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我,我不是有意想帮你,我找你,是想跟你谈谈锦熙和顾嫣然之间的事。”
元振东平静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进季茉耳中,心像是被重重掐了一把,疼的厉害,她颤了一下,看着他说不出话。
她原本憔悴的脸,这瞬间显得更加苍白了,元振东看得出,她很抵触这个话题,她眼中甚至透着一种恐惧,但他必须说,他狠狠心:
“季茉,我和东子是发小,从小玩到大,他有什么心事,别人猜不到,但我都清楚,他可能喜欢你。丫”
他顿住,站起来,朝季茉走去。
她也怔住了,锦熙喜欢她么?可元振东也只是说可能罢了,他那么了解他都不确定,当然说明,锦熙是喜欢她的……
季茉心中说不上的烦乱,眼睁睁看着元振东走近了,站在她面前。
“顾嫣然是我表妹,她的性子,我也很清楚。”他继续说媲。
季茉震惊了。
“他们在两年前才认识,还是我介绍认识的,那时候你跟锦熙应该在一起一年了。那阵子,嫣然跟萧逸轩分了手,心情很不好,我就把她带到我家散心,正巧那天锦熙去找我,他们就这样认识了,我没想到,没过几天,嫣然就跟我说,她爱上了锦熙。”
萧逸轩和顾嫣然都曾对她说过,是顾嫣然提的分手,原来她分手后是心情不好的,原来就是那时,她遇见了锦熙!季茉脑袋里乱乱的一团糟。
“后来的事情就有些唐突,那年的金融风暴将锦熙的事业冲击的风雨飘摇,他必须要得到大东家的支持才能生存下去,那个大东家,就是我姨夫,嫣然的父亲。我带锦熙去找过姨夫好几次,但因为商业利益的问题,姨夫一直不肯答应,后来还是嫣然出的面。
“她对姨夫死缠烂打,姨夫从小就疼她,后来也拗不过她,无奈答应了她,但姨夫知道嫣然爱上了锦熙才会这么逼他的,所以,姨夫提了个条件,就是要锦熙和她结婚。锦熙不肯同意,但嫣然又放不下,后来,两方终于妥协了,锦熙和嫣然举办了一场婚礼仪式,公告媒体,让外界都知道他们成了婚。唉,当时锦熙也是走投无路,他的事业是他父亲遗留下来的,荒废在他手上的话,他怎么会甘心呢?”
锦熙和顾嫣然的婚礼原来是这么回事,季茉现在明白了,也忽然记起,两年前有一段时间,他时常面色压抑。
原来他遇到了那么大的事,他有多大的烦恼,都不肯对她说。
“那场婚礼,本来是定在B市举行的,可锦熙执意要转移到A市,别人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季茉,锦熙是怕你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前几天,锦熙执意要和嫣然断绝关系,这样,锦熙面临的直接结果就是失去姨夫的支持,他的事业会遭受致命的打击。
“我们都劝过他,但没有用,我了解他,锦伯父留下的事业,比锦熙的命还重要,他这么做,无疑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只有你能劝得动他。”
元振东说的很平静,但她感觉到,那些事曾有过多大的风起云涌,是她害了锦熙,是她那天在医院里那句话,将他逼上了绝路!
事情太多太乱,她或是一时消化不了,心里堵得厉害,她看着元振东:“我想知道,他爱顾嫣然吗?”
“不爱。”元振东无奈的摇头。
元振东不可能欺骗她的,锦熙竟是不爱顾嫣然的。
那么,那天顾嫣然找她时说过的那席话是骗她的!
现在,她忽的明白了一些事情,心中有些曾经不可碰触的情感亦变得清晰起来,但她与锦熙,终究是无缘的。
“我贪恋跟你在一起时的时光,很美好。”
“可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短暂,好像昙花一现,季茉,上天安排我们遇见,也安排了我们之间注定不能久长,我们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和麻烦。”
那天锦熙在夏威夷时对她说的话此刻忽然清晰的在她耳边回响起来,她现在懂了。
他和她,原来是对方的毒药,靠得越近,就会令彼此更痛苦。
“放心,我会说服他的。”她对元振东点点头,眼中的毅然决然沉入心底,化成刀割般的疼。
与其两相遥望、痛不欲生,倒不如来个彻底的了断,让彼此都死心!
