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24
巴水之遥,有女无心,生就不凡相,神若春水掩雾,肌似冰魄含光,寒玉为骨,伶仃瑶瑶,红颜薄命必克夫,空余光阴一瞬匆匆过,只剩人间寂寞。许三笑合上书本,一脸悠然神往之色,喃喃自语:天然九鼎,天然九鼎,何其珍,何其贵,无怪乎周至柔当年会为了一个红莲道鼎不惜与邪道那人决一死战。
事到临头多想无益,招呼米粒儿看家照顾好客人。动身行至米寡妇家,却见米寡妇领着小米花正往外走,过去一问,原来是要去镇上瞧病。米花患头疼病多年,米寡妇带她早把有条件去的地方瞧遍了,前阵子还让许三笑把米花的ct片子拿到蓉城给脑外科的专家瞧过,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歇马镇上瞧的哪门子病?
许三笑不禁问道:“你去歇马镇上能瞧什么病?”
米寡妇道:“歇马镇上来了个神医,说是能隔空取物,在人体外用手就能动手术,我带米花瞧瞧去。”
许三笑听到这里心中隐隐一动,问道:“这消息您是听谁说的?”
米寡妇道:“镇卫生院的姜大夫特意打电话跟我说的,怎么?你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说法吗?”
米花的病是压在米寡妇心头的大石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做百分百的努力,在这个问题上,她几乎是非理性的。劝她不去基本没有可能。许三笑抬头看了一眼天,还没到中午,时候还早,道:“这是好事啊,咱们有车,干嘛还要费那么大劲儿往外走?走吧,我开车送你们去。”
米寡妇原本打发米粒儿去找许三笑开车送一趟,但是一想到许三笑因为山庄闹鬼的事情正忧心,便又改了主意。如今见他主动要送一趟,自是只有万分高兴。
路上,米花抱着与她形影不离的长面罗汉猫,高兴的与许三笑说着话,“三笑哥哥,你打算啥时候娶我二姐做老婆呀?”
许三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虽说双修道侣是性命交修的无间伴侣,不是夫妻更胜是夫妻。但许三笑意在仕途,早早结婚这个念头动也没动过,如果米粒儿需要的是一场所谓牢靠的世俗婚姻关系,许三笑自问暂时还真不能给她。当然,此刻断不能这么说,只好道:“我和你二姐都还年轻,现在考虑婚姻还太早了。”
米寡妇故作微嗔道:“米花,不许胡说,大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大约是嫌自己口气严厉了,又和声道:“等一下,到了镇上,神医瞧病的时候要勇敢些,记得妈妈一直陪着你呢。”
歇马镇到了。
镇卫生院门外,米寡妇领着米花正要进门,迎面遇上了等候她们的卫生院的院长姜庆和。
“可把你等来了。”姜庆和见到米寡妇,神色一松的样子,说道:“快跟我走吧,神医不在这里。”抬头瞟了一眼许三笑驾驶的吉普车,识得是大名鼎鼎的歇马镇首富许村长的座驾,道:“神医瞧病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在场,小许村长就不要跟过来了。”
米寡妇来到车窗旁,“三笑,姜大夫说神医瞧病不喜欢人多,要不你还是先回村吧,兴许要看很长时间呢。”
许三笑一直坐在车里,冷眼旁视,将姜庆和的急切尽收眼底。此刻,看着米寡妇眼中闪着恳切的意思。许三笑不好多说什么,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将车开出镇子,停在路边,许三笑下车步行回转卫生院,径直找到院长办公室,姜庆和已经回来了。
许三笑心知此事蹊跷,一进门便面色不善问道:“人呢?”
姜庆和见他去而复返,吃了一惊,强作镇静道:“什么人?许村长你什么意思?”又道:“你是问米寡妇吧,她去瞧病了,神医说看不好,已经打发她们母女离开了吧,大概是这个情况,我只管做介绍,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呀。”
许三笑眼放寒光,盯着他,“我最后问你一遍,人呢?”
姜庆和拍案而起,色厉内荏道:“放肆!许村长,这里是镇卫生院,不是你的虎啸山庄,你凭什么这么问我?有钱就了不起呀?”
