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两片清凉薄唇贴上自己的那一刻,沐晚歌整个人都傻了,双眼紧紧瞪着元宇倾,短暂的脑子当机后,她猛地推开了某人,强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纷纷的撞在了车壁上。
“砰”的一声,沐晚歌的小脸顿时皱了起来,连忙伸手揉揉自己的小脑袋,冷目寒芒夹着寒冬腊月的劲风直直扑向对面错愕的元宇倾,心中却很是哭笑不得。
早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就该下手轻一点。现在好了,被推的那人没事儿,反倒是她吃了这莫名的大亏。
感觉到怀里一空,元宇倾心中好不失落。只是,在看到某只小狐狸近乎龇牙咧嘴的模样时,心情却又瞬间大好起来,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的人,似是带着一股魔力,一不留意便将人吸了进去。
沐晚歌连忙低下头,拒绝与某人强烈而炙热的视线相对,心里却是月复诽着某人,没事乱放电做什么?不知道她是属冰的,一旦碰上高温就要融化的么?
“歌儿,疼不疼?来,我给你揉揉。”说着,元宇倾就要挪到她身边来。
沐晚歌一惊,下意识的月兑口而出:“别!我自己揉就行了,又不是很要紧…”
话一说出口,她就立即后悔了,因为看到某人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嘴唇紧抿着,明显就是哀怨生气发怒的征兆。见状,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扯出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明媚灿烂绚烂夺目的笑容,放软了声音道:“姓元的,我只是不习惯,你别介意啊,我只是…”
某人依旧哀怨,转换策略。
“姓元的,虽然我是来自于文明开放的现代,可现代的人都没有这么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这于理不合啊…”
“怎么于理不合?我觉得合得很,你们那里不是还有未婚同居的么?婚前亲吻又算得了什么?”
“谁跟你说未婚同居的?那是非法的!非法同居,你知道不?”
“什么叫做非法同居?”
“说白了,就是没成亲就以夫妻名义住在一起,然后就…”
“就如何?”
“就没然后了!”
“那我们成亲吧!”
话音刚落,一道阳刚气息顿时扑向沐晚歌,她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靠在了坚硬温热的胸膛上,周身萦绕着的是独属于元宇倾的干爽气息。
沐晚歌猛地抬头,嘎?啥米?
成亲?
元宇倾伸手刮了下她的俏鼻,宠溺的看着她,坚定道:“对!成亲!歌儿,嫁给我吧!”
“你怎么会…”沐晚歌猛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满脸谨慎的盯着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是想要接受元宇倾,可不代表一下子便扯到谈婚论嫁上来。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顿时泛起了层层涟漪,一圈一圈的回荡着他刚才的那句话“我们成亲吧”。
成亲吧!成亲吧?
她冷静的注视着元宇倾,想要从他的神色中找寻出一丝说笑的痕迹来。可她只看到那张黑亮的眸子里流转的复杂情意,有关切,有真诚,还是浓浓的…爱意…
有了这样的认知,沐晚歌顿时心乱如麻,连忙移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见状,元宇倾眸光里的情感再也不掩饰,如乌云蔽月般直直将沐晚歌笼罩在内,口气郑重而又真诚道:“歌儿,我是说真的。你看,你未嫁,我未婚,刚好就凑成一对了。反正你这个模样也没有人娶了,倒不如直接嫁给我吧!”
沐晚歌眨眨眼,这算是求婚么?
没听到想象中的“好”,元宇倾再接再厉:“歌儿,我都已经想好了!平日里我给你做饭,你给我制衣,偶尔再捉弄几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日子这么过,也就行了!歌儿,你说怎么样?”
沐晚歌继续眨眨眼,怎么样?
风姿卓绝聪明过人的一国左相向她这个被人休弃的人求婚,她应该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才对,更甚至要去买一串炮竹庆贺自己终于名花有主!只是,这进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从胥城地道里决定要接受元宇倾再到现在的…求婚,并没有经历多少时间,于她而言,要坦然平静的接受,并不是很容易。前世父母的恩怨纠葛,是她心里的一片黑暗,要想彻底挥去,又岂是那么容易?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沐晚歌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吧?一定是的,不然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大的跃变呢?这才确定关系多少天,居然都要求婚了。啊,我不要闪婚啊…”
“什么是闪婚?”元宇倾连忙拉住正风中凌乱的某人,不解问道。
沐晚歌立即不凌乱了,一双大眼睛晶晶亮的盯着他,不可置信道:“你连未婚同居都知道,居然会不知道闪婚?”
