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浓烈 第十九章 烟火袅袅

作者 : 风中的藤蔓

A

何岷的母亲仍旧劝说儿子选择她看中的女孩,“人长得讨喜,在家听父母话,家里条件也好,你们要换大房子,他们可以出几十万,更好的是我们又在同一个镇上,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这样的好姻缘哪里找去?”

何岷说:“挺娇气的一个女孩子,过日子不适合。”

“我们都能帮衬着你们,你顾虑什么,找借口吧,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像赵一芳那样的狐狸精,会糊弄人,一会说跟别人结婚了,一会又要跟你结婚!”

“别提那个人好不好?”

“我看你就是没忘记她,好几年了都没找女人,都那狐狸精害的!不是同乡人真要不得,不知底细,也不知道亲家好不好相处,那女孩也快三十了吧,为什么没找对象呢?太挑了还是太儿戏了?”

何岷不耐烦了:“妈,你要相信我,我也不至于见谁都晕头了。我心里清楚着。”

何父在一旁帮儿子劝说妻子:“儿子的婚姻让他自己把握吧,他也三十多岁了,做事有分寸,你别操心了,自己的身体要紧。”

何母检查完身体,仍旧没毛病,她还是觉得浑身疼痛,医生诊断是忧郁症,开了抗抑郁的药。

过两天,何岷请谢芸来家聚餐,预先带谢芸去南方商城买了一些营养品,他拿信用卡去刷卡,谢芸笑说:“卡我帮你保管啊。”

何岷也笑说:“别,我不会弄丢了的。顶多以后家里大部分费用我包了,你的钱你自行安排。”

“谁稀罕你的信用卡,我也有的。”

“我的卡从不会刷爆了的,你呢?”

谢芸说:“我很少用的,用了要记着还款时间,麻烦的。”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月光族一个,心中暗暗决心以后理智消费,不再购物消遣时光了。

何岷似乎不相信谢芸的话,谢芸翻了翻白眼。何岷又带谢芸去金店,谢芸以为要给她买戒指,没想到何岷买了一套纪念银币,他喜欢收藏金银币。

出来时,谢芸挽着何岷的胳膊,仍旧说笑。心中却已百转千回:为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耗费了珍贵的青春,现在就不要奢望这个男人弥补自己失去的。虽然何岷从不过问以前的事,但他心中明白自己必定曾经沧海过的,想要得到他的深爱,很难很难了吧。即使自己学精明了,也无甚用武之地,因为眼前的男人也学精明了。眼镜男有钱也许会给自己保管,但对他没感觉,用他的钱没幸福感。她说对他实在没感觉时,眼镜男很失控,他不明白自己那么顺从她,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谢芸还发觉自己有个心灵怪圈,她宁可向喜欢的人妥协,也不愿被不喜欢的人捧在手中心。

B

何母买了许多菜,老夫妻两个下午就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

晚上,何岷与谢芸拎了几盒营养品和水果回来了。何父来开门,穿着黑色棉袄,人比较消瘦,看起来随和可亲,谢芸也挂着一向具有亲和力的笑容,叫了声“大叔”。她昨天剪了BOBO头,修了斜分的长刘海,配上清新自然的微笑,轻盈悦目。做不了优雅的熟女,不如就这么真实下去,至少自己不累。

何母个头高大,微胖,皮肤较白,头发很短,穿着半旧不新的蓝色大衣,虽然在病中,面有愁容,但一双锐利的眼睛风采不减。

谢芸进来叫声“大妈”,然后弯腰换鞋子。何父很热情招呼谢芸坐下,又说:“来吃饭还买东西干什么?”

