银簪,鲜血犹自渗出,湿透了他的黑衣、伤透了他的心;他的眼中聚集起鲜红的血丝,痛楚地凝望着我,语声哀凄:“你果真恨我如此!我竟然心存妄想,妄想你会原谅我……”

叶思涵朝前跨出三步,激动道:“阿漫,无需跟他废话,让他下令放人。”

我心气一滞:什么?他们没有得手?守卫森严?或是没有找到关押的营帐?

夏风撩起他鬓边的黑发,他惊痛的神色破碎而苍凉,双唇渐白:“你以为他们会得手吗?告诉你,明日我便会下令放了你姑女乃女乃,你却如此心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

他陡然拔出胸口的银簪,勾住我的腰肢,将我兜转一圈,牢牢地锁在怀中,银簪抵在我的咽喉处,朝他们断然喝道:“别过来!”

三人大惊,急切地跨步而出,却无奈地止步。

他凉悚的双唇碰触着我的凝腮,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侧颈,低声邪恶道:“你的姑女乃女乃,关押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嘶的一声尖啸,银光一闪,划亮漆黑的密林。唐抒阳手持软剑,寒意迫人,沉然开口:“隆庆王,放了她,我可以放你一马!”

隆庆王不理唐抒阳的凛冽杀气,兀自啄吻着我的脸颊,低沉而哀伤道:“一切都是假的,你的温顺与乖巧,都是伪装的,你是一个善于伪装、口是心非、冷血残忍的女人!”

他冰凉的双唇、温热的气息,激起我内心深处的颤栗。他恼怒地咒骂道:“可是,他妈的,我就是喜欢你的口是心非、冷血残忍,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银簪抵着我的脖颈,我丝毫不惧,他的控诉,我全然接受——我原本就是那样的女人。我希望他恨我,然而他并不恨我,他只是一只受伤的猛兽、疯狂地缠着我……

鲜血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肩上,只觉他的身子略有颤抖,腰间的手臂略有松懈……

突然,密林明如白昼,火光腾冲,浓烟滚滚;放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弓箭手,举弓扣弦,一触即发。月华惊飞,栖鸦哀鸣,流萤损落,秦扬河犹自呜咽,杀气冲天而起,掠起一股惊心动魄的肃杀之气。

耀眼的火光之下,一切尽收眼底。箭镞冰冷,剑气纵横,银白色的寒光尖锐地抖动、霜寒夏夜。叶思涵与西宁怀宇脸色煞白,神色略有慌乱;唐抒阳气定神闲,脸色却是暗黑如苍穹。

隆庆王强撑着身躯,哑声道:“让你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他们三人命丧乱箭之下。”

原来,弓箭手早已埋伏,他早有准备,从一开始,他便不相信我。而我,竟然相信了他对我的情意,我终究不了解男人,男人可以深情对待一个女人,与此同时、揣摩她的心思、算计她。隆庆王,是真心实意,亦是处处防备。

然而,此时此刻,我无法恨他的深沉心机,我也是将他算计了。我冷嗤一笑,讥讽道:“隆庆王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叶思涵急道:“阿漫,不要答应他!”

西宁怀宇眉目愁苦,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唐抒阳锐眸沉谙,似是悠慢地打量着我、打量着隆庆王对我的深情。

隆庆王半靠着我,渐渐的力有不支,轻咬着我的耳垂,气息越发炽热:“想好了么?很难抉择吗?”

亲昵的举动悉数落在他们的眼中,我看向叶思涵——他脸容紧涩,看向西宁怀宇——他怒火高涨,看向唐抒阳——他冷眯黑眸、表情乖张,似是而非。

心底仿若冰水流淌而过,冷意锥心。我闭了眼眸,微微侧首,低声道:“我选择第三种,继续我们的约定;立即放了他们,两日后,放了我姑女乃女乃。”

“你真是一个贪心的女人。”隆庆王深眸浅笑,短促地啄吻我的双唇,旋即抬首,朝唐抒阳傲慢地扬声道:“兄弟,本王为你惋惜,你的女人最终选择了本王。”

西宁怀宇侧首看了唐抒阳一眼,目光深深、而疑惑。

唐抒阳剑眉舒展,朗怀一笑:“她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我紧蹙眉心,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隆庆王的身躯轻微地抖动着,横在我腰间的手臂渐趋无力:“他们不会走的,堂堂七尺男儿,怎会丢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呢?唐抒阳,你说是吗?”

我扬起左臂,手肘向后直击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陡然松开我的身子;趁他松懈的档儿,我急速转身、抢过他手中的宝剑,绝然地横在脖颈上,一步步地后退,冰冷的剑气直逼肌肤,刺骨悚人。

隆庆王惊骇地看着我,凄痛而哀伤,焦急地往前跨出一步;我凝眸怒视他,凛然地出声:“不要过来!”

身后的叫声此起彼伏,然而,我没有听到唐抒阳的叫声。我头也不回,以哀痛而破碎的嗓音怒喝道:“为何还不走——”

叶思涵气苦地咒骂一声,率先撤身离开,西宁怀宇深深地看我一眼、紧紧跟上,唐抒阳最后,反向后退,眼眸深处的笑意、无处不在。

转瞬之间,他们消失于黑暗之中,隆庆王始终没有下令放箭……他只是凄痛地盯着我,眸中闪烁着晶莹的红光,仿佛被抽离了心魄……

我缓缓后退,一步步地移动着步子,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下令放箭,我只是在赌,以他对我的情意、以自己的性命,最后一次,赌!