“不知道。祖母没跟我说啊!歌儿,乖啊,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元宇倾趁此机会慢慢的靠近她,贪婪的呼吸着某人身上的自然体香,一脸陶醉。
沐晚歌刚想老老实实回答,并深刻贯彻落实夫妻之间的婚姻科学发展观,眼角却不经意的瞥见某人色迷迷的模样,心下一恼火,连忙一把拂开他的大头,咬牙切齿道:“自己问度娘!”
“呃…”冷不防被人一推,脑袋顿时有些找不着北,须臾,元宇倾怔愣的看着沐晚歌,无辜而迷茫的问道,“谁是度娘?能用么?能吃么?能…”
“不能用不能吃,但是能睡。你要不要?”沐晚歌冷冷瞥了他一眼,岁i就吹吹自己的小拳头,眉梢微挑,口气危险道。
“还是不要了,元宇倾此生唯歌儿一人,其他的人,一概不要。”某只连忙凑过头来,笑吟吟的握住她的拳头,眼神无比真挚,“歌儿,刚才我说的,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也同意,明日我便进宫,请求皇上赐婚!到时候我也随身保护你,半夜刺客来了,有我在前方挡着,你依旧能够呼呼大睡…”
“我的睡姿很优雅,睡觉也很安分,不会发出呼呼的声音。”沐晚歌连忙打算他的话。
正要滔滔不绝讲述成亲后各种好处的某人顿时哭笑不得,待看到她一脸无辜冷静时,嘴角却是不由得抽了抽,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吧?
只是,元宇倾如此热情,倒是让沐晚歌有些承受不住,低头思忖了片刻,这才收起一脸的玩笑,正色道:“我不知道,梅姨到底跟你说过多少的‘现代理论’,但是我接受不了古代三妻四妾的现实。若是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以,我尊重你,但是不代表我就能够接受。而且,我的爱与恨,都是很绝对的。只是,如今这感情进度太快了,我有些接受不了,我…”
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一手扒拉下几根头发,挣扎了许久,才突然严肃问道:“姓元的,我刚才所说的,你明不明白啊?”
“呃…”元宇倾本来还想再看看沐小狐狸娇羞中带点不知所措的模样,不想她突然转变的态度竟将之前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柔情蜜意都破坏掉,无限惋惜感慨的同时,却也郑重说道,“歌儿,你说的,我都明白。既然你说太快了,那便搁后,等到你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咱们再说这个,你看如何?”
沐晚歌点了点头,便拿起一旁的纸张,执笔练字。
一时间,车内两人各有心思,沉默无话。
“郡主,元亲王府到了。”不久后,车门外传来浣绫的声音,随即车帘一挑,一刻小脑袋顿时凑了进来,不怀好意的瞅着沐晚歌偷笑。
只是,当看到惬意的靠在车壁上的元宇倾时,浣绫还是忍不住月复诽了句,若不是元宇倾钻入马车,她哪里需要守在车前,做起车夫来了?幸亏所走的路比较僻静,不然,若是让人看到郡主府的车夫是个弱女子,还不将自家小姐的声誉毁掉了?
沐晚歌狠狠的赏了浣绫一个爆栗,示意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随即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去,一座古朴而恢弘的大门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门口还站着身材魁梧的元亲王和一脸笑意的元亲王妃。当看到沐晚歌步下马车时,那两人顿时停止了打闹,连忙朝着马车快步走过来,却在一步之外停了下来,片刻后才听到元亲王妃哽咽道:“孩子,回来了!”
“梅姨!”沐晚歌快步走过去,一把撞入她的怀抱里,搂着她的脖颈低声呼唤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喊出的名字,终于有一日得以见天日。
元亲王妃眼中早已浮现出泪花,听到这声呼唤,更是紧紧抱住了沐晚歌,失声痛哭起来。天知道她为了等到这声呼唤,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寻找等待了多少年,从黄昏到日出,从春夏到秋冬,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终于等到的“有朝一日”,于此刻万分欣喜。
“好了,老太婆,先进屋再说啊!倾颜郡主身子弱,可禁不起你这般折腾。”元亲王皱着眉,看着紧紧相拥泪花涟涟的两人,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随即看向一旁的元宇倾,眼神示意着,赶紧将你的女人带走!
元宇倾痞痞一笑,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沐小狐狸可不是祖母,惹恼了她,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可是她自己。说不定她一怒起来,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被书房”!他才不会做这个出头鸟呢!
