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衣的榻上搁了好几块冰,当一身焦渴难耐的时候,就把身体贴上去,以暂时缓解这种痛苦。
医女站在一边,用力扇着扇,把定神的熏香往帐内扇。缀满美玉和珍珠的帘子掀起时,玲琅脆响。
“娘娘,燕贵妃她们来了。”
素儿靠过去,一面给她擦额上的汗,一面小声说丫。
“不见。”
苏锦衣愤怒地从齿缝里挤两个字。
她这般模样,恨不能见过的人都去死,又怎么会让这丑态让燕十三这贱|女看到?
“那奴婢去回了她们。媲”
素儿点头,又给她掩好帘子,转身出去。
燕十三带着贤嫔、妙嫔,以及几位平常来往甚密的嫔妃站在帘外,正在等着里面的消息。素儿一脸愁容地过去,福了福身子,轻声说:
“燕贵妃,各位主子,锦贵妃喝了药,已经睡着了,御医说娘娘难得入睡,所以不便唤醉。各位请回吧,主子醒后一定会亲自上门去谢各位的。”
燕十三点点头,让人拿上礼物,又一脸关切地说:
“让你们主子好好休息,这是我们百越国最好的雪蛤膏,对皮肤恢复最好。”
“奴婢替主子谢过燕贵妃。”
素儿连忙捧上了礼盒,又给燕十三行礼。众位嫔妃都拿上了自己的礼物,素儿一个一个回礼,腰都酸了,她们才离开。
回到里间,素儿一只盒子一只盒子的拆,先拆燕十三的雪蛤膏,屁颠颠地捧到苏锦衣面前,指望她能高兴些。
“燕妃说,这个对皮肤好。”
“丢掉!”
不料苏锦衣脸色一沉,不仅厉声喝斥,还抓起了玉枕用力地砸了过去……
一阵尖锐碎响,那上好的蓝田暖玉制成的枕头碎成了几大片,吓得在殿中伺侯的宫婢们连忙跪了下去。
“本宫的皮肤如何了,难道比不上她燕十三?”
苏锦衣挣扎着爬起来,用力掀开了帘子,红得像被火烤过一样的脸,把医女都吓了一跳,手一抖,扇跌到了香熏炉中。
“大胆!”
苏锦衣尖声叫了起来,俯过身,一把揪住了医女的头发用力往榻沿上磕,医女惨叫一声,额上顿时涌出了血,淌了满脸。
素儿吓坏了,连忙扑过去,摁住了她的手,颤声劝道:
“娘娘息怒,不要自己气坏了自己,赶紧治好病才是正理。”
苏锦衣慢慢镇定下来,松开了医女的头发,慢慢往后躺去。素儿拿了一锭金子塞给医女,嘱咐她说是自己摔的,又威胁了几句,送医女离开。
“娘娘怎么失了方寸,宫中耳目众多,若此事传出去,被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
素儿返回来,用冰给她在身上轻滑,小声劝她。
“不过是一个贱|奴。”苏锦衣紧闭着眼睛,却是满脸的恶毒表情。
素儿看了她一眼,不再出声。
“母亲什么时候进宫?”苏锦衣突然睁开了眼睛。
“还不知道。”素儿连连摇头。
苏锦衣挥挥手指,让其她的宫奴退下去,让素儿俯来,小声叮属。
“本宫还要那种蛊,让夫人赶紧去弄,这回要更大的。”
“可是御医查出来怎么办?”素儿有些担心。
苏锦衣睁开了眼睛,冷冷一笑,
“查不出来,这种蛊来自和宁沙漠,是最老的密蛊,只有年迈并且蛊术高超的老蛊师才知道。宫里的御医都是蠢货,他们根本不懂。告诉夫人,不管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弄到手。”
“是。”素儿连忙点头,亲自去传话。
苏锦衣又热了起来,赶紧贴着冰躺着。大冷的天,她又冷,可一发作时,又像跌进了火堆里。御医向她明说了,这是宫中禁|药三日宠!而且御医配解药还需两日,吃药还得三日,她得白挨好几天罪!该死的,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害她?