何岷接过谢芸的礼物放沙发上:“我让她别买的,她偏要买。”何母笑了笑,其实并不相信儿子的话。

桌上摆满了菜,有红烧狮子头、牛肉炒黑塌菜、清蒸鲳扁鱼、炒韭菜、平桥豆腐、山药炒黑木耳、海带冬瓜虾仁汤,虽是家常菜,样式好看,香味扑鼻。谢芸洗完手,待长辈坐下来,方才坐下来。

吃饭时,何岷夸菜好吃。

何母便说:“我的手艺你就不学,羊癫风学肚里还是好的。你也不打扫卫生呀,我今天把你厨房全打扫一遍了,累的腰疼。”

“妈,家里我经常打扫的,你有洁癖。”

“晚上我洗个澡再睡觉,医院脏死了,衣服全要换洗——老何你也要洗澡。”

何父说:“你天天洗澡也不怕麻烦。”

“跟你们男人比干净,没意思。”

谢芸感冒胃口不好,菜也吃的少。

何岷拿备用的筷子给谢芸夹菜。

何母对谢芸说:“小谢,吃不惯我的菜吗?吃那么少,你现在可减不得肥,女人怀孕之前得吃胖点,孩子在肚里营养好,生出来健康好养活。你看你一个姑娘穿的比我老太婆还多,体虚,要调养好身体。”

何岷说:“妈,小芸感冒了。”

谢芸觉得脸发烧,忙说:“大妈做的菜挺好吃的,我在想怎么做出来的呢。”

“想学啊?以后我慢慢教你。”

何岷趁机说:“那我就有口福了。”谢芸偷偷斜乜何岷一眼,却又被何母看在眼里。

何父笑说:“我们也没女儿,会把你当女儿看待。”

谢芸觉得心里暖暖的。

后来的话题他们一家讨论拆迁的事去了,谢芸默默地吃饭。一顿饭吃完,谢芸要帮忙收拾碗筷,何父忙说:“不用了。你们看电视去。”

何母询问谢芸工作及一些家里情况,并说时间急促,自己身体不好,暗示婚礼会一切从简,到时请客吃个饭也就过去了。谢芸没有搭话,心想那些繁文缛节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意义,她一直在意的是婚姻的实质内涵,两个人和睦相处、白头偕老比什么都重要。

何父洗碗时不小心打了个汤盘,何母不高兴了:“老没用的,洗个碗都洗不好。”

何岷过去看看,何父说:“你妈又说我了吧?”

“说了岁岁平安。”

何父很高兴,又洗锅,哗啦一声锅铲子掉地下,何母跑过来说:“没吃饱饭么,端个锅都没力气。”

何父笑着摇头。洗完锅抹下桌子,就进房看电视去了。

何母进房间找衣服准备洗澡。

何岷笨手笨脚地削苹果,削好一个给谢芸,谢芸说:“像狗啃似的。”何岷拿一个没削的苹果给谢芸:“你啃给我看看,看有没有我啃的好。”

谢芸拿起水果刀削苹果时,何母喊何岷过去问话。何岷回来坐沙发上,谢芸的苹果还没削完,果皮也一截一截的。

“说人不如人啊,我原以为自己很笨了,居然还有人比我更笨。”

“我也承认,我没你聪明。”谢芸说着把苹果递给何岷,“赏给你吃。”

何母走了出来,谢芸看她穿着银色毛线衣,衣角上还有一朵红花。

谢芸说:“大妈的毛线衣哪儿买的,好漂亮。”

“自己打的,你会吗?”

谢芸尴尬地笑笑。

“我妈手巧,啥都会,谁赶得上你啊?”

何母不高兴了:“会做的到哪有的做,不会做的到哪都享福。”说着进卫生间关了门。

“我觉得自己真笨。”谢芸说。

“女人笨点好,太聪明了累。”何岷含笑说,他掏出皮夹,给谢芸看张照片,黑白近照,少女梳着麻花辫,神情端庄,嘴角噙着微笑。

“我妈十八岁时的照片。岁月不饶人啊,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她都忘记自己还有这张照片了,我昨晚拿给她看,她不相信几十年的岁月就这么过去了。”

“大妈年轻时好漂亮。”

何岷收起皮夹,谢芸要看看有没别的女人的照片,何岷认真地说:“没有,偶然翻抽屉在老相册里找出来的,我收在皮夹是方便给你们看看的。”

“我要看你小时候的照片。”谢芸有点撒痴地说。

“穿的也看吗?我会很害羞的。”

“看啊,看你拖鼻涕的样子。”