谁爱做,谁做去!反正有人比他更加着急不甘愿不乐意!
看着元宇倾撒手不管的模样,元亲王顿时气得满脸涨红,胡子也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心中直骂不孝子,直让一旁的单翰担忧不已。
只是,背对着他的元亲王妃看不到此人的怒意,却不代表沐晚歌没有发觉空气中蔓延溢出的酸味和火药味。
如此一来,沐晚歌倒是很及时的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继而从元亲王妃的怀抱里退出来,伸手抚上她的面庞,擦拭完眼泪后,这才颤抖着声音道:“梅姨,外面日头大,咱们先进屋好么?”
“好…”元亲王妃一连说了几个好,随即两人相携着走入府中,被直接忽略的两个大男人面色极其不好,尤其是元亲王,此刻脸色黑得已经能够滴出墨来了。
元宇倾上前拍了拍自己祖父的肩膀,眼神却看向相伴而行的两人,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名女子,此刻得以重聚,于他而言,便是十分的欢喜。须臾,便听他以一股认真的语气说道:“爷爷,我知道你对歌儿心存误会。只是,不管是前世今生,歌儿并不如你想象中过得那么好。你就不能…”
“不能!”谁想,不等元宇倾把话说完,元亲王便冷冷打断,“我知道,你喜欢她,想要让我原谅她。可是,你为何不想想,这么多年来,你祖母可曾睡过一个好觉?现在还好些,以前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做噩梦,梦到自己被人杀死,梦到自己被那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丢弃,梦到那么多无法跨越的过去。这些,又岂是谁原谅就能原谅的?”
元宇倾闻言,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反驳道:“爷爷,你以为祖母睡不好觉,歌儿又能睡得好?你以为祖母晚上会做噩梦,歌儿就不会做噩梦,梦到祖母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她心里何尝不自责不悔恨过?歌儿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她有自己的原则、底线和骄傲,更甚至,她将一生的幸福都拿来赎罪,虽生犹死。再说了,祖母出事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哪个孩子不会退缩?如今两人终于得以重聚,这又有什么不好?你就非要让祖母不好受么?”
许是太过激动,元宇倾压着元啸天肩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直让他嗷嗷叫。
只见元啸天的大手顿时挥掉元宇倾的爪子,身形一闪便闪到了几步之外,冲着某人愤愤道:“那也是她活该!做错事的人是她,赎罪忏悔本就是她该做的事情,又岂能以此为借口而推月兑责任?小小年纪就会将自己的亲人往死里推,说明她的骨子里本就有此劣根性。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她又会变成什么样?谁又知道,下次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她会不会还会旧招重用?此事,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让她们走得太近的。你最好也警告那人,离那老太婆远些!否则,我不介意将郡主府保护严实了,制止她们的过多交流和见面!”
话落,便见他气冲冲的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去。
元宇倾长叹了一口气,眉心褶皱久久不曾舒展开。
沐晚歌随着元亲王妃走到大厅里坐下,丫鬟奉上茶后便退了下去,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久别重逢的两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一切无言。
穿过千百年的距离,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牵挂、误解、悔恨等诸多情绪,早在泛滥成灾过后,于此刻风清气爽。
沐晚歌微颤着手,静静的描摹着滑润而细腻的茶盏,心绪几多浮沉,如杯中茶叶旋转泛起细微的涟漪,最终搁浅在杯底,沉淀无声。
自那日湛城初见,已有数日。悔恨了一辈子的错误,也早已诉说出口。
而今回头看来,却发现这些年里,能维系这份想念的,竟然大部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忏悔与赎罪。当然,若这也算是一种想念的话!
“孩子,这是我和老头子从湛城采回来的新茶,你尝尝看,好不好喝?”一坐下,元亲王妃便连忙招呼起沐晚歌来,指着丫鬟奉上的新茶,笑着说道。
沐晚歌含笑着点点头,左手揭开茶盖,并轻轻的拂开上面的茶叶,这才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
元亲王妃眉头皱了皱,甚是担忧道:“孩子,你的右手怎么了?”
闻言,沐晚歌无奈的轻叹一声,没想到梅姨居然如此敏感,竟能发现这么细微的差别。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着回道:“前阵子,在胥城受了点伤,伤到了右手臂,动一动都觉得疼,便也只好改用左手了。梅姨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可看了大夫?都是怎么说的?”元亲王妃继续问道。
“大夫说,伤得倒是不重,并不碍事,只需要静心休养几日,便可恢复过来了。”沐晚歌双目半敛,遮住眼中异样的亮光,继续说道,“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的契机,我也好练练左手。人家不是说么?左撇子聪明!我倒是想看看啊,等我也成了左撇子后,是不是更加聪明了!”
