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这个行业,到处是机会,又到处是陷阱。这就需要你有一双慧眼,能够拨开迷雾,看清真相。要不然,陷阱越看越像机会,机会越看越像陷阱。
----周云贵
一
周云贵站在迪拜阿里发塔楼的最高层,眺望波斯湾蔚蓝的壮阔美景时,眼泪在他的眼眶中直打转。不是激动,也不是伤心,而是那种站在人类最高处俯瞰世界时灵魂的颤动,打开了泪腺的管束,真情流露而已。类似的情景,周云贵这一年来在西藏的布达拉宫、巴西的里约、美国的科罗拉多和印度的泰姬陵等地都发生过。
“周总,你怎么啦?”陈小梅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站在这里,就会想起一些人和事”周云贵回答道。
“出来旅游,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人和那些令你不高兴的事儿就应该彻底忘记!”小梅故意把嘴巴凑近周云贵的耳朵旁,小声地说道。
周云贵没有说什么,而是固执地仰着头,静静地眺望着落地玻璃外面远处那湛蓝的大海和海面上的点点白帆。他不敢直视塔楼的底部,楼底密密麻麻行走的行人和车辆都显得十分渺小,有点儿像蚂蚁在那里爬行着。他登上了人类迄今为止最能够接近天堂的建筑,伸手模了模头顶和窗外的白云。犹如进入了梦境。这一次,建筑的高度确实让他感到震撼。
“这才是建筑,这才是艺术!”他这样想着,脑海中重新浮现出阿拉伯神灯和小时候那些美丽的阿拉伯传说,让他再一次认识到阿拉伯人的聪明和智慧。
周云贵这次出来旅游,同行的还有公司财务陈小梅和公司副总柏再荣夫妇,以及市建委一位领导和夫人。他们是专程要来看这世界第一高楼的。出发前,小梅从各种媒体上早已收集了些迪拜塔的相关资料,一路上陈小梅几乎成了半个导游。
出来旅游,除了人山人海,就是建筑了。偶尔避开建筑,投身大自然,摩肩接踵的还是如潮的人流。
这时,周云贵接过陈小梅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水,若无其事地回头对小梅笑了笑。在导游的催促下,再次举起望远镜,用心观看起了迪拜塔四周的建筑来。
陈小梅则好奇地伸出双手,隔着厚厚的玻璃,想轻抚窗外漂浮的白云。
高耸入云的迪拜塔楼,此时已穿梭在云层之中。楼下,密密麻麻的建筑被一条条丝线样的街道分割开来,形成了一块又一块五颜六色的魔方。
窗外,远处波斯湾蔚蓝色的海面,仿佛童话世界里的场景一样,波光粼粼,浩瀚无边。星星点点的白帆,被海风吹得胀鼓鼓的,帆船的头部微微翘起,在水面上划出一条条长长的白色丝线。
“小梅,王处长和柏总他们今天是怎么安排的呢?”周云贵不经意地问道。
“哦,王处长说他们昨天去沙漠冲沙,耍得太累了。今天想呆在酒店,哪里也不去。”小梅回答道。
“他们怎么不想来参观迪拜塔呢?不是说好了的都要来的吗?柏总呢?他感冒好了没有?”周云贵又问道。
“应该好了。今天早上我看他气色还不错。”小梅答道。
“哼,这个再荣。”周云贵鼻子中哼出了几个字,低得连身边的陈小梅也没有听明白他说的什么。
柏再荣是周云贵的合作伙伴,是在三年前的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在女人堆里混。
酒桌上,柏再荣好不掩饰地夸道:“我这辈子啊,不喜欢别的,就喜欢女人。什么麻将啊、地主啊、象棋的什么都不会。”
“这个场合,你就不要吹牛了哈。我们这里还有刘哥呢。”周云贵也喝多了点。但显然还很清醒。
“哪个在说我?我好久耍女人了呢?我那是红颜。红颜,你们懂吗?”刘军偏偏倒倒地站了起来,手里头端了个盛满了白酒的红酒杯,飘飘然从周云贵身后走了过来,然后站到了柏再荣和周云贵两个人的中间。
“来,我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哈。这个,周哥周总,是我们这方的才子哈,书读得多,文章也写得好,报纸上经常还能够看到他的文章。现在自己开了家酒楼。哦,就是南外那家赫赫有名的子涵酒楼哈,主营泰国菜,味道巴适得很哦。好久我们哥儿几个也去他的酒楼,品尝品尝泰国菜,顺便看看酒楼门口那两个漂亮的迎宾小姐?”柏总柏再荣醉醺醺地说道。
“周哥,你说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那么漂亮的美女?让她们站在门口,多可惜呀。你就不会怜香惜玉?我们哥儿几个可心疼着呢?”柏再荣对周云贵问道。
“呵呵,大家不要乱说哈。那是我的员工,不要打她们的歪主意。来,喝酒喝酒。”周云贵想转移大家的话题。
“周哥,这位柏总以前是通州检察院的一个处长。几年前,由于一个很复杂的案子,不小心得罪了某些人,最后不得不找了个理由辞职了。柏哥说,远离那个是非之地,自己出来干自由些。”刘军赶忙也把话题引了过去。
“幸会幸会哈”周云贵这才伸手跟柏再荣握了握。
“周哥,还没有介绍完呢。”刘军伸手挡住了周云贵刚端起的酒杯说。
“柏哥从检察院出来后,干了很多事情,可都不是很顺的。现在自己在莲湖路接了个铺子,有800多平方米,开了家美容美发店。里面漂亮妹妹好多哟。哪天我做东,请大家过去享受享受那里的服务?”刘军说道。