许三笑不再跟他废话,跳过去一把揪住这厮的衣领子,抡起巴掌正反便是两个大耳瓜子,眼露凶光,“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回答对了,我便放了你,答错了,信不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姜庆和虽然惊恐,却还想嘴硬,忽觉两巴掌过后脑子一晕,又见许三笑神情似笑非笑,隐约间似有淡淡香气入鼻,脑子顿时糊涂了,不由自主的月兑口而出:“米寡妇在穆副书记家,这件事是县委程书记的儿子打电话安排的,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晕了过去。”
许三笑夺门而走,穿街过巷,飞奔到镇党委副书记穆仁星家门前。只见大门上着锁,想起前阵子来镇上开会,穆仁星已去了县委党校学习,这房子一直空着。门上有锁不等于门内无人,许三笑毫不犹豫跃墙跳进院子,径直来到正房窗外,刚到门口便听见里边有人在呼喝作法的声音,心念一动,原来还真有这么一位神汉在给米花瞧病?若在此时进去揭破,只怕米寡妇反而未必肯相信其中另有猫腻。且不妨听一听这人怎么捣鬼。
仔细聆听,只听里边之人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五方神明要显灵,药师佛,吕纯阳,速速助我来祛病急急如律令!这声音嗡嗡鼓荡,带着一股子震颤的韵律,有荡人心魄的作用,分明是邪道通灵神汉的音律绝技。
邪道中的通灵神汉绝非乡野间寻常可见的跳大神之流可比,他们常年与药物打交道,道行深者往往通中医药理,了然人体经络脉搏,给人瞧病时,借助符篆之术施展医术,通过假传神意的方法提振病患信心,常常对一些杂症小病能收到奇效。
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喝,“呔!积德求师何患少,由来天地不私亲。无家无业,无拘无束,三千里来去自如,如云如水,如鹤如松,七百年暑尽寒来。大道修成,瓦砾尽黄金,黄金皆瓦砾。美酒饱饮,君山为我枕,我枕是君山。我乃南山道祖纯阳显圣真人是也,何故唤我到此?”接着传来米寡妇的声音:“民间苦命女苏丽娜为我女儿米花身染恶疾,请动这位仙师求得上仙临凡,祈望上仙大慈大悲救我女儿月兑离苦海。”
许三笑心知这是通灵神汉常用的伎俩,米寡妇所言定是他之前教好的。只听屋内神汉的声音已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洪亮庄严的说道:“怜我世人,度我苦厄,仙道苍茫,积德为途,好吧,我就消耗三年清修成全你一片爱女之心。”只听米寡妇大喜过望后颤抖的声音:“多谢上仙,多谢上仙,只要您能大显神通医治好我女儿的病,回去后我一定早晚三炷香虔诚敬奉,吕祖庙前为您再塑金身。”
许三笑在外面听的分明,此事至此已清晰明朗,接下来这位吕祖显圣就该提条件了。这件事的背后之人是程晓峰,这王八蛋图谋米寡妇非止一日,里边的神汉能提什么条件不想可知。此刻米寡妇多半已经中了某种迷幻精神的药物,对这神汉的话深信不疑言听计从。忽又想到之前在林中所遇那人,联系此时此景,不禁心中一动,难不成这件事跟虎啸村闹鬼一事是有关联的?如果屋子里的神汉便是那林中人,此刻单凭我一个,纵然闯进去多半也不是此人对手,看来若想把她们母女平安救出来,还需想个稳妥的办法才行。
屋子里再响起神汉假传吕纯阳的声音:“这女子,我见你姿容绝色天下少有,我游历八方千百载未见几人能及得上,有道是息精息气养精神,精养丹田气养身。有人学得这般术,便是长生不死人。我意欲与你结下一段仙凡道侣之缘,你若肯依从,我便救你女儿,若不肯,此事罢休,我这便去了。”
吕纯阳有诗中豪兴,不逊太白之风。屋内神汉假传其意时出口成章,玄门道祖的妙语信手拈来,如无一定的修行底蕴绝难做到,看来果真是个道行深湛的通灵神汉。就算不是那林中人,也非当下的许三笑能对付的。只听米寡妇挣扎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说道:“万事遵从上仙法旨便是。”那神汉假传吕祖之意道:“既如此,你现在便去隔壁房间,褪去衣衫候着,待我施法之后便去会你,切记,不得留下寸缕!”
许三笑听到此处,虽早已知道是这么回事,仍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这狗日的,还真他妈是这么回事!旧日在江湖中养成的果决狠辣的性子犯了,哪里还按捺的住?手上扣住一小包须弥净火粉,脑子一转,又在院子里模了一把土,再回到门前,抬起腿来,当的一脚踢门而入!
许三笑一头冲进室内,屋内情形一目了然。只见一条大汉站在屋子当中,精赤着上身,肌肉虬结身躯强壮,通身画满了鬼画符,面若黑锅底,重眉大眼,狮鼻海口,面上无须,绝非昨晚所见的林中人。又见榻上躺着米花,那只长面罗汉猫团坐在她身边,人和猫都似不清醒的样子。
大敌当前,许三笑不敢稍有犹豫,呼喝一声,扬起右手叫道:“看老子的须弥净火!”
那大汉吃了一惊,眼见烟尘袭来,吓得颜色更变,慌忙闪避。跳到一边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须弥净火,只是一团土面子。大汉勃然大怒,待要还击。许三笑屏住呼吸跳过去,左手无声无息的将真正的须弥净火粉丢了过去。大汉只道还是假的,稍稍迟愣了片刻。许三笑不再理会此人,而是迅速来到榻边,将米花抱起,扛在肩头,顺手抄起罗汉猫,以最快的速度奔出屋子。刚到院子里,便听见身后大汉的惨嚎声,须弥净火粉入口鼻,白磷遇氧气燃起明火引发大汉身体自燃,顷刻间七孔喷出白色炙热火焰。
许三笑回到屋内,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条活生生的大汉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余青灰烟垢。暗道一声侥幸!时间紧迫,许三笑用笤扫将这团青灰匆匆扫进灶膛,快步来到隔壁房间,毫无心理准备的往榻上一看,登时便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