闻言,元亲王妃不疑有他,眼里划过一抹宠溺之色,状似无奈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很聪明了,若是再聪明一些,还让其他人怎么活啊?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一次,倒也是人生一大乐趣。你啊,就是太过于理智和清醒,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
久违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关切,却是让沐晚歌心中一动,整个人都沐浴在茶水升腾起来的热气当中,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脸上的神情,却也遮住了她湿润的眼角。
片刻后,她才抬头看向元亲王妃,颇是认可道:“梅姨说得对!难得糊涂,确实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人生乐趣。我会记住您的教诲!”
谁想,元亲王妃却是沉默了下来,只面色悲切的看着沐晚歌,长长叹了一口气。沐晚歌一惊,仔细回想刚才的话语,并没有觉得哪里说错了,更是不明白她因何叹气。
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孩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默了片刻,元亲王妃又出口打破了此前的寂静。看着这张与前世完全不同的面容,那微红的眼眶里顿时又盈满了泪水。
沐晚歌心下微动,却是不敢看元亲王妃的面容,而是径自盯着桌上的茶杯,笑着说道:“梅姨,我倒是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也不必放在心上。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不是告诉我,人最重要的便是活在当下么?我一直都记得的!更何况,有那两个臭小子陪着我,日子倒也不难过。”
“那就好!那两个人分别是王弘文和罗浩宇吧?现在他们在哪里呢?平日里与你可有联系?”元亲王妃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慈爱的问道。
沐晚歌眸光微闪,随即缓缓说道:“罗浩宇现在叫做卢朝轩,依旧是个商人此前在胥城经营生意;而王弘文则是肃亲王府的世子玉景璃,梅姨应该听过的。两人均是五年前来到了这里!”
只是,她却还是将卢朝轩失踪的消息隐瞒了下来,就如她从未想过要让梅姨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废掉了一样。今日见面,只报喜不报忧。
前世,梅姨为自己操心了太多,这一辈子,便让她安安心心的在元亲王的疼爱庇佑中尽享天伦之乐吧!很多事情,已经没有必要一一说明缘由了!
元亲王妃甚是欣慰的点点头,只是,想到玉景璃那尴尬的身份,她眉心忽然一跳,刚想再说些什么,不想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冷冷说道:“哼,你自然不会有什么!最多也不过是偶尔想起的忏悔罢了。哪里知道救命恩人所承受的苦楚?”
沐晚歌眸光忽然一紧,唇瓣紧紧抿起,却是无话可说。
多年前犯下的错,她早就知错了!此刻被元亲王这么一说,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更何况,这是她前世今生的心结,即便别人不说,她心里也清楚其中的罪孽恶愿。
元亲王妃狠狠的瞪了元啸天一眼,随即起身走至沐晚歌身前,拉起她的手宽慰道:“孩子,你别听他胡说。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哪里有什么苦楚?倒是你,刚到这里,群狼环伺,如履薄冰,真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这身子这么瘦弱,平常肯定没有吃好!今日就不回去了,梅姨给你做好吃的。”
“嗯,好。”沐晚歌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度,眼角却是往元啸天所在的的方向瞥去,当发现对方满面冰霜的看着自己时,她心头忽然升腾起一股罪恶感,恨不得此刻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元宇倾顿时心疼不已,连忙走到她身旁,暗暗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沐晚歌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不必在意什么。
元亲王妃看着两个孩子如此有爱,心下一喜,连忙拉着元啸天往厨房走去。她的小歌儿回来了,自然要多做一些好吃的!
午膳极其丰盛。
沐晚歌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摆放的二十几道菜,四五个汤,再一次感慨元宇倾和元亲王妃的强悍,也不知道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他们是怎么做出这么多卖相极好的菜肴出来的。
“歌儿,你看,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都是一些温补的药膳。你身子较弱,可要多吃些!”元宇倾将桌上的菜肴一一划分出来,摆在桌子一边的十菜三汤,据说,都是某位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人做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一把拿过沐晚歌面前的碗,将所有的菜肴都夹了一些,放到碗里,随即又推回到某个怔愣的人面前,笑吟吟道:“歌儿,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适合你寒性体质的滋补药膳,一定要全部吃掉啊!不准浪费,否则就是辜负了我的一份心意了!”
