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小舟,精致的菜肴尚冒着热气。
妖魅无双的男子神色淡漠,漆黑中闪烁的眸子仿佛坠落人间的星辰,神秘而危险。夜风微凉,驱走了暑意,男子斟酒自饮,却是没碰矮几上的菜肴。
“爷,上次日间出行,他已经不欢喜了。这次为了唐知真贸然离开西园,似是不妥。”
男子听了临风的话,冷然一笑,道:“说好了夜间的时间是属于我自己的,本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便是再霸道也霸道不到我这儿来。”
“爷,她来了。”
男子抬眸看向少朗示意的地方,只见唐知真身穿月牙白织锦长裙,外披云丝披风,不认识她的人当真以为她是误落人间的仙子。
“你们都下去吧。”男子遣退了少朗临风的等人,唐知真月兑下披风递给火莲,便上了小舟。
唐知真端详着他的脸色,淡笑道:“气色还好,看来风公子恢复得不错。”
男子淡淡扫了她一眼,仿佛她说的都是废话。
“你查赤霄剑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唐知真举箸伸向菜品,不料却被他一把夹住,唐知真眯眼笑道:“风公子不会这么小气,连这点薄菜也要守着吧。”
唐知真见他一副狼虎之姿,便淡淡收回手,将挂在腰间的东西搁在案几上:“打开看看。”
男子狐疑的打开布包,只见锈迹斑斑的剑现于眼前。男子微微诧异,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这是……
“这玩意竟然在你手上?”与其说他的反应是震惊,倒不如说是难以置信。先前走太夷国那一趟,他差点回不来,当时太夷正因为赤霄剑的事闹得挺大的,才让他顺利逃了出来。没想到造成那边乱作一堆的罪魁祸首,竟然在唐知真手里。
“至于这把剑是如何得来的,恕我无可奉告。”
男子轻抚剑鞘,淡淡道:“历年来,太夷的至上王权都由两股势力割据,一是以君主为首的帝权,一是以国教教主为首的教权,而到了这一代,二者的权力之争,更造成死伤无数,最终以帝权取胜告终。据闻国教的教主被其君主囚禁于天之涯地之角,烈风永吹不熄的极地上。而这赤霄剑据说便是当时太夷君主制住教主的关键,而且这剑是预言之剑,当其剑身被王者的血灌溉时,神诏将会显现。据说教主的血流淌在赤霄剑上时,有人看见金光一闪而逝,而看清神诏的只有太夷的君主。”
“后来教主绝地反击,一手将赤霄剑夺过,丢下悬崖。太夷的君主将教主囚禁以后,便疯了一般寻找赤霄剑,并对外封锁消息。所以很多内里的乾坤,依然是无人得知。”
唐知真细细听着,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不会是这么简单。这事情应该是被人扭曲过事实……
把赤霄剑神化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想起那一闪而逝的四个字——已死,勿找。唐知真愈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
“不过,”男子意味不明的掀起眼帘,定定看向唐知真,那目光深邃得似乎是透过她看着其他飘渺的东西,“也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说法,被囚于极地之人是太夷君主,而现如今登上高位的却是那位无所不能,包括换脸的教主。这个说法没有人能够验证,因为教主跟君主曾是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他们互相熟知对方的一切,行为举止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也许只有坐在高位,以及困在极地的那个才知道真相。”
换脸……唐知真知道太夷的国教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巫蛊之术便是起源于这个组织,却不想连换脸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也能做到。
“那么这柄剑究竟是属于谁的呢?”唐知真不由问道,究竟是属于君主君望舒的,还是教主玉九的。
只要确定了物主,那么也能大概猜到太夷现在的君主究竟是真品还是冒牌货。不,按理说这两人一样的狡猾,说不定这又是一个误导人心的陷阱。
迷雾重重,唐知真只觉自己好像跌入了一个又一个的骗局,而凤芷诺又跟这场骗局有何关系?