苏锦衣毒蛇一样阴冷的目光看向锦帘之外,一一筛选过身边近身伺侯的奴婢,不知道谁是对手派来的人,难道她身边除了素儿,谁都不能信了吗?
枕边有小盒,是素儿为她弄来的那种东西,她却没胆量去一试。但体内的焦渴越来越严重了,她实在忍不住,一把揭开了小盒,把里面的东西抓了出来。是一柄黑玉制成的器具,她咬咬牙,用力往身体里捅去……
一阵满涨的疼立刻在体内炸开!
她嫁给慕宸殇近两年了,居然一共只受过两次真正意义上的宠幸!
新婚夜一次,他匆匆结束,还带了发|泄式的粗|暴。
一次是他登基典她作为唯一的妃,陪他接受百官朝贺,大醉后,他和她有了一度欢。
每次都没点灯,捆着手脚,她也被蒙上眼睛堵上嘴,没有吻,没有抚|模,没有拥抱,只有直接了当的进|入,抽|出……苏锦衣的动作停下,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到底算什么呢?
她空有四妃之首的名头,空有凤印在手,却得不到一个女人应该有的一切,甚至每天都得提心吊胆,怕燕十三会骑她头上去,怕新进宫的美人把慕宸殇给迷得丢了魂。
不,她不甘心,一定要得到慕宸殇的宠爱,让他对燕十三厌恶,让他对苏沫篱彻底痛恨!
她咬了咬牙,翻了个身,跪趴在了锦被之中,想像着是慕宸殇正在她的身后,给她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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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三一群人离开了彩容宫,说说笑笑往锦鲤池的方向去,这些女人,成天喂喂鱼,看看花,议论一下别人,顺便能陷害的,就害一把,就是过这样的日子。
贤嫔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妙嫔,媚眼斜歪着,笑中带着讽刺。
“妙嫔,皇上不是传你去御书房伺侯了吗?皇上真的很宠妙嫔呢。”
妙嫔把手里的鱼食丢向池中,看着锦鲤围过来,慢吞吞地说:
“就是让本妃去解一盘棋局,贤嫔你知道的,本妃就是喜欢下几局棋,写写诗,也没别的爱好。”
贤嫔的脸色变了变,这群女人里,就属她最没文采,若不是仗着能绣一手好女红,又擅长溜须拍马,讨了太后的欢心,还真得不到这个嫔位。
“不过,本妃在那里遇上苏美人了,她一直在那里给皇上熬粥,挺香的。”
妙嫔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可没提自己想了一个时辰,苏沫篱一招就破局的事。
众人都围了过来,纷纷议论起来。
“真的吗,她居然能踏进御书房?”
“天啦,皇上对她还真好,她到底有什么好?”
“那个好呗,听说……她很会伺侯男人,都用嘴,那个、那个的……”
燕十三不悦地转过头来,喝斥了一声,
“行了,又议论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怕有人传话到皇上那里去。”
众人连忙噤声,苏锦衣虽为四妃之首,可慕宸殇在燕十三那里的时间却是在苏锦衣那里的百倍不止,他基本上就不去彩容宫,所以燕十三的地位暂时无人可及。
至于苏沫篱,那简直是个传说、神话……
她被休下堂、贬为尼还能回来,关进冷宫,还能封为美人!
怎么解释?皇上真对她有情?
众人心里都有所不甘,比不上二妃,总能和苏沫篱这样的ying妇比比的吧,当然,苏沫篱确实美艳无双,可慕宸殇是皇帝,怎么能喜欢那样放|浪形骸的女人呢?
“听说,她在春祈时要跳剑舞,传说她在白梅树上一舞获宠,剑舞……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妙嫔又洒了一小把鱼食,慢悠悠地说道。
“能好到哪里去,妖妇!”
