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砖缝里长出了细细的绿色毛藓,这才抬起另一只脚,依旧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样的行走,仿佛是一场极其古老的祭祀仪式。
而众人抬着的,便是宗庙前活着的牺牲。
终于,她们到了佩玉鸣鸾的珠帘之下。
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珠帘内卧着的,是面色姣好的太后。
“皇后,哀家听闻你的病好了许多,这端午节内宫的差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太后缓缓地开口道。
“阴亭明白。”
君素站在一旁,见阴亭的脸上纯净如春。
那浓妆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君素将目光移到阴亭的衣袖。
她的衣袖里,定然藏了什么卸妆的东西。
“至于端午外头的差事,就让金石翁这个爱玩的才子处理吧。”
太后不以为意地说。
“太后旨意,外甥不得不遵,只是——只有一样,太后若是许了,外甥就办这个差事。”
金石翁的目光一直盯着君素,仿佛一点也不惧惮太后发现。
“哦,说来听听。”
“端午差事,若有不懂得,外甥就向未央殿这位——皇后——请教,不知能否答应。”
“哀家当是什么事儿,你不提,自然也是有什么不懂得便问的。”
君素虽然不知道金石翁打的什么心思,但她知道,接近妙珏的机会,就要来了。
只是——
这皇后又如那日寿宴上一般,半点狂言恶语、邪魅之笑都没有了。
虽然,端午将近,但宫中还是沉如死水。
前生,名为寻真的她,早早就会为孟灿山缝制香囊,配以朱砂、雄黄、香药。
然后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那几日总会清香四溢,荡漾满屋。
不管是多少个香囊,孟灿山总会从里面挑出她做的出来,丝毫不差。
今生,君素还是像往年一样,制作香囊,素雪在一旁打下手。
二人刚刚捻好了丝线,就听见未央殿内室有异响。
原来皇后也不过只是一个叫做皇后的人,她也会午睡。
午睡也会如有心事的人一般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发脾气。
内室散乱的珠线缠络在红玉桌上,打翻的茶杯在皇后的手上划出一道血红。
“又是端午,午,舞!天下人就这么喜欢跳舞么?”皇后的脾气似乎日益渐盛。
“来人,把西子舞宫的舞女一个个的都给本宫叫来。叫来!”
君素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发现,皇后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的人,能在宫中呆上两年之久,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看来,宫里还有很多人不想让这个皇后消失,因此,皇后就没有消失。
然而,皇后在这里活着,也是有原因的,她只在下人面前如此。
也许,她也不想死得很早。
这算是一种挣扎么?
早就有宫女走出沉寂的未央殿,向青草深处的、涟漪不断的、百年挺立的西子舞宫走去。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皇后不走出未央殿去,除非是太后召见。
当然皇帝的话她听不听,毕竟没有人知道,因为,皇帝从来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