“我也来敬大家一杯酒,如何呢?”这时,桌子上一位女士站了起来,她也端起了一杯白酒,想认识一下大家。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这个打扮时尚,看上去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身上。只见她不紧不慢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落落大方地用手理了一下微微耷拉下来的头发,并拉了拉裙子,便径直向周云贵和柏再荣走了过去。
“周总,柏总,我经常听我们刘总提起你们。今天有幸认识,实在是受宠若惊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女人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下去。
“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看这位美女这么豪爽,今天这杯酒非干了不可啊?来,大家为认识这位美女,干杯!”柏再荣端起酒杯,也一仰脖子喝了个底儿朝天。
周云贵早已不胜酒力,此时已两腿发软,面色紫青,嘴巴有点儿不听使唤了。但看在大家都已经喝光了酒杯里的白酒,不得不端起杯子,也准备一口干下去。
这时,女人伸手按住了周云贵端杯子的手,说道:“周总,要不要小妹帮你?我看你文绉绉的样子。你这是平时欠操练啦,关键时刻怎么能够上得了场呢?”
周云贵今天喝酒不在状态,或许是心头一直有事的缘故,兴头还没起来,气氛也就不那么的浓。
他最终没有让女人帮忙喝下那杯酒,而是立即抢过酒杯,学着柏再荣的样子,一口喝了个底儿朝天。嘴里还故意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来,显得十分豪爽的样子。然后,努力站直了身子,一只手掌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很有礼貌地向那女人伸了过去说:“我姓周,名云贵。彩云的云,贵州的贵。美女贵姓呢?”
刘军立即对周云贵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手严芳,公司副总,负责市场拓展。”
“刘总的得力干将啊,幸会幸会。以前只是听说过严总,没有识得庐山真面目。”周云贵很客气地说道。
这时,柏再荣也跟严芳握了握手,说道:“严总这么漂亮,刘总也不早些带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刘军笑着说:“现在认识也不算晚啦?!要不,我提议让严总再敬大家一杯酒,加深一下印象?”
严芳迅速接过话:“好啊,一回生二回熟嘛。这喝酒我是喝出了经验的。有句顺口溜儿是这样说的:喝酒不要怕,只要胆子大;嘴巴一张,甩起一下。酒就喝下去了。”她边说边抓过酒瓶,给每一个人的酒杯满上。
周云贵此时看着酒瓶心里头就开始打鼓。胃里也开始一阵一阵地翻江倒海地难受起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对大家说了声:“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就来”说完,他用一只手捂住嘴巴便向洗手间跑去。
柏再荣问道:“你今天怎么啦?平常那么大的酒量,今天才喝这么点点儿就出状态了?”
严芳说道:“我看是你们一上来就没有吃菜,这胃里空空,怎么能不喝醉呢?算了,还是先吃点儿菜再说吧。”说完,她站起来开始给每一个人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严总说的还是有道理。大家不要光顾着喝酒,吃菜吃菜哈。”刘军赶忙说道。
周云贵上了趟洗手间回来,脸色已经好多了。他对大家说道:“不好意思哈,今天是喝多点儿。这人不在状态,酒量也上不去。今天就不喝了哈。”
酒足饭饱过后,大家打车去了柏总在莲湖路口子上开的曼都美容美发厅,一人安排了一个洗头妹儿,好好洗了个头。
不一会儿,洗头大厅里响起了有节奏的鼾声。柏总是第一个睡着的人。
刘总挨着严芳趟在洗头沙发上,边洗头边低声聊着。
刘军问“火蜂岩村那块土地,是什么情况了?”
严芳小声回答道“哎呀,那个陈镇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打不通陈镇长的电话,我前天还去找了国土局张大发局长。张局长的意思是,让我们再找找陈镇长。你看这年头,要办件事情有多难啊。大家推来推去的,都他妈的不是个好东西。该吃的吃了,该喝的也喝了,该拿的也拿了,就是不给办事儿。”
刘军:“那你还是要继续跟陈镇长打电话,联系吃顿饭,当面问问他还有什么想法。这些事情,一定要说透,说深,不要藏着掖着的。”说完刘军打了个哈欠,酒劲也上来了,他打起了鼾声。
大家在曼都美容美发厅洗完了头,刘军提出要到凤凰茶楼去打麻将。于是,大家又打车去了凤凰茶楼。
周云贵反复回忆了那天认识柏总的情景。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