何岷去拿来相册,两个人边看边取笑着,何母洗完澡出来,说:“何岷,等会你出去时给我买几个橙子啊,我想吃橙子了。”

何岷看看手表,八点半了,谢芸起身说:“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一起出去吧。”她礼貌地向何母、何父告辞,何母点了个头,何父笑着嘱咐何岷把谢芸送到地铁站。

何岷回来,切了两个橙子送去他父母吃。

何母问:“何岷你已经想好了吗?我虽然急着你结婚,但并不急在这一个月半个月的时间。你要选她我也没办法,她是跟你过一辈子的。”

何父说:“我看着蛮文静的一个姑娘,我们也别操心那么多了,明天回去就订饭店请下客人们呗,再买些烟酒糖果。”

“你这会儿急呢,以前在广场跟那群女人有说有笑,人家孙子孙女都满地跑了、你儿子没个对象呢,你那时候咋不急?”

“我儿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急什么?现在他肯结婚,我们该欢喜来不及呢。你就别挑剔了。”

何岷喂了他妈一口橙子,笑说:“我妈要是觉得不合意,干脆再找找呗,老家那个就算了,我跟她都没话说。”

“别,你一犹豫说不定又等几年,随你便去好了。房子现成的,就照你爸的意思订个饭店摆几桌酒席好了。我们也是照顾她的情况,哪里来的时间准备?我还想买个门面房即使不做生意租给别人,每月到期拿房租比儿子强多了。”

何父附和着:“还是我们家的首长精明,跟着你的路线走,日子越过越好。”

何岷点头说:“房子我还考虑要不要换,换了压力大。”

何母白了儿子一眼。何岷赔笑说:“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房子的事本来不急,等手头宽裕了我们自己解决。”

何母轻轻地冷笑笑:“你不在乎钱财,不在乎对方的家庭实力,以后就多辛苦点,这也是必定的事。你这里全是书,书读多了,把你妈也看成大俗人了!我跟你爸结婚时,两间破房子、吃饭的桌子加上一张大床,就这样过起来了;婆婆没有,你爸在镇里上班晚上才回来,我一个人种田种菜带孩子,忙起来一个帮手没有,这日子辛苦得无处说去!后来你上小学了,家搬到你爸宿舍里,我也进厂上班了,总算喘过一口气来。”

何岷心疼母亲,扰了扰母亲的头发:“我妈有好多白发了……”

何父仍旧笑眯眯地:“当然了,我跟你妈再过两年就六十岁了,还年轻吗,我天天出去锻炼身体,白发比你妈少多了,叫她一起去她不肯——”

“当然了,没心没肺长命百岁。家里的活干着也锻炼身体啊,你放着家务活不做,出去有说有笑能不越活越年轻么?等有了孙子,我看你再偷懒去!”

“你咋说话呢,好像家里就你一个人辛苦,我就不累?我上班,下班要帮你做家务,做不好还得挨批评。开店时,我常年守着店,过年模牌也要被你骂。现在才清闲下来,家里也没什么事,你还管着我,没见谁比我窝囊的了——”

何岷赶忙退出去了,由他们拌嘴去。

C

何岷父母回老家去了,何岷与谢芸商量着请许玲玲这媒婆吃饭赔礼道歉。许玲玲托辞不愿来,何谢二人拎了许多礼物登门拜访,许玲玲也寻了台阶下来,说:“这是你们注定了的姻缘,以后好好过日子呗。”

何谢二人又请假去高邮谢芸家拿户口本。谢母请了谢荣、娘家兄弟来作陪吃饭。他们对文雅谦和的何岷很是满意。

谢芸当晚还去看望了谢大妈,大妈依然在守望大伯回来,她们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而母亲再也没有等待的希望,幸而她曾经幸福过,足以温暖一生。命运为什么对待大妈和二妹姐这么残忍呢?