贤嫔顿时阴阳怪气地骂了一句。
众人正各种嫉妒诋毁时,万安带着圣旨,一脸笑意地过来了,给燕妃行了个礼,然后对着妙嫔笑。
“妙妃娘娘大喜。”
“万安公公,您这是?”
听着他的称呼,妙嫔心里一阵狂喜,手里的锦帕也攥紧了,仍然装成不解的样子,娇柔地问他。
万安一乐,把手里的圣旨展开,大声宣道:
“徐氏族女,徐秒音,天资聪颖,温柔解语,甚得朕心,今晋为妙妃,享正二品禄,移居妙芬宫。”
圣旨宣完,暂时的静之后,妙嫔连磕了三个头,红着眼睛接过了圣旨,连呼:万岁金安。
燕十三最先过来向她道贺,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着恭喜,又让人速去准备礼物。
“皇上晚上会到妙芬宫,妙妃娘娘,快回去准备吧。”
万安笑着道了贺,带着小公公回去复旨。
众人这才围拢过来,向妙嫔道喜。
“燕贵妃,各位姐妹,若不嫌弃,晚上到妙兰宫来用膳吧。”
徐秒音脸上飞着兴奋的红晕,邀请各人,声音都大了不少。
“今儿是妹妹的大喜日子,应该和皇上好好庆祝。”燕十三红唇一抿,笑着推她。
徐秒音的脸更红了,又客套了几句,带着宁和他们,匆匆往回走。
锦妃美艳,燕妃娇俏,另二人淑妃和惠妃都是功臣之女,大家出身,不愿意出头争锋,更不太出来闲逛,本是四妃,表面上相安无事,可现在凭空又多了一妃,成了五妃!
众人盯着她的背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有比她进宫早的,却连窝也没挪一下,比如贤嫔,有比她晚的,可自诩比她有才有貌的,都不在少数。
燕十三反正一脸笑意,众人皆以为她大度,不好继续议论,喂鱼也没了心情,有些便托辞乏了,回去了。燕十三独自一人,悠哉游哉地在鱼池边走着,不时洒一把鱼食,贤嫔跟在她身后,一脸嫉妒,也往鱼池里丢鱼食。
“贤嫔,你这样,鱼都会撑死了。”
燕十三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贤嫔嘴角扁扁,一脸委屈地模样,
“燕贵妃,您说,本妃连徐秒音也比不上吗?”
“你呀,就是脾气太大了。”燕十三修得精细的美微微扬了扬,拉住了她的手,小声说:“稍安勿躁呢。”
“哎。”贤嫔长叹起来。
燕十三这才拍了拍手,仰头看了一眼天色,自言自语地说:
“好些天不下雨了,星司监说春祈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真好。”
她自顾自地走了,留贤嫔一人在鱼池边闷闷地坐着,锦鲤在池里散开,留她的身影孤单单映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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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染染也得到了徐妙音晋妃的消息,是丽洁以前相好的宫女好心过来告诉她的,妙兰宫中正在庆贺,让苏染染以后多避让些。
苏染染倒没啥反应,徐妙音父亲徐景州是亲任的吏部尚书,手里握着各地官员的命运,慕宸殇和太后相斗,这个人一定要握在手中。苏染染想,对于这样的宠爱,徐妙音也不知道承受不承受得起。
素执在院子里削木枝,以充当剑,丽洁在一边好奇地问:
“苏美人,您真要跳剑舞呀?您不是说跳白梅舞吗?”
苏染染一笑,白梅舞,剑舞,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手里的道具不一样而已。
不管燕十三的目的如何,但是燕十三当日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反正弄得别人看不懂就对了。
接过了素执削好的梅枝,在手里抛了抛,胡乱舞了起来。
她无心练舞,可是眼看一天就过完了,慕宸殇即无旨过来,也没让人给她送解药,今晚要怎么熬啊?
