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原以为是别人离不开自己,其实是自己厌倦了孤单。”谢桥的QQ签名。
“三十岁的女人,因为有了过往而淡定。”夏蓉的QQ签名。
谢芸盯着电脑发呆,得了空就看看这两位姐姐的动态,默默关注。周末加班,事早完了,闲坐着等下班。如今项目经理助理的工作对于她游仞有余,而随着年龄增长思想的压力越来越大。
“谢芸,晚上找几个人K歌去不?”同事问。
“这两天不舒服,没力气吼耶。改天吧。”谢芸望着小她四五岁的同事,满脸歉意。
“好久没去乐园玩了,明天去坐过山车,好喜欢大汗淋漓过后的疲惫感,可以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享受周末的悠闲!”另一个同事说。
办公室与谢芸岁数相仿的那几个,相继辞职离开了,后进来几个,都是毕业刚工作的,朝气蓬勃,会妆扮、爱时尚八卦、爱过夜生活,有的换男友几茬了。年轻女孩谈起爱情、男女和婚恋关系中隐藏的经济学,比她这个“老女人”内行得很。谢芸苦笑自己,代沟呀这就是代沟,本来就不精明如今更是落伍了。这个世界变得太快,而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慢。
B
谢芸下了班坐厂车回来,直接走向谢桥所在的小区。中途打了电话还没人接。她走到他们住处门口,想敲门,门却没关,客厅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她奔向过去顿时吓坏:谢桥被李从原推搡在地,李从原不忘狠狠踢了几脚,谢桥抓起地下摔破了的酒瓶刺向李从原,李从原抄起板凳砸她的手,谢桥痛得扔下酒瓶左手却狠狠薅住李从原衣领,用脚狠狠踢李从原的裆部,李从原岂肯吃亏?他挥拳砸谢桥的胸口,连击几拳,—拳击到上前阻拦的谢芸胳膊上,痛得谢芸直掉眼泪。谢芸怒道:“打女人你倒一点儿不省力啊!”
李从原满脸懊恼,理理撕坏了的西装,他踩过地上的菜碗汤盆,走去院子里抽烟。
谢桥蹲在地下伤心痛哭。谢芸拿纸巾替她擦手上的污血,哭着说:“姐,为什么打这样厉害?”在她记忆中谢桥从不轻易落泪,几乎没见她哭过。
“小芸,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谢芸起身去给谢桥打个湿毛巾揩脸,哪知谢桥踢开院子的门,顺手掳一只瓷杯照着李从原的太阳穴狠狠砸去,砸中了李从原的头,李从原暴跳如雷:“我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了!”他一脚踢烂一只花盆,里面种了一棵铁树,那是两个人刚搬进来一起栽下去的,还说将来有个孩子再栽一棵。
谢芸吓得直抖,她使劲拉谢桥往外跑,—直把谢桥拖回自己的寝室。谢桥洗手脸完毕,对谢芸说:“你知道吗,李从原这王八蛋骗我说回老家看女儿,我有疑心,打开他邮箱看,居然看到他在合肥刷信用卡的记录,买了化妆品以及衣服,我当时打他电话不接。回来我问他,他是不是跟那女人好上了,他说只是朋友关系,他的确刷卡了,事后那女人给了他现金。我不信,就这样吵起来,吵到最后打架……哎,冤孽。”
“或许真的是这样呢?“谢芸犹豫地说。
“他说去合肥帮朋友办事,那为什么说回老家,没有私情,怎么不正大光明地去,有必要撒谎?”
“哎……或许真的是两个呆时间长了,他觉得乏味了,男人为什么都这样,就是不安分。”
C
谢桥住堂妹的寝室,一连几日没回去。忽然一天有人发信息过来说:“我是李从原的同学,我侄女儿被人诱骗去合肥做传销,劝说多次无效。我哥和我请他—同去合肥找孩子,他找那个叫刘莉的老师帮忙引我侄女儿出来,现在孩子带回家了,但给你们添那么大的麻烦非常抱歉!当时我们—直在—起,他并没有同刘莉单独相处。你误会他了。”
谢桥半信半疑,谢芸说:“可能你真的误会了,男人也不要看那么紧,太在乎了自己很累。”
谢桥叹了一声:“是很累,可中毒了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姐,如果还不能放手说明伤得还轻,痛极了不得不放手的。”谢芸深叹一声,痛已然埋在深夜里了,昨夜哭得很伤心,把谢桥吓了一跳。伤太深,已无力去拯救沉入渊底的自己。同事介绍男友,她只淡然应对,人都误以为其高傲冷漠,况且在这一切快速运转的都市里,谁有耐心慢慢敲开对方心门?见过几个男人,不了了之。
谢芸帮堂姐回去拿衣服,不想李从原涎脸跟随其后。谢桥见了不理。
小陈笑说:“打算怎么赔罪呀?”