“不知道。”就算是他这样手下能人无数的主,也是对赤霄剑的事一知半解,而且还不敢说他得到的这些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只听说这玩意会认主的,若是跟剑魂契合度高的人,赤霄剑到了这人的手中便如神兵利器般,让持有者所向披靡。若是按武艺说来,君望舒倒是算得上厉害。玉九露面不多,也没几个人与之交过手,便是有人派来杀手潜入教内,也是很快死于奇蛊,根本探不了他的武功。”
湖水泛着微波,唐知真伸手轻触湖面,沁入心脾的凉意驱散了些许脑中的混沌。
唐知真知道风公子能查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厉害的了,像她在罗阎门里的人,半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到,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其实她倒是觉得秦项或许知道些什么,不过秦项为人古板不晓转弯,他觉得该让你知道的事便会让你知道,不该说的他绝对是只字不言。既然他当时把赤霄剑交给她,却什么也没说,便说明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不过唐知真不明白的是,秦项为何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她?
兴许是他觉得留在自己身边迟早会被太夷的人发现吧,因为任谁也想不到这牵动一国的神兵利器,竟然在毫不相干的中蜀相府的鬼女身上。
“你闭气的本事如何?”
冷不防丢来这句,唐知真不明白他有何心思,只下意识道:“不怎么样,一刻左右吧。”
“足够了。”
唐知真只觉眼前一暗,男子的气息窜入鼻内,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忽觉四周草木微动,风声诡异,似乎充斥着一股快要撕裂的压迫感。
男子带上桌案上的剑,扑通一声,抱住唐知真跃进湖内,同一时刻四方八面铺来密密麻麻的暗器,大多嵌在小舟之上,只有一小部分落入湖中。
唐知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该死的男人,仇人还真是不少!
岸上早已埋伏的杀手被闻声而至的临风等人缠住,凝竹见小舟空空如也,又见湖面荡漾,当下便跃进湖内寻找主子。火莲则在一旁急了一会儿,才拔腿跑向无心药肆的方向。
凝竹落湖以后,果然不出所料在湖内也潜伏了杀手,她以一敌十,出手狠绝,招招致命,若是白天,湖水被染成血红,大概早就惊动了官府,只是漆黑的夜掩盖下,血红也被吞没成漆黑。
可即便凝竹缠住了不少人,跟上唐知真跟风公子的人还是不少。风公子吃力的处理掉一个又一个,却因大病初愈体力稍有不逮。
唐知真见状往后看了一眼,虽是模糊一片,只依稀见到一片黑影,人还真不少,她掏出腰间的纸包,特制的纸包防水性甚好,不然她身上的毒跟药可就全报废了。所以说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而研究出这款纸包,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唐知真没再迟疑,小手轻轻抚上风公子的唇,后者略惊,那刹那的触感虽恍惚,却仍觉得自己的嘴仿佛被轻薄了。
他略恼的瞪了她一眼,唐知真将手摆到他眼前晃了晃,只见手上有一枚褐色的药丸,这是示意他自己是在喂药。
风公子瞪了良久,才颇有不甘的吞下。
唐知真将纸包往身后一撒,细如尘埃的药粉溶进水里。便拉着风公子往更深的地方快速游动。
不久便闻身后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类似于喝水的声音……那股紧随其后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不久后,大概是两人察觉危险不再,这才往上一冲,破开湖面,贪婪的大口大口吸着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才触碰到的空气。
“你……你惹来的好事。”唐知真边喘气边兴师问罪,撑着石壁借力,似是费劲全身的力气才跃坐在岸上,腿仍浸在水里。
风公子睨着唐知真犹如出水芙蓉般的脸蛋,不施粉黛的脸颊满是水珠,沿着那绝美的弧度往下流淌,在倾泻的月光下显得十分诱人。再看她那湿透的衣裙津贴娇躯,玲珑有致的身段教人血脉喷张,傲人的胸脯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唐知真眯眼一脚踢向某人毫不顾忌的眼睛,却被他一手捏住脚板。
“君子非礼勿视,我看你倒是个卑劣的小人吧!”唐知真顺势往下狠劲踢腿,风公子往后微倾,顿时水花四溅,扑洒在二人脸上身上。
风公子略显讽刺的嗤笑,鄙夷的睨了她两眼,冷道:“抱歉,以你的姿色,恐怕还勾不起我的**,就算你如今赤身**,我也是视若无睹。”
“是吗,那刚刚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是哪位?”
一缕金色自唐知真身上滑下,溜到风公子身上,死死缠住他的脖子,蛇信嘶嘶作响,舌忝着他颊上的肌肤,冰冷的漆金瞳孔布满死亡的威胁。
“让你的死蛇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