他捂住心口、艰难地站着,金红的火光照亮他深红的眼睛、撕裂的表情,仿佛一只蹲在角落里孤独地舌忝噬伤口的小兽……他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我,一步步地远离他……

我赢了,他没有下令放箭,他放我离开。终究,他是明白我的,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仇恨,硬生生将我留在身边,并无益处。

心中明了,以我娇弱的气力,以他高强的身手,怎会轻易让我刺中心口?终究,他是怜惜我的,他要化解我心中的仇恨。

然而,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此这般的,便了结了么?

————

所有人都指责我!表哥指责我胆大妄为;凌璇骂我不知廉耻:竟然答应隆庆王的条件;凌萱警告我:假如叶思涵又受伤了那该如何;西宁怀宇只说了一句:万事三思而后行;只有陆舒意没有指责我。

我微牵冷唇,转身步出厅堂,留下他们一屋子的喋喋不休与冷嘲热讽。

陆舒意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温言道:“阿漫,他们是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

我不耐烦道:“姐姐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扯住我的衣袂,扳过我的身子,滑女敕的纤手轻抚着我的脸颊,仿似清流滑过;她唇边抹笑,仿佛叶落无声,柔声安慰道:“阿漫,我知道,你一向都为别人着想,他们的话……你不要在意,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赞成的。答应我,不好苦了自己,好么?”

我清冷一笑:“我没事,真的。姐姐,我累了,先回房歇息。”

陆舒意总是如此,把我想象得那么好,把每个人都想象得很美好,不晓得她是愚昧无知,还是心存善良,或许,兼而有之吧。

陆舒意黛眉轻舒,鬓边的乌黑柔丝轻晃如铃:“好,你先歇息,我给你弄点好吃的,等你醒了就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了。”

我笑着点头,目送她轻甩着衣袂缓步而去,乌发如瀑,身姿纤瘦如柳,漫步轻盈如风,自是佳人风姿、绰约风情。她和他,幸福吗?原本,她喜欢的是别人,他喜欢的、也是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两个心有所属的男女绑在一起,是对,还是错?如今,他们心系何人、情系何方?眼前之人吗?近在咫尺吗?

陆舒意才貌双全,西宁怀宇该是倾心对待的吧!在那个密林,他为何怒火高涨?听闻隆庆王所说的话,他为何别有深意地看着唐抒阳?

不意间,已经穿越瘦兮湖,登上石阶来到风亭。

一路走来,翠草愁衰,芳花零坠,垂柳焦黄,乱鸦哀鸣,瘦兮湖破败如斯,盛况不再,见之心中怆然,一时伤感不已。

暖风细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声入耳,令人心头微顿。恍然忆起与唐抒阳饮酒的那个夜晚,他睥睨众生的眸光,他大逆不道的言语,他柔情霸道的举止……呵,在那密林之中,他为何是那种表情?气定神闲,似笑非笑,他一点儿都不紧张我,仿佛观赏好戏一般,打量着隆庆王与我合演的一出精彩好戏。

在隆庆王的帅帐里,唐抒阳说:我是他的女人,而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他平静的反应令我心寒。或许,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吧!只为保护我而已!

枯枝断裂的轻响。我惊心地转身看去,西宁怀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近在咫尺。纯色灰白素衫,软软地挂于高挺的身躯上,分外清素;衫袂与摆角无一丝纹饰,浅淡的颜色,寥落的影姿。

犹记得,三月十四日,洛都,他大红喜服,从东市到西市,一路招摇,眉飞色舞,神姿英发,让我目眩神迷。而如今,那个英气勃勃的西宁怀宇似乎消失不见了,唯有一个灰衫寥落的男子。

他为何如此寥落呢?我想不明白……不知何时开始,他不再是我头顶的澄澈蓝天、耀目太阳,西宁怀宇,悄然离去,只剩一个寥落的背影。

曾经,他是心之所系的那个良人,势要嫁给他,然而,历经乱世,春秋多事,我不再是那个懵懂、任性、固执的女孩儿,那段青涩的情怀,亦慢慢地随之远去。

我不知道,这份青涩的情怀为何如此轻易地远去,徒留心底的一抹惘然,真是造物弄人吗?往后,我将何去何从?

他缓步走来,英眉微展,平声道:“我站了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察觉,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我淡淡道:“没什么……”我遥遥极目,幽深的目光远远地铺向广袤的天宇,此时,也无风雨也无晴,天地间是浮泛的虚白与茫茫的压抑,空荡荡的令人无措。我目不斜视,幽幽问道,“西宁哥哥,你幸福吗?”

西宁怀宇一愣:“幸福?”他与我并肩而站,遥岑远目,不解道:“为何这么问?”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便问了。”

“对于每个人来说,幸福,都是不一样的吧。我也不知道我幸福与否,可是,我希望你能幸福……情儿……”他殷切唤我,曾经多么期盼、多么熟悉的呼唤,此时听来,只觉感慨万千、语声无奈,“情儿……”他欲言又止,或许,他见我疏离的神色,便有些说不出口了吧。

他终是鼓足勇气,侧首问我:“我……能否问你一些事儿?这些事儿搁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亲自问问你。”

我回首看他一眼,宁和一笑:“西宁哥哥想问什么,我定如实回答。”

“你与……唐抒阳早就相识了么?何时相识的?”西宁怀宇的语声颤然而紧涩,仿佛害怕听到真相一般。

果然,他问的便是这事儿。或许,早于初四那晚、唐抒阳突然出现之时,他便有所疑惑了吧。我回首淡然一笑:“你大婚那日,便与他相识。”

西宁怀宇的脸色隐隐发白,怅然道:“哦……你们这么早便相识了。”眉目一紧,他犹豫道,“那你了解他吗?后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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