季茉走的很坚决,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一点痛苦、一点懦弱。
元振东现在才知道,她是多么要强、多么倔傲,他跟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他都看出她的身子颤抖了,但他不能不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锦熙做傻事。
……
离开宾馆后,已经是中午,季茉在附近的小吃店里叫了一份过桥米线,明明是饿了,可她对着平时爱吃的食物,吃不下去,干巴巴的对着深黑色的碗盘,好久好久。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木木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上公交、过路口,右手时不时的抄进口袋攥住手机,直到回到公寓,还是没有把手机拿出来。
上次跟锦熙见面是在墓地,距离现在已过了一周,她竟清楚的记得那天他那受伤的神情。她无法确定,如果现在她打他电话约他的话,他会不会肯见她,她更无法想象,自己如果跟他说出更决绝的话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表现。
“说了再见是否就能不再想念,说了抱歉是否就能理解了一切,眼泪代替你亲吻我的脸……”
手机响了。
她取出来,是串熟悉的号码……锦熙的电话!
她的手在发颤,伤感的手机铃声仍在响,等了好久,她终于接了起来。
“在忙什么?”
熟悉的声音,透着种自有的淡漠。
“没什么。”她说的很平静,心中那种强烈的感觉忽的涌上来,堵在胸口,令她窒闷的厉害。
“你怎么了?”他问,声音仍是不起波澜。
她的声音明明该是没有异样的,她不知道,他怎么竟能听出她的反常,她努力的平静下来,还是说:“没什么。”
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我想见你,你在哪?”
她心更是不安起来,紧紧攥着手机,没说话。
“我正好经过你公寓楼外,你在公寓的话,来见我。”
他是命令的口吻,她以前是讨厌他这样的,现在她却没有了那种排斥感,深吸了口气,才艰难的说出三个字:“你等我。”
她月兑了身上这身元振东在宾馆里为她要来的衣服,打开迷你小衣橱,第一眼挑中的,竟是在前不久去夏威夷时他为她买的那件衬衫。
她换好了,洗了把脸,将头发梳理了一下,用粉底遮住脸上的憔悴。
……
出了公寓区,季茉一眼就看到了锦熙,他那辆银色法拉利轿车就停在路灯下,他背倚在车上,对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
“什么事?”她直接问,仰头看着他。
锦熙看着她,不觉轻笑:“顺便看看你。”
他最近应该是很累,棱角分明的有着明显的疲惫,虽是这样,他笑起来仍旧是好看的,纵然浅浅的,也令她有种恍惚感。
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的蛊惑人心,她看着他呆了片刻,倏地想起一些事情,她狠了狠心,令声音变得偏冷:
“锦熙,你应该知道的,我其实不愿见你,但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哦?”他嘴角上翘,浓黑修长的眉毛也扬起来,头低了几厘米,玩味的看着她的小脸。
她竟罕见的化了妆,这个小女人平时大多数时间是素面朝天,只是淡妆,却令她的脸增添了许多颜色,她会是因为见他而刻意化了妆么?
他心情不错,这时的他更显的俊美魅惑,看着他,季茉的心莫名颤动,她努力摒弃掉这种感觉:
“请你严肃点,我没跟你开玩笑。锦熙,我不知道你和顾嫣然到底闹的哪一出,但我真心的不想看到你们这样,我痛恨小三,不想背负拆散你们的包袱……”
“季茉!”锦熙倏然将双手搭在她肩头,把她揽在怀里:“就算不是因为你,我和她迟早也要走这一步。”
磁性的声音仿佛魅惑人心的琴音,离她那么近,她又落入她怀里了,他的体温、他身上自然的薄荷清香,还有他强劲的心跳,都是她无法抵制的蛊惑……她慌了神,小手用力推在他胸膛,向后连连退了两步。
锦熙愣了愣,深黑似海的眸子眯起来:“我未婚,你未嫁,我们之间算是没有牵绊了,你还在顾虑什么?没有你的时候,我焦虑不安、夜夜失眠,看到你跟萧逸轩在一起,我会嫉妒、会伤心。”
说着,他走向前一步,右手轻轻捧住她左脸,她瞪着一双震惊的大眼看着她,忘了闪躲。
“从现在起,我要你光明正大的跟我在一起,再也不要遮遮掩掩,我不想再逃避了,季茉,我喜欢你。”
原来他失眠是因为她。
他喜欢她!
心中某个阴暗的角落,骤然明亮起来,欣喜感、幸福感,一瞬间盈满了抑郁了太久的心田。
他喜欢她,这句话,原来她已等了这么久。
她近距离看着他,不自禁的笑起来,泪水滑过笑脸,在粉底上冲出一条淡淡的痕迹。
“你哭的样子其实比笑好看。”他心疼的调侃,用手轻轻的擦拭她的泪水。
“噗……”她笑出声来。
他也笑了,勾勾她的小鼻子,轻声调侃:“说,你刚刚是想跟我说清楚什么?想嫁给我?”