“你去瞧瞧,皇上在哪里?”
她抹了把汗,招过了丽洁,打发她去打探消息。
素执端了茶过来给喝,她咕噜喝了几大口,丢了梅枝去休息。
小染这时才从玫瑰花丛里钻出来,沾了一身艳丽的花瓣,跑到她腿边蹭她。若是小时候,蹭几下,她还能柔情蜜意地轻拍它的脑袋,可是它长成了庞然大物,一头蹭过来,直接把苏染染从椅上掀到了地上,还不止如此,它居然一身子压了过来,压得苏染染几乎没背过气去!
苏染染厉声喝斥着它,把它赶走,素执连忙拉她起来,给她拍身上的灰。
苏染染恨得直咬牙,又抬腿去踢它肥硕的大屁|股,“你到底去哪里偷吃了,长得这样肥!”
小染一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敏捷地从窗口跳进了她的房间,钻到桌底躺下。
苏染染扶起椅子,一眼瞧到地上多了枚金扣,这是慕宸殇靴子上的纹饰,上面雕着游龙。
它又去帝宫游泳了?
苏染染想到那片湖,满心疑惑。
小染似是对那里很熟,慕宸殇也不理会它乱闯,为什么?还有那个黑豹男,从来没有人提过他,似乎他是皇室最隐秘的存在!在皇宫里养豹子,这是多么大胆的行为,可太后好像也不知道……
“苏美人,皇上又去了妙妃的宫里。”
丽洁很快就回来了,一脸失望。
苏染染无奈,慕宸殇要去新宠那里欢乐,她总不能闯过去吧?解药在他手里,她也夺不来,熬着吧!
她早早吃了饭,在院子里练跆拳道,想着,若累了,就能睡了,睡了,就什么痛苦烦恼都不知道了。
素执和丽洁站在一边,看着她一腿又一腿地踢上来,凌厉狠绝,都露出了不敢信的神色。
“姐姐我,跆拳道业余组冠军,能代表国家参赛的人物!”
她收了脚,又是狠狠一踢,正中梅树,梅叶扑嗖嗖地往下飞落。
丽洁缩了缩脖子,小心地问:
“苏美人,你脚痛么?”
苏染染翻了个白眼,当然痛!明天得做个沙包挂在这里才行!
她单脚跳着,回椅子上休息。
丽洁去为她端晚膳,素执去练功,苏染染坐了会儿,只听院门轻轻推响,一道祈长的身影慢步踱进。
“千瑟主持?”
苏染染怔住,身披袈裟,顶着比她还亮的光头,不是千瑟,又是谁。
“您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她站起来,往他身后张望,并无人跟着,只有他一人。
千瑟微微一笑,依然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走近了她,一双紫眸,华美异常,让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居然赋予他这样一双谜一样美的眼睛。
“我来祭拜旧友。”
“莞妃?”
苏染染月兑口而出。
千瑟点点头,低头宣了声佛号。
莞妃进宫时才十三岁,而皇帝已经四十了,她和这千瑟的年纪倒也配得上!
苏染染心里迅速构建起了这二人的关物。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父皇爱宠,深宫相遇,一定有悱恻婉转的故事发生过!
“您自便。”
苏染染一侧身,指后院,那里盛开着永不凋谢的野玫瑰,她研究了许久,也没能研究出这违背自然规律的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
千瑟向她微微点头,慢步往后院走去。
苏染染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息,如此美男出家当和尚,简直暴殄天物!若落入她手……她一定好好疼疼他……
此念一出,苏染染都忍不住骂起了自己,还真被慕宸殇带得越来越好|色了!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知,有如此美男在眼前晃,你不多看一眼,还真是浪费!她想了想,亲手端了茶盘,跟了上去。
绕过小屋,只见千瑟立于寒潭边,正低头沉思,已经暗下来的天光映在他的背影,无端让人感觉到了种悲凉无奈。
苏染染同情一切被诅咒、被拆散的情侣,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人生在世,多难遇上爱自己、自己又爱的人啊!