李从原红了脸。谢桥冷眼观之,口气极其轻淡:“你先回去,有话我们明天聊,这里都是女性,你在这不方便。”
李从原说:“姐,我算怕了你了,你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略为窝囊一点,你就会更霸道,唉,我也是昏了头中了你的毒。”他转身就走出去,很坚定。谢桥心中突然不舍,也许这—闹,彼此心灰意冷再无回旋余地,但她也转身回房间了。
李从原在楼下呆了一会儿,抽了几根烟,十分懊悔。当初只想着泡个喜欢的女人弥补感情空缺,不知不觉进了剧情,如今松不开手,真是开了局面一切就不在自己掌控中了。正郁闷中,刘莉打来电话:“李哥,好几天没见你上网,忙什么呢?”
“烦死了!你有事没事打什么电话。”
“怎么了?”
“没什么,心情不好,我跟谢桥分手了。”李从原声音平缓下来,刘莉清脆的声音很悦耳,他怎忍心对这声音的主人发怒。
“你很在乎她?”
“她嫌我赚钱不多,不能在上海给她买房,生气找别的男人去了。我在老家有几套房子还有间门面,并不打算定居在上海。”
“别太在意,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难过。”
“你还说呢,不是你非得请我去帮你开家庭聚会,我跟她还分不了手,你赔我老婆。”
“哈哈,把我赔给你啦!我明天还要办—个聚会,营销制度我讲不好,你再帮帮我啦!”
李从原欣然应允。对着一帮女人讲课、被她们崇拜那是非常有成就感非常刺激的事,何况那个刘莉漂亮又丰满,以前只敢觊觎,如今胆炼大了,再者经过长时间逗弄火候已到,不去尝尝实在心痒难耐。他曾对谢桥开玩笑说,刘莉脾气火爆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辛辣刺激,谢桥当他胡说玩笑;却不知**大门从此打开,一切皆有可能。
李从原回去换了干净衣服,夹起小皮包,里面装有身份证、银行卡、信用卡、空白支票等贵重钱物,带着它们才有安全感,才能随遇而安。这个小包平时随身携带,在家便紧琐抽屉中,谢桥从不碰及;却也是聪敏之人,对他所做的生意流程一点即通,心中艳羡,无奈自己没有资本。
李从原打好火车票候车,期间妻子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李从原劈头一顿火冲:“叫你别跟那些无所事事、乱嚼舌头的女人来往,净给我添乱,我在外面辛苦冒险赚钱,哪来闲功夫找女人?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老公?你老公是那样的人?外面租房贵知道不,我跟别人合租,有女有男,我总不能不让女的租房吧?你不但不要听这些闲话,更不能说给女儿听,孩子要专心学习不能打扰,这是你做母亲的责任。”一通话说得妻子自觉理亏,一个字不敢再说,话峰转向钱,李从原说:“女儿我养,你放心,一会寄钱给你。叫她省点,女孩子在读书买什么好看衣裳啊,过几天我回去查她功课。”
李从原关了通话,想想如果与谢桥生了儿子,自然有能力摆平妻子,怕的是影响女儿学习,虽然平时给女儿慢慢洗脑了,——这个家迟早要散,理由很充分:被她不成器的舅舅拖累,想要摆月兑这吸血的一家便要跟她妈离婚,因为她妈没立场处处维护娘家!
