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阿挽叔从来不肯她来。
说是她身体过于孱弱,不能承受这种药泉的刺激。但是自己偏偏不信邪,经常挑着别人忙的无暇看顾她的时候就溜进来。
就算是五岁时的那件事让她留下了病根不能习武,但她从来就不甘心做个废人!
霎时、一股腥甜从候间溢出。
看来今天是上限了。
她咬碎银牙,那双纤细的小胳膊在水上拨了拨,荡出了无数个波纹。借着那圈水力,才摇晃着站起来,只余一双修长对称的雪腿还仓皇的立在水中。
晶莹如钻的水珠争先恐后的从瘦弱的小身板滑了下去。
正一只手扶着水边的大石,不至于跌倒。另只手却捣住了发白的小嘴,做了个咽喉的动作,竟是将那口气血活生生给咽了回去……好歹是自己的血,不能浪费嘛……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歇了半会,她才有力气爬上去穿衣服。
恩?不过那是什么?
方才一直自信自己的嗅觉灵敏。又经过特殊的培训,不可能发现不了陌生的气息。
但是她忘记了……如果有人先一步呆在这里,又被硫磺的味道同化。
她瞪着那堆叠在那里,摆的整齐到不像话的月白短衫。突然恼羞之极!
“你躲哪了?”
连想都不需要再想,她和衣站了起来。
果然,明灭的烟雾之后是个同样赤着上身的男孩,正安稳的坐在她隔壁的小池中,凤目微闭、双手呈结印状,他在练功……
男孩没有睁眼,只是缓缓开口:“我一直都在这里……你来时没看见么?”他的声音处在变声期,还有些孩子的微扬却已经带有成年男子的磁性。
“师弟……”她紧紧攥住身上的长衫衣襟。刚才那番思考,让她慌乱的根本来不及裹上厚实的冬衣。
话说回来,这家伙干嘛长这么快啊!明明刚来时还是个好可爱的小孩,怎么才短短几年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少年了!
时光啊!请还她那个曾经很可爱的小白晨……
“你……一直都闭着眼的吧……”她有些不带种的悄悄问道。
“……”他‘哼’了一声。
“……所以你什么都没看见吧……”
“……”
“你不说我就当你没看到了哦!”她手舞足蹈的拖起沾了水雾有些沉重的外套,准备往外蹦跶。
“……看到了……又怎样!”男孩,依旧维持着原先打坐的动作,只是那双微闭的双眼此刻已经睁开,正静静的看着没有一丝波动地水面。那上面停顿着少女霎时变得有些僵硬的倒影。
“你真看到了?”她转身转的像是偶人,一节一节都有个时间停顿。
“……”
“……看到了也没关系,反正……反正你才十、十一岁!没什么大不了哈!这哪有什么事……大家都是小孩子嘛……全是骨头哪有什么好看的……哈哈……”嘴角抽搐。
“十二岁。”他淡淡的纠正道。
“十二岁和十一岁有什么差啊!一样都是小孩子!”她继续抽搐。
“……”
“好吧!师弟你练功好了……我不打搅……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突然想起来这家伙根本一点都不多舌。是她白操心了吧?
“我走了……”
这次她是真的夹着尾巴仓皇逃走。
所以没看见,那池中的男孩此时正静静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才再度掀起薄唇:“其实也不全是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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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海棠姑娘说要来看你。”门推开,旁边的知客满脸抱歉,却也很无奈。
因为他也没办法把沈海棠挡在门边。
“白夫人,自从上次一别,海棠一直没有过来探望,直到今天才有机会。你不会怪海棠吧?”她一袭秋香长襦衫衬得容颜极娇美,微施脂粉的小脸笑意盈盈。
她在心里骂娘,真是来看我,你用得着打扮的这么娇媚?
“不会不会!”汐娘笑米米。
“这么多人啊?有点热呢!”沈海棠用衣袖微扇了扇,然后扶门踏入。自动自发的坐在了汐娘的床边。
“额!没听到海棠姑娘说热么?”汐娘话音未落,就瞧见宁五将药碗收回篮子内,和知客一同守到了檀门两侧。
她不由嘴角抽了抽,干嘛在这种事上如此有眼力见。
沈海棠亲亲热热地抓起了她的手,浅笑顾盼:“原来这里就是白夫人和白大哥的闺房啊!恩!果然布置的很不错呢!”
一扯两扯再三扯,扯出个笑容:“是吗?”要不要这么自来熟?明明上次和自己独处时,很不屑的好不好。
正在这个期间,淡青色的裙衫袭来。是楼内的小丫鬟斟茶送进来。
丰富的泡沫在沸水点入后,迅速在白壁杯中升腾起来。金色的茶刷飞速搅弄着、打出精致的颜色。然随着最后一滴水滴落下,碧绿透青地液体中涌现出个小小的杜若花朵形状,久久不散。
斟茶丫鬟微伸手,请海棠用茶,然后朝汐娘点头、最后款款退出。
“玉贤楼真是藏龙卧虎,就连斟茶丫鬟都比一般的要强上许多,看这久不散去的花朵。这可是没有好几十年的茶水伺候功夫都做不来呢!难得更是她小小年纪,恩。果然入口香浓又不霸道,真是好茶呢!”沈海棠浅笑着,动作极优雅的品了品茶汤。
“是吗?那海棠仙子你多喝点。”汐娘继续笑米米。
“海棠仙子?”精细描弄过的杏眼微微瞥过,忽然露出个极真诚的笑容。就像是关系很好的闺中密友般慢慢探偎过去:“姐姐不觉得生疏吗?毕竟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