“十年了,我以为这里荒芜成了黄土,原来还是这样美。”
他突然出声,声音好听得让苏染染耳朵都发麻了。
他慢慢转过头来,紫眸里全是水一样的柔光。
“苏美人,谢谢你把这里打理得这样美。”
“不用谢,这里也是我的栖身之地,我当然要好好地整理好。”苏染染沉吟一下,端着茶碗过去,“我这里没酒,你就以茶代酒,敬她吧。”
“谢谢。”千瑟伸手,端起茶壶,往茶碗里倾倒茶水,这花茶的香立刻让他有了满脸的意外之色。
“这是何茶,如此香甜?”
“哦,我自己做的七宫茶。”
“七宫……好茶!”
千瑟的长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的琉璃光华,转过身,双手托起茶碗,向月拜了拜,再缓缓把茶水倒入潭中。
“千瑟主持,我不打扰你了。”
苏染染小声说了句,转身就走。
“苏美人。”
千瑟突然转头,唤住了她。
“嗯?千瑟主持有何吩咐?”
苏染染扭过头来。
“你……”千瑟看着她眉间的绯桃花,眉轻拧了一下,“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啊,也算是吧。”
苏染染想到了自己的三日宠,咬了咬牙,要是等下发作了,难道在千瑟大和尚面前出丑啊?
她冲千瑟点点头,快步回了房间。
从窗子往后看,他还立在寒泉边,像一樽木雕。一个皇子,为情而出家,十多年未归。一个宠妃,为情入冷宫,直至死于火中。
若拍成电视剧,一定是收视率爆火的吧,题目就叫……一个和尚的情史……
苏染染自己先吐了一碗血,锁紧门窗,滚去床上睡了。
别人的爱情,她只能同情和想像,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干好她自己的事……慕宸殇,若你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该多好!
桌上的油灯晃了晃,灯芯儿燃尽,灭了!
苏染染开始陷入难耐的痛苦中,痒!一身肌肤奇痒,她努力克制着去抓的冲动,她知道若自己一爪子下去,一定会把自己抓成了巫婆!她都成了这样子,她能想像到服了双倍药的苏锦衣,成了什么狼狈悲惨模样,这样一想,她就开心了许多。
“三日宠,若是第一日,必须要特制解药,第二日,少不了合欢,第三日,你可以试着用老姜、茯苓、白芷、蝎尾、灵苗、麻骨六味熬水,泡上一个时辰,其痒自解。”
千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渐行渐远。
苏染染一咕噜爬起来,这男人眼还真毒,一眼就看出她中了三日宠!不过他既在这宫中呆过,这种药的解药,也应该略知一二,说不定有用。
她叫过了丽洁和素执去给她准备,匆匆忙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只浴桶搬进她的房间中,她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舒舒服服地泡了起来。
那难耐的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传来万安公公的声音,不一会儿,素执一脸讶然进来了,把一张单子给她看,上面所写的居然就是这七味药材,而且是慕宸殇的笔迹!
“马后炮。”
苏染染冷笑一声,把纸撕得稀巴烂,丢了老远。这臭男人,非得等她开始受折磨了才会摆出高傲的姿态来救她,呵,她还真不稀罕!
仔细想想,她也不算太背的,先有庄墨隐帮她,现在来了个千瑟皇叔……
她想到庄墨隐的婚事,心情陡然糟糕起来,虽然他不必走了,可这也意识着琴雅这大麻烦永远在她身边!