哎,脑袋都动空了,谢桥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不懂得珍惜我,自然有人珍惜。
D
谢桥照样上班,李从原一直没有消息,她借回去拿物品探虚实。
到了李从原住处,开门进去,李从原正躺床上睡觉,房间凌乱,充满烟和酒的污味。她打开后院的门,从桌上拿包烟及打火机到小院子里抽烟。
李从原醒来了,一直眼看着天花板不说话。谢桥抽完一支烟,回身进屋。
“你睡够了没?我要开床头柜拿东西。”
“可以,没问题。哪阵风把你吹回来了?”
“打扰你做春秋大梦了,挖到宝藏、拐个美女回来了?”
“没敢做这美梦……”李从原显得疲惫,昨晚打了通宵麻将,上午做了笔生意,中午喝了酒睡觉一直到现在。
谢桥整理物品,一边说:“难得呀,居然只见你一个人躺床上呼呼大睡。”
“你还想见到谁?这么想见她,要不要我请她过来陪陪你,反正她挺能侃的,肯定不会冷场。”
谢桥冷笑一声:“尝试过了吧?是不是很刺激?”
“是啊!你只会跟我打架疯狂,你在床上却不疯狂,我没有征服感只有被征服的感觉。刘莉不同,她很能**,很兴奋,她说我比她死鬼老公强多了,让她真正有做女人的幸福。她叫我老公,把我捧得老高,你呢?……”
谢桥很受伤,不能想象他们赤身肉搏的情形,她已把这个男人当作自己的男人,怎么可以被人染指?这个男人终究是背叛了自己!不,她绝不允许被人背叛!谢桥继续收拾东西。
李从原观看谢桥反应,她一点儿没生气,心中奇怪,问:“你干嘛呢?”
“没看见我在叠衣服呀?”谢桥口气很淡。
“你想搬走啊?”
“你体力耗太多大脑供氧不足吧?到现在才看出来啊?”
“被你打脑残了。——如果说我并没有跟刘莉有瓜葛,刚才说的是骗你气气你的呢?”李从原说这番话时声量忽然提高。
谢钱抬眼打量一眼李从原,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心虚之色,只是觉得他神情很落寞。
“老婆,不要走好不好?我跟刘莉从此断绝关系好不好?我从来没有想过娶她,我不可能替别人养儿子不可能的!”李从原显得很激动,说'不'的时候语气很坚定,手乱摆动。
谢桥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从来不认识多好?”
李从原显得很伤感:“如果不认识你,我根本不懂得爱情的滋味。老婆,我们结婚去?”
谢桥摇摇头:“那很遥远的事。其实我从来没有逼迫你什么,你也是自由的。”
“走——”李从原穿好外套,拉谢桥出去。
“你打电话给你妹妹、还有小陈,我请我同学出来吃饭,我堂哥在徐家汇那里干活,我也请他过来见见他弟媳妇。”
“谁说跟你和好了?……”谢桥要恼又要笑。
李从原拿过谢桥手机就要打电话,谢桥不让。但李从原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谢芸、同学黄文开、堂哥李从善一一打了电话。打完电话说:“谢芸不来,我堂哥还在干活,黄文开等会来,他难得有空闲,今天赏光;他不肯去饭店,只让我弄点清淡小菜。我们先买菜去。”
“你怎么知道小芸的电话?”
“看一遍不就记得了。哎……为莫须有的罪名你把我头砸肿了,帮我揉揉。”
“别恶心了,我躺床上一天不得下地,谁倒霉?”还有些话谢桥噎住了,她没有抓到确切证据,如果证实了被欺骗她不会罢休的。李从原也知谢桥为人惹急了也会坚决狠厉,心中忌惮三分,因此前几日,他请黄文开发了那则短信,实则黄文开并没有去合肥,他的哥哥与李从原的确去了。
黄文开终于来了,李从原使了个眼色给他,黄文开心领神会,便对谢桥说:“谢小姐,我们不该请李老板出面帮忙去合肥,没想到给你们添了麻烦,不好意思啊!”