他情意绵绵的言语,却提醒了她。她想起元振东那些话来,她想起了,她来见锦熙的初衷,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淅淅沥沥的滴血。
“锦熙,其实你搞错了,你不该这样做,不应该的……”
她想像刚见他时那样,说的冷漠、说的坚决,可她的泪水更加汹涌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泪脸痛苦扭曲,锦熙看得清楚,他想搂住她,她却刻意的向后退去,与他保持了距离。
“你不该喜欢我的,你明明是讨厌我的不是么?我爱的人是逸轩,自始至终都是他,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现在逸轩回到我身边了,锦熙,你不应该再来打扰我们了。”
投在地上的那条高大的身影,隐隐颤动,锦熙的脸,微微扭曲。
她说爱的是别人,他可能不会信,但“萧逸轩”是她曾经时常在梦里喊的名字。
是他打扰了她和萧逸轩?他仍有不甘,沉声说:
“季茉,那天我得知你和他要结婚的消息就打算退出了,可你因为我取消了和萧逸轩的婚礼,你偏在我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希望,现在你又在因我流泪。如果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为了什么?
她抹一把泪水,两眼朦胧的看着他:“你觉得会是为了什么?三年前,是你夺走了我的清白,害得我跟逸轩分开,你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折磨我的么?可我不会忘!
“锦熙,我恨你都不够,你凭什么觉得我心里会装下你?我跟逸轩的婚礼不是我想取消的,是逸轩,只因为你锦熙的扰乱,是你破坏了我梦寐以求的婚礼,所以,请你别再打扰我们了。”
她说了谎,竟然还说的这么底气十足。
泪水总是不争气,越加汹涌的向外流,锦熙的脸在她眼中破碎成无数个光影,他一定是死心了,因为他站在原地,没再说一句话。
她无法回答他,她到底为何因他流泪?
让泪水放肆的流,她背对他,走进那片公寓区去。
他喜欢她,她更不能让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因为她而一时冲动放弃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事业。
他和她,都肩负着太多的责任,是不能放任自己、放任感情的。
锦熙上了车,点了烟,深吸一口,疲倦的倚在车座上,后视镜映出她远去的影,细瘦的仿佛一根针芒,戳在他心里,却足以令他痛不欲生。
她是该恨他的,三年前,他曾对她那么残忍。
他也还是继续恨她的好,省的还要继续背负不孝的包袱。
他和她,不可能了。
他是应该在她的人生中退出了……
……
一个月后。
周三,季茉被夏小晴邀请到了夏小晴家。
“季茉,我失业了。”看见季茉的第一眼,夏小晴就公布了这个震撼消息。
“啊?”季茉的嘴巴张的老大。
“公司裁员,张从靖第一个就拿我开刀。”夏小晴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
季茉感慨了一阵,笑道:“以后我找工作可有了同伴了呢。”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没找到工作,是靠打零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的,日子过得艰辛,其他的事情就想的少些。
“季茉,我们可以开家服装店啊,不用给人打工处处受这种窝囊气,多好呢。”
“哈,之前我是随便说说的,你丫的还真记住了,上哪去弄本钱啊。”
夏小晴眼前一亮:“可以找有钱的朋友借么。”
季茉和夏小晴的服装店,就开在B市最大的购物街上。
当时,季茉本是要跟萧逸轩借钱的,不料他从租店铺、装修到进货,来了个一条龙服务,季茉和夏小晴几乎是毫不费力就做了店主,弄得夏小晴乐乐呵呵的,整天拍着季茉的肩膀夸她命好。
店铺只有三十多平方大,卖的是女装,种类并不多,但这条街客流量大,营业额也算丰厚,足以令两个人眉开眼笑了。
中午,夏小晴正坐在柜台前数钱,季茉坐在门口,修剪手指甲。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这时进了店,站在了季茉面前。
季茉抬起头来,看清男子的脸,不由一愣,竟然是锦熙的管家宋成。
“季茉小姐,锦熙出大事了,你可以去看看吗?”宋成暗暗叹了口气。
或是潜移默化的原因,锦熙身边的人,脾气都跟锦熙有些相似,从不夸大其词,平常只要不是太大的事都会说的淡漠如水,宋叔能说出“出了大事”,可见,事有多大……季茉有种很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