“苏美人,德真带了两个小公公过来了,说是太后旨意,特地赏来伺侯您的。”
丽洁也匆匆进来,苏染染从木桶里探出头来,往门外一瞧,两个眉清目秀的太监正顺眉敛目地跪在院中,德真却是一脸傲气地站在旁边。
苏染染太明白了,太后这样做,一定是因为丽蓉被慕宸殇下旨仗毙,而丽洁总传不回有利的消息,所以新派了人过来盯着她。也不知道这二人有没有遇上从这里回去的千瑟?
“给德真一锭金,把那只玉马给他。”
苏染染想了想,小声说。
“啥,那玉马可值天祈皇城的几栋大房子呢。”
素执不干了,立刻反对。
“给他吧,今天给他一匹假马,来日让他还我千匹真马,快去。”
苏染染推丽洁,丽洁连忙去了。
德真得了这好东西,双眼猛地就瞪大了,态度也恭敬起来,在外面向她弯腰答谢。苏染染心里冷笑,这种势利贪财的狗,最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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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宸殇一连三天在妙妃那里,和她下棋、听她弹琴,第四天,新宫了几个美人,是太后娘家精挑细选送进来的,太后留了两个给慕楠夙,另三个送给了慕宸殇,所以慕宸殇就去了新封的三个贵人那里,听说夜夜香|艳悱恻。
苏染染听说了,又狠狠洗了个澡,把自己一身搓得红通通的。
“好啦,别搓啦,苏美人快点穿衣,要赶去祈福殿了。”
丽洁在一边催促她,把那天赏赐的舞衣拿了上来。
苏染染刚穿上,有名小宫女匆匆跑进来了,也不喊人行礼,把一张小纸条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了。
苏染染愕然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四个字:别跳剑舞。
这四个字很陌生,而且故意跳得歪歪扭扭不成形状。
此时外面又响起了传旨的声音,万安亲捧着桃木剑来接她了。
苏染染的心沉了又沉,这信上的字,不知当信不当信,也不知跳了剑舞会如何?
她脑子里快速转着,心一横,就招过了素执,附在她耳边这样那样安排了起来,素执一脸严肃,可听完她最后一句话,又小声说:
“啊,那是谁啊,可信吗?”
“去吧,没事的。”
苏染染眨眨眼睛,推她出去。
丽洁不明所已,只知道为她梳妆更衣。
苏染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
“丽洁,你去外面等等我,我换双袜子。”
“哦。”
丽洁有些不情愿,她看得出苏染染更信素执,可她老实,也不多问,转身出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万安都催了,苏染染才开门出来,金色舞衣遮着腿,看不到有没有换袜子。可她好容易给苏染染沾好的长发,被苏染染给取掉了,只在头上包了块艳丽的纱巾,隐隐露出乌黑的鬓角。小巧圆润的耳垂上,也换上了璀璨耀眼的红宝石海星坠子。
万安把剑给她,让她上辇,一行人抬着她快速往祈福殿而去。
她站于高台后,悄悄探出头往前面看,太后和慕宸殇这两位正中还未到,苏锦衣因为病而缺席,燕十三和妙嫔各引一队,立于前面两侧,静侯春祈开始。
天祈国每年有两祈,春祈和月神祈,春祈代表春暖花开,祈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另一祈代表祈求月神保佑,天祈皇族连绵不绝,子孙繁茂。
这两祈都是不能允许出一点差错的,否则可是死无赦的罪过。
她捧起手里的桃木剑,想从中看出什么破绽,是否有人在剑上装机关什么的,到时候突然飞出暗器,嗖地一声……穿破了慕宸殇的喉咙,当场宰了慕宸殇……其实那样也挺好!
素执匆匆到了,她点了点头,素执便带人抬了一只巨大的冰玉雕成的鱼缸上了高台,她放下了桃木剑,在台下指挥素执布置。
外面传来一阵议论,这在苏染染的意料之中,她心中暗笑,小声骂了句,孙子们嘞,让你们开开眼界!什么才叫真正的高深莫测,眼花缭乱!
传礼太监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后和慕宸殇到了!