李从原立马打哈哈笑说:“女人么,小心眼给我宠坏了。”他为黄文开点烟,递茶。
黄文开笑眯眯地说:“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容易,内耗只会两败俱伤;同心协力赚钱,你好她好大家都好。”
李从原点头称是。黄文开又说:“目前李老板做的生意是条好路子,积累几年,什么都会有的。”
李从原说:“昨天我听说南桥一帮人被骗,累计资金上千万,好多人家倾家荡产了。骗钱的是个女人,挺漂亮的,开宝马带保镖,那样式是够唬人,借钱好借,一开始挺守信用的,肯借她的人越多,资金也越滚越多,最后滚没了,呵呵。”
黄文开说:“这些人都很贪,放贷要看准对方实力真假,不能财迷心窍,现在没了钱哪里哭去?——来,我们兄弟喝酒。”
“我听说你村庄里有个人开发票被抓了,他做这事还记账,被抓个现行,有一张增值税发票面值就六百万,那么多证据加一起罪大了去,可能坐一辈子牢呢。”
黄文开微笑:“不是每个人都求到富贵,上海遍地黄金,那也要看什么人来才捡的回去。”
“我听一帮人讲,整个乡镇在上海混很好的只三个,你是最成功的一个。”
正说的热闹,李从原接了个电话,他说:“房有财来了,很难得啊,好久没给我做生意了。”
谢桥去准备碗筷。一会儿房有财夹着皮包晃荡过来了,黄文开笑说:“你不是我小学的同学么,我刚才还疑惑同名同姓的人会不会是你。”
房有财大着嗓门说:“是你这**人啊,几十年没见,还那么瘦,吃什么的,我想瘦也瘦不下来。”
“你
财大腰杆粗么!”黄文开递烟给房有财。
谢桥不惯这么应酬,她出去买熟菜和啤酒,买好后搬向住处,到门口见外面有个男人在磨蹭,穿着件深蓝色外套,蓝色的裤子,一双半新半旧的棕色皮鞋。衣服鞋子都不甚干净。
“你找谁?”
那男人抬起头,眼睛无神,面孔慈善,目光掠过谢桥转向远处,他显得有些拘谨:“我找李从原,我是他堂哥。”
“这里就是他住处,你怎么不进去?”谢桥心里笑骂了一句呆子。
“我……我以为你在里面……”
“啊!你干嘛怕我?奇怪的了,李从原说我很凶么?”
“不是……是我觉得自己想好了怎么说话再进去。”
“天!没见过你这么怪的人,你当是来谈判的呀?”谢桥想到里面有三个惯跑江湖的,外面这个二愣子进去了还真尴尬,她笑了笑,“你进来吧,他们正在吃饭。”
李从善“哦哦”了两声才跟着谢桥进去。
李从原说:“才忙完吧?坐下来吃饭。”
谢桥又去拿碗筷。她烦这些男人,找了借口去谢芸那里去了。
谢桥并不知道李从善来此目的,他是受李从原的妻子所托来查看情况,二来劝劝李从原以家庭为重不要学坏包二女乃。李从善在酒席散后略劝堂弟回头是岸,李从原劈头乱冲:“去!去!去!要你多管闲事,你先把自己的婚姻操心好了!”
李从善不好多说,他告辞而去。
李从原收拾了碗筷,去接谢桥回来。晚间这两个人小别胜新婚。李从原虽得到生理极大的满足,快感时间延长了几秒,可是他依旧找不到那份征服感,刘莉丰满白净的身体,忘我的申吟喊叫,殷勤的话语,让他恋恋不忘。原来女人真的各不一样,每一个女人都是一种新鲜的体验,一种刺激的探索。
谢桥忽然想起来问:“你堂哥是不是有点傻?”
李从原嘿嘿一笑:“你看出来了吧?所以以后他说的话你别信就是。他这个人日子过的太苦,把人的精神都给摧残坏了:他爸妈先后瘫痪在床,哥哥是脑瘫,他高中没读完就在家伺候家人,一个人种地又要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苦死了。家人一个个送走了,他已经三十岁了,又没钱,又不会哄女人,谁嫁他呀?一直拖到现在。他这个人怪的:他认为找小姐是合理的,但像我们这样两情相悦同居在一起,却是有罪的;二你别看他不咋地,自我感觉挺好的,我封他个绰号‘道德审判长’;三他很迂腐,什么'勿以善小而不为',被书本忽悠死了,就连给他姑表兄弟打工工资也不算清,拖几年了,老实无用的一个人尽被人忽悠。”
谢桥觉得李从善与她是天上人间的两个人,因此听一个陌生人的乏味故事甚是漫不经心,不一会儿在李从原怀里迷糊睡去,连日来这一夜的觉最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