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蝉殷勤的替老人点燃了烟袋,问道:“老伯可有破解之法?”
老人站起身,轻轻的摇了摇头,“小老儿无能啊,花费了十余年光阴仍不能破解’迷幻’。”老人极痛惜,仰面长嘘。
“难道这世上便没有解药吗?”晚秋蝉又问。
“有的有的,‘极幻’的解药在博情宫,‘极幻’本是博情宫炼制的幻药,江湖上能得到此药者少之又少。几位公子可往博情宫寻求解药。”白胡子老头说着,吐出一口烟雾。“四十五天之后,博情宫的新宫主即位,到时候无论是江湖门派还是各路官府衙门都要前往祝贺,几位都是江湖中人不妨趁此机会讨个喜头,如若有缘,自然能讨得解药。”话说完,他又低头自言自语:“琅琊庄的庄主不日前也已去往博情宫了,这一次博情宫是热闹的紧啊。”
几个人听他如此说,知道这老头是在提点他们,心里都存了感激。
廿朝安重将脂颜放在床上,上前一步,给老人拱手赔罪。
老人摆摆手。
“她现在这个样子要到什么时候醒过来?”廿朝安问。
“两个时辰后她就醒了,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我已经用两根银针刺入她的天灵,醒来后她头脑混沌,不能再动用脑力心智,其智力便只相当于三岁左右的女圭女圭。”老人严肃的环视几人。“只有这样才能防止‘极幻’的药力发作,直到你们找到解药为止。”
五人点头,各人的心里都极其沉重,琅琊之行未果,脂颜便遭此大难,这条寻求解药的路必也是不平坦的吧。
告别了祖孙二人,黑子不知从哪给脂颜找了一辆马车,脂颜还在昏睡中,六人将她放进车里,重又上了路。
博情宫位于风烈的最西部,其北是图蜀,南是洪昌,博情宫位在正中。要去往博情宫有两条路线,一是由琅琊庄向西行,经由运丞、图蜀,再向南即可;二是从琅琊向南走,擦着凉寮边界,然后向西穿沙门郡,再西行即到。
无论选哪条线路,要走的路程都是一样远的。冷罗煞坚持走第二条路线,众人均无异议。
拉着脂颜上路的是一匹老马,慢腾腾的悠悠然然的甩着蹄,几个人急得嘴里不说,心里都直上火。
前方似乎到了一处集镇,路上行着的人很多,均是挑担赶路做生意的小贩。
“啊!”马车里的人忽然大喊起来,众人听见心中一喜,知道定是脂颜醒了。
脂颜探头探脑的钻出脑袋,看了看几个人,直接跳下车,也不管周围是什么状况,横冲直撞就想往前冲。
几个男人吓得不轻,黑子赶紧一把拉起脂颜,“颜儿,你不要乱跑。”
“我想尿尿——”很不满意自己被人揪住,脂颜使劲甩着胳膊,大声抗议。
一个大姑娘,当着几个年轻男子,大声喊着自己要尿尿,这种场面谁见过?周围赶集的人们有听见这边动静的就都住了脚瞧着。
廿朝安吓的赶紧用手捂住脂颜的嘴,脂颜急了,一下子狠狠的咬住了廿朝安的手指头,可廿朝安却不敢松开手。五个人拽着脂颜就往旁边无人行走的草垛堆里去。
站成一排,刚刚背过身去,就听脂颜这边已经稀稀拉拉的开始浇地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终于让几个男人意识到,那个白胡子老头所说的事情的严重性,那就是脂颜现在根本不能自理。
“你们是谁啊?”重新坐在车上,脂颜不肯放下车帘,非要看着外边。
“你不认识我了?”流行云愕然。
“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脂颜,你认识我吗?”廿朝安赶紧把头伸过来。
“眼熟。”
几个男人连哄带骗,黑子用几个烧饼换了集镇上的一个顽童手中的拨浪鼓和一个泥人,才让脂颜停止了闹腾。
天近傍晚,脂颜这个样子,几个人也不想继续向前走了,便投宿在一家小客栈里。客栈在集镇的边上,房间很小,不过里边收拾的还算干净。
安置好脂颜,五个人坐下来,流行云要了两壶茶,愁眉深锁,内心在深深的自责着,脂颜本来可以不必陪他赴这场琅琊之行,脂颜有她的书局,有她喜爱做的事情,现在也有了追求她的男子,可是,他是那么想报仇,他二十年来日日夜夜想到的都是报仇,无论做什么事也都只有这一个目的,包括收留脂颜,教她武艺。他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
晚秋蝉喝了一杯茶就匆忙的一个人出去了。
黑子坐了一会,对流行云说要去集镇上再买些脂颜可能用得着的东西吧。
廿朝安也无趣,脂颜这个样子他既难过又担心,看大哥和流行云两个人闷坐无语,廿朝安不想再坐下去。
从小客栈旁的墙拐角处拐过来,看见一条很深的小胡同,一群小孩子正乱喊乱叫的叫嚷着,还有一条黑狗的狂吠声。
混杂中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廿朝安赶紧跑了过去,见一只黄白毛相间的杂毛狗正对着墙角抱头蹲在地上的人使劲的吠叫。一群小孩子对着那人“傻子”、“呆瓜”的喊。
廿朝安的心骤然一紧,那不是脂颜还有谁?他冲过去,一脚踢飞了狂叫的狗,拉起了瑟瑟发抖的脂颜。
“你怎么出来的?为什么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廿朝安心疼的看着脂颜,用衣袖擦掉了她脸上的泪。
脂颜的双眸盛满了被惊吓的恐惧,此刻身子紧紧的贴在廿朝安身上,两只手死死的拽住他的衣服。“我看外边人多好玩,就从窗户爬出来了。”
那只黄毛狗被廿朝安一脚踢了个半死,在胡同口躺地申吟着,脂颜老远的看着,竟然不敢再迈步向前了。
廿朝安气的一脚踩烂了那只狗头,将尸体扔回胡同深处,拉了脂颜的手回了客栈。
这是廿朝安第一次牵脂颜的手,由于所发生事情太过于让他分神,以至于他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与脂颜的第一次牵手竟是这样完成的,后来每次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还经常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体会感觉一下。
其实,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感觉,心里已被苦涩、酸楚堵的满满的,看见脂颜可怜巴巴的蹲在墙角,被一群小孩子骂呆瓜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悄悄将脂颜送回房,为了防止她再去爬窗,廿朝安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直到她困意来袭,终于又睡着了。
出去的基本都回来了,廿朝安本来想把脂颜刚才的遭遇讲出来,但他又忍住了,没有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