说着,又将那只堆叠成小山的碗往前推进了些,目光灼灼的看着沐晚歌。
沐晚歌忽然有些胆怯了,伸手将面前的碗往元宇倾方向推了推,笑嘻嘻道:“这个…你平日里处理公事,一定很辛苦了!倒不如多吃些,可以滋补滋补!我就不吃这么多了吧!”
关键是,她不敢保证,在如他所愿吃了这么多菜肴后,薄薄的肚皮是否能够承受得住!艾玛,要滋补也不是这么个滋补法啊!若是补得太过了,又该怎么办?
谁想,元宇倾却是瞪了她一眼,又将小碗往她面前一推,丝毫不容商量道:“乖,你的身子弱,需要多吃些。就算将桌子上的这些补品都吃了,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事情的!早些年,你缺失了很多营养,现在就要补回来了啊!”
沐晚歌顿时哭笑不得。这么多年缺失了多少营养,哪是一顿饭便能补回来的。更何况,营养问题根本就不是重点问题,好吧?能不能过她肚皮这一关,还是很值得思考的呢!
轻轻的,手指按上碗沿,就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不想竟响起一道低沉中隐含着不耐的声音:“要吃就吃,不吃拉倒。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还让人吃不吃饭了?”
话落,元亲王妃恶狠狠的瞪了瞪元啸天,满心满眼里都是不悦。人家小两口亲亲爱爱的,这老头子插什么话呢?这不是找揍么?
元啸天颇是委屈,不能与自己的妻子硬碰硬,那瞪瞪那两个罪魁祸首,还是可以的吧!
只是,元宇倾却是在他怨愤的视线射过来之前,便将沐晚歌拉到了自己身后,直直迎上了他的视线,祖孙僵持了片刻后,以祖父的失败而告终。
这次,沐晚歌倒是没再说什么,而是接过那只小碗,扒拉扒拉掉碗里的饭菜,又喝掉某两个人盛过来的汤,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认真吃饭的干劲儿,却让那两人担忧不已,随即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吃这么多,万一撑到了怎么办?
沐晚歌很是感激的看了看两人,想着你们终于意识到根本问题了!姐这一顿饭,吃得肚皮都撑开了!本来还想打哈哈的,但看到元亲王那阴沉的脸色时,还是十分识趣的将话和着饭菜吞入月复中。
一顿饭,沐小狐狸吃得那叫做前所未有的规矩安分,却也让那两人忧心不已。忧心的结果,便是元亲王一致遭到了两人的白眼攻击。
用完膳,沐晚歌辞别元亲王妃,往门口的马车走去。
浣绫见到沐晚歌走出来,连忙拿好踏脚凳,就要扶着她走上去。
元宇倾见状,连忙喊住她,关切道:“歌儿,爷爷的脾性就是那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在家里,我和祖母都不怎么理会他的,一点都没有祖父的模样!”
沐晚歌抿唇一笑,轻声道:“元亲王也是难得的性情中人,我又岂敢妄言其他?你放心就好了,这些事儿,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那就好,”元宇倾点点头,眸光里的温柔似能滴出水来,“这些日子,没事就待在郡主府里吧!过几日,皇上要宴请梁羽国太子和三公主,到时候你肯定要到场的!到时,会极费精力和心思!趁着这几日休息的时间,将身子养好了再说。”
沐晚歌点点头,但笑不语。
顿了顿,又听元宇倾继续说道:“还有件事儿,我想和你说一下。李秣陵之前所说的烈火赤焰,我已经派人打听到了具体的情况。此物极为珍稀,早年出现过后,便落入了梁羽国皇室的手中。兜兜转转过后,此物已在梁瑾天的手上,更巧的是,梁瑾天此次出使,也带了烈火赤焰过来。要拿到手,也不是太难!而火炼子,在我爷爷手中,想必这事儿,你也知道了的!等所有药材集齐后,要解开你体内的顽毒,便指日可待了!”
“多谢。”沐晚歌真诚道谢,想起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头忽然流过一股暖流,所过之处,四肢百骸像是重获生机般通畅舒服。
只是,想起火炼子,她倒是有些心虚,怎么都没想到,当初湛城济仁堂里的夫妇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元亲王爷和王妃,更没想到自己遇到梅姨,竟会是在那样的场景之下,不由得感慨起命运的伟大!
