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浓烈 第六章 记得要忘记

作者 : 风中的藤蔓

A

打扮这么妖去见哪个男人啊?”李从原点了根烟,瞧了一眼谢桥,目光立刻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去。近来跟个有夫之妇谈的热火朝天,他巧妙吹嘘自己如何有钱,对方很来兴头;谢桥发现之后吵了几次,李从原收敛很多,他有空出去找老乡打麻将,手气差频频输钱,回来迟了谢桥给吃闭门羹:如此几个来回,他转而在网上看看影视剧,打麻将,偷着聊天。谢桥抓不着证据,也假装相信了他,心里盘算何时逮个正着。

“陪小芸吃饭去。”

“有没有搞错,你这打扮分明约会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谢桥一本正经地说,李从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点刺伤了她。才几个月啊,这男人的兴趣很快从她身上转移,不爱腻歪在一起也罢,他看着那些打打杀杀的影片,心无旁骛,甚至她去模他的头也不耐烦。

“那你去吧,你是自由的。”李从原淡淡说了一句。

“电动车借我骑,你晚上不出去了吧?”

“我没地方可去。你骑吧,等有钱了想买部汽车。”他开几次大面额发票赚了二十多万,很是得意,也充满憧憬,不止一次说,等有钱了就买房娶你,相信我。

想起李从原的“等有钱了……”谢桥既觉幸福走近又觉得两个人的前路虚无缥缈。

谢桥走后,李从原迅速打开QQ。当他看到常联系的一个女性朋友在线,他发了一条信息:她又催我买车了,我很无奈,钱要做生意不能分散资金的。”

对方立马回:“这么物质的一个女人,你干嘛要她?”

“她缠得紧,没办法。要有你这么识大体就好了,懂得男人也不容易。”

对方叫刘莉,是合肥人,幼儿教师,兼职做直销,李从原前两年在合肥开发市场时认识。年仅三十岁,二十四岁丧夫,当时儿子才六个月大,一直未再成家。谢桥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却不知在李从原刻意欺骗及引诱下,他们的关系悄然在转变。对于刘莉为何年轻寡居,李从原也当讲八卦似的说,“她被她公婆洗脑了,认死理,非得儿子跟死鬼老公一个姓,‘杂种不杂姓’,哪个男人肯养外姓人?又常说老公生前对她很好,又很帅,不想随便找个条件差的男人结婚。"谢桥很是同情她。她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对她的男人动了念头。

B

谢桥骑车载堂妹去地铁南广场,夏蓉约好在如缘酒家用晚餐。没见这个姐姐前,她的心里既妒又恨:听谢芸说她很漂亮,又受过高等教育,虽然离婚了,但毕竟还有个儿子是最好的寄托。那个已化为尘土的父亲曾经一直陪伴她成长的,有父亲庇护的孩子不会太沧桑,日子也不会太艰辛。而自己和哥哥呢,从小娘三个相依为命,衣食不周,受人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满庄疯玩的时候,他们在帮母亲做家务或者农活;逢年过节母亲总会郁郁寡欢,无端发脾气,她的心里实在太苦太压抑……

一切的一切,她以为也许有一天有机会向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讨还,可是还没有见得一面,那个男人带着罪恶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偶然间把她制造出来的男人,没有对她尽一天的义务。很小时,她习惯没有父亲的存在,再长大些才明白其实每家都应该有一个给孩子们遮风挡雨的父亲,她家没有,母亲说死了,哥哥却告诉她父亲抛弃了他们一走了之了。后来母亲也架不住她的追问,承认父亲是离家出走。她在心里诅咒这个男人,盼望他真的死了。如今,尘世间已然没有这个人了,恨从何立足?

恨这个端庄优雅、只大自己几个月的姐姐么?命运真会开玩笑。当年那个男人为了对这个大女儿负责,却抛弃长子,抛弃已悄然存在了的小女儿。男人的两面性如此泾渭分明。

夏蓉正在喝茶,见妹妹们来了,热情招呼两个妹妹坐下。夏蓉拿菜单请她们点菜。

谢桥不想点菜:“我随意。”

谢芸笑说:“我帮你点。”她点了一份盐水鸭,一份酸辣海带丝,一盘麻婆豆腐,一盘野山菌炒肉片。

夏蓉接过菜单,不经意地说:“爸爸生前嫌吃鱼麻烦,只喜欢吃肉,吃鸡鸭喜欢吃皮。爱吃川菜。爱吃豆腐。”她与谢芸吃过几次饭,知她爱吃酸菜鱼,点了酸菜鱼,加了两样清淡小炒、一煲炖汤、一壶鲜榨果汁。

“二姐也喜欢吃豆腐,不喜欢吃鱼,喜欢吃烤鸭的皮。”谢芸接着说。

谢桥冷不丁地说:“我和他有父女之命却无父女之缘,老天跟我们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夏蓉,我很羡慕你可以不姓谢,可是我妈永远都没有这个魄力让我随她姓。”

夏蓉亦十分无奈:“小桥,一切都已过去,忘记那些痛苦,才能放松心情。放过别人才能放过自己。”她的眼里那抹忧郁显现。对于这个妹妹她有天然的熟悉感,她长的很像父亲,一见她就不由喜欢上她,可是她要怎么去做才能安慰她那颗苍凉的心?或者怎么去做才能赎回父母犯下的罪孽?