谢芸问大妈怎么不去陪陪谢桥,她一个人在那里很孤单。谢大妈叹气说:“我不去!她那脾气也够呛人的,小李不肯回上海去,只在镇上找点零活干干,也是小心眼看着二妹子。二妹子见他没事光呆家里,粗手粗脚做不好事,跟他吵,哎,我实在看不下去,住了两天就回来了。”

谢芸有点不平:“看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心眼也够小的。一家子靠他赚钱吃饭呢,他怎么想的呢,二妹姐怀着孩子不要好吃好喝的呀?”心里又替堂姐担忧:“难道他只是骗她结婚?现在觉得辛苦养别人的孩子不舒服了?借故懈怠?”

她担忧着堂姐的生活,背地里打了电话问堂姐最近的情况,谢桥说:“他去工地干活了。你不用担心,我顶多见他烦心点,他怎么着也不会伤害我的。我现在是很自私,他不能赚大钱,小钱总要去赚,脑袋不够用,卖苦力总行的!你们说他怕我跑了,好笑,这会子找个明星来你看我会不会动心?我现在只关心孩子,谁都懒得理!谁也不想再伤害我!”

“嗯,姐,他是孩子的恩人,如果培养不来感情,那么就相敬如宾也好,你好他好对孩子也好。”

“有了孩子,脾气是冲了些。”谢桥幽幽地叹口气。

谢芸又说明天与何岷登记结婚了,谢桥也替堂妹高兴:“等来了合适的那一位,所有的过往都成了第一遍茶的滋味。”谢芸后来回味这话,也不得不佩服堂姐的机智,可是这么机智的女人为什么非得认栽在那样败德的男人身上?也许真是看透世情了吧……

D

元旦,何岷、谢芸在镇江老家办了酒席,谢芸母亲、谢荣等几个人来参加了婚礼。当晚他们又回高邮,第二天何岷、谢芸又由亲戚的车子送到高邮,谢芸家办了回门宴。谢桥没来,托母亲随了份子钱。第三日一早,他们又回到镇江。

接下来几天里,何岷因为喝多酒胃疼,闲呆家中休息。谢芸跟着

婆婆学习做菜、腌制咸货,因为嘴巴亲热,人前人后喊“妈”,引得邻居羡慕何家娶了个好媳妇。何母脸上有光,对这个儿媳妇也渐渐亲切起来。何岷背地里对谢芸说:“看到你们和睦相处,我从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还是你明事理,我果真没看错你。”谢芸笑笑,她想反正婆媳相处时间少,顺着她一点也没什么,大家都开心;天天如此自己岂不闷坏?呆在强势的女人身边,总有一股压力。

那几天下雪,零下几度,晚上两个人早早上床,要么看电影要么唧哩咕噜讲一阵笑一阵,仿佛小儿女情态,彼此中间没有横隔过其他任何人。因为情在开始的时候,总是让人充满新鲜和探索,两个人都觉得婚姻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对方呢?

婚假快结束时,他们回到上海办酒席宴请同事朋友吃饭。

夏蓉也来了,在这前几天她去南通看望了妹妹,她给谢桥一只翡翠玉镯子,也给谢芸同样的玉镯子。

谢芸拆礼物时才知道大姐送的是只玉镯子,她戴在手腕上,想起夏蓉对她说的话:“保持神秘,保持距离,保持沟通。”微微一笑,感谢大姐的提醒,她会用心经营婚姻生活。

窗外,阴阴的天飘起小雪来。她抚模着结婚那天何岷送她的钻戒,不禁甜蜜一笑,这个家伙居然早买了钻戒不告诉她。回想漫长的青春期,那些**那些痛楚那些快乐那些迷茫恍如前世所历,如今心沉静下来,往事已逝,既已迈入婚姻门槛,洒月兑转身,过好眼前的日子。

何岷进来,只见谢芸站在窗前发呆。他走过去,从后面拥抱着谢芸,轻轻问:“你在想什么?”

“发呆,只是发呆。”

“今天单单送你礼物的夏蓉是你什么人?”

谢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以后你自然明白。”

“不会你们是拉拉吧?”何岷故意惊讶道。

“听说那样比异性恋更真更久。”

“改天我去试试。”何岷模模谢芸的头说,“老婆,你别光发呆了,我们把人情账理理,以后你要养成记账的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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