苏染染又往外看,只见太后和慕宸殇并肩而来,千瑟和慕楠夙慢跟在后面,可是慕楠夙不安份,正东张西望地找她的身影。
苏染染缩回了头,等着太后示意开始,司礼监的人放大臣们进来。有人过来问她鱼缸的事,她打发丽洁去回,说是跳舞睦献给春神用的,外面才没再来人问话。
外面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响过之后,司礼监的大人在高台上长篇阔论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乐声响起。
苏染染姗姗登上了高台,向素执使了个眼色,一匹白锦突然从右侧掷出,挡住了她和鱼缸。
台下很静,太后和慕宸殇不出声,是没人敢出声的。
可是当白锦滑下去的时候,台下才一片惊呼,苏染染不见了!
“苏美人呢?”
太后拧起了蛾眉,站了起来。
“苏美人在鱼缸里!”
德真突然指着鱼缸大叫!
众人定睛一看,那水里像美人鱼一样游动的,不是苏染染又是谁?
她在长宽两米的冰晶玉缸中,和五彩斑斓的小鱼共舞,柔软的肢体像瑰丽的水草一般,舒展,舞动,和水一起轻柔地舞动。
更奇妙的是她的腿,从膝盖往下,裙子形成了鱼尾形状,在水里轻摇着。
那些鱼就在她的身边游来游去,就像她是它们其中的一员。
突然间,小鱼一只接着一只地跃上了水面,一束强烈的光线照到了鱼缸里,鱼儿从光线里跃过,又跌回水中。苏染染娇美的身躯在里面弯成了弓,光线透进水中,又从薄薄的冰玉壁中透出彩色的光线……
真正的光华四射!
台下终于响起了无法抑制的议论声。
白锦突然又飞了过来,再落下时,众人发现苏染染已经站在了鱼缸上搭好的木板上,手里拿着几支白色孔雀羽,金色舞衣又回到了她的身上,白色的袜子湿漉漉的,出|卖了她才水里来的事实。
她旋转摇摆,在这束光里舞动,像最轻的羽,像最柔的风,像最娇的花……
慕宸殇坐在高台下,双瞳里泛着奇异的光彩,紧盯着她舞动的身影。
就在此时,突然有上百只蝴蝶飞至,绕于她的身边,随着她白羽的舞动而旋转,她在百蝶中,就似蝶后,美轮美奂,令人窒息。
终于,乐声停了!一切归于寂静,高台下的人们面色各异。男人惊讶臣服于苏染染此刻的美,而女人的表情就万般复杂了。
苏染染手捧白羽,跪敬向太后,声音清脆高昂,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陲,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太后贤德,百姓称颂,皇帝清明,黎民拥爱,天祈国必得上天庇护,天祈皇族,绵绵不息,永立繁盛。”
太后一脸笑意,站了起来,连连点头赞叹。
苏染染把她放在首位,太后听了自然高兴。
“苏美人诚于佛义,佛才降祥光于苏美人。”
千瑟也站了起来,轻宣了声佛号。
刚刚那道七彩的强光,没人能解释,慕宸殇却微侧了脸,看向一株高大的百岁樟上。有这样的功夫,抛出白锦的,除了素执还有谁?可她一个人完成不了,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帮手!庄墨隐?
他眼中暗蕴了波澜,却微笑着起身,亲自上台,扶起了苏染染,在转身时,在她耳边小声说:
“沫篱还有这本事,在水中起舞,等下让朕也尝尝你这美人鱼的美妙。”
“正经点。”苏染染眼角轻抽,恨不能真用桃木剑捅穿他的肚子。
慕宸殇却一低眼,看到了微开的舞衣领口下,那双娇美的颤动。
下节精彩预告……光溜溜的美人鱼,吃起来啥滋味……瑟说春祈佛降祥光,慕宸殇宣布大赦,天祈皇城连庆七日……当然他就在苏染染身上去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