大家默然不语,气氛一时尴尬,待得菜一一端上来,谢芸忙打圆场:“我最喜欢川菜了,该嫁个四川人,让他天天做好吃的给我吃,还要定居成都、老死蜀中。”

夏蓉淡淡一笑:“我倒是想回杭州,可儿子在这里我的心也留在这里了。”她端了杯果汁喝了。

“哎,孩子是母亲最大的牵挂。”

“嗯。我在上海也没什么亲戚,没想到一下子我还有两个妹妹,并且都住在我附近,真是人生如戏。”

“是啊,多个姐妹总是好的--对吧,二妹姐?”

谢桥一直默默吃菜,并没有听见谢芸跟她说话,心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里。那个安排了她们命运的男人,已化作灰尘,除了母亲和兄长,她别无至亲,现在多了个姐姐弟弟,是一种痛也是一种安慰。她不知道为什么生命中会有许多两极情绪纠结一起,让人情何以堪。

夏蓉见谢桥不搭理自己,也就跟谢芸不再多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已经八点多。谢芸抢先买单了。三个女人走出酒店。

夏蓉说:“今天聚的有点匆忙,天晚了,都回去休息吧,有空来我家坐坐。我慢慢走回去,吃多了要消化消化。”

“蓉姐,你一路走回去要当心的,高架桥下那一段路没什么人。”谢芸关切地说,“要不坐地铁回去,下了地铁再慢慢走回小区。”

这时谢桥推来电动车,催促谢芸回去,夏蓉说:“二妹,难道你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谢桥愣了愣:“你多心了,我觉得肚子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上洗手间。”

夏蓉笑笑:“那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记得给我回短信和电话。”

C

谢桥先送堂妹回寝室。路上谢芸说:“姐,一切又不是夏蓉的错,你心里的坎要越过去。谢桥没有回应。

回到出租屋。他们租的是底楼,一室一厅的房子只简单装修过,租金八百。她打开门一眼望去,屋里没开灯,小院子里也没人,她以为李从原又出去打牌了。

谢桥开灯直接去洗手间洗漱。一会出来,关灯,因为路灯的光微弱射进,她也懒得开卧室的灯,月兑了衣服赤身上床,掀开被子,忽然一个黑影动了一下并且干咳了一声。

“喂,你有没搞错在家也不吭气,吓死我了。”

“谁让你月兑个精光了,跑来个犯一点不费劲搞定你啊。”

“去,无聊。”谢桥模模李从原,“你神经病穿那么多衣服睡干嘛?”

“别碰我,我现在学着抗拒你的诱惑。”

“你是省力气留给外面的女人吧?”

“是你打算让我省力气的吧?”

“今天懒得跟你吵。”谢桥转身去睡。

李从原细听谢桥似乎睡着了,他更加疑心,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干嘛去了,早跟她说了别想着找有钱男人,一来不怎么漂亮,二来快三十岁的人了,能拽什么,三没有文化学历,土包子她又不会看上:哪里容易找到合适的。他也不止一次说过,了解你、容的下你的喜怒无常——只有我,不管结婚与否我都陪着你……谢桥虽然没有说什么,她的心里已慢慢认定他们的相逢是上天的安排,老天爷注定了这份尘缘。

李从原朦胧睡着,谢桥忽然问:“你恨不恨你妈?”

李从原很不满意地哼唧道:“过那么多年了,无从恨起,她要是不跑掉非被我老头打死不可,我老头那脾气……哎,我后妈都给他差点打死,不是我拿凳子挡了那一铁楸,后妈早就见阎王。”

“你妈是无奈的,你可以不恨她,如果她是跟男人跑了呢?”

李从原不耐烦了:“去去去,哪来的如果,如果不存在的。困了,我要睡觉。”

“你好没意思!”

“我要想着多赚钱,养女儿,还想你给我生个儿子,我没空想那么多如果。”

“你真这么想的?”

“是啊!有个孩子你才是真正的女人啊,宝贝,有了孩子你才更有女人味。”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是额,一公一母在一起久了,不生孩子还能干嘛?”

谢桥心里一股暖意,这么多年不放过的只是自己,为什么要牢记那些伤害,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地活着呢,为什么不试试那暖暖的烟火味十足的主妇生活?她只是一个平常女子,她不需要深刻,不需要静修,也不需要那么多回忆。虽然李从原有时说,也许你过腻了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你会远远逃避,但只要你留个儿子给我,你不会跑得太远……他不知道,她在心里怎么也想象不出抛夫弃子的情景,那太残忍,太不可思议。她以为在被爱,甚至很少想起陆阳;她以为自己珍惜了对方,对方也会回以珍惜。虽然吵架的时候她在心里挣扎:为什么会留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但是她如李从原得意时所说,你注定是我手中的一只小鸟,飞也飞不走。

该放下所有的顾虑,所有沉重的过往,换一种心态,轻松地活着,偶尔跟自己的男人撒撒娇,偶尔发发脾气。真的可以做到吗?枕着这个男人的胳膊,听他讲也讲不完的故事,似乎岁月永远也过不尽,也永远不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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