元宇倾似乎读懂了她心中所想,眉眼含笑的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就不过去找你了。歌儿,我今天所说的话,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到时候,我等你回复!”
沐晚歌面色一怔,这才想起他所说的“回复”是指什么,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低声应了声“好”,便转身走入了马车,转而离开元亲王府。
元宇倾目送着马车远去,想起方才她那略微泛红的耳根子,心中好不得意,就连回府的几步路都变得好轻松惬意。
“小姐,咱们是要直接回府么?”马车内,浣绫看着低着头认真练字的沐晚歌,轻声问道。
沐晚歌却是头也不抬,只淡淡说了句:“吩咐车夫,去柒月楼。”
“是,小姐。”浣绫立即应声,马车转道便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车轮踏过青石路,轱辘轱辘作响,在寂静的马车内奏起一曲清静宁神的乐章。沐晚歌想起之前在元亲王府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想到元啸天那张每次看到她便黑沉下来的脸,心里却是止不住叹息。
想来,梅姨已经将前世她的“丰功伟绩”告诉了他,这才会让元啸天产生这么大的抵触情绪吧。辛苦了一辈子,能够有一个人这么用心的对她,她应该会过得很幸福的!
这么说来,即便将来要做些什么,自己也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一想到元宇倾,额头又顿时拧成了一根麻花。前世今生,加起来的年纪,也算是半百的人了,只是都还没有涉及到情感方面的选择。不是她不想,而是前世根本就没有那份精力与心思去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是下意识的去逃避。
而当自己终于有了能力,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时,一颗心全部用在了“赎罪”上面,小小的世界里哪里又有那么多空余的位置去接纳未知的人和事?
本来以为,她也会和前世一样,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了此残生的。只是,没有想到元宇倾霸道的闯入了她的生活中,还说出“我们成亲吧”这样的话,说不感动,那也是骗人的。
只是,感动之余,更多的是理智与清醒。如今的她,右手已废,身中顽毒,能够活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未知数。如果李秣陵早已解开自己身上的顽毒,或许当时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可惜的是,“如果”都是很美好的,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正这么想着,耳边却传来喧哗的人声。沐晚歌微挑起竹帘一角,看了看长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眸光平静而柔和。
突然,前方似乎传来了什么骚动,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急促的响起,随即无数道惊呼声便传入耳中,由远及近,如旋风般迅速的刮过每一处平地。
沐晚歌紧紧抓住车壁,朝着车夫厉声呵斥道:“出了什么事儿?”
车外传来车夫略显慌乱的声音,“回郡主,有人在长街上纵马疾驰,所过之处便是一片狼藉,此刻就要往咱们所在的方向奔来了。可是,此处通道极其狭窄,马车根本就避不开啊!”
浣绫面色大变,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小姐在长街上跃马救人的情景,那危急的时刻,却让她忍不住提起一颗心来。
谁成想,沐晚歌听了车夫的解释后,却是一改之前的谨慎之色,身子静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懒洋洋的朝着外面吩咐道:“马车先不要动,静候在原地即可。”
片刻后,车外才传来车夫的应答声,显然是被她的命令吓到了。
而浣绫则是一脸不解道:“小姐,您为何不让车夫寻个空位置避开呢?肉食被马儿撞伤了,岂不是出大事了?”
“不要急,你先看看,那匹马到底能不能跑到咱们的马车前再说。”沐晚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语气慵懒,却有着能够洞察一切的锐利与自信。
见状,浣绫一颗心渐渐落回实处,小姐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她转而挑开竹帘,抿唇看着越来越近的马儿,想看看那匹马是否如小姐所说的,能够到达他们的马车前。
马儿越来越近,几乎能够看到马蹄踩踏在青石路上,扬起的细小尘埃。周围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一马一车却正好对上,还有几步便会出现碰撞事件。众人已经屏住气息,擦亮眼睛提起心来期待着接下来的奇迹。
就在这一刻,从长街旁的酒楼处,忽然飘身落下一人,堪堪坐在了疾驰的马儿身上,双手一勒缰绳,马儿长嘶,马前蹄高高扬起,生生在离马车一步之距时被止住了步伐。
车夫煞白了脸,到马蹄落地时,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衣角忙不迭的擦起额角的冷汗。
“小姐,那匹马当真不能过来呢!”浣绫看着马上的男子,忽然如梦呓般低喃道,“小姐,那马上的公子,可真是好英俊呢…”
浣绫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到车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倾颜郡主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吧?”
沐晚歌展颜一笑,笑意绚烂夺目。